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嬪終於放下心中疑慮,准陳世官為她請了脈,這才放陳世官告退而去。
忻嬪坐在燭光下,滿意地回想陳世官方才對脈象的解讀,說她身子一切安康,唯有一點阻滯之處。
「許是春夏之交,陽氣上揚,再兼之這一路車馬勞頓,忻嬪娘娘略有些心火,待得微臣為忻嬪娘娘開幾副紓解的方子,用不了幾日,就也好了。」
陳世官留下了方子,這才走的。
忻嬪撥一撥腕子上的避暑香珠,緩緩勾起唇角,「還得多謝五阿哥,叫他這一兩個月來這麼折騰,倒給我容了空兒,全心全意調理身子去。如今已是調理得差不多了,正是趁此良機復了皇寵,再得龍種去的」
自從她姐夫安寧事發,她跟着憂慮、恐懼、不甘身子便也一直都有些微恙。如今那危機總算全過去了,眼見着皇上並未因為她姐夫的事兒連累到她太多,想來皇上好歹還記着她阿瑪的功績,以及她膝下八公主的。她便趕緊調理身子,徐圖未來,才是正經。
忻嬪說罷將陳世倌開好的方子遞給樂容,「去找旁的太醫瞧瞧,這方子可用得。」
樂容小心地看忻嬪一眼,「若方子合宜,主子當真肯用這個陳世官了不成?他只是個從九品的醫士;聽說三個月前還只是個太醫院的生員」
「這些倒不要緊,不過是太醫院裏的規矩。總歸是要靠年頭兒,才能循序漸進,步步擢升。那些職銜能代表的不過是他們在太醫院裏的資歷,倒未必能直接表明他們的本事去。」忻嬪冷笑着道,「況且那些處在頂尖兒的御醫們,哪個不是在太醫院裏煉成了老滑頭去?不說旁人,就是我這身邊兒當值的施世奇,他這些年哪一日不與我過假招子,任憑我怎麼給他使銀子使力去,他也始終與我隔着一層?」
樂容想來也是嘆氣,「可不是。尤其最初那幾年,奴才和主子一併被禁足在咸福宮中,都出不去,咱們便是想拜託施御醫幫咱們傳送些什麼,他都左右推脫,顯見是不想惹事上身。」
忻嬪輕哼一聲兒,「我早想着換了他去!留他在身邊兒,始終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只是這事兒我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倒是先被皇上派去給簡親王看診了,倒遂了我的心意。」
皇帝此次出巡,隨駕帶來的太醫就沒幾位,御醫就更只是二三名。偏到了熱河前後,簡親王一病不起,病情還一日沉似一日,皇帝這便從隨駕的御醫里,預備撥一人去診治。
皇帝和皇太后兩宮身邊兒的御醫,自不能撥出去;那拉氏走,身邊兒還帶了個御醫,也就剩下從前在忻嬪宮裏當值的御醫施世奇可用。皇帝有意將施世奇撥去簡親王府中診治,這才叫這陳世官得了機會到忻嬪身邊兒來伺候。
——陳世官之所以能來的緣故,至少在忻嬪看來,是這樣的。
「況且是新人也好,來太醫院的日子短,一來還沒學會圓滑;二來因為品級低,還沒資格到高位的主子宮裏當值。陳世官能到我這嬪位身邊兒來伺候,已經是他的造化,他自然會俯首帖耳,倒讓我好擺弄了去。」
忻嬪說着,回想之前與陳世官那番談話,又是滿意一笑,「你瞧他可多青澀,叫我幾句話就將心裏話都給套出來了。身為太醫,私下議論太祖皇帝當年駕崩之事,又論及當今皇后娘娘的鳳體安康單提出哪一條來,都夠要他的命了!」
「也唯有他年輕,進太醫院的資歷淺,他才還沒學會嘴邊兒安個把門兒的,便什麼都與我說了。如今我手裏捏着他這個把柄,我諒他也不敢再與我生出二心來。不然我先捏死的就是他!」
忻嬪如此志得意滿,樂容便也笑了,「主子英明。奴才方才也瞧出來,主子是刻意引他說出那些話來。他便是自己將他自己的命奉上給了主子,由着主子拿捏住。」
