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這個地方嗎?」
高飛站在森林湖泊邊上,到背着雙手看着一隻水鳥,從湖面上飛快的掠過,叼走了一條小魚,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的森林中。
這地方,是當初他幫着莫邪征東,找到黑色《安歸經》內秘密的地方。
也是他在地下樓蘭養傷時,最喜歡來的地方。
有山,有水還有森林,格外的寧靜,聽不到外界都市中的現代文明噪音,空氣清清新的幾乎讓人暈眩欲醉。
人在這種環境下,心總是會從沒有過的寧靜,平和。
湖泊斜對面很遠處,就是黑石山的背面。
那兒,有個非常隱蔽的山洞。
其實,說是隱蔽,實則一點也不難找,站在這兒用高倍望遠鏡向那邊看去的話,就能清晰看到那個洞口。
那個山洞,就是地下樓蘭最為神秘的地方:修羅道。
修羅道裏面,長眠着近兩千年來莫邪家族的列祖列宗。
那決定個神秘的地方,如果是放在外界,肯定會在考古界引發地震般的震動。
但在這兒,卻是被賦上了神秘甚至神話色彩,是地下樓蘭的禁地,哪怕是莫邪征東這個現任女王,在生前擅入修羅道,都得受到生不如死的懲罰。
沒有誰敢接近修羅道方圓五百米之內,哪怕是野兔也敢--那邊,有着最為兇殘的黑色王蛇,野兔能生活在這樣的仙境中,當然捨不得就這樣死去了。
同樣,修羅道方圓數百米內,長滿了奇花異草,風吹來時,香氣陣陣飄來。
不知情的人,肯定會把那地方當作最好的去處。
王晨也很想過去看看,不過在聽高飛說起修羅道中所見的一切後,她立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甚至都不願意再向那邊多看一眼。
只要是個正常人,想到在那個最美麗的地方,有着上百具不腐爛的美艷屍體--那種感覺,就像雨後踩在了一隻被淹死的老鼠屍體上,砰的一聲,肚子破裂了……
「喜歡。」
王晨還是這樣回答高飛,頓了頓,又說:「還有羨慕。羨慕秦城城,解紅顏。」
哪怕是仙境一樣的地方,也有讓人不敢接近的可怕之處,只要忽略修羅道,森林神殿那些地方,地下樓蘭絕對是個讓王晨嚮往的地方。
她羨慕秦城城、解紅顏,能生活在這兒,無憂無慮。
「可這地方,卻不適合你。」
高飛笑了下,半轉身看着蹲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挽起褲腿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用有些胖乎乎的腳丫撩水的王晨,目光在那隻雪足上凝滯了一下,接着才說道:「在我看來,這地方倒不如說叫傷心者的歸宿。」
傷心者的歸宿。
到目前為止,解紅顏、秦城城,還有高飛的乾兒子高大命,是唯一三個取得地下樓蘭『國籍』的人,但他們三個人,無疑都被外面那個世界傷透了心。
所以高飛才覺得,地下樓蘭對於外人來說,倒不如叫做傷心者的歸宿。
王晨自然也明白這六個字的含義所在,只是她不明白高飛為什麼卻說,她不適合來這個地方。
難道,是在暗示她:傷心,傷的還不夠重?
王晨的眼眸,黯淡了下來,停止了撩水,盯着湖面發了會呆後,才淡淡的問道:「為什麼要說我,不適合這地方?」
「因為你有不甘。」
高飛想了想,才解釋道:「你有沒有發現,不管是秦城城還是解紅顏,她們在來到地下樓蘭後,都已經全然忘記了外面那個世界?」
王晨也想了想,回想在跟解紅顏倆人交談時的一幕幕,確定高飛說的沒錯後,低低的嘆了口氣:「是的。看來我的確不適合這地方,因為我不甘心。」
不等高飛說什麼,王晨又說:「我不甘心,本來屬於我的男人,會被別人搶走--可是承認,正是我的某些錯誤,才導致了今天的下場。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做出了讓你們男人最無法寬恕的愚蠢行為。」
王晨所說的愚蠢行為,自然是指她賭氣接受了杜子康的追求,更讓高飛親眼看到了她跟杜子康在一起的樣子,儘管那是個誤會。
「其實,我一直在努力,想方設法使出全部手段,來希望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可我失敗了,敗的很徹底。」
王晨說着,忽然笑了笑,才接着說道:「尤其是看到你為陳果果所做的這一切後,我終於明白我在你的心目中,除了擁有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名頭之外,我壓根沒法跟她們相比。」
「我們之間,或許永遠也達不到你跟陳果果、沈銀冰,甚至是解紅顏她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我就算用盡手段讓你回到我身邊,對你,對我來說,可能都是個痛苦。可毫無疑問的是,我愛你,高飛。」
王晨說到最後這五個字時,語氣是那樣的自然。
看得出,她是發自內心的。
高飛沒有說話,看着她站起來,穿上了鞋子。
