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您雨露均沾 七卷63、誰還沒個小麻子坑兒啊~(畢)

    和貴人倒只是淡淡笑了笑,「貴妃娘娘是給說反了,不必貴妃娘娘過意不去;其實進宮以來,若不是有啾啾陪着我,便只是這一年,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才能熬過來的。」

    婉兮何嘗不明白。從和貴人去年二月正是進封,到七月中元之夜之前,那半年裏,和貴人在那拉氏的宮裏着實不好過。也多虧了中元之夜那晚的一番反抗,在皇太后的警告之下,方令那拉氏知道收斂些。

    婉兮輕輕拍拍和貴人的手,「外人都只道你這一年來都遭了皇后主子不少的罪,可是我心下卻如何能不知道,那不過是你隱忍罷了;若你當真想要反抗,這一年來皇后主子便沒機會如此耀武揚威。」

    和貴人這才站住,抬眸靜靜凝視婉兮。

    婉兮含笑點頭,轉眸去看天空。已是三月,春已正式展露笑顏。

    「……這一年來,啾啾沒短了去你宮裏。除了在圓明園的日子,皇后不得不獨居在『長春仙館』伺候皇太后外,其餘在宮裏的日子,啾啾去你宮裏,便自然是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我與她結怨多年,啾啾去你宮裏,我便總是放心不下。那中究竟是她的一畝三分地兒,宮裏上下的人都是她用了多年的人。而阿窅你,終究是去年才進的宮。」

    「可是我不久就發現,是我多慮了,阿窅你其實有本事將啾啾保護得甚好。雖說那翊坤宮是皇后的翊坤宮,可是你從沒叫啾啾受過半點的委屈、擔過半點兒的風險去。」

    和貴人這便微微一笑,「貴妃娘娘謬讚了,其實哪裏是我有多本事去?還是皇上的思慮周全,如今我雖然還在她宮裏,可是無論從膳房、廚役,還是到位下的官女子,全都是我自己的族人。便她是皇后,可是也沒辦法收買或者威脅了我的族人去,我的族人自然與我一心一意。」

    婉兮先是點頭,之後卻還是搖頭,「我自然明白你與母族人的一心一意,可是你倒是又將自己說輕了。無論是廚役,還是官女子,終究都是位下之人。他們如何敢對正宮皇后有任何反抗去?他們終究還是要看着你的。唯有你勇敢、堅強、聰慧,她們也才會生出勇氣來,才會敢于堅守自己所堅持的。」

    「終究她們也是西域遠來,在這京師里已是風土民情迥異,而這宮廷里就更是規矩嚴謹,他們原本難免有寄人籬下之感;而偏偏那個人又是大清國母,是後宮之主,以她們的力量如何敢與之對抗?唯有你給了他們力量,他們才清楚如何去做。」

    和貴人臉上微紅,含笑垂首,「貴妃娘娘是信得過我,才能准啾啾時常到我宮裏陪着我。否則以貴妃娘娘與皇后這些年的心結,貴妃娘娘如何肯叫九公主時常到翊坤宮去走動?可是從我初次請求要帶九公主去我宮裏,貴妃奶跟娘娘您就從沒遲疑過。貴妃娘娘對我的信任,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得站直了,肩上扛起這份信任來。」

    「我自然清楚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怎麼對我都罷了,為了族人,為了自己的叔叔和兄長,我該忍的忍了就是;可是我卻不能叫啾啾在我身邊兒,遇到半點的風險去。不然,我又如何對得住貴妃娘娘的信任?」

    婉兮含笑點頭,挽住了和貴人的手。

    「啾啾在種痘之前,也與我說過,阿窅你給她喝下不少你們西域獨有的花露去。她說那些花露你原本都金貴地盛放在羊皮箱子裏,箱子上還掛着大鎖頭。平日你都不准位下的官女子去碰那箱子,可是你卻為了啾啾,幾乎傾囊而授。」

