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也因此在體院傳播開來。此時他看着擂台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張總教練頓時覺得以往自己好像小看了他。這個小子給了自己不一樣的感覺。而相對的,對於台上對戰的雙方,大級別的柳華似乎下手太重了一些,這不是比賽,面對身材相差如此懸殊的小師弟,怎麼能如此的兇狠?對於這個人,看來還需要再考慮待定了。
柳華一番組合拳未能得手,腳下一扯,身體後拉,一個更為兇狠的前腿變後腿的鞭腿橫掃而過,這原理就和剛才起手時候的那一招前手變後手的動作一樣,不過腿部的力量相對於臂膀來說,又要強出太多了。這一腿掃出去,那力氣直有千鈞之勢!張總教練心中一驚,口中情不自禁的大喊道:「小心!」
伴隨着張總教練提醒的聲音,同時驚呼的還有楊教練,黃輝,以及所有的人。張超此時正沉浸在那種玄妙的感覺之中,眼中那模糊的身影驟然遠去,視線旁,一道腿影如驚鴻划過,張超的身體極力後仰,那腿影擦着自己的鼻尖掃了過去。勁風颳的人眼睛都為之一澀!背部霎時間出了一層冷汗。太懸了。
此時仍然不是後怕的時候。張超沒有時間後怕,比賽還沒有結束!心中猛地一收,將那種冰冷的寒意強壓在心底,後足一挺,穩住了身形。放下所有紛亂的思緒,把握剛才那種奇妙的感覺!張超的心瞬間穩定了下來。眼中光彩一散,柳華在他的眼中變成了一個整體的模糊身影。此時,柳華那兇狠凌厲的眼神在他的眼中也不復存在了,任你目光如刀,我只蔚然不見。
柳華的表情,眼神再也不能影響到張超分毫。與眼睛神光分散相反的是,此時他的內心卻比以往更加清晰,對面模糊的身影無論如何出招,如何動作,也只不過是一道道風影而已,只要閃避開風影的襲擊範圍,在風影過後,掌握機會進退就是了。
就如一個急速旋轉的風扇,無論轉速再快,只要小心的控制距離,那風扇就不會對人造成傷害!此時的張超,徹底的領悟到了黃輝以前所說過的的那個境界,也終於知道了黃輝為什麼對於距離的把握如此精準的奧秘了。
他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自信的笑容,一分鐘是嗎?三分鐘又如何?臉上帶着輕蔑的笑容,張超的身體徹底的放鬆了下來,遊走在柳華的身體邊沿,伺機而進。閃避,反擊,突進,後撤阻擊,打的遊刃有餘。場下觀戰的人眼看着這個瘦瘦的身體在對手的鐵拳剛腿的夾縫中倏忽進退,好像一葉輕舟在驚濤駭浪之中顛簸起伏,仿佛隨時都會被浪濤吞沒,但是無論浪濤如何兇猛,小舟總是在浪潮之巔起落沉浮而安然無恙。並且不時地還能打出清晰有效漂亮的反擊,於是叫好的聲音也就如那波浪一般,一陣又一陣。
這場比賽看得人心曠神怡,簡直是太漂亮了。一分鐘的時間已經過去,楊教練並沒有喊停。因為他也看出來了,這一場比賽,對於那個四十八公斤級的張超來說,是非常難得的好機遇,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之下,他的技術又突破到了一個全新的層面。比賽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楊教練看着張超的發揮始終如一,他終於確定了,他已經將領悟到的東西徹底的鞏固,於是手指輕輕一按,口中喝道:「停!」
此時張超的側踹腿堪堪挨到柳華的胸口,楊教練一聲喊停的聲音過後,張超腿上力道一收,輕輕地在柳華的胸口上點了一下。張超收招了。他收招了,但是柳華沒有。伴隨着楊教練喊停的聲音落下,一記清脆的響聲傳遍四方。『啪』,柳華這一鞭腿狠狠地抽在張超的襠部。張超渾身顫抖着站在原地,再也無法移動半步,臉色蒼白。
場上場下都安靜了。再也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詫異的看着柳華。柳華肩膀一聳,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沒有人理他。柳華看着許多人紛紛上台,攙扶住張超七嘴八舌的問話,獨自站了一會,感覺到很不是滋味,冷哼了一聲,轉身下台去了。
眾人將張超攙扶到平台上的休息室內,關切的詢問怎麼樣了。張超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白,反覆了許多次,才長吁了一口氣,說道:「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張總教練和楊教練都進來了,對眾人說道:「都出去吧,讓他歇一會。」有兩位教練在這裏,眾人也不好在說什麼了,叮囑了幾句,都出去了。
