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舒服了很多,窩在那張她睡了十八年的床上卻依舊還是沒有歸屬感。
看了看牆上照片裏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心裏有些隱隱的酸,這就是她的母親,一個連記憶都只有照片而已的女子。
雖然說寧家的所有人知道她寧悠悠是一個私生女的身份,可是他們卻誰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傳說中的狐狸精,第三者,就連悠悠對她媽媽的印象也只限於這唯一的一張照片而已。
從寧悠悠有記憶開始,她就一直生活在這裏,小時候她很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的爸媽總是很和睦的樣子,但是她的爸媽卻常常吵架。而且那個被她叫做媽媽的女人每次都用很是冰冷怨恨的目光看她,但是仿佛又不是在看她,只是通過她的臉,去看另外的一個女人而已。
至於她唯一的姐姐,也沒有像其他人的姐姐一樣對她手足情深,總是不斷的捉弄和欺負她,當時的她只是單純的以為這也許都是因為自己不討人喜歡吧。她的童年於是就在這種自責,委屈,恐懼和不安中度過了。
一直到她八歲那年,爸爸第一次拿出了親生母親的照片,告訴她一個讓她怎麼都無法接受的事實,她叫了八年的媽媽,不過是她親生母親的情敵。
原來如此,所有的答案一目了然,媽媽的冷漠,姐姐的怨恨,爸爸的疏離,都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個私生女。
看着照片裏那個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女子,心底有淡淡的怨,為什麼要生下自己呢?如果說早就知道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聽說,她是自殺的,在自己滿兩歲的時候,從十八層的樓頂躍然而下,如折翼的蝶。聽說,當時自己是在場的,可是也許是太過年幼的原因,自己對這一切毫無印象。聽到時,不過就是有略微的惋惜,仿佛是別人的故事。
她是有些怨爸爸的,為什麼要把這赤果果的真相告訴自己呢,她寧可什麼也不知道,寧可只單純的以為因為自己的不討喜,才惹來媽媽的冷漠和姐姐的憤怒。可是她的爸爸,那個原本據說溫文爾雅的男人,就這樣把她推進了深淵裏。
「媽媽?你說,你是不是特別的傻?對於一個似乎根本就不愛你的男人,如此的付出真心,真的值得嗎?甚至不惜拋棄年幼的孩子。」悠悠對着照片裏的女子低聲呢喃,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有着精緻無比的容顏和燦爛如花的笑意。整個寧家大宅里,見過她的就只有爸媽還有王管家。
聽說,她本來是一個極有才情的女子,寫着一手的好字,彈得一手的好琴,在遇到爸爸之前,她是S大的中文系老師,追她的男人據說多如過江之鯉,但是都被她一一拒絕了。
後來她無意中遇到爸爸,並且對這個男人一見傾心,甚至於可以不要求名分只永遠當他的情人。也許是太過年輕,也許是一時痴迷,早已結婚的爸爸終於被這個多情的女子所俘獲,沉淪。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而現實許多,地下情被發現,原配找上門,丟了工作,毀了名譽,失了愛情,終於最後選擇香消玉殞……
真是一個長長的故事,也真是一個傻傻的女子,悠悠的眼角划過一道淚痕,唇邊有些苦澀的味道。
平復了情緒,悠悠想起父親還有事找自己,換上乾淨的衣服,緩緩向着書房走去。
「徐麗倩,你不要太過分!」書房裏傳來爸爸寧新國明顯壓抑的聲音。
「我過分嗎?似乎沒有你過分吧,寧新國,我可是到現在還記得你當年的冷酷無情,我那麼的求你,結果你呢,不還是跑到那個女人那裏去了?你知不知道當時我也懷孕了,就因為你,那個孩子就這麼流掉了,是我們的兒子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徐麗倩歇斯底里的聲音漸漸轉為低泣。
原來,在她之前,原本還有一個哥哥,悠悠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只是站在門口靜靜的聽,當年,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呢?
「你說什麼?!」寧新國聲音里有着顫抖和不可置信,「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可能啊,這……」
「你當然不知道,那時候你的眼裏就只有那個狐狸精而已,又怎麼會在乎我,只是可憐那個孩子,連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都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就這麼離開了。」徐麗倩好像平復了情緒,語氣又恢復了悠悠熟悉的冷漠。
難怪她是這麼的痛恨所有的人,包括父親,原來他們欠了她的,除了背叛的感情之外,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生命,這還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麗倩,我……」寧新國的聲音里有着無盡的歉意,「我當時也是一時糊塗,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害了這麼多的人。」
「一句沒有想到就可以抹去我這麼多年的痛苦嗎?你未免太過於天真了!」徐麗倩冷漠的嘲諷。
這樣的爭吵在這個家裏不斷地發生,寧悠悠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輕輕敲了敲門,打斷了裏面的爭吵聲。
一片沉默之後,寧悠悠聽到一聲淡然的聲音:「進來!」徐麗倩又恢復成那個高貴冷漠的丁太太,剛才的那些歇斯底里仿佛都不過是悠悠的幻覺而已。
「爸爸,媽媽。」悠悠低喚,雖然知道來的很不是時候,可是她也不想這樣,心下暗暗嘆口氣,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要知道這些事情。
「悠悠,你昨天去哪裏了?怎麼沒有回來?」寧新國儘量語氣溫和,對於這個和他越發疏離的女兒,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相處了。
「昨天同學生日,玩得晚了些,就睡在她家裏了。」悠悠面不改色的說謊,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已經成為她的一種本事,她時常在心底唾棄自己是不是變壞了,又或許她本質就是一個壞女孩。
「是嗎?該不會是個男同學吧?你果然和你媽媽一樣的下賤。」徐麗倩的怒氣似乎還沒有完全的平息,轉而向寧悠悠攻擊。
寧悠悠充耳不聞,這麼多年,她已經學會了什麼話該聽什麼不該聽,這點小小的辱罵還不足以傷害她的心,又或者是早就已經聽的太多而變得麻木了吧。
「不是的媽媽,是一個女同學。」悠悠恭順的回答,低垂的眉眼看不見表情。
「麗倩……」寧新國欲言又止,似乎是因為愧疚,又似乎是因為忌憚。徐麗倩冷了臉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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