原本婉兮還在月子裏,語琴等人也不想攪擾了婉兮休養去,可是愉妃這在外頭明里暗裏的話茬兒,不管有意無意,這是將小十五和小十七這小哥倆兒都給繞上了。
倒仿佛皇貴妃所出的兩位皇子,都比不上一個剛死的去了。
可是無論是語琴、婉嬪,還是穎妃、豫妃和容嬪,她們雖說都是位分高的主位,但是說實在的都沒法兒做到婉兮與皇上那般的親近……有些話她們自是從不敢在皇上面前問起的,就也更不敢去擅自揣度皇上的心去。
故此這些疑問,還都只能托給婉兮來解惑。
這日到了婉兮寢宮,語琴儘量委婉着,先從自己不擅長滿文的短腳處生發,只道:「這幾個月來,你報了遇喜,宮裏宮外的消息自都給攔在外頭,不准進來擾着你。」
婉兮點點頭,「我知道永琪薨了,胡博容也跟着一塊兒去了。」
語琴小心翼翼道,「皇上給永琪賜了諡號為『純』。我只是知道這個漢字,從前明憲宗的諡號也是『純皇帝』;純惠皇貴妃的名號里也有一個『純』字。那這個字仿佛挺尊貴的,既都是天子、皇貴妃的用去,那宗室王公原本不能輕易用去了吧?」
「只是咱們大清,終究跟前明不同,封號、諡號啊的,除了看漢字,卻也得看滿字。我是對滿字一竅不通了,這事兒還得求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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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只是淡淡一笑,「純字,的確是個好字。只是正如姐姐所說,漢字便是同一個『純』字,其實滿字卻也未必相同;甚或,就算滿字也是相同,可是用在帝王、后妃、宗室的身上,因為身份不同,所表達的涵義也不是一回事。」
「這個字若是用在皇后諡號,則是『中正和粹,敦誠克一』之意;用在王貝勒諡號,則是『中正和粹,安危一心』之意。」
「純字也可以用為大臣諡號,意為『志慮忠實,安危一心』……姐姐回看這三種身份的區別,雖說看似三種意思相近,實則並非同一回事。」
語琴也是垂首細想了一回,「原來如此!」
婉兮含笑點頭,「實則便是說親王用『純』字,永琪也並不是頭一個。這個字曾經在康熙爺年間,已經冊封過順治爺的第七子隆禧為『和碩純親王』,這說的是親王封號;而這個字用作親王的諡號,也早就有過了:順治年間的簡親王濟度,諡號就是『純』。」
語琴聽到此處終於松下一口氣,「這般說起來,便是這個『純』字尊貴,可也不是永琪一個才有的。虧愉妃還那麼自誇去。」
婉兮淡淡垂眸,「說來也是有趣兒,永琪生前的親王封號也好,死後的諡號也罷,竟然都是這樣看似尊貴,叫人容易犯了迷糊去的。」
語琴嘆口氣,「就怕有其名,而無其實。生前的『榮親王』其實跟順治爺與董鄂氏所出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一個滿字;死後的『純』字,其實跟帝王諡號根本不是一回事,且親王用這個字,前頭也早有舊例,沒什麼新鮮和特別的去了。」
婉兮靜靜抬眸,「不管怎樣,皇上實則還是顧着父子親情的。永琪這些年重聲名,皇上便在名號上給了他足夠的遮掩去。外人不知大內的實情,不知道皇上曾經下過的那麼多道旨意,而只從名號上去揣測的話,倒能全了永琪身後的名聲去。」
「白髮人送黑髮人,皇上已是盡力在為永琪遮掩去了。」
語琴也是點頭,「終究當年在你未誕育皇子之前,皇上是當真最為器重永琪去的。皇上能為永琪遮掩若此,那愉妃當真是不該再這麼信口胡言了,否則又不知道要將永琪身後的福分給抹殺去多少了。」
婉兮也有些出神,抓起身邊摺扇看。
語琴一瞧,正是永瑆贈送給小十五的那一把。
語琴的心有些跳,極力小心地問,「九兒,你怎麼把圓子這把扇子給要下來了?你這還坐月子呢,哪兒能見風啊?」
婉兮含笑搖頭,「我不是說為了扇風。」
語琴故作不知,「那你要這扇子作甚?」語琴故意又細看了一眼,「永瑆的字和畫是真好。當是所有皇子裏頭,首屈一指的了。」
婉兮也是點頭,「永瑆的字清麗飄逸,諸皇子之中,我最是喜歡。也不枉他的福晉是福鈴,不負納蘭容若姻親之緣。」
語琴咬了咬唇,「那這摺扇……卻又何不妥麼?」
婉兮揚眉,輕輕嘆口氣,「姐姐從小生長在江南,這些風雅之事最是司空見慣,不以為怪。可是姐姐別忘了,此時是在宮廷,且是大清的宮廷。」
語琴心下便也是微微一顫,「你快明白告訴我。」
