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覺得,歡樂的日子過的格外快。
事實上還真是這樣,就說在外地打工的民工吧,盼着快點下班,快點發薪水,快點到春節--因為只有快到春節了,他們才能拿到自己一年來所掙的全部血汗錢,回家過春節,沒有任何的思想包袱。
回家之前,大家覺得日子格外慢。
春節期間,又覺得日子格外快,不等走完親戚,沒有喝夠美酒,就得踏上返城道路,為下一個快樂的春節而流汗,甚至流淚去了。
今天就是初八了,大多數單位正式上班的日子,也是高喵喵走馬上任的黃道吉日。
自從在小年那個晚上喝醉了後,高喵喵再醒來時,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歡樂了很多,也無禮了許多,一點都不怕被炒魷魚,甚至還會在高老闆跟沈婆娘(高喵喵覺得用這三個字,來形容沈銀冰最好不過了)大白天就胡天胡地時,搬個馬扎坐在窗前,刻着瓜子曬着太陽,看着高翠倆人收拾院子。
很放肆,很沒規矩,不過沒誰來訓斥她,哪怕是沈婆娘,看到她後也會笑嘻嘻的,滿臉一家人的寬容。
對於快要死的人,尤其是為自己去死,人們總是能最大限度的寬容她。
這半個月,絕對是高喵喵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
只是很可惜,歡快時光過的太快了,眨眼間就初八了。
這一天早上,高喵喵走出房間後,已經換上了沈婆娘給她購置的那身行頭。
這可是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聽說光工錢,就能買一輛汽車,要不是沈婆娘的面子夠大,那個外國時裝設計師,絕不會放下身價,來給高喵喵設計一身工作裝。
不愧是國際時裝大師設計出來的套裝,穿在高喵喵身上後,使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那樣,高端、大氣,幹練還又不缺乏魅力女性的嫵媚,尤其是臉上戴着的那幅平面紅框眼鏡,使她煥發出了連沈婆娘都都嫉妒的總裁風範。
總裁嘛,當然得有秘書,包括專車司機。
高凌,就是高喵喵的秘書,專車司機兼職保鏢。
不過高喵喵很清楚,沈婆娘肯定早就囑咐好高凌了:一旦遇到無法應付的危險,就不要再管什麼高總了,自個兒逃之夭夭才是王道。
「老闆,我要去上班了,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沒有?」
明知道自己走出方家村,就沒多少希望活着回來的高喵喵,此時是無比的平靜,對高老闆也很客氣。
可能是因為良心沒有被狗全吃掉吧,高老闆臉上竟然還有點明顯的內疚之色,抬手拍了拍高喵喵的肩膀,認真的說:「你放心的去吧。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安排,會儘可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高老闆很沒良心的把高喵喵當做魚餌推了出去,當然不甘心她就白白犧牲,肯定會獲取更大的收穫,這一點連傻子都知道,那些人沒理由不知道,這是個打草驚蛇之計,就是為了把他們從暗中引出來。
既然人家早就看出高喵喵的出現,是一個陰謀,能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嗎?
不過高喵喵卻很清楚,那些人鐵定會動她,不管這是不是個圈套。
她必須得死,除了她是個叛徒之外,還因為她是高飛的女人。
「呵呵,那我就多謝老闆了。」
高喵喵輕笑了一聲,不等走過來的沈婆娘說什麼,就轉身踩着高跟鞋,噠噠的走向了門口。
高凌看了沈銀冰一眼,隨即拎着包快步跟了出去。
外面的大門旁,停放着一輛黑色的奔馳房車,這是高喵喵特意要求的。
她在北朝當第二夫人時,只要每次跟某次帥通行,都會乘坐這種防彈房車。
她希望在臨死前,能夠通過這輛車,來重溫一下她最輝煌的時刻。
高凌替她打開了車門。
高喵喵進車前,抬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彎腰上了車。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高凌快步繞過車頭上了車。
滴滴兩聲清脆的笛聲響過後,車子緩緩開上了村中公路。
看着車尾,沈銀冰嘆了口氣,問道:「你覺得,她今天還能回的來嗎?」
高飛臉上的笑容,慢慢消散,淡淡的說:「她肯定能回來。」
沈銀冰又問:「你的意思是說,今天那些人不會動手?」
不等高飛說什麼,她就點了點頭:「嗯,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動手,我會觀察兩天再說。畢竟就算要做出犧牲,也得儘可能的減少犧牲的。」
「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有事的。」
高飛邁步走下台階,到背着雙手走向了後面小山包:「從決定讓她出去,我就沒打算讓她受到傷害。」
沈銀冰跟了上去,皺眉問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我知道,隨着高喵喵的走馬上任,楚揚、唐鵬,甚至那些守護者,都已經來到了冀南,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大戰一觸即發--但誰能保證,高喵喵會在激烈戰鬥中,不會受到傷害?」
