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紀那個民不聊生的年代,方小艇的姥姥從路邊收養了一個孤兒。
那個孤兒就是陳天壽。
後來陳天壽長大後就去雲遊四海了,姐姐嫁到冀南方家時都沒有回來祝賀,直到她快要離世時,他才出現在了方家。
姐姐去世後不久,陳天壽也離開了,留下了一幅畫。
那幅畫上,畫着是一個身穿白影、腳踩七彩祥雲的觀世音似的女人,女人的眉眼中有有他養母的影子,無疑就是陳天壽把養母的樣子,添加到了那幅畫中。
那時候,陳天壽已經跟一個叫上官風鈴的女子,生了一個女兒。
陳果果出生時,方小艇去京華求學,愛上了她的老師高建成。
身為豪門世家公子的高建成,那時候已經跟某名媛結婚了,可卻跟方小艇珠胎暗結了。
豪門世家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知書達禮的,總能在人們需要時,做出一些提高他們名聲的善事。
不過,就算路邊要飯的叫花子也知道:世家是最要面子,最看重利益的,為了面子跟利益,他們不惜做任何事,任何手段。
京華高家既然是真正的豪門,那麼肯定就脫離不了這個範疇,在得知高建成搞什麼婚外戀,竟然把一女學生的肚子搞大後,首先的反應,肯定是讓女學生打掉孩子,遠離高建成--必要時,他們會讓方小艇徹底的從美世界上消失。
不要說殘忍,更不要說公平與否,因為這件事放在任何豪門世家身上,都是必然這樣做的。
幸好,高老頭還算仁慈一些,只是把方小艇趕出了京華,扔給她一筆錢,讓她自己把孩子處理掉。
不過方小艇卻是個很固執的,愣是為高建成生下了一個孩子。
可在孩子出生後,方小艇才知道未婚先生子的女人,在那個年代絕對是個異類,倍受人們的鄙夷……在高飛出生不幾天,就抱着兒子茫然的離開了方家村,向京華方向走去。
當天黑後,她才走到冀南西郊的一條河邊,距離她最想去的地方,還有千里之遙。
聽着兒子在懷裏哭,想到自己的前途是那樣的黯淡,方小艇就有了輕生之念,準備抱着兒子一起投河自殺,卻遇到了從娘家坐長途車趕回冀南的沈若萱。
於是,在沈若萱的勸說下,方小艇打消了輕生的想法,把兒子委託給了她跟蘇北山,一個人去了京華。
方小艇再次出現在京華後,本以為她還會怕丟面子的高家驅趕『出境』,甚至為永絕後患讓她從此消失--但讓她喜極而泣的是,等她到了京華後,才知道在高建成的反抗下,高家最終同意他離婚,迎娶方小艇。
於是,方小艇成了高家的二兒媳,可她跟高建成的兒子高飛,卻再也找不到了,知道二十五年後,母子倆人才在冀南相逢。
這段跟高飛有關的歷史,按說是高、方兩家的私事,荊紅命卻很清楚。
如果有第三人在場的話,肯定會很納悶,搞不懂荊紅命為什麼會扯那麼遠,扯上一些好像不怎麼相干的人。
杜道長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死死的盯着荊紅命。
就像沒感覺杜道長眼神中的意思那樣,荊紅命笑了笑,問道:「杜道長,我想,你也該很清楚,很要面子的京華高家,為什麼出人意料的,在方小艇生下孩子後,還會允許高建成離婚,娶她為妻吧?」
杜道長抬手,撫了下花白的鬍子,緩緩的說:「就算我不清楚,你也會告訴我的,不是嗎?」
「是的。」
荊紅命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讓高家老爺子改變主意的,不是高建成跟方小艇堅貞不屈的愛情,而是因為方小艇是陳天壽的外甥女。高家老爺子能夠有今天,那是因為在上世紀那個最黑暗的十年中,他被颶風列為了必殺名單,但在他最危險時,陳天壽出現了。」
陳天壽救下了高老頭。
高老頭絕對是那種知恩圖報的大丈夫,當時就告訴陳天壽,說以後等哥們發達了,無論你有什麼困難,只要來找我,我肯定舍家撇業的也要幫你!
