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您雨露均沾 七卷172、絕不放過你

    那些金葉子,是他這些年一點一點攢下來的,這回原本是想給妞當了嫁妝,可是誰想到……

    既然妞已經不在了,他還留着這些做什麼用去?

    沒有了妞的這個人世,便已經再也沒有了他想要的去處……那這些錢對於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他索性傾囊而授,全都給了那大夫去。

    這一場看診原本那大夫只是來確定二妞已然亡故,並沒能妙手回春去,這一趟出診的費用他原本都不好意思收;況且便是要收取看診費,這一次的費用又能有多少呢,如何能值得這些金葉子去?那大夫自不敢受,忙伸臂攔住。

    毛團兒卻笑,搖搖頭,「大夫別推辭,我知道大夫性本高潔,不喜無功受祿。我其實是還有事要拜託大夫幫襯……」

    那大夫急忙道,「還請毛爺吩咐就是。」

    毛團兒黯然而笑,「大夫也知道,我呢,是個寺人。這一體一身都是皇上的,自不能再惹宮外俗事。況且皇上已經下旨,命我赴泰陵供奉祭器去,我明兒一早就得啟程。」

    毛團兒回眸,不舍又哀傷地望住躺在那一片大紅中的人兒。

    「我這義妹的身後事,我便不能親自操持了。皇上的旨意絕不能耽擱,我便想着今兒既然是請了大夫您來,那也算您跟我這義妹還有最後這一份緣分吧。我便想將我這義妹的身後事托福給大夫您去,請您幫我這個大忙,將我義妹好好兒地——送入土,為安吧。」

    毛團兒說着深吸一口氣,竭力掩住心底那股子幾乎能將五臟六腑都穿透了大窟窿的哀傷去。

    他將那些金葉子又堅持地推進了大夫的手中。

    「所有的費用就都從這兒出。若還能有剩餘的,便都算是我感激大夫您的謝資。大夫若能這麼接着了,那便是給我的大恩大德,我毛團兒來日必定結草銜環報答;若大夫不答應,那可憐我這義妹就只能曝屍家中,不知何日才能入土為安了……」

    那大夫聽得心下也是難受,又知道毛團兒的身份,也不想得罪,這便猶豫了下兒,將那金葉子收了,「暫且交給小人吧,毛爺儘管先忙皇上吩咐的差事就是。這些金葉子,小人絕不敢受,必定一毫一厘全都用在這位姑娘的喪儀之上去。」

    毛團兒終於含笑闔上雙眼,卻是在大夫面前忽然長身而跪。

    那大夫驚了,急忙伸臂相扶,口中連連道,「哎喲毛爺,小人如何敢當!」

    毛團兒卻避開了大夫的手,堅持着沖那大夫磕了三個響頭,「我毛團兒這一生,早早兒就被爹娘給賣進宮去淨了身,我那命根子沒了,我便也忍不住要怨恨爹娘,故此啊我沒給爹娘跪過,也沒給他們磕過頭。」

    「我真正跪下給磕頭的人,都是皇上、皇太后和宮裏的主子們……」毛團兒哀然而笑,「說實話,大夫您便是我在宮外第一個跪倒行此大禮的人。」

    「您也甭不自在,我之所以這樣兒,是因為我自己願意;是我覺着,唯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去……」

    那大夫不明白妞對他有多重要,那大夫不會懂他此時最重最重的事其實就是好好兒送妞入土為安啊……可惜他都來不及親自來做了,那這大夫既能幫他完成這個心愿,那這個大夫就是他今生最大最大的恩人。

    別說只是跪倒磕頭,別說只是這些金葉子,便是要他用命去換——待得完成了妞的心愿之後,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奉上。

    .

