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您雨露均沾 七卷130、等

    五月初五,端午節的正日子終是到了。

    宮內、園子裏,各處供神的地方兒,天不亮就擺開了供桌,皇帝、皇后等,各自帶着宗室大臣、內廷主位們到祖宗牌兒前去行禮。

    宮裏的坤寧宮、太廟,園子裏的安佑宮等祭祖的地方兒,除了粽子桌之外,還都格外擺了椴木餑餑桌。

    椴木是東北樹種,葉大如掌,用椴木葉包粘高粱米與小豆泥,上屜蒸熟以後有椴葉的清香味。

    婉兮親自動手做了不少,小十五偷吃了好幾口去。

    這些椴木餑餑,婉兮都交給了皇帝,由他帶回紫禁城去,用於坤寧宮的上供所用。

    皇帝離開圓明園回紫禁城的時候兒,婉兮親自送到圓明園大宮門的門口兒。婉兮這才亮出自己帶來的食盒,遞到皇帝手裏去。

    「坤寧宮祭祖的椴木餑餑,御膳房必定早就預備好了。可是坤寧宮是家祭之處,與宮裏、園子裏其它的供處還不一樣兒。在坤寧宮的祖宗板兒前,沒有天子和內廷主位,只有子孫;故此奴才覺着,還是咱們親手做出來的,孝心才最誠摯。」

    皇帝便笑了,接過食盒來,指尖兒順勢在婉兮手腕上撫了撫。

    「說得對,便是御膳房能預備,可是御膳房裏的廚役又不是自家人,祖宗都得覺着味兒不對。」皇帝含笑凝眸,「還是你想得周全。」

    坤寧宮家祭,本是皇后來主祭的。只是歷年的五月節,皇家大多都是住在圓明園裏,故此那拉氏便也只顧着圓明園裏的供,倒是顧不上坤寧宮這邊兒了。皇帝本來指望那拉氏應該親手來做這椴木餑餑,因為椴木餑餑才是滿人端午所用的老傳統只是那拉氏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當真忙不過來。

    婉兮凝着皇帝,見他今日所戴得勒蘇草胚纓冠上且特別插一艾尖,腰系帶懸掛五毒荷包,項際掛雕伽楠香數珠。婉兮的目光從那艾尖兒上纏着的五彩線上,還有荷包上的花繡上滑過,這便悄然眨眼,「做餑餑,好歹還是我順手兒的;倒是針線,卻不是我拿手的。故此今年皇上身上帶的活計,奴才可不伸手兒了。」

    皇帝一聽就懂了,便哼了一聲兒,「她倒是把心都用在這兒了!可是宮裏這麼多人呢,便她是皇后,我又不能只佩掛她一個人做的去!」

    婉兮垂首含笑,「我今年沒給爺做,我自己也沒有用的。反正我有個現成的白玉葫蘆墜兒,端陽用一個,就夠了。」

    皇帝心下溫軟,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你的心意,祖宗們必定會明白。」

    婉兮俏皮地歪了歪頭,「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手癢,倒是給皇太后縫了件兒『五毒坎肩兒』。可是我那針線活兒,爺最清楚,我心下倒是沒譜兒,都不敢進給皇太后去。」

    皇帝欣喜揚眉,「那又怕什麼!」皇帝便揚聲叫,「魏珠,你去將你令主子的五毒坎肩兒,親自給皇太后呈進過去。就說,是朕與令貴妃一同進給皇太后的!」

    魏珠忙上前行禮,「嗻!」

    婉兮這才放下心來,含笑點頭,「爺快些去吧,早早兒行完禮、上完供,園子裏這邊兒,皇太后和大傢伙兒還等着爺回來呢。」

    皇帝回紫禁城去了,圓明園裏半點兒沒受影響,熱鬧依舊。

    今兒的「萬方安和」則是上了一台大戲——混元盒。這台戲共四本三十二出,主要講的是張天師後人張捷在進京面聖途中,陸續收服蜈蚣、白狐等妖,最終所有妖邪被文殊菩薩、姜太公、孔聖人共同收服的故事。這一台戲裏,諸天神聖、妖魔鬼怪全都出來了,戲碼也足,能從早晨一直演到晚上去,叫人過足了戲癮去。