    和貴人此時便有些面紅,「這個小人精兒,明明這么小呢,怎麼卻連這個都發現了?」

    和貴人抬眸望住婉兮,「貴妃娘娘放心,那些都是我們西域人配製了來清熱解毒的。西域也有痘症,我們那邊對種痘的法子還不那樣擅長,故此歷來也有飲下這些清熱解毒的花露來預防和治病的。我都是自己親自嘗過之後,確定沒事才給啾啾服下……」

    婉兮笑起來,「我的好阿窅,你便不必解釋了。我又豈有不信你的?我這會子與你說起這話兒,只是心下感念,哪兒有半點的不放心啊。」

    和貴人這方紅着臉垂首笑了,「……我在這宮裏,與你們相貌都不一樣兒,我信仰的神也與你們迥異。平素我的東西,便是想送給誰去,我都能瞧見她們眼裏的防備去。唯有貴妃娘娘您和啾啾,非但不疑慮,反倒是真心喜歡我那些東西的,我當真是歡喜極了。」

    婉兮聽出和貴人這是話裏有話兒,便不由得問,「……難道是哪個孩子不懂事了?」

    和貴人嘆了口氣,「上回九公主與七公主、八公主在一處玩兒,我便拿了幾個烤包子給她們去。啾啾吃得十分歡喜,可是八公主……卻說,她額娘忻嬪囑咐過,在外頭除了皇上和皇太后給的吃食之外,旁人給的,都不准吃。」

    忻嬪如此,婉兮也不意外。婉兮只安慰和貴人,「你進宮晚,不知道當年忻嬪所出的六公主便是因吃食上的事兒夭折的……忻嬪若此,想來也算人之常情吧。」

    和貴人緩緩道,「我知道她是你們滿洲鑲黃旗的高貴格格,她看不上我,倒也是有的。不過我那些吃食,許多都是從西域帶來的材料才做得的,原本也金貴,她不稀罕,我還不捨得呢。從今往後,我再不做那樣的傻事去便罷。」

    三月初六日,為親蠶大典。

    因那拉氏不在京里,便應遣妃代行。婉兮是貴妃,是那拉氏之下的後宮第二人,責無旁貸。

    這會子啾啾剛出痘,婉兮就要赴先蠶壇,語琴等人都有些不放心,直說不如叫旁人去。

    婉兮含笑道,「我自己倒是願意去的。你們想啊,這親蠶大典是後宮女人們可以主持敬天的最大典禮。我趕在這會子去向上天祈求,求上天護佑啾啾平安,豈不是最好?」

    終究她們在園子裏供奉的娘娘們,多是滿洲神祗,再加上些漢地的女神娘娘。這些娘娘再強大,又如何比得上蒼天之高去?

    語琴等人一想也是有理,這才輕舒一口氣,將心放下來。

    婉兮將主持後宮之事交給語琴,便又握住了和貴人的手,「我要去北海先蠶壇,這園子裏後宮的一應雜事兒得叫陸姐姐做主。陸姐姐顧着大局,便不能再拘束於小節,故此我倒要將啾啾這邊的事兒多託付給你去。陸姐姐忙不過來的時候兒,有勞你幫我多盯着這邊兒些。」

    「你進宮的光景終究短,便是有什麼不省得的,這便去找陸姐姐就好。」

    和貴人深深吸氣,一時說不出話,可是那雙艷麗的眸子裏流溢出來的歡喜,卻是怎麼都擋不住的。她向婉兮深深一禮,「貴妃娘娘放心去吧,我用我的性命擔保!」

    不知是否這番齊心協力,且婉兮正可借親蠶之禮,向上天祈福所致,三月十五日,啾啾身上的痘已然止退。

    從二月二十二日植下痘種,到三月初四正式出痘,再到三月十五止退……這前後的二十多天,已足夠叫人度日如年去。終於等到啾啾成功送聖,婉兮歡喜得抱着啾啾與和貴人,一起落下淚來。

