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鳳袖揮舞,淡淡道:「本宮來到天門山,也當拜會前任越國公。既如此,那我們便一起去太陽神廟吧!」玉蟬仙子也恭聲領命:「玉蟬謹聽公主殿下之令!」
寧楓於一旁暗自焦急,正思索如何神不知鬼不覺脫離這侍女的身體,回到自己的本身上去。卻忽見汪達笑着向自己走過來,說道:「看來你們深得仙子喜歡,就一起前往伺候吧。」
寧楓心頭噗噗直跳:「難道被看出來了?」但轉而一想,自己並未露出任何破綻,而這位越國公看起來也不是修為絕高之輩,當不會這麼輕易的暴露才是。
正欲答話,卻見身旁的幾名侍女已靜靜地跟在玉蟬仙子身後,不發一言,一張張嬌美面容上不曾有一絲表情,仿佛是玉石雕刻而成的一般。寧楓暗自嘀咕一聲,也尾隨在後。
走出國公府外時,已是深夜時分。黑暗如濃墨一般潑向大地,渾無一絲雜色,不時從山下客棧青樓中射出幾道微弱的光芒,將整個天空映襯着有如發出淡淡光芒的黑玉。除此之外,再無一絲光芒,連星星也躲藏在濃密的烏雲背後。
汪達和幾名侍衛走在前方,而太平公主和玉蟬仙子尾隨在後,另有十數名神宗弟子護在左右。走了片刻,眾人方才打出燈籠,分列在側。忽明忽暗的燈光在黑暗中尤其顯眼。
寧楓亦步亦趨,跟在最後,心底暗暗焦急:他的身體還在國公府後方的大樹上,若是被靈禽或者毒蛇吞噬了,那可糟糕了!
正在此時,眾人已走到天門山的山腳下,周圍怪石嶙峋,犬牙交錯,不時有巨石擋在兩旁,不過似乎被千人踩踏,萬人雕琢過一般,已是圓滑無比。饒是如此,眾人也得不時的越過巨石,才能前行。
寧楓暗道:「就是此刻!」趁着汪達和太平公主等人走在一塊巨石的前方時,他突然運起洞天術,身形頓時融入黑夜,悄無聲息,連相隔僅僅半丈的侍女都未察覺。
以他此刻介於地之道和天道的修為,區區數百丈的距離不過瞬息之間。寧楓御風飛至本身旁,取出神農鼎,念出法訣,只見這青銅鼎陡然增大,鼎口溢散藥香,隱隱發出淡綠色的光芒。
寧楓不敢多耽擱,急忙將自己的身體以及雲歌劍等法寶放入,隨即又嚶嚶縮小,變作指尖大小,放在所佔侍女身體的腰間,又轉瞬御風回歸陣列。
神農鼎包羅萬象,隔絕陰陽,將東西藏入其中,即使是天罡仙前來,也難以發現。
一路無話,眾人各懷心思,在黑暗之中行走,速度卻絲毫不慢。寧楓偷偷向前看去,卻見汪達和貼身幾名侍衛離的極近,步履輕鬆,似閒庭信步一般,熟門熟路,渾無一絲阻礙。而太平公主等人卻暗暗警惕,四下掃量。
寧楓忽的驚疑暗想:「按理說汪世華若是出家的話,應當摒棄七情六慾,不常與家人見面才是。這汪達對周遭環境如此熟稔,定不是來過一次兩次。看來,他果然有詐!」
他雖然還是看不透對方究竟想做什麼,但已生出萬分小心,暗想一旦發生不測,定要保護玉蟬仙子周全。
走過一個玄鐵索橋,陰風陣陣,叮噹作響,不時從下方無盡黑暗中傳來驚濤駭浪般的野獸怪吼。寧楓下意識朝下看去,竟看到無數幽光搖曳閃爍,小如玉珠,大如銅鈴,竟都是靈禽野獸的眼睛。
汪達突然調轉過頭,笑道:「家父修行的地方頗為險惡,還請公主殿下和仙子當心。」
李令月點點頭,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過了不知有多久,眾人終於鐵索橋上跨過,腳下又是堅硬的山石,偶有草木間的夜霜匯聚成流,頗為滑膩。而身後的鐵索撞擊聲卻久久不散,仿若是無數刀槍劍戟在廝殺一般。
前方幽暗曲折,偶有閃爍的燈火竄躍,明暗不定,卻又轉瞬被擋住。突然間,寧楓心中不由閃過一絲茫然和懼意。太平公主修為絕高,又是貴胄皇室,自是天不怕地不怕;而玉蟬仙子在當今天下女子當中,修為也當在前十之列,按理說即使是碰到魔教的人,也可以安然脫身。
但他內心總有不祥的預感,會不會這新任越國公正是利用了眾人內心的想法,才如此輕易的引誘公主和仙子在深夜前來天門山呢?
念頭剛起,便全身徹骨透寒,卻又覺得頗為荒謬!
六州總管,越國公,忠武大將軍,如此顯赫之人,在武皇面前也不過是有如螻蟻一般,他沒有理由會對公主等人不利,為徽州百姓惹來禍端!