    一眾內廷主位奉着皇太后、連同宗親福晉們,便是在「萬方安和」處,臨水而坐,看南府學生們在水上的戲台演這一台大戲。

    因紫禁城裏和園子裏,供神的地方兒太多。不說旁的,便只祭祖的供處就已是一時忙不過來了。皇帝因要在瀛台賜宴群臣,這便親自回紫禁城裏去行禮;圓明園裏的各處供,便交給幾位成年的皇子去代為行禮。

    幾位成年的皇子裏,永璇的腿不方便,永瑢已經出繼,永珹的地位又沒法兒跟永琪相比,故此便都由永琪來做主。

    永琪在園子裏各處張羅出入,便也從九洲清晏頻繁進出。

    滿人習慣慶典是從天不亮便開始,故此永琪初入九洲清晏的時候兒,太陽剛剛升起來。

    他走過廊下堆放葦子簾的地兒,狀似無意問了一聲兒,「誒?這葦子簾怎麼都堆這兒了?」

    這會子魏珠、胡世傑等人各自都奉了皇帝的差使,沒在跟前伺候。聽得永琪問,在廊下當值的鑾儀衛章京伯寧忙上前來答話兒。

    鑾儀衛是掌皇帝車駕儀仗的,設有滿人章京六十七員,漢人章京四十八員。這伯寧是滿章京,當自己是皇家近衛,也能將皇帝的言行都看在眼裏,故此知道永琪是皇帝最為重視的皇子,這便絕不叫永琪的話落了地,侍奉十分殷勤。

    「回五阿哥,這不是因為五月節嘛,宮裏各處都掛五毒掛屏了,暫且用不上這些遮陽的蘆葦帘子了。」

    永琪故意皺眉,舉袖掩住口鼻,「一股捂巴味兒。看來是之前下雨給澆透了吧?這麼堆在陰處,還不長毛兒了?」

    伯寧倒是沒聞見有什麼味兒。可是五阿哥說有,那他自當跟着說有。

    伯寧便也跟着皺着鼻子,卻是賠着笑,「回頭奴才知會太監們,叫他們將這帘子給挪到通風的地方兒就是了。」

    永琪抬眸望了望天,「今兒天頭倒好,這麼大的日頭,曬一天就能幹透了。又何苦還要等着他們來挪動?我倒要勞動你們幾位,這便給挪到太陽地兒下就是了。」

    聽得五阿哥吩咐,當值的幾位侍衛那木圖、那沁等都趕緊上前。

    永琪左右看看,就指着寢殿前的當院,「就晾這兒吧。這兒太陽最好,又是後殿,不礙觀瞻。」

    伯寧等人略有些為難,「這,若是皇上回來,這便擺了滿地的蘆葦帘子,倒不合規矩。」

    永琪倒是哼了聲兒,「皇阿瑪這會子回宮去了。待得行完禮,在瀛台賜宴群臣完畢,回到園子來,還得到『萬方安和』陪皇太后瞧戲,之後福海上還得賽龍船等回到這兒來,太陽早落山了。」

