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如此,法國人就不用找了,曾紀澤回去細細一想,便知道華爾身為何這樣,洋人眼中只有利益,大清國面臨多大麻煩,根本不重要。
難不成劉奇和英國人也有瓜葛了?曾紀澤有些害怕和擔心了。
其實搞定華爾身的自然是巴蘭德,作為公使團的領袖,巴蘭德在華爾身約見他時,非常輕鬆的便搞定了這個英國人,不錯,利益至上,巴蘭德當然不會合盤托出膠澳之事,只是告訴華爾身,他確實和劉奇有接觸,目的也很簡單,這個山東反賊和其他中國人不同,有親洋人的傾向,山東地理位置重要,為確保德國在華利益,德國有必要在劉奇身上放下一些籌碼。
巴蘭德當然也知道英國和李鴻章有瓜葛,大批英國火槍在天津交付給淮軍,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和華爾身的交流,支持誰,和誰合作,完全在於利益和價值,他也知道英國這麼做,最大的擔心還在煙臺,他建議華爾身也不要太相信大清國,他可以做中間人,讓英國和劉奇也進行一些溝通,確保煙臺的利益。
那華爾身也不是傻子,巴蘭德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膠澳一地,十有已經被德國染指,只是這又不是不列顛王國的地盤,為此和巴蘭德撕破臉毫無意義,倒是巴蘭德建議的,是一個不錯的路子,英國也一樣,只要保證在華利益,問題不大。
至於是否在支持劉奇,巴蘭德沒有給予正面回應,他告訴華爾身,這個東方古老的國家,亂比不亂對他們更有利,當然,這種亂不是天下大亂,而是割據搗蛋,山東雖說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但也讓大清國頭痛,更容易迫使大清國做出讓步。
這個道理,華爾身也懂,自從山東有了匪患之後,大清朝廷很多事情都不顧上了,一些對洋人強硬的官員也偃旗息鼓,只因大清需要他們的支持。除此之外,華爾身還想到一點,中國北方亂戰,那西藏那邊
總的來說,華爾身認為巴蘭德坐山觀虎鬥,從中謀取更大利益的想法非常好,何必在這個時候,表明態度趟渾水呢?
法國人就更不用說了,巴蘭德都不需要去找他們,和英國人一樣,他深知法國人巴之不得大清和劉奇打得不可開交,那樣遠在南方的法國勢力便可趁機進入中國南部,或許俄國人也是打着同樣的主意。
誰會想到,胃口和野心最大的,是東洋人,巴蘭德這些洋人,和大清重臣一樣,都有些小瞧了日本的野心。
中島雄帶回去的消息,明面上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價值,其實不然,要圖中國,尤其是朝鮮和中國東北,得有一個合適的契機,連劉奇都沒想到,日本人玩出一個天大的陰謀來。
這不,鹽田三郎前往天津,面見李鴻章,遊說這位李中堂與日本合謀,共同完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計劃。
閱歷過人,經歷過多少難事的李鴻章在聽了鹽田三郎的計劃後,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太匪夷所思了,以至於他都不敢找幕僚商議,而是告訴鹽田三郎,他需要面聖裁決。
三月二十八日,北京紫禁城養心殿,光緒和首領軍機大臣世鐸、軍機大臣兵部尚書許庚身,戶部尚書翁同和一樣目瞪口呆。
「李大人,這東洋人如此作為,到底為何?」許庚身有些疑慮。
「明面上,是不滿獨逸國人獨霸膠澳一地,實際上,有兩個緣由,這一,是東洋人和劉賊其實也有瓜葛,老夫估計他們本以為能拿到膠澳,卻被劉賊擺了一道,心中怨恨,二來麼,老夫擔心他們是暗地裏打朝鮮的文章。」
「這獨逸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翁同和吹着鬍子,他聽聞李鴻章敘述日本人已經有確鑿消息,劉奇將膠澳拱手給了德國後,大罵劉賊好幾聲。
光緒微微蹙眉,洋人都這樣,罵了有何用?現在棘手的是獨逸國插手膠澳,以後哪怕滅了劉賊,也是很大的麻煩,而東洋人的想法,確實讓他動心。
「親王叔以為如何?」
世鐸沉吟片刻,回應道:「皇上,此事有些蹊蹺,方才李大人所說兩點,都有些牽強,若說為了置氣,東洋人要打劉賊,有些不大靠得住,至於打朝鮮的主意,看似有可能,其實也不行,他們的人可是要進山東的」
李鴻章聞言笑了,「禮親王,老夫說東洋人圖謀朝鮮,可不是說他們直接出兵朝鮮,他們也會鼓動東學黨人作亂,若我朝大軍正鏖戰山東,定會顧不上的,東洋人便可乘虛而入。」
許庚身聞言點點頭,「這確實有可能,皇上,臣還想到一點,那鹽田三郎說誘使兗州的蘇賊一同圍攻劉賊,恐怕也有趁機在海州做文章的企圖。」