    往事如煙,那杳然的伊人影蹤也如輕煙。

    有形卻又無形,便是眼前看得見,可是一伸手想去捉住,卻都煙消雲散,化作雲水飄搖而去了。

    毛團兒閉了閉眼,暫時眨去眼前的飄渺。

    「忻妃主子您知道麼,其實人命也是一縷輕煙,若是奴才這麼繼續多捂一會兒,忻妃主子的命便也會化成一縷輕煙,風一吹,就那麼噗地一聲散了。」

    「忻妃主子感覺到了麼?忻妃主子的命啊,已經開始一點點地消散而去了。這種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性命消散而去的的滋味,忻妃主子覺着如何?這滋味是痛楚,還是解脫?」

    毛團兒這一席話說得陰冷如寒冬里冰河上起的霧,叫忻妃緊張得更是在毛團兒掌中拼命地掙扎。

    就在她掙扎得最歡的時候兒,毛團兒卻忽然就鬆開了手去。

    空氣陡然又沖湧進忻妃的鼻腔,她感受到的不是生命重回的喜悅,反倒是一種不可承受之重,聲嘶力竭地咳嗽了起來。

    毛團兒高高站直,輕蔑又嘲弄地盯着忻妃。

    忻妃好容易順了氣兒,便憤而抬頭,攥起拳頭憤怒地向毛團兒揮舞,「大膽奴才!皇上並未下旨治我死罪,你又如何敢這樣對我?就憑你方才所為,你才該是死罪!」

    毛團兒也不惱,袖手淡淡而笑,「忻妃主子放心,奴才方才是手下留情,絕不會讓忻妃主子就這麼西去的……奴才方才不過是讓忻妃主子提前嘗一嘗,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性命如絲如縷,點點飄散的滋味罷了。」

    「奴才會等着忻妃主子自行了斷去……」

    妞在吞下那致命的藥物之時,雖說心意堅決,可是終究在那一刻來臨的剎那,也還是會怕的吧?

    這世上,誰能不畏懼死亡,又有幾人當真有親自送自己上路的勇氣去呢?

    他好難過,在那一刻,在妞最為孤單和恐懼的時刻,他竟然沒能陪在妞的身邊!

    那他就讓忻妃也好好兒嘗嘗相同的滋味去吧!

    忻妃施加在妞身上的痛楚,他便要忻妃一樣體嘗個明白!

    皇帝背身立在暖閣門檻外,仿佛渾然不知道這一切。直到此時皇帝才悠悠回眸,「毛團兒,回宮。」

    毛團兒這才單腿打千兒,「嗻」了一聲,忙跟上前去。

    .

    夜深了,忻妃伏在炕上苦苦掙扎。

    她還是不甘去死,不甘啊!

    便是皇上已經將話說得明白,她若不死,等着她的也將是欺君大罪;以及,皇上已經以她父親那蘇圖和女兒相脅,可是她卻還是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便是親生父親又如何,便是親生女兒又怎樣!她這一生,不是為了旁人而活,她是為了她自己而活的!

    她這般又熬了好幾日去,一直拖到了二十八這日去。

    又到月底,且端午佳節在即,園子裏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為了不讓婉兮看出二妞的死亡真相來,皇帝還是命永常在給婉兮又送來了一封端午請安的書信來。

    婉兮也親手包了大黃米和紅棗兒的粽子,特地叫了毛團兒來吃。

    毛團兒便是千萬小心,卻還是叫婉兮瞧出了不快來。

    婉兮放下粽子,輕垂眼帘,端起山杜鵑花兒的曬乾做成的茶來喝,緩緩道,「……你還記得這粽子麼?」

    毛團兒一口粽子沒咽下去,險些噎在嗓子眼兒里,連忙抓過婉兮賜的茶去,仰頭都灌進嘴裏去。

    好半晌終於平靜下來,低低垂首,迴避着婉兮的眼睛去。

    「……玉葉她,最愛吃這大荒米包的粽子。尤其是得蘸着青桂的蜜吃去。」毛團兒小心地吸了吸鼻子,「這些吃法兒,都是她從小兒跟主子一起學來的。」

    終究是在宮裏,毛團兒說到二妞去,也得小心地以玉葉來稱呼。

    婉兮含笑點頭,「你說的對,這才是二妞她最愛吃的粽子。」

    婉兮說罷,這才幽幽抬起頭來,望住毛團兒,「可是毛團兒你說啊,為何我問永常在,她叔叔滿斗家裏可預備了大黃米的粽子去……永常在卻說『沒有』呢?她還說她叔叔一家都不愛吃黃米的,說吃完了容易吐酸水兒去?」

    .