    「就憑今兒這太陽,哪兒還用得着太陽落山去,不過一兩個時辰,這帘子就能幹透了。到時候兒任憑你們是挪進庫房去,還是換到廊下去呢,就都不妨事了。」

    皇子都這麼說了,伯寧等這一班當奴才的,還能說什麼呢?這便都應了一聲兒,七手八腳將蘆葦帘子都搬了過來。

    永琪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這才抬步而去。

    午時前後,皇帝才從紫禁城回來。先回九洲清晏換衣裳。

    皇帝從廊下走過,瞧見了地上堆放的蘆葦帘子,不由得問了聲兒,「怎麼都攤這兒了?」

    那木圖笑嘻嘻上來回奏,「今兒是端陽,該驅五毒。這葦子帘子受了潮,裏頭怕是也生了蟲,這便攤在這兒曬曬,也是應了節氣。」

    那邊廂魏珠已是來報,說皇太后的車駕已是從暢春園回來了。

    皇帝來不及細問,這便趕忙進了殿去換過了衣裳。

    皇帝穿醬色袷紗袍,紅青袷紗織二色金團金龍褂,乘四人龍轎至閘口門內等着皇太后,一同乘船至「萬方安和」。

    至此,圓明園內的端陽慶宴,便已開啟了高朝。

    大殿之上擺滿象徵祥瑞的葫蘆,窗子上、桌屏上,也都貼滿了滿人剪紙式樣的「葫蘆花」;還有貼以鍾馗為題材「硃砂判兒」的,有貼黃表紙上寫有咒語的「天師符」。

    大殿正中,就在皇太后的御座後頭,掛着雍正爺年間留下來的午瑞圖。

    這幅圖是雍正十年,由郎世寧所繪,該圖中部畫有一青灰色瓷,中插有艾草和盛開的石榴花、蜀葵花,左的托盤內裝有李子和櫻桃,右則散放着幾個粽子。

    午瑞圖左右,還掛了如意館中其他畫師所繪的射粉團、賜梟羹、採藥草、養鴝鵒、懸艾人、系采絲、裹角黍和觀競渡等眾多端午的應景畫軸,分別描繪了端午節間各項民俗活動。

    而眾人面前的席面兒上則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粽子,以及滿人家專給端午節用的細點「玫瑰餅」。

    因此時年幼的皇子唯有圓子、石榴兩個,而石榴還小,尚且吃不得這些餑餑,故此皇太后專將自己面前的玫瑰餅賞了給小十五吃。可是小十五因吃多了椴木餑餑,便吃不下了玫瑰餅,這便悄悄兒給婉兮商量,想將玫瑰餅賞給了太監們吃。

    婉兮忙給摁住,輕聲教導,「你可知道,這玫瑰餅不是誰家都吃得上的,便連額涅小時候兒都稀罕八叉兒地只能在五月節時,吃上一塊兒。」

    小十五不解地望住婉兮,「為何?」

    婉兮輕嘆一聲,攏着小十五,細細講來:「這些精細的餑餑啊,都是各家先供神和祭祖的。初一給神佛和祖先祭祀的供品,到了初五撤下來後就成了全家的好嚼咕。一般人家只供類似桃酥式的『五毒餅』,初五晚間撤供;中等人家再放上小棗江米棕子和鮮果,一天一撤,以防腐爛。」

    「唯有富貴人家是供玫瑰餅,以京西妙峰山當年產的玫瑰花製成的餅最為高貴。用玫瑰花和以蜂蜜拌勻做餡,製成餅,上火烙,名曰『端午餑餑』,分為酥皮、硬皮兩種,是高檔細點,價格很貴。大約每斤八塊,每塊的價格相當於二斤白面,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總歸啊,大傢伙兒都覺着若是在五月節吃上玫瑰餅是非常吉利的事,買不起餑餑鋪的玫瑰餅,就自己動手蒸玫瑰餡的饅頭或甜卷,以應節日之俗故此你瞧你皇瑪母在滿桌子的餑餑里,才會獨獨給你賜這個;你可不能糟踐了,必須得親口嚼了才是孝心。」

    小十五終究是皇子,又尚且年幼,哪裏知道民間那些困苦呢?這還是頭一回聽額涅講到這樣的話題,已是聽得愣住了。半晌用小手兒將那玫瑰餅抓住了,仔細地包進自己隨身的帕子裏頭去,挽成了布包,慎重地交給自己的精奇嬤嬤趙氏去,「我晚上全吃嘍,碎渣兒都撿起來。」

    婉兮欣慰一笑,「只要你吃,那吃不完的就可以賞給諳達、嬤嬤們去了。也謝謝他們如護着眼珠子似的護着你。」

    語琴心下一動,也指了指小十五自己面前兒的餑餑,「你皇瑪母都賞給了你這麼金貴的玫瑰餅去,你還不也進給皇瑪母一樣兒好吃的去?」

    婉兮揚眸,與語琴碰了個眼神兒,便也笑了。伏在小十五耳邊囑咐,「你三月里剛送完痘疹娘娘,這會子端午除五毒,你倒是最乾淨的。由你親手進給皇瑪母的,便是最吉利的。想不想皇瑪母萬壽無疆?這便去吧。」