    仿佛心有靈犀,皇帝三月十六日便也已迴鑾。

    得着了啾啾的好消息,皇帝回到園子來,便將啾啾抱在懷裏,也顧不得她身子裏的病氣才去,便是親了又親。

    「這是知道阿瑪今兒回來,故此昨兒你就好了,是不是?你這真是給了阿瑪回來的第一個好消息,也不枉阿瑪在你皇爺爺陵前也替你求那一番平安……你皇爺爺必定是在天上也護着你呢。」

    婉兮這會子自然只是都剩下了歡喜的笑,便也輕輕點啾啾腦門兒一記,「聽聽,你有多大的福氣!為娘在先蠶壇,為你向上天祈福;你皇阿瑪又求來了你皇爺爺的護佑……這上天之福、天子之佑你可都齊了。怨不得你什麼罪都沒遭,一切都這麼順順噹噹了去~~」

    啾啾卻繃着小臉兒,沒露出笑模樣兒來,只扭頭要妝鏡,「額涅,啾啾要照鏡子!」

    啾啾在黑暗裏呆了二十多天,故此今兒眼上還罩着紗布,沒敢直接見天光呢。婉兮便輕笑,「急什麼?這會子便是給了你妝鏡,你也不能看。再等個三五天,等你眼睛適應了陽光,到時候兒可着你照鏡子美去~~」

    啾啾這才小心翼翼地說,「……太醫諳達說,不准我碰,再痒痒也不許碰。可是啾啾沒乖,啾啾輕輕撓了一下兒。」

    啾啾朝眼眉處比劃了一下兒,「就是這兒。在眉毛裏頭,扎着,癢~」

    婉兮也嚇了一跳,忙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伸出一隻手來握了握婉兮的手,含笑搖頭,接着柔聲哄着啾啾,「不怕,不是都送走了痘神娘娘了麼?撓了就撓了,誰那麼痒痒能忍得住呢?要是換了阿瑪,阿瑪也得撓。」

    啾啾的身子還是有些虛,這二十多天折騰下來也是累了,這便心滿意足地在皇帝懷裏睡着了。

    婉兮終究忍不住,淨了手過來,小心地輕輕掀開紗布的邊緣,露出啾啾的眉毛處。

    那痘若是生在光滑表面處已是夠癢了,若是與眉毛挨在一起,可以想見有眉毛扎着,怕就會更癢。婉兮心疼啾啾那時獨自熬過的痒痒,卻也更忍不住有些擔心——痘症終究是可能會留下痘印的。若一不小心撓了碰了,就會留下印痕。

