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綠色代表着生機。
相比起特別討厭綠色帽子的男人來說,女人更加喜歡綠色。
不過當這層綠色是由一大群蒼蠅所演繹的話,那麼就不會討女孩子喜歡了,會厭惡。
在蒼蠅戰鬥機似的騰起,王晨發出尖叫的同時,高飛牽着她的右手猛地用力,把她拉進了懷中,輕飄飄的一個轉身,跨出兩步後轉身看去。
大片蒼蠅飛走的地方,是一隻腐爛了的野兔,白色的蛆蟲從它嘴裏、眼裏和腐爛了的肚子裏,不停的爬動,很是噁心。
「別怕,一隻死兔子罷了。」
高飛抬手摺下一段花枝,隨意抽掃了幾下漫天飛舞的蒼蠅,扔掉後牽着王晨快步前行:「等會兒我會挖個坑,把它掩埋掉。」
王晨小臉煞白,抬手捂着嘴巴過了會兒才強笑道:「對不起啊,是我太大驚小怪了……我、我一隻以為這麼深的草叢中,會有蛇存在呢,沒想到卻是一隻死兔子。」
其實腐爛了的兔子,還不如一條活着的蛇讓人看了舒服呢。
高飛笑着抬手,在她腦門上很隨意的撫了幾下。
王晨在十一歲之後,就不允許包括父母在內的任何人,對她做這個呵護動作了,這會讓她覺得不成熟,但卻很享受高飛對她做出的這個動作,怦怦直跳的心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老宅正廳的雕花木板門,緊閉着,高飛抬手正要去推,動作卻又停住,低頭看向了門檻上。
「怎麼了?」
王晨問着,也低頭看去,除了幾隻飛舞的蒼蠅外,卻什麼也沒看到。
高飛屈膝蹲下,取出鑰匙上的剪刀,在門檻內側颳了幾下,不等王晨看清楚,就把上面的碎裂木屑甩掉,站起身說:「沒什麼。」
說着,他推開了木板門。
木板門緩緩打開,陽光立即把裏面的陰森驅趕,只留下無數的灰塵,在陽光下上下漂浮。
高飛在門檻內側,發現了一些血跡。
正廳前面有半米長的屋檐,可以擋雨,所以下過的那幾場雨,並沒有把門檻內側的血跡沖刷掉。
血跡早就變成黑褐色的了,王晨沒有注意到,但高飛卻看到了。
接着,王晨也看到了--門檻後面的青磚地面上,有着明顯的黑色血跡,哪怕是被青磚把水分都吸乾,仍然能看出這是血跡。
「這是血吧?」
王晨低聲問道。
「嗯,應該是。」
高飛說着低頭向門檻左邊看去,眼前悠忽出現了一副幻象: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女人,坐在門檻上劇烈的咳嗽着,等她咳嗽完了放下手時,發現手心裏全是咳出來的血。
老女人在愣了片刻後,用力甩了一下手,就抬頭看向了外面的天空,雙眼無神。
當初上官風鈴坐在門檻上咳出血來,直到身死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安歸王不知道,莫邪征東也不知道,那麼高飛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可高飛此時卻看到了這幅幻象,很沒道理的,等他凝神去看那個老女人的臉時,卻又什麼也看不到了。
明媚的陽光,尤其是在中午時分,總能有效的驅走黑暗,不管是存在的,還是心理上的。
沐浴在陽光下的王晨,並沒有注意到高飛看着門檻發愣,她的注意力卻在正面牆壁上的那幅女人畫像上:「這幅畫像,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那幅畫嗎?你那個名譽上的舅老爺留給姥姥的?」
高飛抬頭看去:「嗯,應該就是吧。」
「畫像上的女人是誰?」
「不知道。」
「不像我們所熟悉的那些菩薩。」
「也許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菩薩,只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可她偏偏是站在雲端中的--畫這幅畫的人畫功不錯,無論是衣飾還是女人的神態都很到位。遺憾的是,她的眼裏沒有神韻,就是缺少了靈魂,這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在繪畫方面多少有些造詣的王晨嘴裏評論着,緩步走了過去,抬手正要伸向那張畫像時--那張畫像卻從上面飄落了下來,就像被風吹下來那樣,輕飄飄的落在了青磚上。
但屋內,明明連一絲風也沒有,畫像就忽然飄落了下來。
「咦,好好的,它怎麼就掉下來了呢?」
王晨愕然了下,本能的彎腰就要撿起那幅畫像時,高飛卻低喝一聲:「別動!」
王晨身子一僵,扭頭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來拿。」
高飛搖了搖頭,走過來把她攔在後面,這才彎腰去撿畫像。
王晨心裏一暖:畫像無故自己飄落,也許有着她看不出的蹊蹺,高飛擔心畫像上會有什麼不利於她的東西,這才阻止了她。
高飛的手指碰到了畫像邊,捏住正要提起來時,王晨就驚訝的發現:高飛手指碰過畫像的地方,變成了一撮粉末。
方才還掛在牆上,無風自己飄落在地上時還好好的畫像,怎麼用手指一碰就變成粉末了?