    小十五便小肉腿兒登登地抱着一碟子椴木餑餑朝皇太后去了。

    婉兮沒盯着那邊看,反倒垂下眼帘來,卻也還是遠遠聽見皇太后那邊朗聲的大笑。

    她還聽見小十五童聲稚語地說,「皇瑪母穿這件坎肩兒真好看,就像戲台上的電母娘娘!那些毒蛇,都是皇瑪母打跑的!」

    皇太后這便又是大笑,婉兮聽得皇太后的話語聲朝她飄了過來,「可不是嘛,還是你額娘的手藝好。」

    皇帝在畔也是湊趣兒,「令貴妃做餑餑的手藝是不錯,可是論得這針線麼——呃,皇額娘,您沒看看哪兒少縫了線,或者兩個大襟給縫到一起沒?」

    皇太后大笑,輕聲啐,「瞧你說的!我看着這用五彩布頭兒拼成的,倒是費手工,便不似繡花那麼精緻,卻也用足了心去!」

    婉兮這才含着笑,趕緊起身謝恩。抬眸望過去,小十五早被皇太后給抱在了懷裏,就像個大阿福似的,躺在皇太后懷裏笑呢。

    瞧婉兮母子已是向皇太后送了心意去,那拉氏等人又怎甘示弱?那拉氏便率先起身,上前也送上一件五毒坎肩兒,卻是瞟着婉兮笑了聲兒,「本以為皇太后今兒這坎肩兒,得是我親手縫製。倒沒想到,叫令貴妃給搶了先兒去。」

    皇太后聽出那拉氏的不願意來,卻也不便直接說話,沉吟着看了左右一眼。

    安壽和安頤年歲大了,今兒又是唱戲呢,的確是有些分了神。

    倒是伺候在皇太后身邊兒的汪氏聰明伶俐些,忙向那拉氏行禮道,「回主子娘娘,皇太后身上的這件兒,實則是皇上呈進的。皇太后也是因為這是皇上的孝心,這才早早兒就上了身兒的。」

    皇太后滿意地點頭而笑,「正是如此。皇后啊,你也有心了,你這件兒也放在這兒,待會兒我穿夠了這件兒,就再換上你那件兒。」

    皇太后也難得高興,便也哄了那拉氏一句,「佳兒佳婦,你們的孝心,我都受了!」

    那拉氏終是得意而笑,抬眸瞟向婉兮。

    婉兮卻沒在意這兒,而是好奇地望着汪氏去。

    雖是選看的時候兒見過,終是只看了排單和綠頭牌,終是沒聽着這姑娘說話,也不知道這姑娘的脾氣秉性;這回倒是見識着了,果然是聰明伶俐,且還是個有膽量的。

    若是換了旁的官女子,剛進宮沒幾天,哪兒敢在皇后面前這麼出頭說話呢?更何況,方才那情形,還是有些尷尬的,若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被主子們給遷怒了去。

    不管怎麼着,婉兮心下倒是悄然一笑:嗯,果然是世居瀋陽的姑娘,的確是直性子、真性情。

    其餘內廷主位、宗室福晉們也按班次上前進禮完畢,皇帝坐下,這便開始大加賞賜。

    先賞給軍機大臣花機紗三件、塔城葛三件、波羅葛三件、廣葛三件。另有銀兩頒賞。

    再因驅毒之意,賞「錠子藥」給八旗各營。這一日共賞下紫金錠三十五包、蟾酥錠三十五包、離宮錠三十五包、鹽水錠九十二包、喻化錠十四包、有穗錠子二百四十掛,另賞平安丸六千一百丸、人馬平安散十斤

    賞給內廷主位們的也是內廷所制的錠子藥,不過用料卻更金貴,造型和工藝也更精美。所有的錠子藥上都拴了穗子、彩線之外,還有的鑲嵌了螺鈿,甚或是點翠的圖案去,更配稱得起宗室福晉們的身份來。

