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風雲 第228章 風雲突變

    日本突然出兵山東的消息震驚京城，大清朝亂了，不少大臣憤恨怒罵劉奇是賣國賊子，朝堂上要光緒調集一切兵馬，剿滅劉奇的聲音非常大。

    英美法德諸國公使也是亂作一團，這太意外了，巴蘭德都有些懵了，劉奇和日本人這麼搞，有何好處？

    本來有些勢均力敵的局面，因日本的突然介入變得複雜起來，這可不同於南方某省倒戈加入戰局，而是一國悍然對另一國發動攻擊，這是宣戰。

    而且是肆無忌憚的宣戰，鹽田三郎甚至還留在北京城，可謂狂妄，一些熱血之人恨得牙根癢，指望着朝廷一舉抄了日本使館。

    在一個民居中，暴怒的譚嗣同不停的錘着桌子，嘴裏喊着好賊子！他快氣瘋了，對劉奇那一點點好感蕩然無存，為自己在泰安沒看出這個人的真面目感到生氣。

    他的夫人李閏面帶憂色的在門口站着，夫君如此，她不知道該怎麼勸，她能感受到譚嗣同內心的失望和絕望，從山東回來後，夫君是那麼的興奮，總和他說山東完全不是外人說的那樣，那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

    可如今一切，突然間破碎了。

    不過讓一些聰明人感到意外的是，大清朝廷在這樣爆炸性的消息中，怡然不動，完全沒有憤怒和慌亂，連老佛爺都出乎意料的消停着。

    如果此刻劉奇能夠得知京城的情況，他定會心生警覺，首先，這消息傳得太快了，按常理，光緒定會壓住消息，不讓外界恐慌，其次就是大清朝廷和京城日本人的反常。

    對於日本突然出兵攻打威海衛，孫萬林也傳來書信，雖然沒有明確說，但話語中表露出不滿，並暗示劉奇，章高元統領的玄武，很可能不會全力攻打掖縣等地。

    劉奇知道，德國人的事情，已經讓孫萬林等人有些芥蒂，不過那還好說，畢竟他們也知道，沒有外力的幫助，破虜軍要想征戰天下，太難了，何況大清割讓土地又不是一處兩處，就山東都還有個煙臺，多一個膠澳，也沒那麼可怕。

    但日本出兵就是完全不同的性質，說白了，就是勾結外族，這樣打天下，很難接受，當然，劉奇給孫萬林的回覆是，東洋人登陸攻打威海衛，他也無能為力，若是玄武不願幫日本人，就拖拖，如今威海衛那邊什麼情況，也不清楚，等消息來了後再定。

    孫萬林再次回覆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劉奇，既然東洋人登陸作戰和破虜軍關係不大，那還和我們合作做什麼？

    劉奇沒有再回復，眼下還是先處理好自己這邊的才是，在泰安，朱雀和神風還是按計劃悄悄離開，前往東平圍攻神機營可能來的兵馬，留守的，只有親兵衛三千女兵和兩千男兵，除了周炳在城外一千騎兵外，整個泰安以南，已經非常空虛。

    劉奇能得到的消息，仍舊只有濟南帥府的飛鴿傳書，北上德州的青龍白虎情況不錯，陳道攻破平原，擊殺楊玉書，正做短暫休整，準備以此為大本營，北可攻德州，南可協助段一山，據消息說，衛汝貴傾巢而出，放棄了聊城，如今已抵達高唐州，準備救援禹城。

    在段一山的猛攻下，賈起勝雖說損失慘重，不過還勉強守住禹城，當然，就當前情況看，禹城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葉志超收縮德州地區的兵馬後，沒有任何救援的舉動。

    或許德州的重要性超過了救援禹城，劉奇只有這個解釋，可他還有不解之處，那就是從河南這邊傳來的消息看，神機營仍然沒有北上德州的跡象，當然，這些消息是三天前的，或許此刻載津已經分兵北上。

    一張大網已經鋪開，破虜軍上下還懵懂不知，他們最大的危機到來了。

    五月初七，一騎飛馬沖入泰安南門，直到蘭婧王府，馬上之人直接摔了下來，門口親兵衛女兵看見，正要喝問，那人躺在地上，竭嘶底里的喊道：「快抬我去見大王！寧陽出事了！」

    聞言，女兵神色大變，她們能看到這人已經是筋疲力盡，不知日夜兼程趕了多少路，幾人上了，架起他便沖入府中。

    半個時辰後，街上百姓吃驚的看到很少出府的蘭婧王騎馬沖向北門，前方四人嘴裏高喊着讓開，身後十餘名男女親兵緊緊跟着，很多人都心頭一緊，出大事了！

    入夜時分，濟南帥府燈火通明，孫萬林和彭起正表情嚴肅的在地圖商議着，新提拔的那些參謀們也是緊張忙碌，大堂外傳來急速腳步聲，一名士兵衝進了：「副帥，大王到了！」

    彭、孫二人聞言都是一愣，相互看一眼，剛起身，就見劉奇已經大步進來。

    「奇兒，你怎麼來了？」

    「義父，壽卿，我們上當了……」

    聞言，孫萬林脫口問道：「大王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什麼？」劉奇愣了下，旋即臉色巨變：「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一桌牌局，怎會少了東洋人！」

