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在下車後,有沒有沖大家笑過?
臉上,有沒有成為人婦的羞澀,跟喜悅?
她在說出那句大煞風景的話之前,到底還說過什麼話?
她在下車後,為什麼長時間的在人群中掃視,那雙本該滿是羞澀、喜悅的眸子裏,為什麼會浮上讓人心悸的寒冰?
她在看什麼,或者說在找什麼人?
這許許多多的問題,在很久以後,許多參加過這場婚禮的人們,還在極力的回想:貌似,她在下車後也說什麼話了,還抬手把一個人招了過去,但大家當時已經被她在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風采所吸引,所以沒有誰注意到這些。
沈銀冰是說話了,也抬手招了個人過去,在下車後,沒有像其他新娘那樣,溫柔的伸出纖纖素手,輕輕挽住新郎的胳膊,而是無視了旁邊那個風度翩翩的高雅。
「你,來。」
沈銀冰輕啟朱唇說了兩個字,沖不遠處招了一下手。
韓家俊馬上就快步走了過去,滿臉都是激動的神色,彎腰低聲說道:「沈總!」
韓家俊做為『從龍』的絕對心腹,前段時間才跟郝連偃月、李國訓等人一起,委以重任去了地方上,為沈總打理她龐大的經濟帝國。
雖說他離開沈總的時間一點也不長,可再次看到沈銀冰後,他還是無法按耐住自己心裏的激動--打個比方來說,就是你把你家養了好多年的小狗送給親戚,幾天後小狗跟着親戚來你家走親戚,看到你後絕對會激動萬分吧?
雖說把韓家俊不做一隻小狗,多少有些侮辱韓家俊,但他本人絕不會這樣想: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做沈狼主的走狗的。
「他來了沒有?」
沈銀冰看着人群,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他是誰?
韓家俊心中當然清楚,趕緊低聲回答:「從來到酒店後,我就已經囑咐專人看着了,沒有發現他來的蹤跡。」
「哦,知道了,看來他是不會來了,呵呵。」
沈銀冰笑了一聲,又抬手揮了揮。
韓家俊馬上就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高飛沒有來?
他竟然敢不來?
難道,他以為我真不敢解紅顏怎麼着?
哈,高飛,你是不是覺得,你已經用你無比的無恥徹底征服了我,讓我不敢對你的女人下手?
好,很好,有本身在七點之前,你都不要露面。
沈銀冰心中冷笑着,眼神冰冷,一股子無名火就像頑童用火柴把一堆潑了汽油的乾柴點燃那樣,轟的一聲就燃燒了起來。
她慢慢伸出了右手,對着高雅。
始終面帶微笑的高雅,很配合的張開了左臂,讓那隻戴着雷斯手套的小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在此時漫天仰起的花瓣中,踩在紅色地毯上,緩步走向了酒店大廳。
嗅着旁邊女人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氣息,感受着她那隻柔弱無骨的小手,絲藤那樣的挽在自己胳膊上,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從四面八方射來,雄壯的身穿迷彩服的保鏢,上空盤旋不定的直升機--這種無比盛大的排場,讓高雅生出一種濃濃的悲哀。
曾幾何時,身邊這個『強大』到讓整個華夏都為之忌憚的女人,在他眼中本來就是個稍微出色點的鄉下女孩罷了。
那時候,她太青澀,雖然長的也很漂亮,但相比起高雅所接觸的那些絕頂美女,還是少了一種什麼氣質,壓根沒有被他看在眼裏,最多也就是個想用權勢,來掠奪她的跑馬場項目罷了。
那時候,沈銀冰在高雅眼中,就是一隻隨隨便便用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的小螞蟻,死了都不帶有啥麻煩的。
可就是這個剛認識就沒有被高雅看在眼裏的鄉巴佬--這時候卻變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隨便一個動作,隨便一句話,就能決定別人的命運。
而他這個昔日的春樹集團總裁、在整個華夏所有街頭上都可以橫着走的高二少呢?
現如今卻像、哦,不是像,是本來就是,卻成了一隻無家可歸的喪家犬,如果不是沈銀冰庇護他,相信他現在指不定早就被以前得罪過的那些人,給悄無聲息的幹掉了。
她不再是以前的鄉巴佬,而是一個搖身一變,變成白天鵝的醜小鴨。
他不再是以前的高二少,是一個從雲端跌入凡塵,臉朝下折斷翅膀變成地溝鬼的天使。
倆人的身份,在短短三年內,就發生了徹底地改變。
以前,他可以用眼角看她。
現在,他卻連被她用眼角看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只是她的一個傀儡,打擊報復另外一個男人的傀儡。
現場有多少人知道,在高雅這具風度翩翩的皮囊下,隱藏着多麼讓人心酸的靈魂?