王晨甩了下手上的水珠,張開了雙臂。
高飛眉梢微微一挑,還沒有說什麼,就聽王晨低聲說:「抱抱我,最後一次,我想再重溫一下被你擁有的幸福感覺。」
高飛猶豫了下,張開雙手,把王晨輕輕攬進懷中,下巴放在了她烏黑的秀髮上。
王晨閉着眼,聲音輕的好像在夢囈:「高飛,我們相逢,可能是個錯誤--你說的不錯,地下樓蘭是個傷心者的歸宿,可卻不合適我來這兒。但我相信,在更加廣闊的天地間,總有一個地方適合我。」
「我忽然想到了梁嬌嬌。」
王晨輕笑了聲,依舊閉着眼的說道:「那可是你的第一任妻子呀。現在我才知道,她原來要比我聰明太多,知道無法擁有你後,就果斷的離開。」
高飛也想到了梁嬌嬌。
這才驀然發現:梁嬌嬌的樣子,在他心目中已經淡化的幾乎找不到了,就像好多青少年在青春期時做過的那個夢中的女主角,隨着歲月的流逝,被徹底的忘記。
「梁嬌嬌……」
高飛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鬆開王晨,雙手扳着她的雙肩,眼神閃爍着:「你、你要學梁嬌嬌那樣?」
王晨要學梁嬌嬌那樣,徹底的從高飛世界中消失。
倆人不同的是,梁嬌嬌是主動的,而王晨是被動的。
相比起梁嬌嬌來說,王晨少了一份瀟灑,這可能跟她背靠陳家,以及很好強的性格有關。
但越是驕傲、好強的女孩子,在感情上受傷時會傷的越重。
王晨並沒有否認,坦然點頭說道:「嗯,像梁嬌嬌那樣,這是我這些天深思熟慮過的,或許也是我最好的結果。我只希望,我能學會像她那樣灑脫,能夠重新再活一次。」
高飛緊緊抿了下嘴角,沉默片刻後才問道:「你要去哪兒?」
「這是秘密,也是我一個失敗者最後的自尊,不要再問了,好吧,我真怕會忍不住的回答你了,就會給自己留下一絲希望,再次心傷的希望。」
王晨嫣然一笑,掙開了高飛的手,抬頭看着天上的七顆太陽:「日落之前,我希望能離開這兒。」
「我會安排的。」
高飛心情很複雜,很想勸說王晨:就算我們不在一起了,可你也沒必要學梁嬌嬌那樣,為了躲避我,放棄本該屬於你的世界,遠赴偏遠地區的。
可他卻說不出這些話,因為他覺得很虛偽。
就在高飛不知道說什麼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從身後森林小道中傳來。
本能的,高飛倆人回頭看去,就看到一匹紅色駿馬,從森林中狂奔出來,馬上坐着一個身穿黑色王宮護衛袍服的護衛。
距離高飛還有數十米遠,護衛就猛地一拽韁繩。
「希律律!」
駿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前蹄虛空蹬踏了幾下時,護衛卻牢牢趴在了馬脖子上,等它前蹄落地後,護衛一個翻身跳了下來。
「駙馬。」
護衛把馬韁甩在馬背上,快步跑到了高飛面前,雙手遞過了一個牛皮紙紙袋:「這是外界飛龍部傳來的最新消息,女王殿下讓我送給您看。」
「謝了。」
高飛眉頭一皺,接過紙袋溫和的道謝。
護衛雙手叉手行禮,躬身,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不一會兒,馬蹄聲響就消失在了森林中。
看着駿馬消失的地方,王晨輕輕嘆了口氣:「唉,到現在為止,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或者在在拍電影。」
「其實我到現在為止,也有這樣的錯覺。」
高飛對此深有同感,坐在了大石頭上,也沒避諱王晨,打開了那個紙袋。
他表面看起來很鎮定的樣子,實則內心卻不怎麼平靜,因為他很清楚,如果外界沒有發生跟他有關的大事,外界飛龍部也不會特意給他送這些東西來。
王晨挨着他坐了下來。
高飛打開了紙袋,從裏面倒出了一些照片,還有幾張紙。
照片足有十幾張,大部分是白瓷的:這些,是從視頻上截取的。
還有韓玄的。
幾張紙,卻是白瓷的親筆信。
她把她這幾天所遇到的那些事,在信紙上詳細敘說了一遍,當然也包括她在雲霄閣會所看到的那些。
「驅魔者?」
高飛在看這些東西時,始終是表面平靜,好像在看一些跟他無關的事。
但王晨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已經讓他的血液跟着燃燒了起來。
幾天前,如果陳果果難產的消息沒有傳到外界,高飛或許早就從宋慧喬那兒,知道驅魔者的存在,驅魔者又代表着什麼,韓玄也不一定會死去,白瓷也不會遭到島國人的羞辱、污衊。
現在他總算是知道了,唐文舉忽然變成那樣,原來是驅魔者在從中搗鬼。
只是,驅魔者是來自哪兒?
宋慧喬不知道,也想不通驅魔者為什麼在殘殺韓玄後,會在牆上寫下『血債血償』的字。
她都想不通了,高飛自然也想不通。
他也不想去想,只是想去做什麼。
血債血償。
高飛相信,唐鵬肯定會讓驅魔者,明白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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