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子三人眼神中含着敵意的接近三娘子時,就被她感覺出來了。
僅僅從這三個人走路時的步伐來看,三娘子就自信能在三秒鐘之內,把他們全都幹掉。
而且最重要是,在強子他們亮出刀子時,三娘子一眼就確定他們來自哪兒,又是什麼人了:他們來自59473部隊,因為這支部隊所用的刀子,樣式跟其他部隊的完全不同。
也唯有這群被嬌慣壞了的少爺兵,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殺人。
同時,三娘子更清楚他們為什麼要來殺自己:他們,是奉了鄭姍姍的命令。
鄭姍姍要殺她,就是因為她說了一些真心話,希望早在二十多年前還是一家人的文道,能夠正視先烈們用鮮血換來的榮耀,不要依仗這份貪天的大榮耀,就以為能永遠狂妄下去。
但很可惜的是,她的話不但沒有打動鄭姍姍,反而引起了她的殺意。
為了幾句逆耳忠言,鄭姍姍就毫不猶豫的派人來殺她--三娘子心中很苦,為犧牲的那些先烈而哭泣,為他們用生命創下的事業就這樣被褻瀆而不值。
在眾多遊人的驚詫、驚惶的目光中,三娘子只是輕飄飄的揮了揮手,就把強子他們的刀子繳械了。
「啊!」
強子等人大驚,迅速後退幾步,反手去莫槍時,卻看到三娘子拋下了刀子,接着舉起了右手--三把手槍,就像是變戲法那樣,從她的清掃工裝袖子裏掉在手中,然後一把一把的扔到了後面,落在了長城下面。
但她的腳下,卻灑落了一地的子彈。
她在向後扔出手槍時,已經順便把彈夾給卸下來了。
「回去告訴鄭姍姍,這筆帳我記住了,有機會我一定會奉還的,如果她還能活到我等到機會的那一天。」
三娘子冷冷的說完,轉身走向了人群。
人群嘩啦一聲,分散兩旁。
其中有好幾個外國人,舉起手機拍照,但三娘子卻沒有制止。
現在她的心已經徹底的涼了,鄭姍姍的愚蠢做法,連帶着她對整個1973,都有了濃濃的失望,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號稱華夏最為神秘的單位,就不該出現在世上:除了夠幼稚,夠狂妄夠丟人外,還剩下了些什麼?
「看什麼看,都特麼的沒見過街頭打架嗎?還有你們,把手機給我交出來!」
強子三人做夢也沒想到三娘子會這樣牛叉,呆愣半晌後猛地醒悟了什麼,對着幾個拍照的人撲了上去,搶過他們的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幹什麼,為什麼要搶我的手機?」
一個大約五十歲上下的外國男人,在手機被搶走後,憤怒的叫着,伸手過去搶。
傑克賽可以發誓,他剛才真沒有像周圍那些圍觀者那樣,舉着手機拍強子等人在朗朗乾坤下持刀行兇的事,他只是醉心於拍攝這邊的風景。
那滿山谷的好像火一樣在燃燒的紅葉,讓他渾身熱血,仿佛感覺到了在遙遠的古代,農耕民族跟遊牧民族在此奮勇搏殺的慘烈一幕。
傑克賽能感覺到,在長城內外發生過的無數次戰鬥,是這個國家兩種文化的悍然對決,只要一想像蜿蜒數里的城牆上,到處都是奮勇殺敵的人,他就激動的渾身發抖--才不會去拍攝別人當街亮刀子打架呢。
可是,就在他準備選個好的角度,來拍攝蜿蜒伸向天盡頭的長龍時,有人卻在人們的驚叫聲中撲了過來,一把奪走了他的手機。
傑克賽來自北歐,這是位真正的紳士,風趣幽默有禮貌,社交能力突出的他,早在三年前就在國家外交部任高層領導人,這次來華夏訪問,工作結束後的第一時間就趕來了長城,並被這邊磅礴大氣所傾倒。
只是沒想到會有人忽然搶走了他的手機,就算他修養再高也會生氣的,大喝一聲後抬手就去搶被強子搶走的手機。
強子一晃手,躲開傑克賽的同時,右腳已經狠狠跺在了他小肚子。
「啊!」
傑克賽慘叫一聲,雙手捂着肚子踉蹌後退,碰到一個人後才停住腳步,疼的他渾身發抖,抬頭正要呼叫從遠處跑來的同伴時,卻覺得後心猛地一疼。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看着好像越來越高的天,傑克賽用盡全身力氣狂吼了一聲,緩緩跪倒在了地上,接着癱倒在了冰冷的青磚上。
一把軍刀,狠狠刺在了他後心部位,深沒至柄。
他的手機,被人狠狠砸在地上,碎了的零件彈起,落在了他蒼白的臉頰上。
好像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那個聲音中充滿了驚恐,傑克賽很想抬頭看看,只是他剛抬了一下頭,就徹底陷進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很冷。
感覺到很冷的還有三友從來。
他相信任何人被一把刀子狠狠刺進心臟後,都會有這種感覺。
三友從來雙手捂着心口,很用力,希望能把向外激射的鮮血捂住,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好像冰水一樣的鮮血,都倔強的從他手指縫中淌了出來,滴滴答答的,怎麼都捂不住。
三友從來後退,踉踉蹌蹌的後退到第三步時,被地上一具屍體絆倒在了地上。
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這具屍體還曾經用雙手,給他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杯香茶,尊稱他師長,向他請教柔道中的一個動作要領。
這具屍體還是個孩子,今年剛上初中,長的很清秀,性格也很靦腆,但卻是三友從來這十七個弟子中,學習最刻苦,最認真,進步最快,也是在殺神出現後,第一個衝上去來捍衛東方柔道館的人。
也是死得最早的一個人。
眼前這個相貌英俊,眼神明亮,就算是在殺人時好像也帶着笑的男人啊,應該是來自地獄中,是魔鬼的僕人吧?