高先生的回答,卻很出乎沈銀冰的意料:「就算是楚揚他們來到了冀南,可也不會在暗中保護高喵喵。」
「哦?」
沈銀冰黛眉皺的更緊:「那會是誰保護她?你該知道,我手下的人,除了高翠、丁香坐鎮方家村外,其他人都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去保護李德才他們了。楚揚他們要是不保護高喵喵,還會有誰?」
「沒有人,除了高凌之外。」
高飛側臉,看着她輕聲說道。
「除了高凌,就沒有人保護她了?」
沈銀冰一下子愣住:「你、你該猜得出,我會囑咐高凌等危險出現後,不要太在意高喵喵的安全,只要保證她自己不受傷害就足矣了--高凌要是不盡力而為,那她豈不是死定了?」
「啊,我知道了。」
接着,沈銀冰就是一臉的恍然:「你是故意讓高喵喵送死的。因為你很討厭這個忍耐力極強的女人,但迫於某些原因,又不好親自幹掉她,所以才假手他人……你笑的這樣低俗,什麼意思,難道我說的不對?」
「當然不對。」
高飛吸了下鼻子,說:「因為我壓根就沒打算讓她去送死。我對她的印象,也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的確,她很能忍耐,我能看得出在她臣服於我的表面下,還藏着一顆不安分的心。不過你肯定想不到,我之所以讓她出任北山集團總裁,那是認真的。在你我倆人沒空閒管理那邊時,老王(原天涯集團副總)根本沒有能力來打理好那邊的業務。這時候,就得需要一個有能力,還特別強勢的人替代他,徹底整頓那邊當前的格局。」
「高喵喵,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人。要是論起耍陰謀,玩強勢,那些人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高飛曬笑了一聲,抬頭看了眼上方的小亭子:「更重要的是,她喜歡這種生活,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讓老邁的北山集團,重新煥發青春的。她的作用,可不是你我能起到的,畢竟那裏面有很多老人,我們不方便翻臉的。」
高飛沒有說錯。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現在北山集團是一團亂糟糟。
要想解決這些麻煩,必須得下狠手,把那些不安分的老人給清除。
這個工作,無論是對沈銀冰還是高飛來說,都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因為那樣會對他們的聲譽有損,畢竟那些人可都是為北山集團做過貢獻的人。
可高喵喵就不一樣了。
她在很無奈的被高飛當做魚餌推出去後,就已經自認必死無疑了--將死之人,還有什麼顧忌啊,肯定會大刀闊斧,雷厲風行的清除某些人。
高飛說的這些,沈銀冰都能聽懂,卻不關心。
她只關心:除了一個高凌外,既然沒有誰去保護高喵喵,那麼她有什麼理由不死呢?
高飛沒有再說什麼,一直到走上小亭子下面,也沒說什麼。
沈銀冰款款坐在他身邊,依偎在了他肩膀上,望着北山集團的方向,黛眉始終皺着,她在琢磨高飛為什麼會這樣說,又是為什麼那麼篤定高喵喵不會死。
冷風吹來,盪起她的秀髮,輕輕抽在臉頰上,有些疼。
卻讓她眼神一亮,猛地一拍掌:「我知道了!」
高飛笑了笑,還是沒說話。
那些人在看出高喵喵是高飛拋出去的魚餌後,肯定會搞她--不過,卻不會率先對她下手,因為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到,在這個誘人的魚餌身邊,會有多少危險存在。
那些人在高喵喵被推出去後,要動的目標,就換成了別人。
或許是李德才,有可能是梁明,還有負責落日餐廳的老王、
這些人,都是高飛的心腹。
以前,這些一般人還沒有被放在眼中,但現在卻恰好是分散高飛注意力的最佳目標。
假設,這些人忽然對李德才下手,那麼行動展開後,負責暗中保護高喵喵的勢力,就會分出一批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去。
而他們,則會趁機搞清楚保護高喵喵的暗中力量,以方便日後對她不利。
甚至,他們可以對李德才圍而不殺,直到把保護高喵喵、老王等人的暗中勢力,都吸引在李德才那邊,再逐一擊殺,這是標準的圍點打援方式。
但高飛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除了一個遇到危險後就立馬遁走的高凌外,就再也沒有誰能保護高喵喵了--他把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李德才他們其中的那個人身邊,將計就計,希望把那些人一網打盡!
「果然不愧是我是沈銀冰的丈夫,玩陰謀的手段相當高超!」
沈銀冰豎起俏生生的大拇指,贊了一個後,才問道:「你覺得那些人的目標,會是李德才他們的哪一個?」
高飛笑着,抬手颳了下她的鼻子:「猜猜看。」
「梁明是你的髮小,老王是受你尊敬的,李德才是最忠心的……」
沈銀冰眯着一雙媚眼,念念有詞的分析了片刻,才抬起頭肯定的語氣說道:「是張濤,只能是張濤!」
張濤,才是高飛拋出去的真正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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