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正式指配給拉旺,對於婉兮來說自是大喜事。身為母親,這還是婉兮頭一回感受到為孩子張羅喜事兒的歡喜去。
只是歡喜歸歡喜,婉兮心下終究還是埋下了一段心疼去。
這心疼,就是為了麒麟保那孩子啊。
趁着元宵節進宮看戲賜宴,以及最重要的火戲,九福晉便也以公爵夫人的身份,進內廷來一起領宴。
婉兮終於得以見了九福晉。
果然不出預料,婉兮從九福晉的眼中看見了傷感和疲憊。
這樣的疲憊,婉兮能想到,必定是連着掉了許多天的眼淚,才會落下的。
婉兮心下難受,又愧疚,只是握住九福晉的手,深深垂首道,「……那一年青袞雜布反叛朝廷,西北更為吃緊,彼時唯有超勇親王能節制喀爾喀各部,保證北路的安穩。小七指婚拉旺,彼時也是她身為大清公主的責無旁貸。」
九福晉黯然點頭,「奴才都明白……其實奴才早幾年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信兒了,從乾隆二十一年起,成袞扎布王爺每次給皇上進奏本,都要給七公主問安。他的奏本自是先送到軍機處的,九爺好歹是軍機首揆,哪兒還能看不見呢?九爺知道了,奴才自然就也知道了。」
「故此奴才和九爺呀,都是衷心地給令主子道喜,給七公主道喜……」九福晉竭力地笑,卻還是藏不住淚珠兒從眼角滑落,「奴才和九爺心下自是都有準備,奴才只是——心疼康兒。其實咱們當長輩的都是在打啞謎而已,只有他這個孩子被蒙在鼓裏。故此當皇上的旨意一下,咱們還都沒怎麼,可是那孩子卻、卻……」
婉兮忙問,「麒麟保怎麼了?」
她就怕麒麟保那孩子得了信兒會上火,這便也早就囑咐永瑆,叫他平素在上書房裏的時候兒多留意麒麟保一眼。結果永瑆回來只說麒麟保倒瞧不出什麼特別來。
婉兮便也以為麒麟保那孩子是將傷感藏住,至少還能上學來,那就還好。可是此時聽九福晉的語氣,那孩子怕是其實一點兒都不好。
九福晉極力忍着難過,可是嘴唇還是顫抖了起來,「那孩子,那孩子從皇上下旨之後,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白天還能神色如常地進宮,進上書房侍讀;可是晚上回到家裏,就見不到他的人了……便連我跟九爺親自到他門前去勸,他也不肯開門,更不肯與我們說一句話。」
「我擔心,那孩子是記恨了我和九爺,以為我們故意瞞着他,都不告訴他……那孩子今年十一了,正是半大不大、似懂非懂的年紀,這個時候兒最容易跟父母生分了去,或者桀驁不聽話了。奴才當真是擔心,擔心這孩子因為這點子心結,這便就此便與奴才和九爺——生分了去了。」
婉兮聽得也是心如刀割,緊緊攥了九福晉的手,恨不得能將九福晉的痛楚給分擔過來。
「蘭佩你聽我說,皇上雖未曾明言,可是皇上的心下並非毫無所察。皇上他一向是這世上恩怨最為分明之人,更何況他也是親眼看着麒麟保長大的,他一定不會虧待了麒麟保去。便是婚事上,靈哥兒、隆哥兒都是額駙,我相信只要有年紀相當的公主郡主,皇上一定會為麒麟保擇一個良配去。」
蘭佩的眼睛便一亮,在婉兮面前深深蹲禮下去,「那奴才便請令主子從中撮合,不如將九公主指配給康兒吧!」
