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想到五天前的那個晚上,陳果果就後悔的要命。
後悔不該逞強,不該不聽從高飛的勸說,非得參與那次釣魚行動,結果卻碰到了硬茬,要不是沈銀冰及時趕到,現在她百分百被那個花白頭髮的女人幹掉了。
她或許不怕死,可她害怕肚子裏的孩子出事。
陳果果以為,她已經足夠強大,除了深藏在地下的莫邪征東之外,世間沒有誰能對她構成威脅。
強大的自信,導致她忽略了她已經身懷六甲,一旦出現大的危險動作,就能對肚子裏的孩子造成致命傷害。
當她的肚子疼的,好像被孫悟空鑽進肚子裏亂拽心肝肺的鐵扇公主那樣時,她才感受到了濃濃的悔恨,以及深深的懼意。
那一刻,她驀然醒悟,寧肯自己去死,也不能傷到肚子裏的孩子,因為那是她生命的延續,她的未來,她所有的一切。
天可憐見,就在陳果果以為她將帶着悔恨下到地獄中時,沈銀冰出現了,派郝連偃月把她護送來了醫院--她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醫生是怎麼嚴厲的訓斥郝連偃月,說她晚來片刻就會造成一屍兩命的樣子。
她悔恨,後怕,在昔日根本看不起的那些醫生面前,乖的就像是個孩子,躺在炕上一動都不敢動。
她向來就不信佛,這次卻虔誠的把滿天神佛拜了個遍:只要能讓她保住孩子,安全生產下來,以後她決不會再殺一個人,終生吃素。
沒有懷孕,當過母親的女人,永遠都不知道肚子裏孕育着一條小生命時的幸福,以及他有可能因為傷害而離去的恐懼。
陳果果深刻體會到了,在這五天內,她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狂傲,跋扈,在白瓷、解紅顏等人先後趕來後,真的就像一個乖孩子那樣。
解紅顏等人沒有告訴她,關於高飛的事。
陳果果也沒有問。
但她心裏很清楚,高飛有麻煩了,要不然他會在當夜就會趕來才對。
可是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
而且,陳果果更能從解紅顏等人的臉上,看出了深深的擔憂。
也正是這種擔憂,才讓陳果果能安心養身子--解紅顏等人擔憂,只能證明高飛遇到了麻煩,被麻煩所纏繞,無法趕來看她,更證明他遇到的麻煩可能是致命的。
但總的來說,哪怕是被致命的麻煩所纏繞,也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證明高飛還活着。
只要高飛還活着,那麼就能解決到所有的麻煩,最終能夠出現在病房門前,走進來牽起她的手,像所有疼愛妻子的丈夫那樣,溫柔體貼的問她怎麼樣了。
陳果果對高飛,有着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因為那個傢伙經歷了太多的生死,到現在卻仍舊活蹦亂跳的不是?
解紅顏等人不說,陳果果也不問,只是儘量讓自己放寬心的等,等高飛的到來。
高飛沒有來,卻來了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
這幾個男人神色冷峻,絲毫忌憚『凶名在外』的陳果果就在房間內,推開城陽就闖了進來,拿出證件晃了一下,說出自己的來歷後,詢問誰是解紅顏。
解紅顏搞不懂這些人為什麼找她,愣了下正要說什麼,白瓷卻給她使了個顏色,從椅子上站出來淡淡的問道:「1973特勤科?那是什麼部門?」
三個男人都在三十歲上下,面目冷峻,為首的那個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閒人,好像錐子似的雙眼在白瓷身上掃了幾下,冷硬的問道:「你又是誰?」
「我姓白,叫白瓷。」
白瓷沒有隱瞞他們,乾脆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能看得出,這幾個人是有備而來,就是說他們知道陳果果就住在這間病房內,知道解紅顏是高飛的女人,知道……或許知道在場所有人的底細,但他們還是來了,帶着不善的神色。
京華皇朝會所老闆的名頭,嚇不倒人家。
果然,為首黑衣人嘴角微微一翹,眼裏閃過一抹譏諷,淡淡的說:「哦,原來是皇朝會所的白瓷夫人,失敬,失敬,但這兒沒你的事,所以請你站到一邊去。」
白瓷臉色一變,正要說什麼時,就聽炕上的陳果果寒聲說道:「城陽,我不希望看到他們在這!」
城陽剛才被人給推開時,就有些煩,不過有陳果果等人在場,她也不好說什麼。
現在陳果果下了明確的命令,她自然不會客氣,對旁邊的小四使了個眼色,正要有所動作時,為首之人後面的那倆手下,右手一翻,多了兩把黑漆漆的手槍,一下就抵在了城陽倆人的額頭上,語氣陰森的說:「敢亂動,殺無赦!」
城陽心裏猛地一顫。
她跟小四倆人,兩年多之前可是安歸教東宮青瓷院下的青瓷十二釵中人,雖說姐妹們個個長的好像嬌滴滴,不過卻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猛人,就算這兩年退隱江湖過上太平日子,可手上的功夫卻沒有放下。
城陽自認她們根本無法與陳果果、高飛等人相提並論,不過比起一般特殊部門的人來說,那可是只強不弱的。