陳天壽記住了這句話,並在十數年後找到了高老頭,告訴他說:被你二兒子禍禍了的方小艇,就是我的外甥女,她已經給你們老高家生了個兒子,你自己看着辦吧。
高老頭傻眼,畢竟那時候高家已經是華夏最高等級的豪門之一了,要是成全高建成跟方小艇,勢必會對高家的威信有很大的打擊。
不過他也算是一條真漢子,既然當初曾經給了人家陳天壽一個鄭重承諾,那麼就得去完成。
於是乎,方小艇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京華高家的兒媳婦,從此過上了悠哉悠哉的好日子。
「我說的這些對於高家來說,絕對是不宜外傳的秘密,可他還是告訴了我們,那是因為他知道陳天壽就是當年峭壁的大首領,更是現任安歸王陳果果的親生父親。」
荊紅命說完這些後,笑道:「杜道長,我想,你其實也知道這些,對不對?」
老杜仍舊一副別人欠他很多錢的臭臉樣子,冷冷的反問道:「就算我知道這些,那又怎麼樣?這些,跟陳天壽就是我白雲觀掃墓老道士,是七殺大首領等事,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
荊紅命悠悠的說:「先說陳天壽就是白雲觀掃墓老道士這個問題,我想在他所住的石屋內懸掛的那幅畫,竟然跟方家老宅中的那幅畫是同一個人物,就不難看出,他其實就是陳天壽,哪怕是在隱世時,也無法忘記陳老夫人的恩情。」
抬頭看了眼已經放亮的天,荊紅命才繼續說道:「一個掃墓的老道士,所居住的石屋內,幾乎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卻獨獨會懸掛這樣一幅畫,這本身就說明他在活着時,每天都要面對畫像,為養母祈福的,這是人之常情。」
當年方小艇被高建成禍害,又被高家逐出京華後,可不是對她不管不問的,肯定會派人在暗中調查她的來歷,叢方家老宅中看到那幅畫,並『拍照留念』,肯定是很正常的。
或許,當時高老頭還沒有意識到,這幅畫會對他解開陳天壽之死的秘密,起了重要作用,直到聽說白雲觀守墓老道士所居住的石屋中,也掛着一副相同的話時,他才意識到這個老道士,就是早就死去的陳天壽。
陳天壽在兒子陳青被解紅顏誤殺後,並沒有死,而是隱居在了白雲觀內,做了個最不起眼的守墓人。
「高家老爺子還說,讓他從兩幅相同的畫中,查出掃墓老道士就是陳天壽,這或許本來就是陳天壽故意留下的線索。」
荊紅命沉默片刻,才緩緩的說道:「這件事,我是親耳聽高家老爺子說的。他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在他說完所有事後,才猛然醒悟,說這一切,包括方小艇遇到高建成,繼而生下高飛,好像都在陳天壽的算計之中。」
老杜的身子,輕輕抖了一下。
抖動的幅度很小,卻被荊紅命準確的抓捕到了,呵呵一笑:「我自己也認為,這是一個局,從方小艇出生那一天開始,這個局就已經緩緩鋪開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局。
牽涉到其中的,不僅僅有方小艇母子,高家,還有陳果果(她是上官風鈴跟陳天壽的女兒),沈銀冰(她是沈若萱跟蘇北山的女兒,而且沈若萱來自地下樓蘭)。
整個局在高飛回國兩年後,才徹底的展開,讓他遇到了沈銀冰,跟方小艇相認,再遇到陳果果,甚至還發現了地下樓蘭。
「陳天壽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哪怕是高家老爺子意識到他早在數十年前,就開始佈下了一個很大的局,可要想知道他為什麼要布下這個局,還是有很多地方都想不通。」
無視晨練人們看向自己的詫異眼神(身上有血,還跟個身穿黑袍的老道士,站在京華街頭上),荊紅命依舊到背着雙手,緩步前行。
既然想不通,一般人或許不會再去尋找答案,不過高老頭已經離休在家了,實在是閒的很無聊,於是就對陳天壽的真正來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暗中派出了大批人手,開始從方小艇姥姥老家明察暗訪。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秘密。
人們連六千五百萬年前的恐龍是怎麼滅絕的,都能通過化石演算出來,更何況去調查一個現代人的來歷?
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就能做到普通人認為做不到的事。
經過數年的明察暗訪後,高老頭終於找到了陳天壽的出身線索,知道他不是中原人,而是來自苗疆。
陳天壽的真正家世,原來跟苗疆蠱王有着相當大的關係,基本確定他就是蠱王失蹤多年的兒子。
陳天壽失蹤的主要原因,跟一些傳說是生活在地下的人有關:在很久很久以前,不被中原人所注意的苗疆蠱門,跟那些人展開過多次戰爭。
苗疆蠱門的衰退,也是因為在跟那些人的戰爭中,死了好多人有關。
尤其是蠱王兒子的失蹤,對於苗疆蠱門來說更是致命性的。
蠱王兒子失蹤後,蠱王夫妻又有了個小女兒。
「就在今年,高飛在嶺南身中烈陽蠱時,我們終於知道,那個派徒弟救了他的蠱婆,原來就是蠱王的小女兒,陳天壽的親妹妹。」
荊紅命淡淡的說:「她在臨死前告訴梁嬌嬌的那些事,也是高家老爺子這些年明察暗訪最想知道的事情。」
來到小巷中間的一個院落門前,荊紅命停住了腳步,很客氣的問道:「杜道長,這就是寒舍了,不知能否請你入門再敘?」
「大名鼎鼎的十月冷血,這樣文質彬彬的邀請老道進門作客,我怎麼能拒絕呢?」
老杜抬頭,看了一下門楣,讚嘆道:「好地方,好宅院,怪不得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原來家住龍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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