「若說七公主指婚得早,奴才的康兒來不及得了這個福分去;可是據奴才所知,皇上尚未正式為九公主擇定額駙去!那奴才此時為康兒求這個恩典,當還是來得及!」
蘭佩這句話終於還是明白地說出口了,婉兮難過得喉頭哽咽,不知該怎麼拒絕才好。
半晌,婉兮深深吸氣,竭力叫自己平靜下來。
「蘭佩你聽我說,如今與麒麟保年歲相當的公主郡主,乃至宗女,尚有諸多,還有幾位同在內廷養育。不說旁人,便是三阿哥永璋的大格格綿錦,就在內廷與小七一同長大。那孩子與小七同歲,也是生得秀美聰慧……」
綿錦也在內廷養育,蘭佩只是早就聽姐姐舒妃和福康安說過了。只是綿錦生母身份低微,便是皇孫女,將來冊封的品級也不會高,故此蘭佩心下倒是有些不情願的。
可是這會子不管怎麼說,若福康安已經註定與七公主無緣,而令貴妃主子說起九公主來也有些支吾,蘭佩心下便不由得寧願退讓一步下來。
——便是三阿哥庶出的女兒,終究也是皇孫女,又是與七公主和康兒一起長大的,倒也好吧。
蘭佩於是又在婉兮面前行禮,「一切還求令主子玉成。」
婉兮卻還是搖頭,「此事倒着急不得。此時對於咱們來說,興許一樁指婚不難,真正難的倒是別再叫麒麟保那孩子的心更難受去。若是這一樁指婚能叫麒麟保好起來,那咱們現在就去求皇上;可是倘若這樁指婚並不能叫麒麟保立時便好了,甚至反倒可能叫麒麟保更加難受去,那咱們……便還是應該緩緩。」
「總歸麒麟保這會子才十一,距離成婚的年歲,還有幾年。」
婉兮凝住蘭佩,「所以這胡會子啊,一切重擔還都在蘭佩你的肩上。還望你能多陪陪麒麟保,別叫那孩子灰了心去。若待得他能好起來,我答應你,到時候自會立時去求皇上。」
蘭佩想想,便也只能含淚點頭,「奴才謹遵令主子的囑咐,這就回去陪伴康兒。」
九福晉走了好半晌了,婉兮自己卻還是坐在炕沿兒上,緩不過勁來。
她能想像出福康安那孩子傷心起來會是個什麼模樣兒——因為她知道九爺傷心時候的樣子啊。麒麟保是九爺的嫡子,是相貌神情上與九爺最像的孩子,故此她只需想到九爺的模樣兒,便自然能想到麒麟保的樣子了。
這樣一來,她眼前朦朧之間只能看見一張哀傷的臉,那一雙黑瞳里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溺斃。她也是一時恍惚,無法分清眼前看見的是麒麟保那孩子,還是當年依舊是少年模樣的九爺了。
這世間,除了皇上和自己的孩子之外,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九爺。她當年已經叫九爺傷心過一回,哪裏能想到,時過多年,她的女兒又會叫九爺的兒子,也如出一轍地再傷心一回去啊……
偏她竟沒有更好的法子。儘管她還有啾啾,可是緣分一事最是陰差陽錯,偏偏叫啾啾心裏早早兒就印下了一個札蘭小哥哥。在自己女兒自己的心愿,與九爺的兒子之間,她終究還是再偏心向自己的女兒一回。
她便覺得對不起麒麟保這孩子,更對不起九爺、九福晉去。
此情無計可消除,倘若一切還能有半點轉圜的餘地,該有多好……
「額涅,您怎麼了?」偏是小七腳步輕盈走進來,撞見了她落淚的情形去。
只因是自己的孩子,故此小七進來,那在外頭伺候的官女子和太監們這便都不用進來回稟,小七是直接走進來的。
婉兮忙背轉過身去,舉袖拭淚,竭力平靜一笑,「沒事。」
