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女仙 第001章夢

    夜色如墨，萬物寂靜。

    鏽跡斑駁的鐵門在這黑沉沉的夜裏，越發顯得詭異和陰森。

    納蘭靜矮身藏在高牆的陰影里，一時間有些躊躇。她皺着眉頭，牙齒緊緊咬着紅唇，右手食指因拿不定主意而一下一下敲擊着自己的大腿而不自知。

    自她記事以來就知道，那扇古老的鐵門後面是家族的禁地，擅闖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最輕的處罰都是廢除武功逐出家族，成為無根的浮萍。

    猶記得在她三歲那年，她的十七堂叔只是因為好奇站在鐵門前，就因他擅闖禁地，被族人無情地遺棄。記憶中那滿地的鮮血，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擅闖的後果。

    想到這裏，納蘭靜輕輕站起的身子猛然一僵，她又想起了那個日日夜夜困擾着自己的夢，耳邊仿佛又傳來了那一聲聲急切的呼喚聲。

    深吸了一口氣，納蘭靜朝着四周謹慎地看了幾眼，發現四下無人後，她身子一扭，縱身一躍，向着五米外的大樹上飛撲過去，腳尖輕輕點在樹杆上，轉瞬又出現在七米外的樹梢上。

    納蘭靜從樹梢上一個鷂子翻身輕輕落下，貓着身子沿着月下的陰影悄悄靠近鐵門。

    五米……四米……三米……兩米……她大氣也不敢喘，提着心一步一挪，生怕弄出聲響來驚動禁地里的守護者。

    距離鐵門還有兩米的時候，納蘭靜的身體驀然頓在原地，有人在暗中窺視她。想到這裏，納蘭靜悚然一驚。

    她飛快伏下身體，屏住呼吸，閉着眼睛細細感受周圍的環境，半晌後，納蘭靜疑惑的睜開眼睛，心裏嘀咕道：難道剛剛的被窺視感是錯覺？

    可是，她堅信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而且她的五感向來敏感，況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不會感覺錯誤。

    將疑問放下，納蘭靜微微抬起頭朝着兩米外的鐵門看去。只是第一眼，納蘭靜頭皮發麻，臉色勃然大變，她弓着身子，身上的寒毛炸起，一股寒氣從腳底下竄起直衝腦門，額上的汗珠如珍珠般一顆一顆滾落下來，砸在塵土上，暈開一攤濕泥。

    月亮不知何時衝出厚厚的雲層，撒下銀白色的光輝。鐵門前，一個身形矮小的人影站在那裏，如山嶽般橫亘在門前。

    這個人，納蘭靜不認識，可是她聽說過禁地的守護者是個五短身材的侏儒，據說武功奇高，在家族裏自認實力第二，那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而且據說他已經有一百三十多歲了，是個盡忠盡職、冷麵無情的守護者。

    納蘭靜臉色蒼白，她哆嗦着手將口袋裏的面巾取出來蒙在臉上，轉身就要逃。

    身形未動，勁風響起，攜着萬千風雷，閃電般拍向納蘭靜的背部。納蘭靜就地一滾，堪堪避過對方的攻擊，幾縷長發隨着風勢飛起，飄蕩在空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卻是對方凌厲的攻擊帶出的風刃生生割斷了她頭上的頭髮。納蘭靜生生打了個哆嗦，若是剛才這風刃對誰的是自己的脖子，她不敢想像下去。

    納蘭靜抬頭，右手一拍地面，就着沖勢站起身體，劈手迎向對方。

    到了此時，退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不能善了，那就迎頭直上。納蘭靜破罐子破摔，兩條人影在空中騰挪閃避，「砰砰砰……」的肉體相擊的聲音不斷傳來。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悶哼，納蘭靜一腳踩在對方的手臂上，借着對方打在身上傳過來的巨大力道，一個翻轉，身形暴退。她全力運轉體內的內力施展輕功，往陰暗的地方逃去。

    身後的敵人如影隨行緊緊跟上，納蘭靜氣得心裏破口大罵，這到底是什麼破族規？那個該死的夢，你到最後最好是能給我給交待，不然老娘……

    想到這裏，納蘭靜一口氣噎在嗓子裏，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只是個夢，她能找誰算帳？

    納蘭靜一腳踩在路邊的樹幹上，直撲那扇生鏽的鐵門。據她所知，禁地里只有一個守護者。反正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而那個守護者又在她屁股後面追着，納蘭靜一咬牙，直奔着禁地去了。

    身後的守護者看到納蘭靜直撲鐵門，勃然大怒：「小輩敢爾？你好大的狗膽！」說着，他竟然挾怒出手，狠狠拍向了納蘭靜。

    只是……這一挾怒之威竟然拍空了？

    守護者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納蘭靜的雙手剛碰到鐵門，一道刺眼的白光驀然從禁地內疾射而出，它就像是有眼睛有智慧一樣，朝着納蘭靜的身體直直射了過來，直接沒入了她的體內。

