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間白毫乃是道證大師的攻擊本相,浸淫其中至少已有五十年,若單輪威力,足可以與五嶽劍派的紫氣東來、太清門的太始無有劍等道家無上劍法相比。此刻道證大師全力攻擊,頓時將妖后李夜姍迫得運靈招架,若不是其有淚影神鏡傍身,恐怕早已不得不御風躲避。
道證見自己使出本相,仍不能奈何對方,不由心底驚怒。但交手片刻,他已經看出妖后不過是倚仗神器而已,心念一動,那閃電般夭矯閃爍的白毫突然在空中迸裂,化為五道,沿着各個不同的方向,朝李夜姍突襲。
雖知如此一來,威力大減,必然傷不了妖后。但道證崇拜聖木,不能容忍有人踐踏,只要能將對方趕下去,便足矣。
五道白毫齊頭並進,銀光飛舞,將李夜姍團團圍住。眾人屏住呼吸,都盼道證大師能夠殺一殺這些妖人的銳氣。李夜姍冷冷一笑,她自然知曉對方此舉是為了讓自己閃身躲避,但當今神門帝尊已死,她這神後已然是率領神門第一人,如何能夠輕易落了威風?
當下黑眸閃爍,玉手輕搖,仿佛是在撫摸神鏡一般。寧楓凜然一動,只見那鏡面上的漣漪轉瞬停住,眨眼間竟似調轉了方向,朝神鏡中央波動而去。這些漣漪雖看似微弱,卻是在消散道證大師那驚天的攻擊,若是匯聚一處,便是淚影神鏡,恐怕也難以抵擋,這妖后想要做什麼?
太平公主、上官婉兒、青玉女等人卻聞聽過淚影神鏡的種種奇妙之處,當下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一息之後,五道白毫已然閃爍而至,寒光綻放,刺目非常。而神鏡上的漣漪也終於在無聲無息間波至中央,寧楓透過重重光芒看去,竟然發現鏡面上突然出現一圈黑色的光暈,幽暗深邃,恰如人的瞳孔。
而五道白毫方一接觸神鏡,便不受控制地朝那黑色光旋中飛了過去,仿佛沉入深淵,一點波瀾也未激起。反是聖樹枝幹飄搖,又落下無數枯葉。
道證大師面色慘白,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想要全力再擊,卻又怕損壞娑羅木,一時投鼠忌器,不敢再動。
不過片刻,妖后李夜姍身形未動,便戰敗了道佛兩大頂尖高手,其修為當真驚天地泣鬼神,風頭無兩。一時眾人盡皆膽寒,紛紛把目光投向道融大師、上官婉兒和青玉女三人身上,此刻有實力一戰的,也唯有她們了。
卻見道融大師雙手合十,佇立原地,動也不動,嘆道:「阿彌陀佛,李施主為救同伴而來,也屬人之常情,貧僧本不應阻攔。但天獸軍當年屠城殺戮,犯下佛祖不容之罪,也無法輕易贖清。李施主修為通達天地,定然知曉這個道理,倘若此刻離去的話,貧僧絕不追究爾等的冒犯行為和過往罪孽。」
神宗眾弟子心頭一沉,道融大師此言,隱有退讓之意。雖不敢駁斥,但都微有不屑。
寧楓卻知曉道融大師號真如佛,修習真如手印,早已參透了一切虛實真妄,極具慈悲包容之心。況且當年妙應仙極力想融合三教,令天下復歸和平,而且魔門有數千眾被關押在天氓山、蓮花塔等地贖罪,也已受到了懲罰。是以不到萬不得已,慈恩寺已不想再與魔門、道教相爭,所以這麼多年來,窺基等人深居山門,潛心修行,不再理會俗世。
李夜姍聽到道融退讓之言,卻嬌容一怒,憤慨之極,呵道:「呸!罪孽?你們這些禿驢,口口聲稱信奉佛法,普渡眾生,卻處處不受戒律,貪嗔痴三垢被犯了個遍,此刻還有臉來指責神門?」
慈恩寺被稱為第一佛門,僧眾極重修行,此刻被妖后這般污衊,紛紛大怒:「妖女信口雌黃,大言不慚……」呵罵聲尚未停歇,道融大師便輕咳一聲,眾僧一凜,知曉已然犯了嗔字,急忙住口不言,但面上怒色卻勃然而發,並未稍減。
此刻上官婉兒、青玉女二人卻立在太平公主兩側,並無出手之意。
李夜姍冷冷的掃視眾人,翩然立在枝頭。寧楓心中驚詫,突然生出疑惑,這妖后攜千人之眾,佔盡上風,為何還不出手?難道她也忌憚青蓮封印的威力,在細細盤算麼?