小七卻靜靜地在婉兮腳下的紫檀腳踏上坐下來,垂下頭去,「女兒知道,九舅母剛剛來過。」
婉兮便不由得緊張得屏息,垂眸望住女兒。
可是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小七的發頂,卻看不見小七面上的神情。
「……蓮生,你是聽說了九舅母過來請安,你這才來的,是麼?」
小七卻不說話,深深垂着頭。
婉兮凝視着孩子的發頂,還能看見她小小的肩,有那般柔軟的線條,卻也撐着小小的倔強。
婉兮便仿佛看見了自己,當年那個同樣帶着小小的驕傲,不想屈從於命運安排的自己。
婉兮的視野點點模糊了。
她伸手,輕輕摩挲女兒的肩頭,「你也是——放心不下麒麟保,是麼?」
小七肩頭微微一梗,隨即終於點了頭下去。那孩子卻還是不肯回身,更不肯抬頭,卻是聲音裏帶了些顫音,「……額涅,麒麟保今年過年都沒進宮來拜年,更沒進園子來看火戲。這不像他。他從小到大,這些年,哪一次不都是早早兒就跑進宮來了?更別說這火盒子本是他最愛看的,他還說等他過了十三,能進宮當侍衛了,那他要親手放給我看。」
小七說到此處,已是哽咽得說不出話。
婉兮難過的無法自已。此時此刻,唯有為孩子們而難過的母親;哪裏還有什麼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呢,她從炕上滑落下去,蹲在女兒身畔,將小七抱在了懷中。
她不去強行非要看女兒的臉,她由着女兒將臉埋在她的衣褶里去。
「蓮生,其實額涅也是不放心麒麟保。你說得對,憑他的性子,不進宮來拜年,不到園子來看火盒子,那便一定是說他難過了……可是蓮生啊,這世上會不會有事是盡善盡美,叫所有人都歡喜,沒有人會傷心的呢?興許有,但是更可能那事情本身是無關緊要,才會叫那坐失的人也能並不真正在乎,故此才能也如沒事兒人似的笑出來吧?」
「據我這些年的經歷,我覺着這世上但凡是要緊的事,便都沒有能做到兩全其美,能叫所有人都歡喜的。一件事裏,總會有得有失,那自是得到的人才會歡喜,而失去的人必定傷感。就像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所以啊孩子,不管咱們有多擔心麒麟保那孩子,可是我們卻真的給不了他想要的,就也真的無法盡數治癒了他的創傷去。咱們傷心難過,咱們為他懸心,自是應當;但是話卻又要說回來——傻孩子,我絕不要你因此而以為自己做錯,更不准你為了麒麟保而責怪你自己去。」
「這件事裏,麒麟保無辜,蓮生你同樣沒有做錯什麼。若說是誰有錯,怕只是時機不對,陰差陽錯。」
小七靜靜聽着,終於在母親的懷裏用力點頭。只是淚也更是洶湧地流淌而下。
婉兮擁緊小七,柔聲道,「想哭便哭,額涅不會攔着你,你也更不必覺着有什麼丟臉的去。你今年才多大啊,傻孩子,你到今年才九歲去,依舊還是個孩子。眼淚是孩子天經地義的權利,興許也是小孩兒們最好的語言,你不想說話就不必在額涅這兒說話,你便盡情地將眼淚都流出來就好了。」
「等淚流幹了,額涅等你自己平靜下來。那這件事兒就翻過去,咱們就從此只為了來日做綢繆,等着長大成人,等着與拉旺成婚了,好不好?」
小七將婉兮抱緊,終於放心地嚶嚶哭出了聲兒來。