    要是個小子,她倒也不這麼緊張,終究是閨女呀,還是在臉上的。若是落下了痘印……小丫頭將來長大了也必定會嫌棄不漂亮的。

    婉兮心下緊張又矛盾地露出了啾啾的眉毛——婉兮的手指頭便一顫,那養了一分長的指甲好懸戳着啾啾的額頭去。


    皇帝小心地按住婉兮的手,也垂眸細看。果然,就在啾啾右邊兒眉頭處,留下一處小小的坑兒。

    其實不大,也就小米粒兒那麼大小,頂多像是一粒兒小麻子。可是婉兮還是忍不住要掉淚——孩子身上哪怕最小最小的一點兒傷口,也是當娘的心上無法承受的疼痛啊。

    皇帝忙攥緊了婉兮的手,搖頭示意。

    玉蕤見這情狀,趕緊叫嬤嬤來抱走了睡熟了的啾啾。

    皇帝這便伸手將婉兮攏入懷裏來,輕輕拍着她脊背,「噓,別害怕,沒事兒的,啊。」

    婉兮終是忍不住自責,哽咽道,「我只怪我自己。若是我能進了那屋子,陪着她在一處去,那我便必定能不叫她撓,那她就也不會坐下這個坑兒去。」

    「又說傻話了。」皇帝輕輕搖晃着婉兮的身子,「痘神娘娘驚動不得,咱們誰都不能進去,否則痘神娘娘豈不是要以為咱們都不信任她,她又怎麼會去保佑咱們的孩子了?」

    「再說那麼一丁點兒大的小坑兒,啾啾還小呢,等啾啾長大了,興許就長平了;退一萬步說,便是長不平,等她到了對鏡貼花黃的年歲,自然有的是法子遮掩了下去。」

    皇帝晃着頭道,「我忖着,那眉頭的位置,倒是『選』的好!只需一點硃砂,那就是最妙的妝容,定然比那壽陽公主的梅花妝都更好看。」

    叫皇帝這麼說下,婉兮心情也好受些了。她也平靜下來細想,「對,或者給她貼花鈿,選最好看的去,那便也能蓋住了!」

    她自己說着,也是赧然地笑倒在皇帝懷裏,「瞧奴才,這麼一點子事兒都扛不住了,倒叫爺笑話。」

    「這會子想來,啾啾能得上天護佑、得皇爺爺的保佑,這麼順當地送走了痘神娘娘去,這便是最可慶賀的了。這世上的事兒啊,哪兒有那麼十全十美呢,既然已經平安送聖,便是留下一個小坑兒,那跟平安比起來,終究是哪兒多哪兒少?都是奴才一時急了,這便分不清楚輕重緩急了。」

    婉兮說着在皇帝懷裏仰起頭來,高高地看向皇帝去,「爺……是不是奴才貪心了?這世上總歸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是不是?

    「誰敢說你貪心!」皇帝緩緩收起了笑,輕輕晃着婉兮,「什麼叫貪心?不知足叫貪心,想要得到不該屬於自己的那也叫貪心。這兩條,與你半點都關聯不上!「

    「你如今得着的這些,哪個不是爺給你的,是上天眷顧你的?是上天就愛眷顧你,是爺就願意獨獨給你,誰要是看不慣,那便是她們想得到,上天和爺還偏就不給她了!她們那才叫貪心!」

    婉兮依偎在皇帝懷裏,聽着她的爺說着這樣哄人的話兒,這顆心終於點點平靜了下來。

    她懷抱住皇帝,「爺這一路都順遂吧?」

    皇帝點頭,「這一路何嘗不是記掛着啾啾種痘的事兒,這便算着日子往回趕。正巧爺也回來了,啾啾也平安送聖了。咱們啾啾啊,就是不想叫爺這個當阿媽的懸心呢,真是爺的貼心小棉襖兒。」

    婉兮終是深深吸口氣,輕闔眼帘,「……啾啾既已經平安送聖,那奴才便得跟爺請示下了。爺心下可已經有了數兒,要將啾啾託付給哪位姐妹撫養去?」

    皇帝垂眸,「你自己心下,可已經有了打算?」

    婉兮垂首,用指尖兒劃着皇帝的衣裳,「……奴才是有個想法兒。只是那人的位分尚且不夠撫養皇嗣,故此這話兒便不宜出口。」

    皇帝微微揚眉,「嗯哼,便是不用你開口,爺心下也有數兒了。那便暫且別急,還是先留在你自己宮裏就是了。」

    分別一個月,皇帝心下自是急的。幫婉兮將啾啾的事兒從心上卸下來後,便終究已是急不可耐。

    婉兮自己何嘗不想念呢,便是還懸心着啾啾的事兒,可是這會子卻也無法繼續再說下去了。

    便都暫且放在一邊兒,凡事都由着皇上去罷了。

    皇帝一雙大手細細「檢查」婉兮的身子,呼吸之間,終還是忍不住停下來輕斥一聲兒,「……生小十五那會子好容易養出來點膘兒,這會子怎麼沒了一多半兒去了?」

    婉兮生得原本就清秀娉婷,又這些年連着誕育皇嗣,此外還要分擔後宮之事,這便難得能養下些膘兒來。也唯有每次誕育孩子,總歸要大量進補,且活動少些,這才在誕育孩子前後能有些富態。

    婉兮便含笑問,「奴才身子可硌手了?爺便嫌棄奴才了?」

    皇帝啐了一聲兒,也不用言語,只用幾番激流勇進,給她最切實的回答。

    婉兮都忍不住要溢出吟哦來,心下更是忍不住歡喜,只緊緊地又將皇帝纏繞住,極盡婉轉……

    皇帝一股子強勁兒用完,這才換了幾口氣,貼着她耳際道,「爺知道,這一個月來你顧着啾啾種痘,清減自是有的。可是爺看見了也總歸心疼……記着爺的話,這回爺回來了,啾啾也平安送走痘神娘娘了,你可趕緊給爺胖回來,不准再瘦了。」