難道說,這幅畫真有什麼古怪?還是……王晨想到了明十三陵發生的一些事。
建國初期,在政府的主導下,挖掘了十三陵中的幾座皇陵,取出了幾十箱震驚世界的文物。
可很多人都知道,擅自開掘皇陵所失去的,遠遠大過所得到的,因為當時技術不成熟等原因,很多深埋地下幾百年的珍貴字畫等,在遇到空氣後,就用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化為了灰塵。
氧化。
地下皇陵中,已經算是真空了,那些東西才能長久的保持下來,一旦遇到流動的空氣,就會變質氧化。
相傳東陵大盜孫殿英炸開慈禧太后的墳墓時,就曾經在地宮的香案上,看到了水靈靈的壽桃,帶着新鮮桃葉的那種,可很快就氧化變成了一堆黑色粉末,就像當前這幅用手一碰就粉碎的畫像。
可那些東西都是處於真空中的東西,在遇到氧氣後才會發生氧化的化學反應,但這幅畫卻是始終處於塵世間,怎麼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就氧化了呢?
王晨這個高級知識分子都無法理解的事,高先生這個半文盲就更不懂了,保持着彎腰動作呆愣半天后,忽然張嘴吹了一口氣:「呼!」
那幅畫像隨着高飛這口氣,悠忽化成了一片紛飛的粉末,飄飄曳曳,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真是邪門。」
高飛起身看向了王晨,希望她能給個解釋。
但小晨妹妹那臉的茫然,讓他打消了請教的念頭。
高飛這次來方家老宅,就是為了看看,順便搜索一下上官風鈴在這兒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當然了,他也想取走這幅畫像的。
現在畫像變成了一堆粉末,門檻和地上有血,正廳和兩側廂房內,也只剩下一些老式家具了--除了這些,就什麼也沒有了。
簡單在幾個屋子裏走了一遍,高飛嘆了口氣:「走吧,就是一棟幾十年沒有人住的老宅而已。」
王晨卻盯着掛着畫像的牆壁地方,微微歪着下巴問道:「高飛,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畫像上那個女人,她那隻拿着玉如意的左手食指,其實是指着一個方位的。」
「沒注意到。」
高飛搖了搖頭。
他在進屋後,還真沒注意到這些。
王晨沒有說話,走到牆壁下轉身背靠在牆壁上,拿捏出了畫像上女人的姿勢:右手垂在腿外,捏了個決,左手拇指、中指做出捏着東西的姿勢,食指卻指向了西牆。
高飛盯着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嗯,好像它就是這姿勢來着,但這有什麼呢?」
王晨卻說:「給我你的打火機用一下。」
拿過高飛遞過來的打火機,王晨仿照畫像女人的動作,解釋道:「一般來說,人在拿着玉如意這種體積算是較大的東西時,就算不用最有力的食指固定,也是捲曲着來協助中指扶正物體的,不該單獨伸出食指,指向某個方向。畫像的眼神雖然沒有神韻,不過畫像的衣飾,甚至畫像上的雲彩,都是那樣細膩,這說明畫工是個很注重細節的人,怎麼可能會畫出這個有違正常人動作的手勢呢?」
高飛看向了西邊牆壁上,微微皺眉說:「你是說,畫工這是故意的,通過肖像這個違反習慣的動作,來暗示那邊牆壁上有什麼東西?」
王晨回答說:「就算是找一找,也不費勁,對不對?」
「對。」
高飛點了點頭,快步走到西牆下,抬手屈起手指用指關節在牆壁上敲打了起來。
「最好是用磚頭瓦塊等東西。」
王晨說着,快步出屋,再進來時,已經拿了快青磚。
青磚瞧在牆壁上發出的聲音,很沉悶,一聽就是實心的。
「不對。」
王晨搖了搖頭:「高度不對,畫像是掛在牆上的,而我是站在地上的。」
「你過來。」
高飛走到正面牆下,把放在一旁的八仙桌拉了過來,彎腰抱起王晨放在了桌子上。
王晨背靠在牆壁上,再次模仿畫像中女人的樣子,捏着打火機伸出左手食指,指向了西邊的牆壁。
王晨身材修長,和畫像中那個女人差不多高,抬起左手的高度,也和畫像中女人差不多高:「你就順着這個高度,在敲打一遍呢,也許會有什麼發現。」
「呵呵,你倒是很細心,不過我覺得不可能有什麼發現。」
高飛不以為然的笑着,拖了一把椅子來到西牆下,站在上面舉起青磚,從牆角向南慢慢敲打了過來。
砰,砰砰--高飛沿着這個高度向南敲打了接近兩米,青磚敲打牆壁發出的聲響,依舊那樣沉悶。
「看來這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高飛身子向南前傾,再往南就要掉下椅子了,準備放棄敲打時,青磚砸在了牆壁上,卻發出『咚』的一聲響。
「空的!」
高飛和王晨齊聲喊道。
在王晨彎腰爬下桌子時,高飛已經挪動了椅子,再次站了上去,用青磚敲打牆壁。
咚,咚咚!
牆壁發出的聲音,明確告訴倆人裏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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