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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初看着他,沒說話,眼底從探究變成趣味。
林陸驍雙手抄在軍褲兜里,下巴朝門外微抬,表情坦蕩蕩地提醒她:「太晚了。」
南初輕挑眉毛,十分大方地接受了邀請,於是她就在林陸驍家裏留了下來。
林陸驍點頭,「把門關上。」
然後彎腰拉開鞋櫃,從裏頭拎了一雙乾淨的拖鞋給她。
南初關上門,低頭看他:「……你剛說沒有?」
林陸驍轉身往裏走,丟下一句。
「我說沒女人穿的。」
「……」
南初跟在後面,林陸驍走到大劉邊上,拿腳踢他,示意他往裏坐,「坐過去。」
大劉正跟邊上的人說着話,回頭看了眼林陸驍,十分聽話地往裏頭挪的時候,餘光又掃到南初的身影,心領神會地看了眼林陸驍,曖昧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一臉老子懂的表情,還不忘慫恿邊上的幾個兄弟,
「哎哎哎好歹今晚咱驍爺第一次帶媳婦兒,都別打嫣兒啊,給我精神着點,回頭嚇着我們小嫂子」
林陸驍坐下,在他腦袋上狠狠按了一記,直到大劉腦袋快被按上地板才堪堪鬆了手,沉聲道:「別胡說八道。」
聲音竟帶了些鬆散。
說完,瞥了眼南初,示意她坐。
南初一屁股挨着林陸驍坐下去,軍褲被她坐了個邊,男人的大腿頓時被勒了個型出來,都是肌肉,很硬實,但很勻稱,她低頭細細打量,驚奇發現他比很多男模的身材好上很多。
正當南初打量之際,黑色的裙邊又蹭到了林陸驍的腳背。
但褲邊被壓着,沒辦法收腳,他瞥她一眼,口氣很淡:「你媽沒教你怎麼坐嗎?」
南初莞爾,說得一派正經:「屁股大,委屈你了。」
「……」
……
今晚這幫人都是林陸驍從小玩到大的髮小,起頭那胖子大劉,從小就愛跟着林陸驍屁股後頭打轉,誰要是說一句林陸驍的不是,他能衝上去給人把門牙打碎。旁邊拎着酒瓶跟人磕得臉紅脖子粗的男人叫孫明楊,也是個硬漢子,小時候還跟林陸驍磕過架,處處跟他對着幹,後來長大後,才發現這幫院裏的孩子,就他倆當了兵。而那邊那個坐在單人沙發上抽悶煙玩手機、手上戴着一串佛珠的男人,叫沈牧。
大劉自來熟,拉着南初興致勃勃地介紹着這一圈子兄弟。
而從小缺乏親情、友情的南初,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無法形容,但心裏很飽滿,依稀可以看見在光的盡頭,不斷有人跟你招手,仿佛在說,
歡迎你進入他的世界。
雖然,世界的主人,正在淡淡地抽着煙,也沒啥表示。
大劉說起這些,眼裏都散着光,「明楊跟陸驍一樣,都是軍人,別看倆人小時候常打架啊,明楊心裏其實惦記着驍爺呢,啥事都愛跟他學。」
說到這,孫明楊那邊丟過來一個枕頭,大劉跟後腦勺長眼睛似的,早有防備,靈活地往邊上一躲,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南初腦門上。
……
林陸驍瞥了眼孫明楊。
孫明楊一個激靈,忙跟南初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手滑手滑!」
大劉拎起枕頭猛地砸回去,嘴裏還振振有詞,「敢砸小嫂子!等會驍爺收拾你!」
這聲小嫂子叫得南初整個人神清氣爽,看着胖乎乎圓不溜丟的大劉越發覺得順眼稱心起來,隨後掃了眼身旁依舊沉默抽煙的林陸驍,決定做個大方得體的「小嫂子」,莞爾一笑,「沒事,玩玩而已。」
南初確實美,特別今晚這小模樣整的,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像月牙,大劉瞬間被迷了三魂五道,心道:媽的,驍爺到底上哪兒找的這妖精!