忻嬪點了點頭,「所以你瞧啊,便是這回秋獮路上,該着咱們萬事順心。皇后被皇上給攆走了,我身邊兒的太醫爺換上了這樣兒生澀的愣頭青那咱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忻嬪緩緩說着,目光飄遠,落在那燈燭光影都照不到的牆角兒。
這陳世官還有另外一宗好處:他是江南漢人。
當初她姐夫安寧將那杜鵑鳥的頭骨粉末給了她,只說是這麼用的;可終究具體是用多少,用過之後又該怎麼解,卻還沒等她仔細詢問,她姐夫就死在江南了。
她給那拉氏用過那麼一回,也是為了試驗試驗那藥。那藥效發作的程度雖說叫她滿意,可是那藥效消退得太慢,那拉氏是折騰了好幾天才平靜下來的她便怕,若是自己用,或者是給皇上用,倘若也控制不好劑量,第二天一早就得露餡兒。
她唯有將希望寄托在來自江南的太醫身上。興許,這裏頭有人聽說過這秘方呢。
樂容拿了陳世官開的方子就去找人看了,不多時回來,含笑回稟,「都說是配伍恰當,君臣佐使,既能敗了主子體內的陽火,又不至陰虛了去。」
忻嬪勾唇而笑,「就知道這個陳世官是個穩穩噹噹、聽話的。便照這個方子抓藥吧,吃幾天,倘若見效,我倒可以與他多說說話兒了。」
京師。
聖駕離去多日,算着日程已是到達了避暑山莊。原本後宮已經平靜下來,各自在圓明園的山光水色里度過寧謐的夏天,等待皇帝秋日歸來罷了。
婉兮照顧着小十五、小十六兩個皇子,因有玉蕤在畔幫襯着,倒也不累。三不五日便要派宮中總管太監安歌出宮赴和嘉公主府,給四公主送些她親手做的餑餑、涼糕去,順帶了解四公主身子的情形。
婉兮都沒想到,忽然傳來消息,說是那拉氏中途被皇上送走了,要去湯泉行宮。
婉兮都不由得蹙眉搖頭而笑,「這位主子娘娘,究竟又做了什麼,惹得皇上這般惱了?」
玉蕤也是笑,「從前她只管烏眼兒雞似的盯着姐您,每次叫皇上給教訓了去,她還都記在姐的賬上。這回可好,姐可沒隨駕北上,看她這回又怎麼給自己開脫去!」
說歸說,笑歸笑,婉兮的心思終還是懸在忻嬪那兒。
「如此一來,忻嬪頭上倒沒了個彈壓的人了。」
若是那拉氏走了,隨駕主位里,位分最高的,反倒是語琴和穎妃這兩位妃位去。只是語琴終究是江南漢女出身,穎妃是八旗蒙古,母家身份上自是沒法兒跟忻嬪這位滿洲鑲黃旗、七省總督的女兒相比。故此婉兮倒是擔心語琴和穎妃兩個,倒難節制了忻嬪去。
玉蕤也是有些擔心,「這樣一來,豈不是倒叫她更容易得了機會去?」
婉兮垂首細思,心下有個影影綽綽的感覺,只是一時倒是還不敢作準,只得搖頭作罷。
愉妃也得了消息,一時便是歡喜得忍不住狠捶了炕桌兒幾下。
便是手都給捶疼了,卻也是解恨的。
「五月初三她內侄兒得了升遷去,實授了副都統,她便得意了!這才幾天,她自己就被皇上給攆走了!堂堂正宮國母,哎喲,真是丟人啊。」
愉妃歡喜了會子,便也趁着鄂凝來請安,便將這消息由鄂凝帶給了永琪去。
從五月初五將養了這些日子,日子一天比一天熱,加之幾位太醫的着意調理,他的腿已是緩解了不少去。只是終歸遺憾,這次竟然沒能隨駕木蘭,倒叫幾個兄弟、侄兒搶了機會去。
終究這會子永瑆和永璂還小,永瑢已然出繼,永珹也是遲早出繼,永璇的腿不濟事那麼兄弟之間對他的影響還不算大;真正叫他心下有些膈應的,反倒是侄兒綿德。
綿德是皇子皇孫里此時唯一的親王,又加上還有那麼個福晉,如今年歲與永琪也是相仿,倒是對永琪威脅最大。
再聯想到那日賽龍船的經歷,永琪心下便是越發放不下。
「那天聽着阿日善的意思,她竟然是早就知道我的腿有了病的。仿佛是去年秋獮,從我這腿坐下病伊始,她就知道了。」
愉妃聽了也是嚇了一跳,「她是怎麼知道的?」
愉妃和永琪母子剛千方百計在皇上面前說,永琪的腿是在救護皇上的時候兒傷到的,以得皇上的愧疚和憐惜;可若是這個阿日善知道永琪的腿早就病了,那這話兒便不成立了。