    毛團兒狠狠一驚,望住婉兮,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他以為在皇上、永常在的全力幫襯下,更重要的是有二妞臨去之前用心留下的那疊親筆信去,令主子已經被瞞過了呢。哪裏成想,在他稍微鬆懈的當兒,令主子竟然已經出手試探了永常在去!

    毛團兒卻也知道不能不答,且不可猶豫過久,這便連忙尷尬地道,「興許……是玉葉的口味改變了去吧。終究她長大了,人長大之後,興許口味都跟着變了。」

    婉兮淡淡地笑,未置可否。

    她眼前都是永常在方才毫無防備的模樣,愣愣地道,「為何要吃這大黃米的粽子?比糯米的更好吃麼?這便是關外的老傳統,可是咱們都入關一百多年了,自都是覺着糯米的好吃,那大黃米的吃完了都吐酸水兒啊!」

    與皇上、毛團兒比起來,永常在自是最薄弱的一環。別說她根本就不知道二妞的口味,她壓根兒連二妞都沒見過呢,婉兮捏着她來問,自是最聰明的。

    婉兮垂首淡淡道,「既然滿斗家原本不愛吃大黃米的粽子,更不一定能有青桂的蜜,那我就特地送一份兒去給她吧。毛團兒你來安排個人,趁着端午在皇陵也要上供,從宮裏也要派內務府官員過去,你就幫我將這些粽子和青桂蜜叫那官員給二妞捎去。」


    毛團兒有些呆住。

    婉兮仿佛早就能想到毛團兒會是如何表情,故此都沒抬頭,更沒驚訝。

    「……二妞既然給我寫信請安,便叫她吃完了粽子,也寫封信送進宮來,跟我說說她口味變了麼,我給她的粽子,她可還愛吃?」

    婉兮說罷就直接叫,「玉螢,粽子備好了沒?快送進來。」

    毛團兒已是緊張得都打起擺子來——令主子這是臨時起意,二妞她何曾能預料得到?那令主子等着二妞的回信,這信又能從哪兒來?!

    雖說宮裏有的是翰林和筆帖式,這當中一定有臨摹筆跡的高手。只是令主子從小與二妞一起長大,甚至二妞寫字都是令主子親自手把手教出來的,若叫人去模仿二妞的筆跡,那便無疑是絕大的一種冒險!

    倘若被令主子找見了筆跡的不同,那麼一切就已經等於昭然若揭。

    毛團兒怎麼都沒想到,令主子機變若此,叫他都不知該怎麼應對了。

    ——最要緊的是這一刻沒有皇上在身邊兒替他兜着啊!憑他的腦袋瓜兒,又如何能跟令主子斗去?

    「主、主子……」毛團兒乾脆直挺挺跪在地上,「奴才沒出息,回宮這麼些日子了,卻還是聽不得有關玉葉的半點消息。就更別說叫奴才去辦這件事……奴才求主子,便收回方才的心意去吧,更別再奴才面前提起她,就叫她自己過她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便罷!」

    婉兮緩緩挑起眸子來,面上卻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

    半晌,婉兮忽地冷不丁一拍桌子,「毛團兒,二妞她終究出了什麼事?你竟還敢在我面前,紅口白牙地瞞着我?」

    毛團兒驚得只能一個勁兒地叩頭,「主子喜怒,奴才豈敢啊!主子便是不信奴才,難道還不信永常在?尤其是,難道主子還能不信皇上去麼?」

    婉兮悽然而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皇上自然是你最大的倚仗去。可是我今兒是單獨叫你來的,真可惜皇上沒辦法兒時時刻刻在你身邊兒護着你去——我便是不能追問皇上,我難道還整治不了你去?」