「不錯,定是海州!」翁同和肯定道:「東洋人以支持蘇賊為藉口,誘使蘇賊出兵,所給蘇賊之火槍,走海州是一定的,只要他們進入海州,十有是不會走的。」
光緒聽到老師這個分析,頷首,由此兩點,東洋人打劉賊的理由便充分多了,「那徐卿以為,東洋人這個計謀能成麼?那劉賊會上當麼?」
「皇上,臣以為,不管東洋人出多大力,只要他們真的攻打劉賊,蘇賊也北上攻打泰安,這計謀也就成了,這並不需要劉賊上多大的當,咱們只需先看着,東洋人不動,咱們便不動。」
「好一個東洋人不動,咱們就不動!」李鴻章誇讚到:「許大人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東洋人不管玩什麼花招,只要他不攻打劉賊,所有的花招都使不出來,可一旦開打,想必劉賊定當怒火萬丈,和東洋人不死不休,他們還脫得了身麼?」
光緒大悅,「那咱們就看着!」
「皇上,臣以為光看着也不妥,或許東洋人見我們不動,他們也就退縮了,臣以為,可先從直隸、河南兩地攻打劉賊,讓其兵馬西調,然後再看東洋人怎麼做,此外,再令兩江總督曽少保隱秘派出一軍,靠近海州,伺機奪取海州,絕了東洋人的念想,至於朝鮮,可先做個餌,讓東洋人有盼頭。」
世鐸聞言點頭:「許大人所言甚是,皇上,可派神機營的載貝勒領兵出征,那東洋人見咱們的神機營出動,也就放心了。」
「如此甚好!李愛卿,那就勞煩你在與那東洋人商議,這次定要那劉賊、蘇賊死無葬身之地!」
李鴻章是滿心歡喜的去了,怎麼看,怎麼想,大清國都是穩操勝算,或許朝鮮會有些損失,不過和剿滅劉、蘇二賊,拿回山東相比,有些微不足道,更何況,他認為只要動作迅速,德國人還來不及從劉奇手裏接收膠澳,弄得好的話,膠澳也保得住!也正因由此念頭,很多事情李鴻章沒多想。
四月初八,北京城爆出一條爆炸性新聞,神機營統領載津貝勒被光緒授予靖逆將軍稱號,節制神機營本部、直隸、河南、山東兵馬,攻打山東反賊劉奇,朝野上下為之興奮異常,都說這次反賊要完蛋了,山東收復指日可待!
不過山東東昌府、武定府,河南東部各縣聽聞此消息後,卻引起民間極大的恐慌,有錢的,舉家朝安全的地方逃,那些無依無靠的百姓,則十分彷徨,走不知去哪裏,留恐怕受到牽連。
誰都清楚,這一次朝廷是下了決心剿滅反賊,反賊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兩邊準備充足,大戰影響極大。
要說劉奇治下沒有人慌亂,那也假了,以三府半之地,抗衡整個大清王朝,實力懸殊,一些大戶人家打着小算盤,不少百姓都在家中藏糧食,四處打聽安全之處,準備勢頭不妙時,躲一躲。
也有為之興奮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期待破虜軍這次能一舉打敗清兵,若是真這樣,劉姓天下就將到來,或許不一樣的好日子即將來臨。
將手頭的事情放了放,劉奇前往濟南召集軍事會議,大戰前最後的部署展開。
孫萬林這次做了充足的準備,逐漸組建的消息網絡給他帶來相當多的信息,他帶着一幫子人分析籌劃了好些時日,已有一些想法和心得。
此時破虜軍的參謀制度還不健全,孫萬林很多想法,都等待這次商議,需要破虜軍幾員大將給予分析,而這幾員大將,早就摩拳擦掌,準備狠狠教訓載津,報一箭之仇。
與以往不同,各軍正副主將、參軍將都趕往濟南參加商討,畢竟此戰干係重大,沒有退路,一時間,濟南城也熱鬧起來,先來的,相互問候討教,濟南百姓見眾多將領抵達,心也開始懸了起來。
會商並不是一來就全體進行的,孫萬林在帥府與先後趕來的將領都做過交流,七八人的小範圍商談進行過好幾次,等劉奇抵達時,眾將對當前的情況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和明面上的消息不同,帥府所知道的情況要比傳聞的複雜很多,首先神機營是傾巢而出,連帶補充的,訓練的兵勇,總兵力達到四萬,全是德國的連發槍。
而葉志超的兵馬雖說沒有變化,不過直隸那邊還有四萬勇營,既然歸載津節制,也是隨時會加入山東戰局的。
這些已經很麻煩了,孫萬林還得到消息,大連那邊有大批勇營抵達,跨海增援山東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是說,登州府一線不再是可忽視的,清兵兩線夾擊的態勢已經形成。
讓孫萬林感覺不解的是,兩江和湖廣方向居然沒有明確的動向,按理說這次滿清朝廷下了狠心,怎會不一起把蘇長水一鍋燴了,只要擊敗蘇長水,破虜軍的南面將洞開,清兵可全力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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