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殺害了?」
老喬治在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反問出了這個問題,聲音中充滿了滄桑的悲涼。
眼鏡淡淡的說:「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可我能看出他已經發瘋了。爵爺,和你說實話,這次我沒有把握再攔住他了。」
「那就不用攔了,我也不想走,我的年齡已經夠大了。」
老喬治輕輕說完這句話,頓了頓又說:「眼鏡,你女兒就在俄羅斯聖彼得堡學校,她很健康活潑,漂亮,從和她平時交談的語氣中,我能聽出她非常渴望見到那個長有三隻手的殺手,並希望和你成為好朋友……這麼多年了,你該見到她了。」
一向從容淡定的眼鏡,眼前忽然模糊不清,身子就像打擺子那樣急速顫抖起來,嘴巴張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
一般來說,越是身體有缺陷的人,就越是想有個正常的孩子,眼鏡也是。
不過,他卻一直把這個願望深深壓在心底,不敢暴露出來。
正如高飛所說的那樣,他一輩子『守身如玉』,就是怕女人在看到他三隻手的怪模樣後,會被嚇壞。
他受不了女人被一個怪物嚇壞時的樣子,所以無論有多少女人被他文靜的外表、優雅的紳士氣質所傾倒,想和他共赴巫山,他卻都毅然拒絕,只會在自己夢中想像他的孩子。
他到現在為止,仍然是個小處,可他卻有了個女兒。
這個女兒,是老喬治賜予他的。
隨着科技的發展,現在女人生孩子也不一定非得需要男人壓在她身上幫她了,因為很多希望單身的女人,都從『鏡子庫』中提貨,採取人工受孕方式懷孕。
老喬治為眼鏡找了個從沒見過面的俄羅斯女人,用人工受孕方式替他生了個漂亮的女兒。
為了這個女兒,眼鏡付出了天大的代價。
他要在老喬治身邊服務十八年(十八年中,除非老喬治壽終正寢),十八年中,他不得私自去見女兒,也不能打聽女兒的消息,合約期滿後,他才能離開。
為此,眼鏡在十年前就退出了江湖,成為老喬治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
到今年這個聖誕節,眼鏡已經為老喬治服務十年,距離他們的約定還有八年之久,但老喬治卻告訴他說,提前解除了倆人之間的合約。
想到會馬上見到女兒,眼鏡心裏激動的怦怦直跳,幸福的暈眩讓他再也站立不住,順着教堂牆體緩緩癱倒在了地上。
幸好,從教堂內逃出來的賓客癱倒在地的並不只是眼鏡,所以壓根就沒有誰注意他。
「我要見到我女兒了,我要見到我女兒了?」
也不知道暈眩了多久,眼鏡才慢慢清醒了過來,雙手攥拳激動的望着血花飛舞的夜空,忽然感受到高飛此時是種什麼心情了。
如果換上眼鏡,在得知他生命的延續正遭到別人加害後,他可能早就狂性大發,在教堂內大開殺戒了。
「爵爺,謝謝,謝謝!」
眼鏡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時,那邊的老喬治早就扣掉了電話,可他仍然鄭重的道謝。
眼鏡深深的吸了口氣,正要站起來時,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從教堂里急匆匆跑了出來,這些人沒有誰注意到眼鏡,邊走邊低聲說着什麼:「死亡谷……尼科夫先生要求我們,必須在零點之前趕到奎莫拉……」
這幾個人走的很快,說的又很急,饒是眼鏡的聽覺相當敏銳,可也僅僅聽到『死亡谷、尼科夫、奎莫拉』等字眼,等他意識到這些字眼對他追查妮兒下落很重要時,那幾個人已經急匆匆跳上一輛越野車,呼嘯着遠去了。
「死亡谷,尼科夫,奎莫拉……沙礫,沙礫?」
眼鏡慢慢站起身,眼睛開始發亮。
相傳,距離拉斯維加斯僅有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美國死亡谷,在十八世紀中期時曾經發現了一尊神秘的雕像,雕像的名字就叫奎莫拉。
奎莫拉在幾百年前就滅絕的沙漠土著語中,代表着『金賬汗王』的意思,這尊用奇怪黑色石頭雕成的雕像,是一個騎馬揚刀的蒙古騎士,所以土著人就稱呼它為奎莫拉。
十八世紀中期,那時候的美國還處在被英國統治的殖民時代,像生活在拉斯維加斯這邊沙漠中的人,還是一群從沒有開化的土著人,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在十三世紀就橫掃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又怎麼會雕刻出蒙古騎士的雕像,並尊敬的稱呼這尊雕像為金賬汗王?
難道說,直到十八世紀末才消失的土著人,會知道五百年前橫掃歐亞的蒙古人,還是他們本身,就是蒙古人的後裔?