婉兮撫摸着女兒的青絲。她知道憑女兒的年歲,此時的傷心和不舍,倒未必儘是情啊愛啊的;那些情愫,以小七的年紀來說,還不會盡數懂得。
小七此時的眼淚,便都是為了從小與麒麟保和拉旺一起長大的情分而來,為那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回憶而來。
便如三個好朋友,卻終究要在某一日,只能選一個一起走一輩子,另外一個卻要永遠地鬆開了手,來日連再見一面都不容易……這樣的難過,便是一個孩子無法忍受的啊。
不過幸好,孩子們還都小,這樣的傷心還不會是那種為情而慟。
小孩兒的臉,哭得快,相信好得也快。
婉兮只盼望着小七這一場盡情的痛哭之後,那顆純淨的心,便也可以慢慢平靜下來了。
過完元宵,皇帝便安排下二月里謁陵的日程:定於二月初九日啟蹕,恭謁泰陵。所有應行典禮,著各該衙門照例敬謹豫備。
婉兮卻因為心下有事,一不小心便受了風寒,連着咳嗽了好幾日,身子有些懨懨的。
婉兮這便與皇帝請求,此次謁陵還是留在京里,不隨駕了。
皇帝親自為婉兮號脈,心下也是明白婉兮是同時窩着幾股子心火去。
皇帝仔細扶着婉兮躺下,將被角掖嚴實了,握着婉兮的手道,「……不想叫你知道,就是不想讓你跟着上火。可你偏還是上火了,這又是何苦呢?」
婉兮有些不好意思,便忙給自己尋了個理由,「尹繼善大人已經恭請爺明年南巡,明年就又是石榴種痘的時候兒了。奴才想着明年怕是得陪着皇上南下,那今年就留在京里再好好兒陪陪石榴去吧。」
皇帝只得哼了一聲兒,「你都這麼說了,爺自也只能允准。」
婉兮這才虛弱一笑,垂首輕聲道,「爺不怪奴才?」
皇帝卻搖搖頭,「你不去也好。今年本也事兒多,你留在京里,倒叫爺最放心。」
「只是奴才還有一事想跟爺求個恩典。」婉兮便撐起身兒來,凝注皇帝,「宮裏規矩嚴,除爺和皇后娘娘特恩允准外,皆不准已經出宮去了的奴才再進宮給本主兒請安……可是自從玉葉和毛團兒離宮之後,奴才好想念玉葉和毛團兒。」
「若爺心疼奴才,這回謁陵去,便好歹替我見見毛團兒可好?便是爺也不便再見玉葉,可是毛團兒終究曾是御前的人,皇上見見倒也方便。」
皇帝輕笑一聲,伸手颳了婉兮鼻樑一記。
「你已說晚了,爺實則已經下旨,叫人去安排了。到時候兒等爺在陵前行完禮,會召見毛團兒。」
婉兮心下一喜,「爺在泰陵也可見毛團兒麼?」
先帝雍正爺的泰陵與康熙爺的景陵不在一個地方兒,按着方位來說,泰陵在西,景陵在東。毛團兒是在康熙爺的景陵當差,那便距離泰陵還有些路程。
這樣想來,皇上如此的安排倒最是穩妥。
皇帝點點頭,偏首看向婉兮,「此時,傳旨的人已經在路上。爺拿捏了個藉口,派了個差事,需要從景陵往泰陵送些東西。這個差事便叫毛團兒親自去。」
「二月初一毛團兒就將從景陵啟程,在爺抵達泰陵之前,他必定已是先到了。」
婉兮自是驚喜,卻也不無憂慮,伸手扯住皇帝的寢衣袖口兒,「……爺要見毛團兒,皇上的旨意必定要先傳到總管東陵的內務府職官那兒去。那東陵的內務府職官,可放心麼?」
皇帝瞟了婉兮一眼,倒是緩緩一笑,「爺的旨意,諒他們也不敢胡思亂想去。況且爺這回也同時下旨給馬欄鎮總兵,叫他們派人一路陪着毛團兒去。」
皇帝沖婉兮眨了眨眼,「你道馬欄鎮總兵是誰?」
婉兮被問住了,那麼遠的一個總兵官,她哪兒認得呢?
