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冒險經驗的累積,陳鋒對於危險的直覺判斷也在迅猛增長,除了在戰鬥中隨時隨地的偵測預判,如今更提升到了對較遠區域和與自身有羈絆的事件的敏銳感知。
這不是什麼特異功能,也並非神棍似的掐指一算,就能提前好幾天知道。
——那種事兒,在科學的世界裏很難發生,前提是你有遠超時代的量子級信息搜集和計算分析能力。
陳鋒的「預感」更多是與他有關聯的,且正發生在距離比較近的地方的事情,尤其是可能帶來生命危險的。
剛剛從里世界的長時間歷險回來,他的精神雖然疲憊,卻正處於最敏感的階段,任何風吹草動都很容易引起警覺。
「危機來自於哪裏呢?」
他的手中亮出usp,自動加裝了消音器,放開礙事兒的浴巾,單手屈在胸前指着房門,然後猛地解鎖、拉開,閃身出去。
眨眼之間,他左右掃視了整個客廳,裏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的變動。
臥室內,傳來老媽打呼的聲音,平穩放鬆,睡得相當踏實。
陳鋒輕輕鬆了口氣,家裏人沒事最好。
想想也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對於現實世界而言,他壓根就不曾離開過,時間沒有任何流逝,又怎麼會有人那麼快發動襲擊呢。
自嘲的搖搖頭,他回頭撿起浴巾,胡亂裹在身上,然後坐進沙發,把槍垂在兩腿中間,默默的呼吸吞吐,舒緩神經。
與此同時,對面房屋中監視的人低聲驚叫:「張哥,有情況了!」
「什麼事兒,大驚小怪的。」
那位張哥正在困的直打瞌睡,冷不丁給驚一下,就算是老偵查員,心臟一時也有點不不舒服。
年輕的同事指着屏幕焦急的道:「你快看啊,那小子的動作明顯有問題,手裏好像拿着槍,鬼鬼祟祟的!」
監控屏幕上出現的,是一種類似於熱成像原理描繪的畫面,不同於直接的光學攝像頭,僅僅由多個分佈在陳家房間各處的微型探頭,聯網描繪出的實時變化數據,進一步解析後得到的模擬畫面。
聽上去有點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你想偷看,直接上微型鏡頭就好了嘛。
但根據段長風發佈的指令,他們要監控的人非同凡響,常規手段很容易被偵測到並引起警覺。
很簡單,以陳鋒如今的水平,你用攝像頭直接對着他,跟用槍口瞄準沒兩樣,馬上就能察覺到。
只有這種針對環境的被動裝置,才能做到無聲無息。
來偵查員張哥嘴裏嘟嘟囔囔,好像帶着起床氣還消極怠工,先揉搓兩下眼睛,看似慢吞吞的看向屏幕。
左邊實時監控和右邊的畫面回放一起掃過,他那下垂的眼皮倏地一抬,嘴角泛起老貓逮着耗子的笑意,點點頭道:「沒錯,是槍。」
年輕同事噌的跳起來,劈手抓起旁邊桌上放着的裝備,嘩啦掃開椅子就要往外竄。
張哥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幹嘛去,急三火四的,弄出那麼大動靜兒,打算叫鄰居們都來參觀是怎麼地?」
「不是,他都亮出槍來,咱直接抓捕啊!」
年輕同事不解的瞪圓眼睛,特別是發現前輩居然原地紋絲不動,壓根沒有行動的意思。
「抓捕?你接到過這樣的命令嗎?」張哥語氣平淡,表情也是隨意的很。
年輕同事越發難以理解了,焦急的拽了下胳膊,沒有掙脫,不由提高了聲調:「張哥,這還用想嗎?」
不錯,上邊的命令的確是「監視」,可也沒說死就只能幹瞪眼看着啊。
現如今要立功受獎,那必須得破大案子,而只要是說涉及到槍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
沒見很多人為了立功,都跑到地攤上查禁玩具槍了麼,管你是打塑料珠還是呲水的,威力比撒尿都小又怎樣,只要達到條文規定的數值,這就算槍。
最妙的是,查這種案子還不用冒風險——小商小販哪個敢跟官差對抗?
安全,成功率百分百,立功受獎,好處多多。
在年輕偵查員眼裏,對面被監視的陳鋒呢,只是個十六歲的普通中學生,乾巴精瘦也沒四兩力氣,平時也沒聽見跟誰紅過臉,弱雞一個,一隻手都能輕鬆放倒。
這樣的小傢伙成了受控對象,又涉及到槍,就算他拿着的是一把玩具又如何,只要把案子先坐實了,說他「威力巨大,打中非死即傷」,先把功勞撈到手,誰也不會認真追究的。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能想通,資格老、經驗豐富的張前輩,怎麼會不明白呢?
