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的說起來,高飛現在不該回方家村。
誠然,現在來自一九七三的威脅,各大豪門的抵制,已經隨着鄭腐的死,一九七三的解散而消失了,但真正的危險,卻像一條躲在暗中的眼鏡蛇那樣,死死的盯着他。
危險,其實並沒有消失,反而增強了,更不擇手段了。
昔日的一九七三,就算是再強勢,但當他們派來方家村的人,在掛滿軍功章的方大爺面前,仍舊保持着華夏對老一輩的絕對尊敬,保持着不禍害民眾的基本原則。
可現在,高飛所面臨的卻是來自『世外』。
暫且不說現在還沒有跟高飛發生正面衝突的亞特蘭蒂斯,單說被美杜莎驅使的驅魔者,自京華白雲觀逃走的黑袍(高飛跟荊紅命詳談後,基本能確定,黑袍就是來自所謂的流波山,就是紅塵說的那個天造上人了)。
這些人,要想對高飛不利,可絕不會在乎那些擁護他的無辜民眾。
高飛最該做的,就是遠離冀南,最好是把這些危險,都引到禍及不到無辜者的地方去,大家亮開架子,真刀真槍的干一場,不死不休。
只是他這樣想,人家卻不會這樣做。
這個時代,壞人都是藏在暗中搞破壞的,沒有任何把握時,是絕不會露頭的。
所以呢,高飛總不能在某處傻乎乎的等吧?
他只希望,自己來方家村的這段時間內,那些人還沒有準備好。
他來方家村,就是單純的想回來看看。
在外面歷經那麼多磨難後,高飛現在越來越渴望過平靜的生活。
與其說方家村感激他,倒不如說是他把方家村,當成了累了後回來休息的港灣,仿佛只要能回到這兒,就像惹禍的孩子回到自己家裏,一切都由家長解決那樣。
事實上,也正如高飛所渴望的那樣,當他坐在小山包高處的小亭子裏,望着夜色下的方家村,從沒有過的平和,讓他覺得生活是這樣的美好。
山包下,就是方家老宅。
高飛是中午時回來的,現在天都黑了,他還沒有去老宅中。
因為他喝了整整一個下午的酒。
不喝不行,今天是方家村的第一個村慶日,全村都在狂歡,他又有什麼理由躲在家裏不喝酒?
方大爺那麼大年紀的人了,都顫巍巍的敬了他一杯酒,他要是不喝到天黑,又怎麼能對得起長者的情誼?
除了方立柱等附近幾個村的頭腦,進駐方家村的那些企業領導,也都參與了歡宴中,方家村更是擺出了傳統的流水席,就是當體重減輕的高飛,好不容易從酒店中走出來時,才發現大街小巷的各家各戶門前,都擺上了桌子,拿出自家最拿手的菜餚,最醇的美酒,等着他。
高飛無法拒絕,所以他只能喝,哪怕是只端着酒杯沾一下唇,拿起筷子只撥拉一下盤子做個樣子,那些淳樸的漢子們,就會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踢着自家小子的屁股,教導他們長大後當個高飛這樣的人。
這是方家村能拿得出最能體現他們尊重的尊重方式了。
高飛無法拒絕,所以只能挨家挨戶的走過來。
要不是方大爺發話,那些企業領導、商店老闆,也打算以這種方式來跟高先生套交情的,他們更能發現,只要能結交好高飛,他們完全就能徹底融合進方家村了。
一個下午,高飛吐了四次。
最後一次是在來到小山包上後,被冷風一盪,把胃裏最後一點東西,都吐了出來。
要是放在平時,就算他身體素質超棒,可要是這麼個折騰法,也會病怏怏的。
現在卻沒事,臉龐依舊紅艷艷的,就是腿子有些發酸,腦袋疼痛欲裂。
方家村的人還在狂歡,廣場上滿是人,已經開始放電影了,不過卻沒有誰來後村小山包,因為大家都知道,高飛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別吸煙了,倒酒後再吸煙,對身體不好的。」
就在高飛叼上一顆煙時,一隻纖長白嫩的小手拿走了香煙,是高喵喵。
高飛眉頭皺起,正要習慣性的喝斥她時,高喵喵已經站在他背後,替他按摩起了腦袋。
隨着高喵喵嫻熟的按摩,高飛的頭疼減輕了不少,愜意的吐出一口長氣後,閉上眼問道:「你以前,經常給你丈夫這樣按摩吧?」
「他也經常喝酒的,不過卻沒有你喝的這樣凶,以後也沒機會了。」
提到自家曾經的丈夫,高喵喵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如果非得說有的話,那麼也是譏諷。
那個自以為獲得美人心的男人,或許到生命最後一刻才會明白,他只是美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平時對他關愛有加,溫柔體貼的美人兒,壓根就沒有把他放在心裏。
隨着高喵喵微微用力,坐在石凳上的高飛,腦袋靠在了她的心口部位,恰好落在兩座山的中間,很舒服。
感受着說不出的舒服,高飛說:「你好像也太絕情了些。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唯一的男人,而且我現在敢肯定,他現在無比的期望,你能出現在他身邊,像以往的那樣陪着他,那麼他就算是死,也肯定能瞑目的。」
「這只是你的各人想法,你根本不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高喵喵淡淡的說:「他除了好色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貪婪,怕死。如果我真像你所說的那樣,這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他第一反應就是希望當局能嚴懲我,而減輕他的罪惡。只要能活下來,他才不會在意被人會怎麼樣,包括他的親生兒子。」