皇帝輕輕一笑,「那總兵官是滿斗,是永常在汪氏的叔叔。爺剛賜封永常在,她母家自滿是報效之心,這點子小事兒必定能辦得穩穩妥妥。」
得了皇帝二月又將謁陵去的信兒,忻妃本已經亂成一團的心,這便更加慌亂了。
留給她的光景已經不多了,最後三個月而已。可是眼見正月就這麼滑過去了;二月皇上謁陵,她這時候兒必定不能再隨駕,那麼若二月再這麼耽誤過去了,那三月就將是她的臨盆之期——她到時候兒,要是生不出來呢?
心煩意亂之下,她便幾乎每日裏都要問八公主舜英一回,問她見沒見過皇阿瑪,問她有沒有將話說給皇阿瑪去。
八公主不知道母親這是為何如此焦急,只能如實說,「女兒見過皇阿瑪,也將話與皇阿瑪說了……皇阿瑪只是囑咐女兒用心念書。皇阿瑪說女兒年歲還小,不着急指婚,等女兒再大幾歲再說也不急。」
忻妃心便一沉,緊緊盯住女兒,「那你又怎麼回話的?你皇阿瑪這麼說了,你得設法勸說你皇阿瑪啊!」
八公主一臉的不解,小聲道,「……可是女兒也不想嫁人。女兒也覺得皇阿瑪說的沒錯,女兒終究年歲還小,又不到出嫁的年歲,為何要這麼着急去?」
忻妃呆住,愣愣望着自己的女兒。
良久,忻妃急得大吼起來,「你怎麼這麼笨啊,你怎麼這麼不明白為娘的的心啊!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着急見你皇阿瑪,你便該想方設法幫我圓了這個心愿去,不管用什麼法子也得勸說、拉着你皇阿瑪來啊!」
八公主寶兒嚇壞了,愣愣望住母親,淚花兒在眼圈兒里打轉,不敢掉下來。
女兒的委屈,這會子已經無法叫忻妃冷靜下來,她只覺更是置身熱鍋之上,兩手捂住頭,「天,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孩子!我如你這般大時,已經在家開始學習宮規,了解宮裏新情故事,悉心為自己的未來而謀劃……可是你呢,你呢,每天除了騎馬,就是射箭!」
八公主驚得跪倒在地,一抬眸已是淚如雨下。她伸手想要攥住母親的手,「額娘,額娘您別哭,女兒知道錯了,女兒跟額娘請罪了……」
忻妃扯住自己的頭髮,卻已經聽不進女兒的哭泣和話語去,只是抓狂地尖叫,「我該怎麼辦,天啊,我現在該怎麼辦?!」
樂容和樂儀在畔看着,也是不忍,樂容上前勸慰主子,樂儀趁機將八公主勸了出去。
八公主出了忻妃的寢殿,甩開樂儀的手,抬步便奔了出去。
樂儀一時沒跟上,只能在後頭喊,「公主,八公主!您這是到哪兒去?」
八公主哭着,一路跑向九洲清晏。卻在途中,被陳世官看見。
樂儀終究是女子,跑不過八公主這半大的孩子去,幸好陳世官迎面而來,瞧見這情形,將八公主給截住。
八公主大哭,想要掙脫開陳世官,跺腳道,「你們撒開我!我去見皇阿瑪,我去請皇阿瑪來。我不想叫額娘再難受,我去跪着求皇阿瑪,若皇阿瑪不來,我就不起來。」
樂儀都心疼地跟着掉了眼淚。
陳世官抬眸望了望樂儀,溫柔地點點頭,接着便柔聲哄勸八公主,「公主不就是想請皇上來麼?那便交給微臣,叫微臣去代公主請皇上來看忻妃娘娘,公主說好不好?」
八公主卻落淚搖頭,「便是我去請,都未知皇阿瑪是否肯來;你怎知你去了,就能請的來?」
陳世官只得大包大攬,「微臣也跟公主學,也在皇上宮外跪着。皇上要是不來,微臣也不起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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