況且阿日善還是綿德的福晉,那阿日善必定不會放過捧高綿德、貶低永琪的這個機會去。
永琪目光暗沉,「兒子這些日子一直在回想這個緣故。她既然從去年秋獮就知道了,那必定是與去年秋獮的事兒有所牽連。」
永琪挑眸望了一眼愉妃,緩緩道,「額娘可知,去年秋獮,兒子當真遭遇了些不順。若不是那些不順當,兒子便也不至於勉力爭勝,才叫這腿越發疼了進骨頭去。」
愉妃終究自己也是出自八旗蒙古,母家祖上也是科爾沁蒙古的一員,故此她便猛然一蹙眉,「木蘭地界,已是近科爾沁草原。那阿日善就是三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的女兒,自是科爾沁左翼中旗的公主。她便是在京師辦不了的事,可是在她科爾沁母家的封地上,卻沒有辦不了的。」
永璂便是一個激靈。
「彼時行圍,周遭護衛的都是科爾沁各部兒子行圍之時,原本一馬當先,可是卻屢屢受挫。彼時尚且沒留神是為什麼,這會子經額娘提點,倒叫兒子不能不想到這一層去!莫非即是阿日善為了助力綿德,故意給兒子使絆子?」
愉妃聽罷也是忍不住地冷笑,「如何就不可能呢?瞧她在端午那日,不顧一切甚至登上龍船,為綿德擊鼓助威的模樣兒,那她就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永琪不由得攥緊指尖,「原本是兄弟相爭,我只防着幾個兄弟就是了;卻不成想,如今卻還要多防着一個侄兒。」
愉妃也是嘆口氣,「誰叫皇上現在遲遲不肯立儲,而他偏又是長房長孫,又是皇子皇孫里唯一的一個封了親王去的;又加上阿日善這麼個嫡福晉難免叫他想多了去,起了貪念。」
永琪目光陰鬱地望住自己的腿。
「兒子今年雖不能隨駕秋獮,可是去年的事兒總歸得查個清楚!兒子這便叫人去查。倘若此事當真與阿日善脫不開干係,那她就也別怪我這個當舅舅的了」永琪說罷也忍不住苦笑一聲兒,「她是嫡公主的女兒,興許我這庶出的皇子,在她眼裏,她也從來就沒將我當成過舅舅去吧?」
忻嬪照着陳世官開的方子連服了三天,果然覺着身子說不出地舒坦。
心尖子上那股子鬱積了許久的燥火,當真是不見了。她只覺手腳輕盈,心臆間是說不出的歡喜。
女人的容顏跟身子是相通的,身子調理好了,面容自然呈現出好顏色來。
這日早上給皇太后請安時,遇見皇帝,便連皇上都上下打量她好幾眼,說,「這幾日倒見你模樣兒新穎。」
忻嬪便忍不住「撲哧兒」笑了,心下道,皇上這也是不好意思當眾說她姿容亮麗,這便用了個「新穎」來轉代了。如此說來,皇上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兒啊。
皇帝與忻嬪之間這般眉眼橫渡的模樣兒,皇太后自是都看見了。
皇太后自是樂見其成,便也笑道,「自打舜華去後,忻嬪當娘的一顆心仿佛也隨着一同去了。這幾年瞧着一直都懨懨的,仿佛除了撫養舜英之外,倒是凡事都不掛心了。小小年紀,瞧着倒是有些老氣橫秋的。難得今年這瞧着,又是鮮亮兒、活潑了起來。」
忻嬪自是順坡兒就下,也忙道,「皇太后體恤妾身,方沒問妾身的罪。身為皇上的嬪御,理應以伺候皇上為重,妾身不該沉浸在失去六公主之痛中,這些年都沒緩過神兒來。」
皇太后含笑道,「不管多晚,醒悟過來就好。況且你還年輕,今年才二十七歲吧?一切都還來得及。」
此次隨駕同來的內廷主位們,那拉氏已經走了,剩下的慶妃、穎妃、豫嬪、容嬪、慎嬪、新常在,個個兒不是漢女,就是回部,要麼就是蒙古,也就唯有忻嬪一個是出自滿洲,且是滿洲鑲黃旗的了。皇太后想抬舉誰,也得可着這滿洲的正根兒來啊。