但不管有多苦,他都得忍受,希望能慢慢回到從前。
因為狂妄囂張心狠手辣而歷經數不清的屈辱、挫折後,高雅也不再是以前的高雅了,最起碼他懂得了思考,懂得了隱忍,懂得了唯有忍辱負重,才能走到某一步。
挫折,總是能讓人迅速成長起來。
高雅敢發誓,等會兒在婚禮上碰到高飛後,他會用包涵着最真摯的兄弟感情口吻,喊一聲哥哥。
無論高飛怎麼對他,他都不會有絲毫的不滿,哪怕所有人都看出,他就是一個可悲的傀儡,他也決定會用最淡定的神態,來應付所有的恥辱。
要想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就像以前擁有的的太多卻不知道珍惜,失去那麼多後才會明白有多可惜一樣。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你把我當作打擊別人的道具,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高雅的眼角餘光,掃了旁邊好像依舊在微笑着的沈銀冰,心中浮上這個念頭時,聽到了一段不河蟹、讓他心裏猛地一抽的對話。
「新郎高雅是誰呀,他是做什麼的?」
一個稻花香大酒店的工作人員,低聲問旁邊的大堂經理:「他的人好帥哦,看上去好像翩翩濁世公子。」
「什麼狗屁的濁世公子,只是一個不懂得親情,時勢後甘心被幾個女人利用的喪家狗罷了!」
不等大堂經理回答下屬的話,旁邊一個男人冷笑着回答。
跨着沈銀冰右手,邁着從容步伐正要走上台階的高雅,身子猛地一僵,剛要憤怒的側臉看去,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就像沒聽到那樣,左腳邁上了台階。
他知道,這個罵他為喪家狗的男人,是故意讓他聽到這句話的,要不然也不會用不高也不低的聲音,恰好能讓他聽到。
接着,一個沉穩的男人,低聲呵斥道:「兔子,閉上你的嘴!」
兔子?
呵呵,原來這個人是兔子,是高飛幾個心腹中的那個兔子吧,一個來自窮鄉僻壤、踩了狗屎才跟着高飛來到內地的鄉巴佬。
他現在,也可以肆無忌憚的羞辱我了。
可我呢,只能像是他所說的喪家狗那樣,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嗯,我忍。
嗯,這筆帳,我早晚要算的,我要讓你知道有時候禍是從嘴裏出來的這個至理--高雅嘴角依舊噙着淡淡的微笑,就像沒聽到兔子的話那樣,右腳跟着抬起,正要挽着沈銀冰走上台階時……
沈銀冰停住了腳步。
高雅也只好停步,側臉看着她,柔聲問道:「怎麼了?」
「稍等。」
在很多人面前,在跟高雅結婚的大好日子裏,沈銀冰還是很給他這個『丈夫』面子的,也微笑着低聲說了句,然後看向了左邊的人群中。
高雅只好跟着轉身,看向那邊。
在幾個身穿迷彩服保鏢的外面,是來自各方的受邀觀禮嘉賓,有男有女,個個都穿着最證實的服裝,臉上帶着發自內心的誠摯祝福笑容。
當然了,也有人不屑對今天的男女主角有啥好臉色的,比方兔子。
兔子穿上西裝扎着領帶的樣子,讓人看上去很彆扭,仿佛他天生就該是光着脖子,或者穿着個白色的老頭衫,再把背心拉到肚皮以上的形象,才會順眼。
沐猴而冠,說的就是兔子穿西裝的意思了。
兔子剛才搶先回答工作人員的話,來諷刺高雅是喪家犬,就是故意的。
在高飛的幾個絕對心腹中,別看兔子加入最晚,可他無疑是最善於鑽營的,早就從李德才、老王、梁明、陳大彪等人那兒,得知飛哥跟親兄弟高雅之間,關係是有多麼的不一般了。
如果我有這樣不知好歹的親兄弟,我早就特麼的把他給掐死了,怎麼可能還讓他活着來暗算我?
這句話,是每逢哥幾個提到高雅時,兔子總是掛在嘴邊上的話。
尤其是看到高雅今天,穿的人模狗樣兒的迎娶沈銀冰後,兔子心中更是彆扭。
當然了,他看着高雅彆扭,可不是因為覺得沈狼主非得嫁給飛哥才行。
沈銀冰,才不是飛哥的良配。
但不管怎麼說,沈銀冰都是飛哥的女人了,更是在嶺南時,主動向飛哥獻身,救了他。
所以呢,兔子對沈銀冰的印象,談不上有多好,也不會很差。
要不然,依着他那張缺德的嘴,剛才絕不會只諷刺高雅一個人。
兔子很聰明,可他以前幾十年的生活經歷,註定了他的目光是短淺的,更不會懂得此時沈銀冰的心中,是一種什麼感受。
相比起兔子的短視,老王就能察覺出來,所以這才及時低聲呵斥兔子,讓他閉嘴,免得惹上不該惹的麻煩,畢竟高飛不在現場,大家沒有靠山不是?
經過老王的呵斥後,兔子也驀然清醒,隨即閉上了嘴。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沈銀冰已經停住了腳步,臉上帶着迷人的溫柔笑容看向了他。
兔子在跟沈銀冰目光對峙瞬間後,就被她眼神中的冰冷,給看的心裏一哆嗦,下意識的垂下了眼帘,有些心虛:不管高雅有多麼的該被鄙視,可他今天畢竟是沈銀冰的新婚丈夫,羞辱他,就是羞辱沈銀冰。
兔子猛地明白了這個道理,但好像有些晚了。
「兔子,你剛才說什麼呢?」
沈銀冰看着兔子,笑殷殷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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