婉兮伸手指着那「兄鏡泉」三字,「姐姐看,鏡泉二字為永瑆的表字。」
語琴揚眉,「這怎麼了?表字為表德之子,古往今來,但凡念過書的男子,幾個不取表字呢?」
婉兮靜靜抬眸,「姐姐說,皇上有表字麼?」
語琴被問住,片刻結舌,隨即搖頭。
婉兮又問,「姐姐說,皇上的名諱可以用漢人姓名連用的方式,稱呼做『愛新覺羅弘曆』麼?」
「自然不可!」語琴也是忙道,「皇上為此還曾叱責過宗室和滿大臣。」
「正是如此。」婉兮輕輕握了握語琴的手,「便如我母家,雖是漢姓人,畢竟已經入了旗,故此我阿瑪的名兒『清泰』,是旗人的名兒,不帶姓;而若依着漢人的傳統,我阿瑪另外有漢名去。滿名漢名,不能混用去。」
語琴點頭,「所以皇上不歡喜的是,永瑆給自己擅自以漢人的方式,取了表字去?」
婉兮抬眸,「姐姐啊,上書房裏的師傅,有太多漢大臣。皇上是擔心漢大臣用漢人的方式替皇子們取表字、雅號……他們是皇子,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們必須是最為秉承滿洲傳統的,不可盡數將根基給丟了。」
「無論是皇上,還是皇子們,都是仰慕漢學,個個都能寫一筆好字,畫得好畫,可是這不等於天家貴胄們就可以將滿人的傳統全都丟掉了。若是皇上和皇子們都不能繼承傳統,又如何要求旗人們不忘祖宗去呢?」
語琴蹙眉,「可是我倒是風聞,皇子裏頭也頗有幾個人有了表字、雅號的去。除了永瑆這個『鏡泉』去,便仿佛永琪也有個表字『筠亭』的。還有永瑢,雅號為『九思主人』……」
婉兮含笑眨眼,「九爺也有表字『春和』;九爺諸子,福靈安、四額駙都也同樣有表字去……有雖有,都是在宮外私下裏與漢大臣互相稱呼罷了,決不能在皇上面前用的。」
「況且皇子自與大臣不同,皇上未必會追究大臣,卻一定不能容許皇子如此。」
婉兮輕吸口氣,「況且姐姐想想,永瑢為純惠皇貴妃之子,有一半漢人血統;永瑆為淑嘉皇貴妃之子,有一半的高麗血統……除了永琪之外,自行使用表字、雅號的,偏偏是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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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琴的心,到底終究是咯噔了一聲。
她聽出要緊的來了。
「而咱們的圓子,身份與永瑢、永瑆也有所相似,此時剛剛進學,倘若也學着兄長們,或者由師傅們引導着,也取了這表字和雅號去……」語琴額角發冷,「得虧發現得早!也難怪皇上這次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寫了那麼長一道諭旨去!」
婉兮靜靜垂下眼帘,「咱們本就擔着漢人的血統去,你我能有今日的位分已是殊為不易。可是皇子之間的說道,自比咱們後宮還多。永瑆自是無心之舉,他自己也是有字號的,只是咱們圓子終究太小,並不知此間利害去。」
「倘若小十五不懂事,也學着永瑢和永瑆去,取了表字、雅號的,那便必定有人又要揪着這個理由不放……本來宗室和覺羅有不少人便不歡喜我晉位皇貴妃,這便自然會將圓子當成了靶子去。咱們大人倒還罷了,如何能叫這么小的圓子這麼早就去承受那些去?」
婉兮說起來都覺有些後怕。這事兒偏偏出在她懷着小十七,那幾個月間專心養胎,暫且顧不上旁的去,這便對小十五有所鬆懈的時候兒去。
「能叫咱們及時發現此事,那是上天護佑小十五,不叫這孩子因年幼而落人口實去;皇上及時下旨嚴叱此事,更是從此叫圓子再沒機會犯下這個錯兒去。」婉兮說到此處,都是拍着心口,悄然感激上蒼的。
語琴都忍不住起身到東暖閣的小佛堂去拜拜,連聲說「阿彌陀佛」。
這些煩心的說罷了去,語琴便笑着道,「對了,還有宗喜事兒。九福晉也是有福氣,與你真是有緣,這便在你之前,先誕下了一位小格格去!」
婉兮也是驚喜不已,「天,她這回竟然瞞得這樣嚴實!」
語琴也笑,「她與你年歲也是相仿,到了這會子也是年歲不小了,都不敢指望還能誕下孩兒去了。這便有了孩子也沒忒聲張……結果瓜熟蒂落,倒是兒女雙全了。」