大劉這人打小就對美女沒有抵抗力,偏是這樣,偏就沒有女人緣。
他們那時住的橫街三胡同口,有個算命先生,是個瞎子,在他們那帶出了名的准,那時每戶人家生了小孩都愛拿生辰八字給算命先生看看。
林陸驍他們幾個一出生,幾家家長就拿着生辰八字找了算命先生算過一掛。
家長們揣着先生的幾字箴言回家,也就當是個傳統,准與不准,心中都自有較量。
直到林陸驍他們幾個長大,那時又皮,聽人說有這個傳統之後,大劉就天天纏着那個算命先生問天機,算命先生搖搖頭,不答。
林陸驍倒是對這些無所謂,命不命,佛神道教這些他向來不信。
大劉則張嘴就問:「幫我算算,我以後能娶幾個老婆?」
驚呆了眾人。
林陸驍那時頗有范,靠着牆,雙手插着兜,一腳朝大劉屁股踹過去,笑罵「國家規定你只能娶一個!你還想娶幾個!」
眾人哈哈笑,算命先生搖搖頭,對他們說,我一人送你們一句話吧。
大劉至今還記得算命先生給他的那句話。
不識貨,半世苦不識人,一世苦。
不過他至今也沒明白,只當那先生故弄玄虛罷了。
大劉把神志提回來,跟南初繼續說:「真的,這小子在陸驍考上軍校後,他立馬就去參加大學生徵兵了,結果那鬼莽的性子還讓他誤打誤撞進了特種部隊。」
南初好奇地問:「那他跟林陸驍打架誰厲害?」
「他跟陸驍打架沒贏過。」說到這兒,大劉想起小時候有次林陸驍發狠,攔都攔不住:「陸驍特別狠,我記得有次他弟弟,林啟,你認識吧?」
南初點頭,「認識。」
大劉一聽,連弟弟都認識了,多半這小嫂子靠譜了,就算不成估計也是在成的路上了,於是越發拿南初當自己人了,興味盎然地說:「小啟弟弟身體不好,上學時候經常挨欺負,有次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回來,陸驍那時上初中,回家一看見這就沖人家裏頭把人的鼻樑骨給打斷了,我跟明揚牧哥拉都拉不住,結果回家就給他爹關禁閉還」
話說一半,大劉被人踹了一腳。
坐在兩人中間的林陸驍正撣着煙灰,瞅一眼他,諷刺道:「有這功夫給人講故事,你怎麼不去說評書?」
大劉不服,「我這不是幫你照顧小嫂子嗎?你看你光顧自己抽煙,又不理人家,我幫你照顧照顧人家,你還讓我去說評書,我說你丫的,情商這麼低,是怎麼找到女朋友的?」
說到這兒,忽然想到,眼光一亮,看向林陸驍,「哎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林陸驍直接翻了白眼,「滾。」
「得得得,我滾,不打擾您二位。」
然後大劉真滾了,去找孫明楊划拳,孫明楊明顯有點嫌棄他,一掌拍他腦門上也讓他滾,大劉轉頭跟一旁抽悶煙時不時抿一口紅酒,眼神全在手機上沈牧訴苦:「牧哥,你說倆當兵的怎麼都這麼粗魯?動不動叫人滾。」
沈牧頭也沒抬:「滾。」
「……」
大劉默了一陣,「你不是信佛嗎?佛祖說不能罵髒話。」
……
大劉走後,沙發上瞬間寬敞多了,林陸驍往邊上挪了挪。
南初看着兩人之間微微拉出來的空隙,問他:「你怎麼不解釋?」
林陸驍轉頭看她,「解釋什麼?」
「解釋我不是你女朋友啊。」
那幾個小子的性格林陸驍從小玩到大,簡直太了解了,解釋多了還覺得他心裏有鬼,而且他向來也不是解釋的人,時間長了自然就了解了。
而且那時,他認為,那應該是他跟南初最後一次見面,送她回家把話說清楚,讓南初不要再來找他,大劉他們以後見不到她,自然就明白了誤會一場,又何必花費一根煙的時間去解釋。
他嘴裏叼着根沒點燃的煙,笑笑,沒說話。
人往前傾,準備去摸茶几上的打火機,結果被眼疾手快的南初搶先摸到。
黑色的金屬方形打火機被女人嫩白柔軟的手捏住,南初隨手打了個轉,調整好方向,纖細的指尖輕輕一撥,蓋子彈開,拇指一轉,火光瞬亮。
飄動的火苗。
林陸驍手還停在半空中,扭着身子看她,煙還叼在嘴裏。
明明客廳點着燈,卻感覺這火苗更亮。
「快點呀,燙手。」南初低聲催促。
林陸驍低頭笑了下,俯身過去,就着她的火苗,把煙吸燃,靠回沙發上,吐着煙霧,轉頭瞥一眼身旁的姑娘。
明眸皓齒,楚楚動人。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當年考上軍校離開橫街時。
那先生站在三胡同口跟他說的話。
「你這孩子有傲骨,有血性,將來會是個英雄。」
緊接着,先生又嘆了口氣。
他雖不太信命理之類,但也覺得有趣,所以多嘴問了句,「您嘆什麼氣?」
先生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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