    皇帝賞賜完畢,獨獨看着坐在皇太后懷中的小十五笑,「算你孝心,小小年紀就知道以自己剛送完聖的純淨之身,來祝皇瑪母萬壽無疆也該賞!」

    皇帝說着叫過高雲從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高雲從轉身就跑,不多時取來一物。

    皇帝當眾將那物便賜給了小十五。

    小物件兒不大,也就手掌大小,是一件霽藍釉的艾葉形筆洗。

    皇帝道,「既送完了痘疹娘娘,也該開蒙練大字了。這個筆洗便給你吧,素日寫完了字洗筆用。」

    五月端午宮門自是都叉艾草,佩戴艾草的荷包,皇帝賜下這樣兒的艾葉形筆洗,自是應景兒。

    婉兮卻與語琴對了個眼神兒她們兩個都留意到了那筆洗所用的霽藍釉。

    說說笑笑一會子,外頭胡世傑來請,說龍船已是預備好了,請皇帝示下,是否親自登船競渡,抑或是叫船夫們開始競渡。

    皇帝興致頗高,伸手抱過小十五來,長眉輕揚着問,「怎麼樣,怕不怕坐那快船?」

    小十五歡喜得直拍巴掌,「圓子才不怕!」

    皇帝便大笑着起身,抱着小十五,這便親自朝殿外走去。

    婉兮終是有些不放心,忙上前來。

    終究大清皇室是馬上得天下,弓馬都擅長,卻沒有江南人那般擅長舟楫。更何況這是競渡,船速就快;且龍船本就狹窄,又是鑼鼓震天的,婉兮倒有點擔心年幼的小十五會害怕了。

    皇帝走到婉兮身邊兒,含笑眨眼,「怕什麼,有爺呢!」

    皇帝說着,湊近婉兮耳邊兒,輕聲含笑,「忘啦?當年小鹿兒還在你肚子裏,就跟着咱們坐船下過江南去。小鹿兒在胎里都不怕的,咱們圓子自然也不會怕。」

    那怎麼能一樣兒呢?婉兮還是有些不放心。

    皇帝垂眸凝視着婉兮,婉兮神色間的細微變化,都瞞不過皇帝去。

    皇帝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捏了捏婉兮的手腕兒。

    「被明月兮佩寶璐,屈原佩寶璐涉江,今兒是端午,划龍舟是為屈原;那咱們圓子,還不該為了他哥哥,走這一遭去麼?」

    婉兮一怔,心被擰着一疼,便也懂了皇上的心,眼睛瞬間便模糊了。

    是啊,是啊,小鹿兒與圓子之間,是兄弟的傳承,也是皇上這份父愛之心的傳遞她沒忘了當年小鹿兒剛離去時,那個端午她曾經有多麼難過。那今日,的確是一個機會,叫圓子來將這一切傳承下來,叫她放下那一份心事去了。

    婉兮便鬆開了手,退後一步,朝皇帝鄭重點頭。

    皇帝這便笑了,故意逗她一句,「爺是不是太偏着圓子,倒忘了石榴去了?」

    婉兮這才垂首悄然一笑,卻是抬起眸子來望向大殿正中掛着的那幅午瑞圖道,「那石榴花兒明晃晃地掛着呢,奴才還有什麼不知足?」

    午瑞,端午的祥瑞之物那麼多用於端午的畫軸,皇上單選了這一幅居中懸掛,她若當真什麼都看不懂,那她才是辜負了皇上一片心意去了。

    見皇帝抱着小十五親自上了龍舟,一眾皇子皇孫們,便也各自上了龍舟,準備停當。

    所有皇子皇孫都不甘人後,這便叫福海之上一時竟聚集了二十艘龍船之多!

    龍船並肩橫列,等待出發。永琪背身立在自己的船頭,回眸望過周遭龍船。

    永珹、永璇二人是他的主要對手。

    不過他也沒忽略皇孫的行列里,那在皇子皇孫里第一個封親王的定親王綿德,也正抬眸不馴地向他望來。

    永琪不由得挑了挑眉。

    (端午不止龍舟、粽子。還有這些老規矩,如果能傳承下來,就不會遺憾端午祭被韓國搶先申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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