婉兮含笑點頭,「真是要恭喜九爺和九福晉賢伉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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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還沒出月子,對於愉妃和永琪母子的這些話也便只是與語琴等姐妹私下裏說說,倒並未當真與愉妃計較去。
一個內廷主位,失去了青春,失去了皇寵,如今連唯一的兒子都失去了……她便是說什麼做什麼,總歸也是堪憐。若當真計較了去,倒犯不着。
愉妃便也自以為得計,將這些話說得越發順溜了起來,就好像當真就是那麼回事兒似的。
皇帝從小十七誕生之後,因祭地於方澤,其後又赴黑龍潭祈雨,也暫且沒騰出工夫來,可是並不等於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愉妃傳揚這些話的期間,皇帝也正在與內務府大臣商議永琪園寢選址之事。
原本永琪是生封親王,且有子嗣,故此單獨建造親王園寢都是應當的。可是皇帝卻還是下旨令內務府大臣查勘大阿哥永璜與三阿哥永璋合葬的園寢,叫將永琪也與那兩位兄長葬在一處去。
接了皇上的旨意,內務府大臣自是忙碌起來。
五月二十二日,就在十七阿哥小滿月前一天,總管內務府大臣上奏皇帝:安葬着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的園寢里,還另外安葬着一人——那就是綿德的元配福晉、和敬公主的大格格阿日善。
內務府大臣們實地勘查了一圈兒,發現三座墓葬之外,已經沒地方來安葬永琪了。
按說既然無處安葬這位榮純親王,那便該另外選址,或者單獨給永琪建造一座園寢就是。
可是能當到總管內務府大臣這個級別的,自是都極其深諳皇上心思的。他們心下都明白,皇上壓根兒就不想多花銀兩給永琪另外建造一座園寢,就想將永琪直接葬進永璜和永琪現成的園寢里算了。
故此一向侍君經驗極為老道的幾位總管內務府大臣:莊親王、傅恆、阿里袞、德保、三和、四格等人,竟然聯袂給皇上出了一個看似有些匪夷所思的主意——「必得先將綿德阿哥福晉之磚圈挪出,在董各莊就近地方擇地,另建磚圈、修砌圍牆、蓋造大門三間,安放福晉金棺。其磚圈之舊地基內,修理潔淨,建立石圈一座,奉安榮純親王金棺。」
通俗來說,就是將阿日善從墓地里摳出來,挪出定親王園寢去,將空出來的坑兒,重新整備了,葬入永琪。
以阿日善的身份,從皇家來說,那是永琪的侄媳婦;從和敬公主那算,阿日善又是永琪的外甥女,叔叔兼舅舅卻要用侄媳婦兼外甥女的墳基地……總歸有些詭異了。
況且永琪與阿日善兩人生前,還曾為了綿德和永琪暗鬥而早就有齟齬。將永琪葬入阿日善原本的墳坑兒,不知又是不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因果了。
這樣有些匪夷所思的奏請,皇帝竟也毫不猶豫地就批覆了:「准其遷移」。
由這樣一樁決定,亦能窺知皇帝心中對這兩個人的態度去:無論是對這親外孫女、和敬公主所出的大格格;還是對永琪,在皇帝的心中,竟也都是死後都可以挪動,並不在乎這兩人在死後的安寧的。
根據皇帝的旨意,內務府大臣核算這一番遷移阿日善墳墓、再為永琪修建墓券的費用。
為親王造墓券,一切花用自是都有定例。內務府大臣按着定例核算出大約一萬四千九百十五兩五分六厘的銀子來。
這數目看似是不少,可是內里卻獨獨少了一項極為重要的花費——賜諡的親王,好歹是該給立墓碑的。這一項的費用,應該還單獨有三千兩,可是內務府大臣的核算里卻仿佛忘了填寫這一項的費用。
這個謎底,待得一年後,也就是乾隆三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永琪的碑文正式完工,才被揭開——堂堂第一位生封的親王,死後非但沒有單獨的園寢,要與被皇帝公開褫奪繼承權的兩個兄長合葬;甚至連單獨的墓碑都沒有,他的碑文是刻在大阿哥永璜的墓碑背面兒的。
若將永琪生前最後幾個月的事,與死後墓葬的這些事綜合在一起,皇帝對於這個兒子,所有明說的、暗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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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皇子修建園寢的事兒,對於外人來說是秘密,可是後宮終究是知道的。
