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德州的戴宗騫和衛汝貴聽了青州副都統德克吉納和德州城守尉樂福的一番敘述後,頭有些大了,那佔據東昌府的蘇萬柄不足為慮,若是兩軍聯手,不消半月,必定可以奪回東昌府,麻煩的還是反賊劉奇,居然出動十數萬人疏通河道,做着朝廷該做的事情。
德克吉納認為劉奇是折騰,生怕黃河泛濫淹了他的歷城,但有經驗的衛汝貴清楚,破虜軍這是借河堤設立河防,聽說河南破堤之處已經修了七七八八,一旦堵住,黃河水便會一路而來,到時候過河就麻煩了。
如今不但有頭痛的濟南堅城,要到這堅城之下,還得先破了河防才行,衛汝貴輕騎帶着幾個管帶去了趟齊河,這一看,他心都涼了半截,狡猾的劉奇並不是把整個黃河河道都疏通了,而是只有靠近歷城一邊的一大半,哪怕現在只有小股水流,他能帶兵強突,到了對面,也要面臨有一丈多高的河堤,和攻城差不多了!
更讓衛汝貴頭皮發麻的,是千里眼中,河對岸隱隱約約有些突出的土包,看不清楚,但直覺告訴他,那玩意十有是藏着兵勇,不靠近了,根本打不着裏面,倒是裏面可以毫無顧忌的瞎打。
河水小,攻不上去,河水大了,雖說有船,但此刻衛汝貴已經擔心自己這邊的河堤,弄不好,不是德克吉納說的劉奇怕黃河水淹了歷城,而是存心要讓黃河北岸淹了。
回去和一眾人說了自己所想,不管滿漢,一眾人傻眼,急忙邀約一同前往查探,從平陰到歷城一線,皆是如此,而且在平陰,眾人還看到靠近南岸多了一道土壩,想攔住黃河水當然不可能,但把黃河水變得湍急那是沒問題的。
回頭往下,一路到濟陽,也是如此,雖說這一段還數不清的人在疏通河道,這樣看來,一直沒消息的長清、青城、章丘等地,怕是姓了劉,泰安、濟南、青州三府已經不屬於大清朝廷了。
心事重重的衛汝貴派探馬一路沿河而下,下半段倒是看不到有什麼疏通河道之人,找到幾個漁家問問情況,河對岸到也還是大清管轄,只是這能拖多久呢?就算能拖下去,衛汝貴也不可能讓手下兵勇繞這麼遠,那樣還不如直接跨海登陸萊州府。
商量良久,衛汝貴等人算是有初步共識,得先解決了東昌府的蘇萬柄,一來消除隱患,二來可偏軍從這一線繞過劉奇的河防,從東平州一線打進去,進一步把破虜軍壓縮到濟南泰安一線,爭取將其趕到山東東部,那樣就能瓮中捉鱉了。
更何況,劉奇既然留守泰安,證明他不會輕易放棄此地,在泰安決戰總比在濟南決戰強。
不過按照這個設想,得增兵,德克吉納名下各種八旗、綠營和鄉勇,雖說也有萬餘,可能用多少不得而知,戴宗騫和衛汝貴二人合計不過萬餘兵馬,不足以實現這個目標,初步測算,至少還得增兵一萬五上下,才可行。
論官職,還是德克吉納大,這奏請皇上的事情,就得他來辦,戴宗騫和衛汝貴負責上報李鴻章,爭取支援,當然,現在什麼都不做,皇上那裏難以交代,眾人商議之後,決定以戴宗騫十一營兵馬進抵禹城,衛汝貴十營兵馬進駐高唐州,德州城守尉樂福負責德州守衛,並協調物資轉運,青州副都統德克吉納親率一群組合軍,以高唐州為大本營,先向東昌府試探進擊。
此時已經是光緒十四年四月,黃河到了桃花汛,大量融化的冰水正沿着黃河滾滾而下,反賊作亂,耽擱了黃河大堤的修復堵口一事,加上銀錢問題,上一年鄭州崩塌的河堤雖說勉強堵上,但能否應付兇猛的桃花汛,還真不得而知。
如今劉奇也已經差人去河南秘密查探了一番,那柳午天雖說沒能攻下開封府,但也讓開封府地界一塌糊塗,河南巡撫倪文蔚和河道總督李鶴年叫苦不迭,他們其實很希望柳午天攻下開封城,那樣就有說頭了,現如今,柳賊兵退,二人就不得不為這河堤一事擔起天大的責任。
桃花汛或許問題不大,可桃花汛過後,並沒有多少時間,便要進入夏季,新一輪的雨水還要考驗着那根本看不下去的河堤,要是再決堤,烏紗帽肯定是保不住了,腦袋還在不在都是未知數。