「到了,公主殿下!」汪達突然揮手停下來,回頭對這位權勢滔天的公主說道。
李令月在黑暗中微蹙眉頭,道:「這就是太陽菩薩廟嗎?」
寧楓也抬頭看去,心裏微有懷疑。雖然當空愁雲慘澹,看不清眼前這廟堂的全貌,但藉助山里不斷飛舞的流螢之光,仍能大致看出此廟僅僅是一方圓不過三丈大小的亭台,四面黑黝黝的,也不知是何物砌成,散發着刺骨的寒意。
汪達笑道:「正是!」
公主淡淡道:「越國公乃是國家肱骨,這般環境,也太艱苦了!」
汪達道:「嘿嘿,家父出家修行,已斷絕了世俗欲望,是金玉滿堂還是雜草頑石,對他來說都已經沒有分別了!」說罷奇怪的笑了笑,又道:「公主殿下,家父不准本公擅自上山。殿下還是自己去廟裏吧。」
寧楓暗自驚愕,雖說汪世華已經出家,但見到太平公主竟也不出來迎接,膽子當真是大。不過以他的過往功績,這般也無可厚非,只是太平公主的內心怕是不會那麼輕易忘記此事。
正站立一旁等待時,汪達卻忽然轉向自己,寧楓心頭緊張,背後生汗,片刻後聽其說道:「你去為公主殿下和仙子打個燈籠吧!」
寧楓暗暗詫異,但卻不敢違命,生怕被看出端倪來,只好應了一聲,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燈籠,跟在仙子身後。
剛一進入廟中,便覺四周森寒入體,宛若寒冬一般。眾人雖修為絕高,靈力護體,但還是驚訝萬分,聽說那汪世華乃是修習火屬靈力,其修行之地怎麼會如此冰冷?
寧楓心頭大跳,突然升起強烈的不祥預感,周身汗毛陡的豎起。
正要忍不住出聲提醒仙子,忽然身體大震,神識一痛,從前後四周和頭頂方向陡然有千鈞巨力傳來,又有雷鳴的轟隆聲貫入耳膜,震的天旋地轉,難辨方向。
太平公主又驚又怒,猛地鳳袍揮舞,從袖中飛出一藍一赤的日月雙環,猛地朝前方擊去。只聽得叮噹一聲,火光四濺,那向中央圍攏的黑暗之牆卻一點也未曾停歇。
眾人大駭,原來這小小廟堂四周的牆壁都是用玄冰鐵鑄造而成,且至少有六七寸厚,即使是天道高手前來,也未必能破開。
就在這剎那之間,四面玄冰鐵壁和頭頂上的穹頂已然合至一處,那巨大的衝擊震的眾人身體搖晃,勉力頓足才穩住。再看時,鐵壁之間已經沒有一絲縫隙,周遭黑漆漆的,一點光亮也見不着。
太平公主心底陡沉,她自負修為和智計,且一路之上處處小心,但萬沒料到這小廟竟然花費了數萬斤的玄冰鐵鑄造。想到最終被這一個區區汪達算計,她憤怒之極,周身隱隱發出華光,又猛地迴旋雙環,運起周天真氣,重重地砍在鐵壁上。鏗然脆響中,火星四濺,玄冰鐵卻毫髮無傷。
她微微喘息,怒道:「汪達,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可知已經犯了滅九族之罪!」
突聽廟外傳來數聲慘叫,寧楓心頭悲怒,看來神宗數名弟子已然慘遭毒手。片刻後傳來汪達的聲音,笑道:「公主殿下,此地可不是神都,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
太平公主驚恐駭怒,卻又無計可施。她自小生在皇宮,得母皇庇佑,從未有過這等窘迫境地,一時竟氣的說不出話來。
此刻這太陽菩薩廟已成了一方牢籠,四面八方都傳來無形的寒冷壓力,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唯一鎮定清醒的,卻是玉蟬仙子,她自幼便閉門修行,經常一個人在房間中,數月不飲不食,只靠些許花蜜補充體力。
這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廟,在她看來,不過是另一個修行之所罷了。
寧楓於暗中驚慌片刻,見到仙子這般處變不驚,心頭慚愧,也漸漸冷靜下來。既然已經落到了如此境地,與其憤怒狂亂,不如抓緊思索脫逃之計!
不過還有一個疑問,盤繞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
心想反正已經被關了起來,再也顧不得其它,便運靈朗聲叫道:「汪達,你已經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嗎?」
一旁太平公主聽到身邊傳來男子的聲音,咦的一聲。玉蟬仙子怕她誤會,急忙出聲解釋。公主見自己竟被身邊人欺瞞,不由冷哼一聲。
寧楓此刻已經脫出了侍女的身體,重新恢復了男子身。他一時想不出計謀,索性胡說八道,讓對方也自亂陣腳。
果然,汪達笑道:「雖然本公不知你是誰?但從你霸佔了這侍女的身體,本公就已經看出來了。原以為是一方高手,嘿嘿,不過也是一肉眼凡胎之輩。」
寧楓暗暗自責,這汪達既然能繼承越國公的爵位,必然不是等閒之輩,怎麼會連自己的侍女也認不出來?但轉而一想,他自始至終也未曾言語,只是默默靜立,怎麼會這麼快就暴露?
汪達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哈哈笑道:「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你自以為自己的奪魂術萬無一失,豈不知本公府中的這些侍女早已經雙耳失聰,口不能吐人言。方才在堂中,本公輕輕一試,就將你給試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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