張總教練表情嚴肅的說道:「短褲脫下來,我看看。」張超一聽張總教練的問話,頓時表情尷尬的回話道:「啊?」楊教練看到張超此時的反應,應該無大礙了,於是笑着說道:「張總教練是想看看你的傷勢,彆扭扭捏捏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在兩位教練的督促之下,張超只好無奈的遵從指示,像電影中少兒不宜的鏡頭那樣,緩緩地褪去了短褲。
這一脫掉一看,不得了!只見張超的襠部一片血漬。張總教練冷着臉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傷勢看樣子很重啊,愛國,你陪我一塊,送他去醫務室看看吧。」楊教練忙說道:「好的。」張總教練伸手就要去抱起他。張超忙不好意思的說道:「張總教練,我沒事,我能走的,真的。」張總教練不理他,直接抱起就走了。楊教練忙跟着也出去了。
隊員們看到兩位教練聲勢隆重的樣子,也都跟着要去,張總教練眼睛一瞪,說道:「都跟着做什麼,怕別的隊伍看不到啊?人家看到這種情況還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吶,都繼續訓練吧,這事不要對外邊的人說,都聽見了沒?」隊員們都答應了一聲。
不過張總教練和楊教練離開之後,李長風,歷千里,呂奇,還有黃輝幾個人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偷偷的跑去了醫務室。至於柳華,此時他正一個人獨自坐在角落裏默默的想着什麼。醫務室內。經過一番檢查,醫生說道:『沒什麼大礙,就是外皮破了。不過真是奇怪啊,按你們說的那種事情發生的經過,像他這種情況,我覺得就算是最輕,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的吧,嚴重的話,破裂都是有可能的,怎麼會只有外皮傷損那?」
這事情是眾人親眼所見,做不得假。問張超自己,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當時是很疼,不過休息一會就不疼了。對於這樣的結果,眾人也只能認為他的抗打能力的確是出眾的。黃輝也在次舊話重提的說道:『你的抗打能力真好。」黃輝的話一出口,頓時滿屋響起了笑聲。
在張總教練的安排之下,張超舒舒服服的休息了幾天,然後又開始了正常訓練。起初的時候,大家還挺擔心他的傷勢,不過在幾個好朋友陪着去洗手間親自查看了一番之後,也確信他的確是沒什麼事情了,這才放下心來。
自從發生過那次的事情之後,柳華在隊伍里的人緣很差,基本沒什麼人願意和他說什麼話了,除了張超。除了訓練之外,柳華經常都是一個人獨處。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在荷花池坐到很晚才回來,躺下就睡,就算是他想說話,也沒人願意和他溝通。事實上,他被眾人邊緣化了。
二十天後,在一次訓練課上,楊教練向他講述一些技術上的要點的時候,他和楊教練的意見發生了分歧,並堅持的認為他的技術要點是正確無誤的,按照楊教練所說的那樣的發力技巧,他覺得還沒有他以往所使用的哪種方式要給力。在張總教練的示意之下,柳華在擂台上和楊教練進行了一場切磋,雙方各自以實力來證明誰說的是正確的。
比賽進行了一個回合,柳華就黯然的丟下拳套下台去了。楊教練以自身的實力,完美的向他證明了,小級別一樣可以通過精妙的技術來掌控比賽,而不是身高體壯力氣大就可以通吃一切。儘管楊教練也沒有辦法擊倒他,但是按照比賽的規則,的的確確,楊教練是完勝的。
三個月後,柳華離開了體院回家了。沒有人趕他走,而是他自己覺得體院這裏待着沒意思,每個人都很虛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武校出來的幾個師兄弟送他去了車站,問他今後的打算,柳華笑道:「有手有腳,哪裏不能去,非得一棵樹上吊死不成?我就不信,我柳華這一身的本事,會沒有用武之地,我一定會混個人摸人樣的,給笑話我的那些人看看。」
柳華走了,體院的生活一如既往。張超體會到了反應能力的提高所帶來的技術境界上的突飛猛進,更是悉心的向黃輝系統的學習速度球,彈力球的訓練方法。兩個人現在的水平相差無幾,作為同一個級別的選手,又是關係極為要好的朋友,黃輝和張超在日常對練的時候,也成了最好的對手。
張超身高臂展佔有優勢,而黃輝則是在技術細微的掌控上要更優越一些。而且兩個人的風格也是截然不同的,黃輝擅長陣地戰,一步一個腳印,通過精確的距離掌控,給對手不斷的施加壓力,尋找進攻的最佳時機。而張超則是如水中自由徜徉的魚,如風中飄蕩的落葉,如花叢中翩翩飛舞的蝴蝶,逍遙自在,渾然天成。有時候,他也會停下來,與黃輝進行一番貼身肉搏,而這樣的激烈兇險的打法,張超居然毫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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