    婉兮緩緩站起身來,即便已是放緩了速度,可是站起來的身子依舊還是輕輕搖晃的。

    「我只想知道,二妞她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們都瞞不住我的,便是能瞞一時,你們卻瞞不了我一輩子!信不信我終究尋個機會,親自去滿斗家裏見她去!若到時候兒見不着她……毛團兒,到那時,我與你的情分便也都完了!」

    毛團兒這一刻真希望自己已經隨着二妞而去了……叫他生生面對令主子這樣的痛心和質問,他恨不能將自己的心都剜出來,趕緊餵了狗吃了去了!

    婉兮靠着桌子方能穩得住自己的身形,「說,二妞她,是不是出事了?你既回宮來,是不是,又有人為了針對我,又曾拿你們的事做文章去,這才讓二妞她……她怕連累我,所以她……」

    「死亡」那個詞兒,婉兮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無論如何,都不忍心安在二妞的身上去啊!

    那個丫頭,那個從小兒與她一起長大,那個伶牙俐齒、嘴上從不服輸的小辣椒兒,怎麼可能會——那般委屈自己,竟然會將自己的性命,都這麼交出去了!

    .

    毛團兒死死閉住嘴,不肯說話。只是心下本就一直都在的劇痛,再度被令主子的質問給重又勾了出來,叫他便是能閉住嘴,卻是怎麼都閉不上眼睛——這便還是血灌瞳仁去。

    婉兮定定望着毛團兒的眼睛。

    不需要他嘴上的回答了,他的神色已經給了她最清晰的答案!

    婉兮反倒不顫抖了,她堅定地站穩,輕咬銀牙。

    「說……是誰?!」

    .

    當晚,陳世官忽然也收到了貴妃娘娘的懿旨,前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他冒蒙兒去的,結果半個時辰後離開,卻是一副失魂落魄。

    他從貴妃娘娘的寢宮出來,沒敢直接去見皇上,先倉惶地去找了歸雲舢。

    好歹歸家叔侄一直伺候貴妃娘娘,他或許能從歸雲舢那兒尋來一點兒解說。

    歸雲舢聽完他的話,也嚇了一跳,「你說什麼?貴妃娘娘冤枉你?」

    歸雲舢當場都要掉眼淚了,「正是!貴妃娘娘只說這些日子有些肝火旺,我請了脈,脈象倒的確是如此。貴妃娘娘非叫我給開一劑瀉火的方子,還叫我親手煎好了伺候……我本來小心翼翼,因第一回請貴妃娘娘的脈,本不熟悉,這便用了最輕的藥去。」