皇太后便抬眸瞟了皇帝一眼,「皇后病了,不在皇帝跟前兒伺候,我倒擔心皇帝這些日子來太過形單影隻了。今兒既忻嬪已經醒悟過來,皇帝也瞧見她顏色好了,不如便叫她搬過去,就在皇帝的寢宮旁的跨院兒住吧。也好陪伴着皇帝。」
皇太后此言一出,其餘幾位不由得都有些黯然。
皇太后嘆了口氣,「你們也別急,總歸天子自當雨露均沾。可慶妃、穎妃、豫嬪、容嬪你們自己心下也該有數兒,你們伺候皇帝都多少年了,你們自己都什麼歲數了,這些年怎麼都沒能為皇帝誕育個一兒半女的?你們當中啊,也唯有忻嬪爭氣,好歹給皇帝誕育過兩位公主呢!我便是心下指望,也只能指望忻嬪了。」
「你們若也都有這個心,便也趕緊着都調理好自己的身子去。趁着自己還沒到四十呢,儘早替皇帝開枝散葉。別等過了四十去,便連坐下孩子的機會都給失了去!」
語琴、穎妃、豫嬪、容嬪都趕緊蹲禮,向皇太后謝罪。
皇帝含笑聽着,卻不急不忙抬眼望了慎嬪一眼,「慎嬪卻不在此例。慎嬪還年輕,比忻嬪更年輕。」
皇太后揚了揚眉,今兒難得皇帝主動這麼說,她便也笑了,「嗯,說得對。慎嬪還年輕,模樣兒也俊,只可惜這些年在皇后的宮裏住着,顧及着皇后的感受,侍寢的機會倒是不多。」
「皇帝啊,照我說啊,那就也叫慎嬪也一起跟着忻嬪搬過去,陪着你一塊兒住着吧?也免得忻嬪自己一個人住着,你素日裏公務又忙,再叫忻嬪寂寞了。她們兩個做個伴兒啊,平日也好有個人說說話兒。」
慎嬪面上登時紅了,連忙起身行禮,「妾身謝皇太后體恤!」
皇帝便也笑眯眯瞧着,點頭應道,「皇額娘如此安排甚好,兒子也謝皇額娘的恩典了。」
當場,只氣壞了忻嬪一個去。
當日各自散去,慎嬪和忻嬪便都回到自己的寢宮裏收拾,等着搬入皇帝寢宮「煙波致爽」左右的跨院裏去。
那兩個跨院各有側門與煙波致爽相通,俗稱「東所」、「西所」。高雲從已來傳旨,叫忻嬪搬入東所,慎嬪住西所。
雖說按着規制,東邊的地位高於西邊兒,可是皇帝的寢殿卻是在「煙波致爽」的西暖閣,故此反倒是慎嬪所居的西所距離皇帝的寢殿更近了。
忻嬪越想越是有些惱怒,忍不住摔摔打打,「慎嬪?她算是個什麼東西!阿瑪不過是個得木齊,算在咱們八旗裏頭也就是個佐領!一個佐領的女兒,竟然能在皇后宮裏進封,進宮沒多久又晉位為嬪,當真是便宜她了!」
慎嬪家出自厄魯特,皇帝為表示重視厄魯特,這才叫慎嬪進宮就是在皇后宮裏學規矩,得以初封就是貴人。
甚至便是慎嬪跟容嬪同日詔封為嬪,同日行冊封禮的;可事實上,慎嬪早在乾隆二十六年底正式詔封為嬪之前的幾個月,已是在份例上享有嬪位的待遇,是比容嬪更早一步得了賜封的。
若此,足可見皇帝對這位慎嬪的重視去。只不過後來誰也沒想到皇帝在給封號的時候兒,莫名給了用重了的這個「慎」字去。
樂容小心勸道,「主子不可掉以輕心。慎嬪雖說是蒙古人,可她是出自厄魯特蒙古。厄魯特蒙古在西域,與西域各部之間多年通婚,故此慎嬪的相貌倒是與科爾沁、喀爾喀蒙古各部的相貌不同,看上去不像是傳統的蒙古人,倒更像是西洋人一些了。」
慎嬪皮膚尤其白,高鼻大眼,也頗有幾分異域風姿。
「只不過她是在皇后宮裏,這幾年被皇后攥得登緊的,才沒什麼機會侍寢」樂容道,「這回倒沒想到,皇后被送走了,卻給了慎嬪機會翻身。」
忻嬪便眯起眼來,「是啊,你說得對。咱們好容易將皇后給送走了,卻沒想到皇后宮裏還有這麼個礙眼的呢。我倒是棋差一招,沒算計到這一步。」
樂儀也說,「況且慎嬪、容嬪兩個都在皇后宮裏,如今容嬪已是得了機會搬了出來;奴才倒是覺着,那慎嬪說不定也是想的。這便早就巴望着皇寵呢。這回得了機會去,她怕不得八爪魚似的死死抓住了皇上不放手去?」
忻嬪心下惱意更盛,「叫陳世官來!將那杜鵑鳥的頭骨粉末,還有令貴妃那張方子一併拿來!我要問他!」
忻嬪搬到「煙波致爽」的東所去,安頓停當了,陳世官便由太監引來請脈。
