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冷雪恨不得衝上去撕爛了那婆子的嘴!怎麼辦怎麼辦?她要哭了!剛還說什麼來着?親手給爹熬的湯?啊啊啊怎麼辦!?王爺,王爺不是你想的那樣!!!
逸王好似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泯了口,以掩飾自己不適宜展露出來的笑容。
茶葉是碧螺春,不過……卻是最次等的。
顏家已經窮成這樣了嗎?
他放下杯子擔憂地看着顏若傾。
傾兒過的好嗎?缺不缺銀子花?看來他要選個機會去跟父皇請旨賜婚了。下月中旬宮中舉辦嘉宴,那就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吧!他要全天下都知道,顏若傾,是他的女人。
想着,涼雪逸幸福地笑了。
顏若傾滿腦袋問號。雖然吧,她也覺得顏冷雪自作聰明鬧了笑話,不過大喇喇笑出來真的好嗎?卻聽逸王說:「顏大人與三小姐父女情深,本王不打擾了,勞煩四小姐帶本王去府里轉轉。」說罷,涼雪逸起身。
顏若傾閉眼,逸王的說話方式能不能含蓄點?這樣真的好嗎?她要怎麼適應?
顏冷雪嫉妒得快噴火了!
為毛逸王看都沒看她?
是了,涼雪逸的眼中只有顏若傾。
他無意間經過鎮戎將軍府,驚訝地發現門口圍滿了人,而後聽見顏若傾慍怒的聲音,心中一緊。他怎能眼睜睜看着傾兒被下人欺負?對薄公堂,連着傾兒的名聲也會受損,他不允許!這才不顧大庭廣眾出聲了。
木筍反應快,招呼隨從動作迅速地遣散了百姓。
回去得給木筍那小子記上一功。
涼雪逸已經起身了,容不得顏若傾拒絕。
沒辦法,顏若傾只能默默跟在涼雪逸身後出了花廳。
離開花廳,涼雪逸把鎮戎將軍府當成自己家似的,一攏摺扇,繞有興致地踱步閒逛起來。
「敝府簡陋,比不得逸王府,看天色也不早了,王爺不若早些回去。」
不是顏若傾膽子大開始下逐客令,是她不想再跟逸王待一起了,誰知道待會兒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爺又會說出什麼直白白的話來。
涼雪逸停下步子,轉身,一個柔軟的物體撞進懷裏。
顏若傾猝不及防,誰能告訴她好端端的逸王停下來做什麼!於是臉又不爭氣地紅了,因為她剛才聞到逸王身上一縷很淡雅的青竹香,特別好聞,再觀逸王,身形如青竹般挺拔俊逸,那樣雅致的香味大概也只配的上逸王了。
沒關係,反正有面紗遮着,紅就紅吧!
誰知,涼雪逸伸手……摘下了別在顏若傾耳畔的面紗一角。
「……」
你這樣真的好嗎?
顏若傾呆愣在原地回不過神,腦海里傳遞出來的信息不是惱怒,而是……剛才他的手……輕輕擦過耳朵……暖暖的……
顏若傾的視線只能落在涼雪逸的手上了,他的手是小麥色的,骨節分明,修長筆直。
等等,逸王是在調戲她,是吧?
「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太孟浪了?」涼雪逸呆呆的,問得極為真誠。
「騰」,這次躥上來的不是紅暈,是怒氣!
顏若傾認為自己脾氣夠好了,沒曾想那逸王卻是這般奔放,她連連後退兩步。
「還請王爺自重。」
涼雪逸的眼睛裏划過一抹傷痛。
傾兒要他回去,要他自重……
他神色黯然,非常受傷。
「四小姐……討厭我嗎?」
顏若傾沒有發現,涼雪逸私下面對她的時候不再自稱「本王」。
「王爺,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了,附近有座池水,正趕上風信子花期,王爺可有興趣一觀?」
說完這話顏若傾就後悔了,真想給自己掌嘴。她見逸王垂頭喪氣像極了離開主人的小狗狗,忍不住出言安撫,結果逸王聽了來勁了,雙眼閃動起奇異的光芒,朗聲笑道:「若那風信子有傾兒妹妹這般貌美,倒值得一觀。」
顏若傾漲紅了臉,心中急急地安慰自己莫生氣,恨不得咬了舌頭,做什麼多嘴?還是不要說話了,逸王真不是能輕易溝通的,待會兒只要他不開口,她就什麼也不說。
打定主意,顏若傾恭恭敬敬地移步在前帶路,卻沒注意到身後涼雪逸嘴角浮起的一抹苦澀。
他的傾兒,好像要故意疏遠他呢!