    納蘭靜嚇得肝膽俱裂，距離太短，它的速度又太快，她竟是一時閃避不開，眼睜睜看着那團古怪的東西進入身體，嚇得她一聲慘叫，直直昏了過去。

    只是，她沒有看到，那團白光進入她身體後，竟然就像是一輪太陽，發出強烈的白光，將周圍照得亮白晝。

    再次醒來時，納蘭靜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間，一時有些怔然。她記得自己闖了禁地，被守護者發現還交了手，最後逃命的時候被什麼東西進入身體了？想到這裏，納蘭靜嚇得再也不敢坐，風一般衝進衛生間，脫下衣服急忙查看身體的狀況。

    從表面上來說，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標緻，還是和以前一樣，如雪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材。

    納蘭靜蹙眉，她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記錯，當時確實有一團白光衝進了自己的身體。想起小說里的奪舍，納蘭靜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納蘭靜慢吞吞穿起衣服，腦子裏飛速運轉，企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個對策來，她可沒忘記自己這前闖了禁地。只是，來不及了，門外的敲門聲越發急促，大有再不開門直接撞進來的趨勢。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打開房門。門外站着的是一臉冷然的族長納蘭世。

    納蘭世是個瘦骨嶙峋的老人，瘦削的臉上有着刀刻般的皺紋。每次見到族長，納蘭靜心中總有股莫名的敬畏，骨子裏生出來的敬畏。

    看到若無其事的納蘭靜，族長納蘭世眼神一冷：「隨我來！」

    說着，他看也不看納蘭靜，背着手徑直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納蘭靜束着手低着頭，規規矩矩跟在後面，心中卻不由得一顫：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只希望不要連累爸爸媽媽才好。

    這是一個仲夏的夜晚，點點繁星裝飾着天空，惟獨無法照亮納蘭靜腳下的路。已是凌晨三點多，用古龍的話說凌晨三、四點人人睡得跟死豬似的，正是好做事時。

    納蘭靜心中忐忑卻又不敢多言，像是跟屁蟲跟在納蘭世身後，所以她並沒有看到納蘭世驚疑不定的表情。雖然最近白玉麒麟屢屢發生異常，但絕不像今晚這般強烈。今晚的白玉麒麟似是要破體而出，刺眼的白光幾乎掩蓋了白玉里清晰可見的蠢蠢欲動的麒麟。想起和上一任族長交接時鄭重提到的事情，納蘭世眼神一跳。

    世上就算有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之時。十幾分鐘後，兩人終於來到祠堂。

    所謂祠堂，其實是納蘭世家祖先牌位存放的地方，和電視上看到的古代祠堂沒有什麼區別。祠堂里沒有現代的照明燈具，在四面牆壁上點着古老的長明燈，火光搖曳，供在案桌上的香燭煙霧裊裊。

    納蘭世坐在上首，眼神凌厲地看着納蘭靜，也不說話，似是陷入了深思中。

    納蘭靜知道自己有錯在先，此時更是不敢說話，只是垂着手低頭站在一旁等候發落。

    良久，納蘭世才冷冷道：「說說吧！」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沙啞，卻嚇得納蘭靜一抖，兩腿發軟，差點就癱軟在地上。

    「說……說什麼？」納蘭靜牙齒打結，說話都不利索了。

    「說說你為什麼要闖禁地。」

    「因……因為夢！」納蘭靜的聲音細如蚊語，其實這種理由連她自己也不信。

    「哦？夢？這和你闖禁地又有什麼關係？」納蘭世看着她，幽幽道。

    「因為夢裏一直有個聲音叫我到禁地去。」納蘭靜一咬牙，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索性就全說了。拿定了主意，納蘭靜直起腰，說話也不結巴了。

    「是什麼樣的夢？」納蘭世臉色肅然，微微坐直了身體。

    「就是最近一個月老是做一模一樣的夢，夢裏還有個聲音一直叫我到禁地里去。」納蘭靜看着族長端凝的臉有些不解，難道這個夢真的有什麼蹊蹺？她心下疑惑，一時想出了神，所以沒有看到納蘭世眼角微不可察覺地動了一下。

    「那是個什麼樣的夢？」納蘭世面無表情。

    「從上個月開始，每天晚上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可是那個地方很模糊，好像有一層布擋在我面前一樣，完全看不到周圍的環境。不過直覺告訴我，那個地方應該是在古代。」說到「直覺」二字時，納蘭靜偷偷瞄了一眼納蘭世，發現他臉上並無表情，心中更加忐忑，而且他似乎也沒有要打斷自己的意思，只好繼續道，「然後我就聽到有聲音在叫我。」

    納蘭世覷了她一眼：「這和禁地又有什麼關係？」

    納蘭靜有些猶豫，看着納蘭世，一咬牙說道：「我感覺那呼喚聲是從禁地里發出來的，所以我就偷偷去了禁地，站在禁地外面的時候，我感覺那呼喚聲感覺更加強烈。」

    「感覺？」

    納蘭靜不禁苦笑，在沒有說之前她就猜到族長不會信，果然沒有猜錯。「是的，感覺。靜兒不敢撒謊。」

    納蘭世沒有再說話，祠堂里一下靜謐無聲。時間顯得無限漫長，納蘭靜卻反而更緊張了。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喪着臉求饒道：「族長，靜兒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真的！您就饒過靜兒這一次吧？」

    納蘭世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納蘭靜的臉上，又似透過她的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