但如果她沒有絕對的把握,又怎會率眾前來?其中必然另有緣由,寧楓百思之下,也不得其解。
道佛兩派無人出頭,氣勢大減。眾弟子雖面有憤慨,卻不敢輕舉妄動。
妖后李夜姍得意之極,嬌聲向三藏院的方向說道:「窺基老禿驢,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是身為五佛之首,卻還改不了你那膽小怕事的毛病。你再不出來,本後便要率人破除蓮花塔的封印了!」
道證聞言大怒,罵道:「妖女,師尊不與你一般見識,你卻不知感恩悔悟,真是冥頑小人!」「就憑你微末修為,也想破開青蓮封印,簡直妄想!」眾僧紛紛附和。但氣勢已大不如前,這些僧人大多是年輕一輩,無人見識過青蓮的威力,但眼見這妖女,卻是實力滔天,兩相比較之下,頓時心頭忐忑不安。
李夜姍毫不生怒,咯咯笑道:「本後可不是什么小人,只是一個女子而已。但女子尚且前來營救同伴,你這縮頭師父當年卻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師兄慘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不是膽小,又是什麼?」
道融、道證聞言,均身軀一震,說不出話來。眾人小聲議論,竊竊私語。寧楓詫異之下,側耳細聽,終於明白了其中詳情。
原來當年三藏法師出使天竺,求取真經之前,便已經是大唐的一代高僧,門下弟子無數。但其中最為矚目,乃是辯機和窺基二徒,被引為大德,即使是在道教盛行的李唐王朝,兩人也頗受推崇。
但在三藏法師西行的十數年中,辯機卻不知犯了什麼過錯,竟被太宗皇帝怒而處以腰斬極刑。當時窺基大師並未出來向皇帝求情,待三藏法師回歸,只是嘆了聲氣,此事便被埋沒。至今知曉其中隱情的,已大多不在人世。
寧楓聽後,大為驚訝不解,若不是看到道融等人的神情,他必然不敢相信此事。到底是什麼罪行,竟讓受萬人敬仰的三藏法師大徒弟被處以死刑?
短暫的寂靜之後,三藏院中傳來一聲悠揚佛號,綿綿不息。李夜姍正要出聲諷刺,卻覺腳下娑羅木劇烈震動,枝葉急搖。四周更是驚叫聲交相迭起,道佛眾人面有驚駭,紛紛朝那源頭—蓮花寶塔看過去。
寧楓暗驚,從早上便已發現的異變,終於完全爆發了!
魔教眾人乘之御風的烏雲並未散去,此刻竟滾滾涌動,全部匯聚到蓮花塔尖,呼呼飛旋,生出一個百丈的巨大漩渦。不少妖人的飛禽坐騎盤旋周圍,躲避不及,連慘叫還未發出,便卷溺其中,落羽翻飛。
下方道佛魔三教弟子盡皆駭然,腳下虛浮,仿佛整個人都要被吸入半空。體內靈力鼓舞激盪,周身肌膚更是如波濤般急劇起伏,胸口憋悶欲爆,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
此刻蓮花寶塔忽的綻放奇異靈光,從一至九層各不相同,其中夾雜嘶啞怒吼,銳利尖鳴,赫然正是那萬千天獸軍在狂亂掙扎,欲脫出封印。而寶塔頂端,青蓮所在之處,反是青光微弱,如瑩瑩之火,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眾人只道是魔門妖后暗中施展詭計,又有塔中天獸軍一齊施力,才震動了蓮花封印,將欲逃出。
唯有寧楓等寥寥數人心頭卻震驚到無以復加,他在幼時即聽過師父提及過慈恩寺青蓮,向負有天下第一靈寶之名,其靈力磅礴純粹,乃是天地間最為本源的力量,而以其為陣眼的蓮花寶塔,可以說是固若金湯,無懈可擊,魔教妖人雖凶焰熾烈,也絕不可能破開,否則也不必等到數十年之後的今天了。
聯想到今日的種種異狀,寧楓心底暗沉:「難道寶塔中是出現了什麼變化了麼?」
目光所及,以李夜姍為首的魔教妖人個個臉上現出激動興奮之色,翹首以盼,渾不將在座的道佛眾人放在眼中。寧楓焦怒急切,心知再等下去,恐怕事情發展將不可預料。
剛想傳音道融、道證兩位大師,商議應對之策。卻見二僧面色淡然,口中翕動,默念佛法,巋然不動。而太平公主、上官婉兒、青玉女等人也圍擁一處,低聲商議。
寧楓瞬間恍然:「對了,慈恩寺被稱第一佛門,又有窺基大師坐鎮,說不定五嶽劍宗的任真子也是預測到今日異變,才在昨日前來。有他二人,加上如此多的道佛弟子,量這些妖魔也掀不起多大風浪。此刻當務之急,是要提防魔教妖人突然暴起發難,大開殺戒!」他不由朝李夜姍等群妖看去,但見他們盡皆握緊靈器法寶,周身鼓盪。只有秋泠仙子和道玄小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目光一對,竟點頭示意。
不知為何,對這潛伏天子三都,害死高光啟,作惡多端的魔教妖女,寧楓卻怎麼也生不出仇恨之意。當下避過頭去,又看到占算元等與自己交好的群妖面有異樣神情,不敢看向道佛眾人,只是低眉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時,又見蓮花寶塔突然光芒大放,各色光彩勃然迸出,交相輝映,整座封印塔仿佛變作了一巨大的霓虹天柱,直插雲霄,那龐大混雜的靈力從塔身上不停地向外波動,仿佛是要將整個慈恩寺吞沒其中。
與之相較,青蓮寶光早已被層層輝耀的彩芒覆蓋,仿若是滔滔海浪中的一葉扁舟,轉瞬不見蹤影。
李夜姍見狀,如雪般慘白的嬌容上現出狂喜之色,咯咯大笑道:「破掉青蓮封印,救出天獸軍和天犼大人,即是我神門大興的第一步!諸弟子聽本後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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