忻嬪已是橫下一顆心來,這便將那鳥兒的頭骨粉末打開了,給陳世官瞧。
「你既是江南人,不妨瞧瞧這個,看你可識得?」
陳世官用指甲挑了一小撮粉末,湊在鼻息前仔細地聞了,卻是皺眉,遲遲並不作答。
忻嬪有些失望,「怎麼,竟不認得?罷了,總歸是當太醫的,都是名醫世家的出身,走的是陽關大道,沒涉足過這羊腸小道兒,也是有的。」
陳世官一個激靈,慌忙又是跪倒在地,「微臣辜負忻嬪娘娘信任,微臣惶恐。」
忻嬪哼一聲兒,「罷了。總歸我自己心下有數兒,便是你不認得,我自己認得就夠了。」
陳世官面上流過急迫之色,「忻嬪娘娘萬勿自行使用!此物——雖男女都可用,只是原本最初是給男子用的,女子若是用了,怕是不好控制,藥性會多日不散!」
忻嬪眼睛便是一亮,盯住陳世官便笑了,「你原來識得這個,卻是跟我裝傻呢!」
陳世官臉色煞白,伏地只管磕頭,「微臣微臣好容易考進太醫院來,自不敢口無遮攔。這東西,這東西都不該在京師,更不該出現在宮裏才對啊。」
忻嬪哼了一聲兒,「你那日連掉腦袋的話,都在我眼前說過了。太祖皇帝駕崩之謎,你議論過了;皇后娘娘的病,你也嘀咕過了,怎麼今兒說到這個,你倒支支吾吾起來?不覺着這反倒是分不清楚輕重了麼?」
陳世官尷尬地伏地不敢抬頭,「回忻嬪娘娘此物終歸是隱晦之物,微臣如何敢當着內廷主位的面兒,說起這個話題?那便不僅是掉腦袋,更是唐突了娘娘去啊。」
忻嬪這才笑了,「原來你死都不怕,卻怕唐突了我去。呵算你會說話兒,我便饒了你了。」
忻嬪眯起眼來,「我便不問你是怎麼知道這東西的便罷,也省得你又張不開嘴了。你只管告訴我,這個男子用怎麼着;女子用,又怎麼着?」
陳世官一時間臉紅如炭,尷尬得磕磕巴巴了,「若是男用,呃,就是讓男子整晚,呃,呃」
忻嬪便懂了,舉袖捂住嘴,笑着別開了頭去,「行了,我自聽懂了。你便說女子吧,女子用又能怎着?」
陳世官更是臉紅過耳,「若女子用,呃,便叫女子柔軟如水。男子置身水上,呃,不舍抽身」
忻嬪輕啐了一聲兒,臉也跟着紅了,「我只問你,究竟怎麼個用法兒才更容易留住胎去?」
陳世官尷尬得閉上眼睛,「便如春耕,便是犁地再用勁兒,若土地墒情欠缺,種子也難存活;反言之,若土地肥沃,哪怕只是淺犁呢,種子卻可落地發芽」
忻嬪便高高挑起了眉毛,「你是說,還是女子使用,更有效用?」
陳世官用力點頭,「只是女子使用,不好控制火候。終究男女體質有別,男子身子更強健些,能抗的住這藥性,一晚過後也就散了;而女子,呃,若稍有不慎,便是神智迷糊」
忻嬪轉眸瞟了樂容一眼。
陳世官說得果然不錯,那拉氏那回「試藥」便是如此。
她也能想明白緣故:終究這粉末是用在那花樓上的,花樓里的姑娘只為留住客人,必定都是給客人服下,誰會給自己用呢
忻嬪便咬了咬唇,「那你可知道,女子用多少為宜,能早些清醒過來?」
陳世官黯然搖頭,「微臣終究並非女子,故此只是知道這個說法,卻並無良策。況且微臣忖着,只要用量減少,自可早些清醒;可若是用得少了,那坐胎的機會,便也因之而減少了」
忻嬪也是一閉眼,她知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選擇。
為了坐胎,她就得多用;那就得忍着藥性,寧肯清醒得慢些。
忻嬪心下卻終究是不妥帖,皺眉尋思半晌,忽地又想起了從令貴妃那得來的那張方子,「對了,我這兒還有一張方子,據說也是能幫坐胎的。你便幫我看看,這兩者可否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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