這些疑點一直困惑着對死亡谷感興趣的學者們,為此從上個世紀中期開始,就不斷有人進入死亡谷,試圖研究那些土著人的血統,希望能找到震驚世界的發現,比方死亡谷內也曾經有蒙古鐵騎抵達過。
但讓人感到恐懼的是,上世紀中期進入死亡谷的考察者,就像進入埃及金字塔那樣,在離開死亡谷後全部神秘的死去。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誰敢擅自進入死亡谷中心地帶,一直到拉斯維加斯被全面開發,死亡谷被現代文明徹底籠罩,在絕跡三十多年後,人們才再次進入死亡谷,並對它展開了詳細的科研調查。
至於科研人員在死亡谷內到底發現了什麼,美國政府保密,不過卻故意通過『小道消息』向外散播,說在歷史上的某個時期,這兒曾經一個領先美洲大陸至少五百年的文明,奎莫拉雕像,就是那個文明的產物。
也正是這個消息的散播開來,死亡谷成了一個旅遊勝地,每年大約有來自世界各地數百萬的遊客,希望能看到那尊早就不存在的雕像,找到那個領先美洲大陸五百年的文明。
當然了,這些都是奢望。
不過,這些遊客卻讓當地政府從寸草不生的死亡谷里,每年都可以有一筆額外的收入……
在拉斯維加斯,隨處都能看到它的發展歷史,其中死亡谷和奎莫拉的神秘,更是不能減少的,所以眼鏡才知道奎莫拉是怎麼回事。
從死亡谷、尼科夫、奎莫拉這三個關鍵詞,再聯想到默森被殺現場的那一顆沙礫,眼鏡猛地想通了:原來,殺害默森,並帶走妮兒的人,是來自死亡谷那邊,現場遺留下的那棵沙礫,就是他們從死亡谷帶來的。
妮兒的下落,絕對和奎莫拉雕像傳說中的發現地有關!
想通了這些後,眼鏡興奮異常,覺得必須得告訴高飛這些,並幫他把妮兒救出來,那樣就可以帶着老喬治的感謝,去俄羅斯見自己的女兒了。
眼鏡馬上就開始撥打高飛的手機,但那邊卻始終沒有人接聽電話。
「麼的,他去做什麼了?」
眼鏡恨恨的罵了一句,只好給高飛發了個短訊,然後跑到他們開來的車子面前,跳上去直奔城市西北方而去。
那個方向,就是死亡谷的所在處,那兒曾經發現過一尊神秘的蒙古騎士雕像,名字叫奎莫拉。
——
宗夏利從沒有這樣怕過,他真的搞不明白,他到底得罪了誰,竟然會派槍手來對付他。
一度,他曾經想停下車子,然後抱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饒,那些人無論讓他做什麼他都去做,只求那些人告訴他,為什麼要追殺他,又是誰指使的。
可是每次有這個想法後,子彈就會呼嘯着從車旁飛過。
宗夏利不敢停車了,怕剛停車,還沒有來得及求饒,就被人一槍把腦袋打爆了,所以他只能沒命的跑。
幸好宗夏利的車技相當不錯,從被打碎了的左邊後視鏡內,每當看到商務車即將追上自己時,都會及時擺動一下方向盤。
於是,廂式貨車就會跳舞般的扭動幾下,把車子死死壓制在後面。
遠處,隱隱傳來警笛聲響。
宗夏利從沒有覺得,警笛聲原來是這樣悅耳,使他在剛聽到時,竟然忽地淚流滿面了。
車子以超過一百邁的速度,向市區狂奔。
十幾分鐘後,就來到了郊區,路上車輛越發的多了起來。
在這短短十幾分鐘內,宗夏利靠着他精湛的駕車技術,已經連續闖了四次紅燈。
他不敢停下,因為他怕車子一停下,腦袋就會被打爆。
可進入郊區後,路口橫穿的車輛,卻比郊外路口紅燈亮起時數量多了幾倍。
他還能敢闖紅燈嗎?
警察為什麼還沒有趕來?
望着前面幾百米處剛亮起的紅燈,望着一輛接一輛橫過路口的車子,宗夏利絕望了,他根本不敢再橫衝直撞。
可一旦停下,緊追不捨的槍手就會打爆他的腦袋。
怎麼辦,該怎麼辦?
眼看還有不到一百米就要衝過路口,宗夏利猛地一閉眼,猛地一跺油門,扯着嗓子吼道:「奶奶啊,拼了吧!」
隨着車子發動機發出的咆哮聲,宗夏利覺得他正飛快的沖向鬼門關,下一刻就會車翻人亡,他甚至都聽到了車子相撞後發出的巨響——
嗡,嗡嗡!
發動機依然在轟響,但也該發生的碰撞卻沒有傳來。
宗夏利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然後就驚訝的看到,前面剛亮起沒超過幾秒鐘的紅燈,竟然變成了綠色!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遠遠的看去,前面所有的路口,全部是一片綠色。
綠色,代表着生命,在大樓等建築物中,綠色也是安全通道的唯一顏色。
忽然,宗夏利看到了警察。
幾個警察站在路邊,手裏拿着槍,對他拼命的揮手,喊叫着什麼,看樣子是讓他徑直向前。
在普通老百姓心中,警察就代表着安全,所以宗夏利在看到警察後,下意識的就要踩剎車:有持槍的警察在場,那些該死的槍手敢把爺爺怎麼着?
可是,宗夏利還沒有踩下剎車,就猛地鬆開,飛速向前沖。
因為他看到,幾個警察全部趴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個肩膀上還竄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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