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傑縱然是跪着,可是面上依舊沉靜如水。一個年紀尚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太監,縱然面對這樣一臉怒氣的皇后,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他說罷,抬眸瞟了鄭春霖和獻春一眼,又望了望傅恆。
獻春和鄭春霖倒也罷了,終究是級別在鄭春霖之下的;可是敬事房卻是歸屬內務府管轄的,傅恆身為內務府總管大臣,胡世傑便怎麼都該露出多少的客氣之色。
可是胡世傑連面對皇后,都是這樣的面色沉靜如水,對着傅恆就更是半點特別的神色也無洽。
「叫奴才這一瞧,果真是出事兒了。皇后主子的長春宮,宮門直到這個時辰還沒下鑰,宮門大開不說,這宮裏頭都到了這會子了,竟然還有個外臣在!就算傅九爺是內務府總管大臣、皇后主子的親弟弟,可是也絕沒有這樣都深更半夜了還在大內不走的道理!」
傅恆倒也沒想到這胡世傑竟然先拿他開刀,心下反倒松下來些,垂首忍住一抹微笑,拱手道:「胡總管說的對。」
胡世傑點頭算是應了,卻又瞟向鄭春霖去:「鄭春霖,你身為長春宮總管太監,這會子了還在主子寢宮裏,你該當何罪?!鈐」
鄭春霖一個激靈,忙向胡世傑行禮,「胡爺……今晚兒不是卑職擅入主子寢宮,而是主子有差事派。」
皇后便也哼了一聲:「胡世傑,你不用編排鄭春霖。他就算這個時辰還在本宮的寢宮裏,可是他又不是與本宮單獨相對。這一屋子的人呢,倒輪不到你拿捏他!」
胡世傑便又看了看獻春:「這不是永壽宮的獻春姑姑麼。這黑天半夜的,怎麼在皇后主子這兒掉眼淚?我方才聽着,還有賜死的尾音兒……這是犯了什麼錯兒了,要這麼大半夜的局處死了?」
皇后哼了一聲:「她縱是永壽宮的女子,卻還是本宮陪嫁來的家下女子!況且本宮為中宮,她若犯錯,自然罰得!」
皇后便將首飾一事說了。
胡世傑便又眯了眼,瞟向傅恆:「哦?若坐實了這個罪名,那獻春姑姑倒是該死的。只是傅九爺,卑職還要請問您老,那首飾在哪兒呢?」
傅恆心思電轉,便也指了指那散落了一地的紙樣子。
胡世傑長眉冷冷一挑:「這些?皇后主子,請恕奴才眼拙,奴才只見着了一地的紙啊。哪一件兒,是那金的銀的珠的翠的?難不成皇后主子宮裏丟的,就是這麼一疊子不值錢的紙麼?」
「便也是為了這麼一疊子不值錢的紙,便要賜死一個永壽宮裏掌事兒的女子去不成?」
皇后冷冷一笑:「自然不是!那些首飾,你九爺早已在宮外給本宮查着了!只是進宮總不能那樣直接帶進來,這便只帶了紙樣子進來,叫本宮看看。」
「皇后主子且慢,」傅恆這才不慌不忙走上前來:「奴才是在宮外頭瞧見了這些紋樣的首飾,做工也算精湛,用料也算考究,夠得上內造辦的意思去……只是麼,奴才這只是拿了紙樣子進宮來,請皇后主子幫奴才掌掌眼。也就是說,奴才並不能確定,外頭那些就是皇后主子的。」
傅恆眸光輕輕掠起:「說不定,只是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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