劉奇雖說不懂河工,但聽了探子的描述,心裏篤定,今年黃河水還是要泛濫,或許不會如上一年,不過河南仍然不能阻止黃河水一部沿着去年衝出的河道奔向淮河,還有一部分,很可能沿着故道流,這就是說,他北、西兩面,都有河水幫忙,滿清朝廷想要大舉進兵圍剿他,恐怕是不現實的了。
在南面,兩江總督曾國荃和湖廣總督裕祿進展也很緩慢,不是二人不盡力,在短短几個月,加上綠營、八旗和招募的勇營,也還是拼湊了五萬多兵馬,按理說這些人手也足以進剿蘇長水,可眼下的情況卻和前幾月有較大不同。
這不同之一,便是柳午天攻擊開封未果,掉頭南下,直接威脅到兵力空虛的河南南部,若是放任流竄,那湖北就麻煩了,裕祿不是害怕柳午天,在幾路反賊之中,最弱的也就是這柳賊,硬碰硬,他只需一萬兵馬,便可讓柳午天吃不了兜着走,可問題是柳午天會流竄,要想堵住他的去路,那就不是萬餘兵馬能夠辦到的事情。
希望只能寄托在兩江總督曾國荃那裏,不管是打着湘軍還是淮軍的旗號,就曾國荃這個名字,就有足夠的號召力,何況他有兵工,有洋人路子,加之兵馬以勇營為主,戰力是有的。
可曾國荃也動不了,這便是不同之二,不是說曾國荃面對的蘇長水實力比柳午天強,而是因為劉奇的出現,蘇長水這個反賊在經歷了前期的瞎來之後,開始變了。
也是有范舒這個謀士,蘇長水居然開始學劉奇,攻克濟寧之後,不是像以往那樣搶掠一通,在圖下一個地方,而是穩紮穩打起來。
人都是有野心的,蘇長水的野心自然是范舒幫他樹立的,造反的出路當然不是搶東西,然後銷聲匿跡,那樣也行不通,范舒一番誘導,讓這蘇長水也有了打天下做皇帝的野心。
范舒其實心裏清楚,蘇長水和劉奇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可他還是寧願輔佐蘇長水,也不去考慮投靠劉奇,他可不想在劉奇手下,被壓得死死的,蘇長水多好!
要做皇帝,自然得開始講規矩,范舒以丞相自居,參照古今,也是弄出一個章程,讓蘇長水坐鎮兗州府,改蘇長水名頭曹州王為兩江王,仿照破虜軍,弄了個鎮,蘇長水自領兵馬大元帥,蘇萬柄為副元帥,袁闊為行軍元帥,基本上北面歸蘇萬柄統領指揮,南面蘇長水親自指揮,袁闊為執行者。
只是范舒無法像劉奇那樣,建立真正的火槍軍,有限火器被他集中,成立了神策軍,由蘇長水和他的共同親信蘇通統領,兼任禁衛軍。
這種調整並不會讓曾國荃感到棘手,換湯不換藥而已,真正讓他棘手的,是蘇長水開始一地一地的佔據並鞏固着,蘇長水不是劉奇,不會去想手下兵勇如何忠誠,他要做的,不過是武力壓制,順帶給些甜頭。
洪、楊那一套在他這裏好使着呢,打打不聽話的大戶,假惺惺分分田地,讓一部分人盲目跟着他,以這些人,加上他自己的人,為基礎,強行徵召青壯年,駐守攻佔之地,很快便形成了一種還是穩當的秩序。
至於政務,蘇長水不操心,有范舒,范舒也不會傻得去說服什麼讀書人幫他,能用的就用,他採取的是軍政合一,每一縣駐兵將軍,就監管當地政務,他派人去協助監督,一切章程,現有的儘量不變而已。
軍政合一的好處是讓地方平靜下來很快,雖說這其中有太多人不服,不服又怎樣?那腦袋來碰鋼刀便是。
這樣一來,駐守兵馬其實戰力很差,但足以威懾地方,那袁闊便有足夠的精銳去完成蘇長水的大事,劉奇拿下濟南,雖然讓蘇長水有些後悔,並流口水,不過,他也有豐厚戰果,整個三月,靠着逐步蠶食,袁闊大軍攻破沂州府府衙所在地蘭山,如今袁闊主力已經掉頭,再克邳州,和西面逼近沛縣的兵馬東西呼應,對徐州府已成夾擊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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