愉妃怎麼都沒想到,皇上竟然將永琪的墓券給安排在了永璜和永璋的園寢里,且用的就是阿日善原來的墳坑兒……這消息傳來,她滿心都是說不出的苦。
她之前說得歡樂的那些哀榮之事,這會子與實實在在的墓券比起來,便說不出口了。
她也是無顏再見後宮一般人,再加上心下是真的苦悶,這便病倒了,正好躲起來暫且不必見人了。
就連十七阿哥小滿月,所有的嬪妃都該來給小十七來慶賀的,她也沒來。
愉妃自顧着病倒,婉兮卻還記掛着她家的孩子——英媛的小阿哥在三月里已是成功送聖。
那孩子沒能趕上見他阿瑪最後一面,因為還沒種完痘的緣故便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取呢。愉妃只顧着自己病倒,這些事兒也不記着在皇上面前提,還是婉兮替那孩子在皇上跟前求了恩典。
不管為誰,就算是為了英媛和玉蕤,為了感謝德保這些年的忠心。
皇帝聽得婉兮提起那可憐的孩子,也是唏噓。只是這會子整個後宮還都沉浸在十七阿哥小滿月的歡喜里呢,皇帝也暫且沒擬出什麼好名字來。
皇帝抬眸望住婉兮,「依着你說,你倒對那孩子有什麼祝願的?」
婉兮垂首想了想,靜靜一笑,「這孩子從下生,便動盪不斷。我倒第一希望這孩子未來的日子安安穩穩;第二希望這孩子福壽綿長。」
皇孫輩本來已經用了欽定的「綿」字,皇帝就着婉兮的心思想了想,便點頭道,「倒是有一個字,既表安定,又能代表福壽綿長。」
皇帝說着親自抓過墨筆來,在紙上寫下一個「億」字。
皇帝凝視婉兮,緩緩道:「《說文》說,『億,安也」。《左傳》云:『心億則樂』。」
婉兮也是拍掌,「億者,又是萬萬之多,喻極多、無盡。那第二層意思就正好應『福壽綿長』之期許了。」
皇帝扔下墨筆,「好,那就為那孩子賜名綿億!」
婉兮替英媛母子歡喜之餘,實則心下還是另外有一層擔心,這便還是扯了扯皇帝的袖口,輕聲道,「爺,我還有一宗不情之請。」
皇帝笑,「今兒是小十七的小滿月,你既有所請,爺還有什麼不能準的?」
婉兮抬眸,眸光清澈,「爺,永瑆和永璂陸續都將大婚,毓慶宮裏只有小十五一個住着去,倒有些冷清。如今永琪走了,那兆祥所里也不宜小孩子居住;只是爺雖已經預備下了榮王府去,可是綿億還小,總歸還應該在宮裏撫養些兒去。」
「不如就將綿億也挪進毓慶宮,陪着小十五一處居住,可好?叫他們兩個小孩兒還彼此有個照應,將來叔侄也更相親不是?」
胡博容屍骨未寒,婉兮不放心英媛和綿億跟鄂凝一起住。便是為了玉蕤,她也自然要護着英媛母子去。
皇帝倒是揚眉,「將綿億挪進毓慶宮去?雖說是個好安排,可是綿億終究年歲還小;況且毓慶宮裏也不宜英媛居住。」
皇上最後說的這句話,倒真是叫婉兮有些做了難。
皇帝挑眉瞟着婉兮,「……總歸,就是不想叫英媛與永琪的福晉一起住着?」
婉兮紅了臉,卻也並不隱瞞,坦率地點了頭。
皇帝便是一笑,「那也不是沒有旁的轉圜。」
皇帝垂首想了想,「宮中一向有將皇孫女、宗室格格接進宮來撫養的舊例。只是接進宮來的皇孫女、宗室格格們不可入內廷居住,統住在端則門外。」
「如今永琪走了,那胡氏也跟着去了,胡氏所出的那個格格也唯有交給永琪的福晉來撫養。那便按着皇孫女撫養的例,送到端則門外養育吧,永琪福晉也跟着一起挪出內廷居住。」
婉兮自是驚喜,「爺,這當真可行?這樣說來,英媛和綿億母子便可獨居兆祥所中了?」
這倒是有一種包衣出身的侍妾,攆走皇子那出身高貴的嫡福晉的意味。
皇帝輕輕勾了勾唇角,「是永琪的福晉自己將那大格格延來撫養的,這是她自己選的,自然要按着宮中定例,挪到端則門外,統一居住。」
婉兮歡喜得伸手握住皇帝的手,「爺,妾身替英媛母子謝皇上的恩典!」
要不是還在月子裏呢,婉兮真是要下地給皇帝行禮的。
皇帝無奈地搖頭,伸手點在她腦門兒上,「你呀!好端端小十七的小滿月,你不為自己和小十七計議,倒是一門心思顧着永琪留下的這個格格和阿哥去了……若他知道,黃泉之下,可會向你謝恩?」
婉兮含笑搖頭,「皇子皇孫,他們終究都是皇上的血脈。便是為了這個,我這個當皇貴妃的,也理當一個個都看顧着。說到底,我在乎的還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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