高飛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候彈起那個失敗的男人,本來就是很煞風景的事兒。
如此美景如此的夜,理應該享受自家的幸福才是。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個坐着,一個站着,高喵喵始終在溫柔的給他按摩着腦袋,高飛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仿佛是睡着了那樣。
一道手電光,從小山包下划過,很快消失。
高喵喵向下看去,就看到一個窈窕的人影,正踏着青石板小路向這邊走來。
她抿了抿嘴角,低聲問道:「你還沒有見她。」
「誰?」
好像睡着了的高飛反問道。
「你的妻子。」
高喵喵看着走過來的人影,說道:「她好像已經來了。」
高飛睜開眼,坐直了腰板向下看去,笑了笑:「不是她。」
「你回來後,最希望看到的,不該是她嗎?」
高喵喵忍不住的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去找她。我相信,在這個下午,她每一秒鐘,都希望你能出現在她面前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絮叨了?」
高飛的語氣,帶有了明顯的不滿:「我該怎麼做,還用得着你來教?」
高喵喵不說話了,因為她也猛地醒悟,剛才她這番話,好像是站在沈銀冰的角度上來說的。
沈銀冰是高飛的妻子,而她高喵喵,說好聽了是高老闆的秘書,其實就是個不受重視的小奴隸,老闆對他還存着一定的警惕心。
她的確沒啥資格說這些的,如果是在房間裏的話,估計這會兒她又得去跪鍵盤了。
高飛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如果你還想活得久一些,那麼從現在開始,你最好要懂得你是什麼身份。我媳婦,或許會允許我身邊有個幫我做事的狗腿子,但絕不會希望看到,你能跟我談心。」
「知道了。」
高喵喵低聲答應了句,向後退了幾步。
她知道,高飛不是在嚇唬她,而是在說真的:沈狼主的大名,她現在也有所了解了,如果再想像以前那樣,仗着自家有幾分姿色,想用女人的方式來獲得高飛的好感,再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那個女人就會讓她知道,什麼才叫後悔。
高喵喵站在小亭子邊上,北風吹在後背上,感覺有些冷,更有些孤獨:方家村雖然熱鬧,人們對她也都是尊敬有加,笑臉相迎,可她卻有了更大的孤獨感。
唯有前面這個男人,在他蠻橫的發脾氣把她不當人時,她才會有種活着的樂趣。
難道,我一輩子就這樣任由他欺負我?
就在高喵喵盯着高飛的後背,痴痴的想到這兒時,小山包上照明燈,全亮了。
上來那個女孩子,打開了上面照明的開關,就在那邊的街燈杆子上。
龍雲兒的精神面貌,相比起高飛離開方家村之前,好像更差了一些,下巴尖了,眼睛也大了,白色的風衣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好像隨時都能被風吹走那樣。
看了眼站在那兒的高喵喵,雙手抄在風衣口袋中的龍雲兒,走進了小亭子內,坐在了高飛面前:「別人都在門口擺了酒席歡迎你,就是我沒擺,你不會怪我吧?」
「你覺得呢?」
高飛笑着反問道。
龍雲兒卻說:「如果你真怪我的話,那麼今晚,我給你我能拿得出的補償。」
當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對一個男人說出這句話時,就代表着要以身相許了。
「我對病美人,向來沒啥興趣。」
高飛卻一口拒絕了,很乾脆。
龍雲兒看了眼高喵喵,垂下眼帘,低聲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高飛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了石桌上:「每天午時三刻服三粒,接連服用一個月。」
龍雲兒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慢慢伸出手:「你、你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讓你解脫,並不一定非得用你爺爺的辦法。」
高飛淡淡的說:「拿着這個,跟你爺爺離開吧,今晚就走,片刻都不要留,回香港,那兒才是你的家。你幫我告訴龍師父,那個人很感謝你們能幫他傳話給我,講了那麼一個有趣的故事。」
龍雲兒拿起了小瓷瓶,抬頭看着高飛:「我們,就不能留下?」
高飛問:「龍師父的年齡已經大了,你父母又不在了,你不想讓他好好過個晚年?」
「好,我們今晚就走。」
龍雲兒沉默片刻,站起身對高飛深施一禮。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4.033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