兮兒轉身的時候氣呼呼地瞪了眼跟在涼雪逸身邊的木筍,似是在說「管好你家主子」。
木筍被瞪得委委屈屈。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控制王爺的言行啊!他只是個小小的奴才。
月泠一直低着頭,心裏面又驚又怕,驚的是逸王的說話方式還真……直白,怕的是對方畢竟有身份在。堂堂王爺,她們得罪不起啊!小姐千萬要忍住。
風信子的花期在三到四月份,是當年顏仁為博顏夫人一笑,大老遠從海外帶回來的。顏若傾相信,這樣稀有的品種連皇宮都不曾有,逸王鐵定沒見過,不覺間心底產生了幾分自豪感。
站在水榭里,四周瞭望,入目的是大片淡黃,一束束錦簇相擁,鋪成厚厚的花毯,與顏若傾身上穿的鵝黃色衣裙十分接近。
落在涼雪逸眼中,這花也不過成了顏若傾的陪襯。
「人比花嬌嬌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涼雪逸一時興起,攏了摺扇隨口念兩句詩,欲再將顏若傾調戲一番,誰知顏若傾並未在意。
夕陽落山,半明半暗的光線朧在顏若傾身上有種不真切的美感。
她一不小心走神,沒聽見涼雪逸念什麼,目光落在不遠處一株開得正盛的桃花樹上。
晚風過,桃花落,枝椏迎着天邊的餘暉輕輕搖曳。
空氣中除了慵懶的氣息外還洋溢着好聞的馨香。
顏若傾想起塵花。
塵花開於冬夏二季,而春秋是葉子的時節,所以現在蝶塵谷內的塵花樹,入目應是滿簾蔥鬱。
可惜……塵花……是沒有香味的。
察覺到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顏若傾收回心緒,歉然地低下腦袋。
剛剛……逸王是不是跟她說話了?說了什麼?怎麼想不起來了?糟糕,他不會抓着這點來捉弄自己吧?
顏若傾趕緊道歉,「王爺恕罪,臣女一時走神,不知……您剛剛說什麼?」
她抬起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木筍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想他家王爺可是全國少女心中的理想佳婿啊!換做別人早該興奮地暈過去了,這個顏家四小姐還真不一般,居然走神了,完全不把王爺放眼裏。
不過同時他又暗自鬆了口氣,要讓顏四小姐聽見他家逸王念的詩,怕得將王爺當成登徒子了。呃不對,也許在四小姐心裏王爺已經是登徒子了。
唉~他也不知道昔日嚴謹的王爺怎麼變會成這樣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難道想女人了?
涼雪逸沒有木筍以為的會不悅,反而覺得傾兒還真是可愛。
兮兒又瞪了木筍一眼。她怎麼覺得那木筍比逸王更不靠譜?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單獨與四小姐談。」
兮兒終於忍不住了,一步上前道:「婢子得寸步不離跟着小姐。」
木筍倒吸口氣。這女人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她怎麼跟王爺說話的?不要命了?殊不知,兮兒在太子府那狼窩裏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誰敢傷害小姐她豁出命也要跟對方拼了。
逸王沒有怪罪兮兒。他調查過,顏若傾在太子府的那段日子裏,身邊有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想必就是她了。柔聲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家小姐。」
對於王爺自來到鎮戎將軍府後就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木筍強迫自己接受。王爺要怎麼做他無權干涉,心中猜測莫非王爺喜歡上人家了?
嗯,很有可能,那顏四小真真是個天仙般的人兒,難怪王爺會動心。
王爺一直以來不娶妻納妾,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木筍日日貼身伺候,不得不擔憂啊!幸好幸好,王爺是正常男子,木筍安全了。
兮兒還是不確定,直到顏若傾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才不甘不願地被木筍拖下去。月泠趕緊跟上。
「王爺有何吩咐?」顏若傾態度依舊恭敬。
她總覺得逸王每每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傾兒,你不認識我了?」
涼雪逸激動上前,雙手扶住顏若傾的肩膀,滿眼期待地望着她。
顏若傾腦袋發懵。逸王這唱的又是哪出?她很不自在地退後避開他的手,「臣女不曾見過王爺。」
涼雪逸頹然地垂下手臂。
傾兒不記得他了,可是他還記得!他記的很牢,生怕忘記,多年前從蝶塵谷回來後就匆匆畫下一副那小小少女在塵花樹下回眸的畫作。
沒關係,不記得便不記得吧!所有遺憾,所有美好的記憶,就從這一刻重新開始。
「我能跟你做朋友嗎?」
涼雪逸眸光溫柔似水,笑容雲淡風輕,滿是期待的神色,仿佛時光退回到了那年的蝶塵谷。塵花樹下,一清俊少年郎忐忑地問:「我……我能……跟你做朋友嗎?」
我能……跟你做朋友嗎?
顏若傾怔怔地望着涼雪逸,呆愣得說不出來。
良久……良久……
記憶中,那遙遠的少年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她不敢回憶,因為每次想起總會心痛到難以復加,怕自己還愛着涼玄昊,怕自己忘了涼玄昊對她造成的所有傷害,可是這一刻,面對逸王那雲淡風輕的笑容,顏若傾心底蔓延開一陣酥麻,好像被小動物毛絨絨的尾巴撓了似的,令她整個人都是去了力氣。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們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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