要不然的話,他怎麼可以忍心,把十七個弟子都殺掉?
這十七個人中,有十一個還是孩子呀,跟發生在遙遠的華夏的那件事無關的孩子--這個人,本該放過他們的,可他問都沒有問,在確定這家柔道館的館長確是三友從來後,就亮出了刀子。
那是用什麼詞彙,才能來形容的一刀?
三友從來看的很清楚,也好像沒看清,他只看到最喜歡的一個弟子,就像真正的武士那樣,雙手高舉着木製武士長刀,嘴裏呀呀的怪叫着衝過去,正要用『迎風一刀斬』這一招,來教訓這個膽敢踢碎門後大花瓶的英俊男人時……
那個魔鬼,好像只是動了一下手。
這時候,三友從來才發現他手裏有一把刀,是肋差(三把武士道中的一把短刀),柔道館下轄的商店內,就賣這種做工精良、實際上卻沒多大殺傷力的刀子。
隨着三友從來看到那把肋差,接着就看到最得意弟子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條血痕,血雨就呈現出扇面形式,向前噴灑。
那個魔鬼明明能躲開,卻沒有躲,仍舊淡淡的笑着,晃着手中的刀。
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三友從來不想去想,因為他真的害怕。
但那血腥的一幕,卻始終在他腦海中翻騰--十幾個弟子,在震驚過後,有的嘶聲大叫,有的嚎啕大哭,有得持刀撲向魔鬼,也有的轉身就逃。
但無論是哭的,還是叫的,無論是持木刀撲向魔鬼的,還是轉身就逃的,都沒有逃過魔鬼的毒手,好像是一個世紀,也好像是一秒鐘,等三友從來清醒過來時,他十七個弟子,都已經血濺當場。
沒有一個活着,全部都是一刀致命,咽喉被割斷。
盡情噴灑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牆壁,地板,到處都充斥着血腥的氣息,刺激着三友從來的大腦,魔鬼站在他面前時,他竟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你是誰?」
三友從來記得,他好像跟那個魔鬼有個片刻的交談。
那個魔鬼回答說:「我姓廖,叫廖無肆,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
「廖無肆?」
好像從哪兒聽到過,但三友從來已經忘記了:「為什麼要來東方柔道館殺人?」
廖無肆好像很善良,因為他不想讓三友從來當個糊塗鬼,就問他說:「這個月,你是不是去過華夏京華,綁架過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把她送到了冀南的黃河邊?」
「很漂亮的女人,綁架,黃河邊?」
三友從來猛地醒悟了過來:「哦,哦,是,我是做過這件事。但這件事,是我帶浩二(他十七個弟子中的一個)他們六個做的,跟其他人都沒關係的。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他們是被你連累的,你必須得以死謝罪。」
廖無肆說着,那把肋差猛地向前一衝--三友從來就有了冰冷的感覺,踉踉蹌蹌後退,被一具屍體絆倒在了地上。
他馬上就翻身跪了起來,很想站起身,可力氣卻像用盡了那樣,讓他支撐着跪在地上都很艱難了,只能像離開了水的魚那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說出的話,讓他自己都聽着好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我知道了,你叫廖無肆,你是廖水粉的兄弟,華夏九龍王中性情作風最為陰狠的藍龍,廖無肆!」
「你說的很對,沒想到在島國這邊也有人對我如此了解。」
廖無肆緩步走到他面前,抬腳用腳尖挑起他的下巴:「破軍在這邊,還有些什麼人?」
「我不知道。」
三友從來第一次覺出,被人用腳尖挑着下巴,竟然有了種有東西可依靠的寄託感,只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黯淡:「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所犯的錯誤,已經連累了十一個無辜的孩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廖無肆淡淡回答:「錯了,是十五個,另外四個人,是你的父母,還有妻兒。」
「我--父母,妻兒?」
三友從來那顆受創的心臟,猛地一跳,隨即發出一聲嘶啞的狂吼,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廖無肆就這樣笑殷殷的看着他,看着他又重重摔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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