張哥輕輕搖頭:「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老實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
他的手始終沒有放鬆,抓的很近,清晰表明態度之堅決。
年輕同事先是憤懣不解的擰起眉頭,臉都變形了,以為老前輩是在故意阻撓自己上進的機會。
但他馬上看到對方眼神中那份堅定老辣,被立功心切沖昏的頭腦頓時冷靜許多,認真想想,騰地出了一身細汗。
他放棄掙扎,老老實實回到原位,放下裝備,搓着手小心翼翼的問:「張哥,這裏頭有什麼道道,您給說說唄?」
說着話,他討好的給遞上一根煙,打火點着,眼巴巴的看對方。
張哥坦然受了他的伺候,深吸一口下去四分之一,在肺里悶了足足五秒鐘,才徐徐吐出來,變白的煙氣把兩人之間薰染的繚繞恍惚,更添一份神秘。
「你知道,前些天泰東市發生的大案子嗎?」
「泰興集團被毀那個?說是發生了激烈交火,有大量槍械和手雷什麼的,最後連有關部門都驚動了?」
年輕人,對這類極具話題性的勁爆消息最為關注,馬上想到,脫口而出。
張哥慢吞吞的點頭:「前腳案子發生,後腳就派咱們來監視這小子,你認為裏邊有啥聯繫?」
年輕同事身子一震,想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發呆的陳鋒,難以置信:「就他?那麼大的事兒,他幹的?!」
一個人畜無害的青蔥少年,和做下驚天大案的超級罪犯,兩者怎麼都無法聯繫到一起。
張哥不解釋,笑眯眯的吞吐煙霧,姿態莫測高深。
小樣兒,別以為學歷高底子好後台硬,就能踩着老傢伙們的腦袋往上竄,論起踏實幹工作,有的是東西要學呢。
表面雲淡風輕,張哥其實也徹底清醒了,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幾天來他們多組人換着班的監控,估計很快要處成果了。
消息很快傳出,這一夜,必然有很多人要無眠。
陳鋒在客廳里坐了十來分鐘,確定威脅並非來自於近處,直覺好像離着很遠,但一定與自己有關聯。
他的精神已是疲憊到極點,在給其他人發出警告信息後,乾脆收槍上床,呼呼大睡。
千里之外,李貓回復了短訊,從一片黑暗的住處起身,站到廢棄廠房的頂端,遙遙望向中祥縣所在的天幕盡頭。
「沒有人可以動他。」
喃喃低語,片刻之後,她騰身躍下,迅速消失。
十五分鐘前,距離中祥縣約二百公里的懷玉市,一個普通的中檔小區里,林頭兒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臥室中。
他渾身的傷勢全都修復,看上去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一雙善於隱藏情緒的眼睛,此時卻異常的瞪大,眼珠子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瘋狂的轉動,偶爾停頓了,便能看到其中放射出狂熱的光彩。
他的臉極度扭曲,那表情已經不能用古怪來形容,更像是面部肌肉徹底失控,一條條的各自朝着不同方向肆意抽搐,組成的面相好似一副信手塗鴉的抽象畫。
「嘿嘿!唧唧!桀桀!嘁嘁!咦嘻嘻嘻……」
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變着花樣從他喉嚨里擠出來,偏偏他的牙關又咬的緊緊,牙齦都破裂出血,似乎都毫無覺察的樣子。
黑燈瞎火,萬籟俱寂的深夜裏,這樣的怪聲傳出去,足以讓很多人做噩夢。
幸好,這套房子做過專業的隔音裝飾,雙層玻璃窗,厚重實木門,吸聲材料吊頂,多層復材地板,製造出一個人工靜室。
就算他大吼大叫,鄰居們聽到的動靜也只是很小一點兒,很容易忽略過去。
林頭兒抽搐的時間很短,幾分鐘後,他忽然全身鬆弛,好似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的癱軟在床上。
大量汗水從體內逼出來,把他的衣服和床單都濕透了。
他的兩眼也恢復到正常位置,瞳孔、瞳仁和眼白都完全消失了,只有一雙好似無底深淵的漆黑眸子,似乎充斥着吞噬魂魄的邪異力量。
隨後,那顆他從里世界帶出來的奇怪大蛋,憑空出現在腦袋上方,一道無形波紋隨着神秘幽光的出現,瞬間激盪向四面八方。
便在此時,陳鋒覺察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驚悚。
林頭兒的腦袋好似被一隻無形大手托着,緩緩向上揚起,直到下巴頂住了胸骨才停下,頭皮無聲無息的掀開、顱骨如門戶裂成兩半,露出裏面已經變成黑灰色的大腦。
那大蛋倏地鑽進去,跟着頭骨合攏,看上去跟平時毫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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