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間廟,快點,快點!」
「後面的人跟上,箱子不能濕了,都拿衣服蓋着點。 」
一陣喧譁後,便有一群人到了廟門口,柳蔚隨意看了眼,粗粗看來有七八人,他們護着兩輛板車,板車上放着七八個大箱子,摞得很高,上面還蓋了好幾件衣服。
柳蔚猜測這些人應該是送鏢的,結果路上遇見下雨,只好找地方躲避。
但她看了一會兒,並沒看到鏢旗。
那些人也沒想到廟裏已經有人,但走了這麼久,才找到落腳地方,他們肯定不會離開,其中一人便對他們拱手道:「出門在外,還請幾位兄台行個方便。」
容棱淡淡說道:「隨意。」
那些人趕緊將箱子運進來,柳蔚這才發現,這哪裏只有七八人,分明有十幾個,後面還有好多人連綿不斷進來。
而最後進來的,是個容貌剛硬,五官出色的男子,他的衣服已經濕透,頭髮也狼狽的耷拉着,他與其他人穿着不同,看着非富則貴,毅然是他們的頭領。
他一進來,好幾個人便將他圍住,拿衣服的拿衣服,遞棉帕的遞棉帕。
柳蔚初時還沒在意,可當見到那人的容貌後,頓時目光一閃,快速的轉過頭去。
容棱在她身側,見狀問了句:「認識的?」
「我不認識。」柳蔚聲音不大,她說完,便拉起兒子道:「我們去馬車上。」
她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舉動,令容棱眯起眼,他又看了眼遠處那些人,漆黑的眸里,閃着複雜。
車夫也在靜靜關注,他看了一會兒,湊過來說:「大人,這些不是普通人。」
容棱點頭:「是士兵。」
這些人無論從舉止,動作,甚至站立的姿勢,都能看出是正規軍,不過,是哪一支的?
車夫猶豫一下:「大人,您有否覺得那站在中間的華衣男子,長得有些面熟?」
容棱又瞧了一眼,便看見那被簇擁着的男子已經換了件乾衣服,他容貌不俗,此時正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去檢查那些箱子,看起來有些着急。
「不認得。」對於不相干的人,容都尉向來吝嗇於去記憶。
車夫小心翼翼的道:「那華衣男子,與丞相大人倒有幾分相似。」
「柳城?」
容棱似乎回憶了一下,再看過去,果真覺得那人長得與那老狐狸柳城有些神似。
這麼一想,他便猜到了此人身份,素問丞相柳城,家中三子皆為人中龍鳳,長子柳域與其父自成一脈,飽讀詩書、學富五車,於十四歲稚齡,連奪三元,乃京中人人稱讚的天才人物,如今二十有八,早已入駐內閣,是朝中年輕一輩里最為突出之佼佼者。
二子柳琨,自小擅愛舞刀弄槍,七歲拜當朝戰軍虎文元帥為師,十一歲出征邊疆,十四歲隨虎文元帥凱旋而歸,次年奪得武狀元之名,十六歲已是朝中最年輕的副將。
三子柳逸,前有兩兄一文一武,珠玉在前,世人皆對他極為看好,可出其不意,他卻不愛朝堂愛民間,竟然幹上了經商奪利之門。
所謂士農工商,商人低賤,他卻從不自卑,第一年行商便納稅數千兩,吏部那年可是笑開了臉,隨後幾年下來,京中大小商坊都掛上了「柳」家字號,現如今柳逸早已是京中顯貴,富甲一方。
現今看來,眼前這人便是柳城三子,柳逸無疑。
收回視線,容棱目光卻瞧向馬車方向。
柳城,柳域,柳琨,柳逸……
看來,他知道柳蔚在躲什麼了。
京中姓柳的人,並不多見。
容棱將手中最後的乾糧吃盡,起身走向馬車。
帘子撩開的一瞬間,容棱明顯感覺到裏頭一道冷泠的視線投射而來。
他挑了挑眉,瞧着車內那抱着孩子滿臉寒意的清雋「男子」,一時沒有說話。
見來人是容棱,柳蔚鬆了口氣,又有些不耐煩:「王爺有事?」
「外頭吵鬧,本王進來坐坐。」他說着,翻身上了馬車,坐在門邊。
柳蔚沒與他爭說,沉默一下,打聽起來:「外面那些人要在這兒過夜?」
容棱環着雙臂:「應該。」
「那我們走吧。」
容棱瞧她:「外面還在下雨。」
柳蔚抿着唇,思忖一下說:「那停了雨,馬上就走。」
「若是半夜雨才停,也走?」
柳蔚吐了口氣,面色不好了。
容棱等了一會兒,沒等她再說話,再一次問:「你認得他們?」
「不認得。」她還是那個答案,幾乎是條件反射。
容棱看她實在不願說,心中已是不悅,如今關頭,她還想瞞他到什麼時候?女扮男裝,入朝為官,現在她的家人就在外頭,被揭穿了,隨時便是個欺君之罪,人頭落地。
這種時候,她難道不知,能幫他的已只有他?
顧着一個臉面死不承認,便是他想幫,她也不配合。
這女人真是……
想了好一會兒,容棱才硬憋出四個字——不識好歹。
柳蔚不知容棱已對她生上氣了,她還在思考柳逸的事,是的,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三哥柳逸。
確切的說,但凡是柳家人,隨便哪個她燒成灰都認識。
只因這柳家,正是她千方百計要逃離的地方。
一想到當初她若是沒走,此刻已嫁給了那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七王爺,她便心頭煩悶。
她五年前穿越而來時如何也沒想到,穿越竟然附帶包辦婚姻,剛穿過去不到三天,便被告知七天後要成親,對方是個王爺,據說只比她大一歲,才十六歲,但是府里已經有了四房妾室,兩房側妃,還有個庶出的兒子。
在柳蔚的觀念里,十六歲還屬於未成年,未成年居然有了六個老婆一個兒子,那她嫁過去算什麼?第七個老婆?
柳蔚當時聽到這消息都笑了,笑完之後就不走不行了,當初她身邊除了珍珠,幾乎一無所有,最後,她用了最爛的一招,半夜爬牆!
派出珍珠去探路,自己在那碩大的丞相府里,翻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找到路,最後險之又險逃出生天。
離開後,柳蔚是真的沒想過這輩子還要見柳家人,不單是柳家人,還有京都,這鬼地方已經上了她的黑名單了。
但現在,她不止重回京都,還見到了三哥柳逸。
如果讓柳家人發現她的存在會怎麼樣?柳蔚想,再被逼着強嫁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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