    「可是誰成想,貴妃娘娘吃過了藥,不多一會子這便上吐下瀉——貴妃娘娘指着我的鼻子怒叱,說我害她……」

    歸雲舢聽得不由挑眉,隨即心下便也有了些體悟。歸雲舢小心翼翼問,「小陳啊,我只問你,你可曾做過開罪貴妃娘娘的事兒去?」

    陳世官喉頭哽咽,「怎麼會啊!下官才進宮多久,況且以下官的職銜,哪兒夠資格進貴妃娘娘的宮門,就更別說得罪貴妃娘娘去了!」

    歸雲舢便眯了眯眼,也繃起臉來,「不可能!我伺候貴妃娘娘這也十年去了,貴妃娘娘的性子我自是了解的。貴妃娘娘絕不是隨便拿捏一個臣下的人!」

    陳世官心虛地低下了頭去。

    歸雲舢沒猜錯,貴妃娘娘問的是她伺候忻妃的事兒。

    他自然裝傻充愣,什麼都不答,貴妃娘娘便將這麼大一個黑鍋摜他脊背上了。

    陳世官哭喪着臉懇求,「歸御醫……求您快教給下官一個法子吧。不然,下官擔心自己這條小命兒得被貴妃娘娘給整死。」

    歸雲舢翻了個白眼兒,「若叫我教你,法子最簡單,也都明擺着:那就是對貴妃娘娘說實話。「

    「只要你說了實話,便哪怕是你犯了什麼錯兒去呢,貴妃娘娘最是寬容的,反倒不會與你計較;可是若你繼續在貴妃娘娘面前耍小聰明,以為能騙得過貴妃娘娘去——那她以後整你的法子可多着呢。貴妃娘娘可是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若真想整人,我跟你保證,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陳世官嚇傻了,呆呆望住歸雲舢。

    歸雲舢用力點頭,「沒錯兒,就這一條活路,再沒旁的了。」

    陳世官終於嚇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可是我這話是不能叫別人知道的啊,要不,皇上也得摘了我的腦袋去。」

    歸雲舢倒是淡淡一笑,「你啊,就是進宮晚,不懂事兒。你還怕皇上摘了你腦袋?我告訴你,貴妃娘娘若是耍起小性兒來,連皇上都惹不起!」

    兩人話還沒說完,馬麟就進來了,一臉壞笑對陳世官說,「貴妃主子就知道陳太醫是跑到咱們小歸爺爺這兒來了。貴妃娘娘說,叫我來盯着陳太醫,說等陳太醫哭完了,這就再請陳太醫回去說話兒。」

    「貴妃主子說啊,叫陳太醫這一碗藥喝下去,今晚上能不能挺得過去都難說……貴妃主子說,陳太醫再不過去,那貴妃主子就要派人跟皇上說去,叫皇上給預備裝老衣裳了……」

    貴妃娘娘竟然扔下這樣狠的話去,陳世官嚇得都喘不上氣兒來了。

    歸雲舢到不驚訝,只同情地望着陳世官,嘆了口氣道,「趕緊去吧。別再想跟貴妃娘娘鬥心眼兒了,要不,我就得給你預備裝老衣裳了。」

    .

    四月二十九日,天還沒亮。

    只是大清皇帝們都是天不亮就起來處理國事,那便整個後宮也都按着這個時辰作息。

    這個時辰各宮門都已經打開了。

    不過忻妃倒是放心,這個時辰皇后是不會這麼早過來的。她總得等到天大亮了去才來。

    可是卻沒想到暖閣的隔扇門「噠」地一響,兩個人走了進來。

    忻妃挑眸望去,竟是比看見那拉氏還要驚恐,嚇得「啊」的一聲叫出來。

    來人正是婉兮。

    玉蕤親自陪婉兮來,也沒給忻妃請安,只親手搬過椅子來,讓婉兮自在地坐下。

    婉兮淡淡垂眸,「忻妃,沒想到我今兒會來,是麼?」

    忻妃便也冷笑,「我是壓根兒就沒想到過你!你來與不來,我都不在乎!」

    婉兮聳聳肩,「嗯,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一副表情,讓我更生動地看見,什麼叫做強弩之末,什麼叫做垂死掙扎,又是什麼是——負隅頑抗。」

    婉兮含笑抬眸,眸光輕轉,「若當真是不在乎啊,才不會這樣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來急着反駁。真正的不在乎,不是嘴上高叫着『我不在乎』,而是——笑而置之罷了。」

    「所你你這幅樣子,不是你真的不在乎,反倒是你其實很在乎,甚至於——你怕我來,你怕讓我看見你此時的狼狽不堪。你怕你這副樣子落進了我的眼睛,會讓我開懷大笑,會叫你真真正正一敗塗地了去!」

    「我沒有,我才沒有輸給你!」忻妃急得大吼了起來,「魏婉兮,你我全都心知肚明,你這些年在後宮裏便是有皇上護着,便是有你那些好姐妹的幫襯,可是你還是吃過不少次虧去!而那些,幾乎都是我給你下的套兒,你都是輸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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