但在這兩個黑西裝面前,她跟小四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就被人家用槍抵住了額頭。
高手,不一般的高手。
城陽雙眼瞳孔猛地一縮,正要奮起反擊時,陳果果又說話了:「城陽,別亂動。」
陳果果現在可是高飛『明媒正娶』的妻子,也算是正道老闆娘了,她的話,城陽不能不聽,更何況她又是安歸王,城陽等人昔日老大的老大的老大。
「你們出去吧。」
陳果果又對城陽說。
城陽倆人沒有動,因為她們能明確感覺到某種殺氣,只要一動,槍聲就會響起。
「我說了,讓她們出去。」
陳果果黛眉微微一皺,看向了為首的男人。
為首男人這才微微點了點頭,那倆手下馬上就放下了手槍,城陽倆人感受到的壓力隨即消失,眼角卻在不停的跳,猶豫了片刻轉身走出了病房。
「我知道,你讓她們出去,是為了給鐵屠他們打電話。」
為首男人說着,看向了解紅顏,依舊冷靜,冷漠:「甚至,還會通知高雲華。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今晚無論誰來,我們都得帶走你--就是解紅顏吧?」
在男人們亮出槍來時,解紅顏沒感到有啥壓力,畢竟她所遭遇的磨難夠多,數次死裏逃生已經練就了她堅強的心--更何況現在陳果果等人在場,自問沒有誰敢把她怎麼樣。
不過,當為首男人說出這番話後,解紅顏心中攸地騰起了一股子濃濃的恐懼:他們不在意鐵屠、甚至都不在意高雲華,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鐵屠是華夏九龍王之一,華夏軍人的精銳,而高雲華更是有着特殊的身份,就算一方諸侯在他面前,也不會用這種口氣提到他的名字。
可這三個人就敢,還是底氣十足的。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解紅顏心裏這樣想着,嘴上問道:「是,我就是解紅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找我做什麼?」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是1973特勤科的,找你是為了調查一樁陳年舊案。」
男人再次拿證件晃了下,冷聲說:「我姓龍,你可以叫我龍五。」
龍五這個名字,只要看過發哥主演的那部『賭神』影片,一般都會有印象,那是一個相當牛叉的高手,沉穩冷血,很酷的樣子與當前這個人,很相似。
陳果果插嘴了:「1973,是什麼部門?」
到現在為止,就是傻瓜也能看得出,這三個人不是那些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士了,很可能是國家某個不為人知的特殊部門。
果然,龍五所說的與陳果果等人所想的一樣:「1973,成立於上個世紀73年,是華夏一個特殊秘密部門,此前名字叫做『峭壁』,在那個動亂的年代中,在暗中與來自海峽那邊代號『颶風』的殺手組織抗衡,付出過慘重的代價,但最終保護了很多開國功臣。」
「這一點,稍後就會有地方政府的專職人員給你們解釋。」
龍五說到這兒後,抬手輕輕一擺:「1973存在的目的,就是追查,清洗,阻止任何試圖對領導人不利的圖謀不軌者。」
龍五身後那倆黑西裝,其中一人反手從腰間拿出了一副手銬,走向了解紅顏。
「你們要幹嘛,你們說這個1973是國家部門,我們就相信了?」
白瓷擋在了那個人面前,厲聲說:「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但我也得打個電話證實一下再說!」
龍五馬上就冷冷的說:「白瓷夫人,你以後也許會有機會了解1973的,但卻不是現在,希望你別阻礙我們的執行任務。」
白瓷張嘴,剛要再說什麼,龍五卻一步邁到她面前,低聲說了句什麼。
「啊,你、你怎麼……」
白瓷就像觸電那樣,身子猛地一顫,臉色攸地蒼白,雙眸中全是滿滿的不信,與驚駭。
「1973成立於暗中,生存與暗中,所以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
龍五無聲的曬笑一聲:「白女士,你是不是該讓開了?」
「我……」
白瓷緊咬着嘴唇愣了下,退了一步垂首盯着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白瓷這樣子後,解紅顏心裏更慌,慢慢後退:「你們找我,找我做什麼?」
「你丈夫,是上官印吧?」
龍五眼裏閃過一抹深邃,低聲說:「解女士,你還記得二十年前,那個天上掛着一輪紅月的晚上嗎?」
「二十年前,一輪紅月!」
解紅顏不住後退,退到窗前時,雙膝一軟,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臉上帶着好像見了鬼那樣的驚駭,用力搖頭:「你們怎麼可能,你們……」
「給我出去,我再說最後一次!」
陳果果從炕上坐了起來,厲聲說:「就算你們要帶她走,也得等高飛回來後!」
「無論今晚誰來,都無法阻止我們帶走她。」
龍五冷笑聲剛落,鐵屠的聲音就從門口響起:「是誰這樣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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