    婉兮也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郎世寧所繪的那《宴塞四事圖》去。西洋人的畫法,重臉部的立體輪廓,她那會子懷着小十五,身子裏所有的養分都被小十五給吸收走了,她自己臉上已是沒了肉;況且那會子跟從皇上秋獮,從京師一路折騰到布扈圖去,便是皇上下旨放慢行程,對於她彼時的身子來說也還是有些辛苦的。故此那幅畫創作之時,是她非常瘦的時候兒。

    婉兮便忍不住「吃吃」地笑,皇帝不知道她又笑什麼呢,便趕緊在她腰側掐了一把,「又偷着樂什麼呢?把爺的勁兒都給瀉了!」

    婉兮在皇帝之下,身軟如綿,妙目若絲,「……奴才啊,是回想起《宴塞四事圖》上,奴才都快叫郎世寧大人給畫成『人乾兒』了。」

    皇帝微微挑眉,「……不喜歡他畫的了?」

    婉兮趕緊笑,「沒有,爺想哪兒去了。奴才就是想着自己那會子,當真是瘦。」

    皇帝伸手摩挲着她面頰。她是瘦,卻並非沒肉,她其實是小骨頭棒兒,唯有他這麼熟悉地上手摸過的,才知道她其實藏着肉呢。

    皇帝便哼了一聲兒,「郎世寧老了,七十四歲的洋老頭兒,筆力和眼力的確都非從前了。」皇帝凝視婉兮,「你的眉眼,倒是不宜用西方那過於立體的畫法兒,否則只見骨頭稜角,卻不見肉兒了。」

    皇帝輕輕摩挲婉兮的面頰,「爺也覺着,你的模樣兒倒是更宜咱們中國的畫法兒。便是可借用西洋的畫法兒,可是鋪底子還是應該用咱們中國傳統的技藝。」

    婉兮其實只是因為瘦的事兒想到了《宴塞四事圖》去而已,倒是沒想到皇上因此這麼嚴肅起來了。

    婉兮便將腿收緊了些,身子如波浪涌動,承托住皇帝,將他的心思給收回來。

    皇帝果然扛不住,一聲悶聲,終究還是埋身煙波里。

    此時的婉兮尚且不知道,她這麼隨口的一提,皇帝果然是當了真、放在了心上。這之後的幾年裏,皇帝開始千方百計換着人地,用各種技法來為她畫像。

    次日一早,婉兮剛起身兒,正準備去給那拉氏請安。穎妃卻大清早地就來了。

    「要不是昨兒的時辰已然晚了,又想着皇上必定過來看望姐姐,我怎麼都不方便過來,要不我昨兒就已然飛過來了!」穎妃撲進來就要見啾啾。

    這會子啾啾還睡着呢,婉兮心疼孩子,便沒叫嬤嬤喚醒啾啾,便挽着穎妃的手,兩人到啾啾所居的偏殿裏去瞧她去。

    穎妃望着熟睡的啾啾,淚珠兒一顆一顆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真不想隨皇上謁陵去的。要不是皇上堅持,我怎麼能捨得不留下來陪着咱們啾啾?」

    婉兮伸臂輕輕抱抱穎妃,「你們便是身在外,心何嘗不是還在這孩子身邊兒呢?瞧,啾啾這不是已然順遂了麼,那就是你們大伙兒幫着祈福得來的。便別掉淚了。」

    穎妃雖說點頭,可還是有些哽咽,「我那日,原本已去找皇上,想要推辭隨駕之事;可是說來也巧,竟正好見和貴人先進了殿去。回頭就聽說,她也是去找皇上去說此事的。」

    「皇上說,再一不能再二,和貴人已然請辭,便叫我收回這個念頭吧。」穎妃抽着鼻子望住婉兮,「令姐姐,你說和貴人這氣不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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