    孫萬林看他表情，猛然想到一事，急問道：「難不成蘇長水也出兵了？」

    「不錯，今日接寧陽急報，蘇長水大軍突然出動，兵馬無數，我猜測，此刻寧陽已經被攻破了，最多三日，他的先鋒便會抵達泰安。」

    彭起和孫萬林都倒吸口氣，南線空虛，蘇長水不會隨便玩玩，他只要出動一半兵馬，那也是鋪天蓋地的。

    「即刻調玄武、白虎兩軍回來，讓方大虎趕回泰安……」彭起急道。

    劉奇此刻卻淡定下來，「義父，不急，先說說日本人那邊……」

    孫萬林掌握的情況也極為有限，自日本登陸榮成之後，在萊陽的楊壽山得到消息是最快的，他卻如孫萬林說的，不情願和日軍一起攻打威海衛，也就拖着，反正他這裏和帥府之間的消息傳遞非常耗時。

    也正應為如此，他通過章高元傳遞迴去給孫萬林的消息也只有三次，第一次是告訴孫萬林，日軍一萬多人攻打威海衛，一萬多人攻打文登，不知後續還有多少人上岸。

    一次是說日軍佔了文登，不過攻打威海衛的日軍敗了，聽聞是宋慶的大軍到了，從煙臺上岸的，里外夾擊，估計日軍要增兵。

    最後這一次，才是最要命的，兩萬多日軍衝着萊陽而來，還未等他搞清楚狀況，日軍便對他的外圍兵馬進行攻擊，他準備收攏全部兵馬，固守萊陽，他估計日軍要圍城。

    楊壽山沒問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或許這不需要問。

    「奇兒，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泰安的日本人怎麼說？」彭起還是心存僥倖。

    「這本就是日本人下的圈套，泰安那邊，我已令陳玲去拿日本人，不過怕是晚了。」劉奇搖搖頭，問道：「鼎臣怎麼說的？」

    「大王自己看吧……」孫萬林遞過來一張紙。

    因飛鴿傳書，不可能寫太多，章高元在信中說得不多，不過很清楚，第一，他認為日本和滿清就是演戲，攻打破虜軍才是真。第二，萊陽不可守，也不可增援，宋慶大軍必定攻青州府，萊州府得放棄。

    看完後，劉奇問道：「壽卿以為呢？」

    「鼎臣說得在理，如今玄武三衛相隔甚遠，人傑在萊陽，雲海和奉先在掖縣，鼎臣自帶一衛在益都，防守兩府，毫無可能，只是……」孫萬林苦笑。

    「只是來不及了，人傑回不來，若雲海和奉先不增援，撤回青州府，人傑一衛兵馬將全軍覆沒。」劉奇嘆口氣，怎麼又是玄武，上次陷了章高元，這回是楊壽山。

    屋裏沉寂，半響，孫萬林道：「大王，恐怕只有走最壞那條路了。」

    劉奇點點頭，「恐怕是的。」

    彭起聽着心頭一緊，急問道：「婧兒和蓮兒呢？是不是已經來濟南了？」

    「蓮兒隨後就來，婧兒還在泰安。」劉奇輕聲道。

    「她留在泰安做什麼！」彭起怒道。

    孫萬林看着平靜的劉奇，搖搖頭：「大王還要回泰安麼？咱們當初說好了的……」

    「原本是說好的，我本打算來此一趟，回去做些準備，就過來，不過現在看來，我得多在泰安些時日。」

    「不行！我立刻差人去泰安接婧兒！」彭起眉毛都豎起來了。

    「大王，既然要走，早來濟南才是，不然……」孫萬林也是蹙眉。

    此刻劉奇心裏已經有了決定，他緩聲道：「義父，壽卿，且聽我說……」

    「不聽！來人……」彭起暴怒。

    「義父！」劉奇聲音大了很多，讓門外士兵頓時停下腳步，呆呆看着。

    彭起愣了下，「要說什麼，快說！」

    劉奇站起身，看着二人：「壽卿，你告訴我句實話，咱們是否真的謀划過走最壞這條路？」

    「沒有……」孫萬林只能回答，軍政上下，包括他自己，只是提出，並沒謀划過。

    「各府、各縣，幾萬將士，都沒有做準備，還有那些百姓，怎麼辦？」

    孫萬林不能答，彭起嘴角動了動，沒吭氣。

    「為今之計，只有我死守泰安城，讓府縣、將士和百姓有個準備……」

    「不行！要守泰安，為父去！」彭起否決道。

    「義父！」劉奇聲音又大了許多，「義父可還記得雲光寨！」

    彭起臉色頓變。

    「為我一人，死了多少弟兄姐妹？且不說各府縣有多少人被牽連，就說小香她們，整個朱雀的命都危在旦夕，載津不會救援德州了，他必定全軍攻打，我不擋住蘇長水，她們一個都回不來！還有人傑他們，不給他們時日，他們回得來麼？這麼多人要是死了，我活着，還怎麼活？」

    彭起臉色變得蒼白，半響道：「為父替你死。」

    劉奇搖搖頭：「義父，你清楚的，我在哪，載津就在哪，只要給小香、人傑他們點時間，他們還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