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扇公子名叫牛初儒,正是牛止水的孫子,父親是堂堂刑部侍郎。
他窩了一肚子火氣,氣沖沖跑了幾個部門,奇怪的是以往交好的官吏都去執行任務。至於什麼任務,幾乎讓全長安重要的仵作衙役,甚至各部門頭頭都驚動,他卻不得而知。
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自然不敢讓老爹知道,牛初儒咽不下這口氣,徑直回府找他爺爺去了。
怡香亭老鴇雖則貪財勢力,人還不算太壞,或者她是不想在自己地盤惹事,催趕卓藏鋒與申無恙趕快離開。
申無恙自然不能走,因為面前的女子是失散多年的妹妹,這些年來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此時找到了,也不知道有多少話要說,怎肯就這樣離開呢?
申曉曉向卓藏鋒深深行禮,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鴇母看他們兄妹相逢,想着原本不入流的一家妓館,靠着曉曉的劍舞才在京城打出名頭,就網開一面,沒有阻止他們說話。
卓藏鋒不想打擾他們兄妹重逢,正準備告辭,奈何申曉曉死活不依,非要置酒相謝,推辭不過,只得與賀碧空一起赴宴。
宴席擺在申曉曉香閣,四人坐在屏風後頭,丫鬟們擺好酒菜,鴇母走到前廳命人將大門關閉,謝絕來客。
年老色衰的鴇母雖然有靠山,卻還是不願招惹麻煩,和氣生財嘛,說不定哪一天還有用到牛初儒的地方。
卓藏鋒不擅長飲酒,也不擅長推辭,曉曉每次斟滿酒杯,他端起來就一飲而盡。賀碧空滴酒不沾,以茶代酒。
其實申曉曉留下卓藏鋒是有深意的。
久在風月場所,早已訓練出察言觀色的本領,就是看人,每次也能看個七七八八。看到卓藏鋒仗義出手,不畏權勢,曉曉就知道他不是那種市井中油滑狡詐之輩。
申無恙不擅長說話,也不擅長表達情感,與失散多年的妹妹相見,除了第一面有些激動,其後在敘說別離後的遭遇之時,也顯得很僵硬。
申曉曉看思念不已的哥哥依舊還是那副秉性,看着他身上破爛的衣衫,零亂的頭髮,幾次將憋到眼角的淚水忍住。
有花香從外面飄入,盧曉曉淚眼婆娑,終於下定決心,舉起一杯酒,捧給卓藏鋒,說道;「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我姓卓。」卓藏鋒不願說出自己的名字,畢竟這個名字正在長安傳得沸沸揚揚,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曉曉姑娘了他許久,似乎是在確認什麼,好一陣才說道:「卓公子,我哥哥為人耿直,不善言談,我有一件事相求,希望能成全!」她說着,又拜下去。
卓藏鋒喝了幾杯酒,眼睛發紅,頭腦略微有些暈乎乎的,看她拜下去,皺眉道:「我最討厭這些禮節,你有什麼事就說,再這樣拜來拜去,我可就走了。」
申曉曉慌忙賠罪道:「我身在樂籍,又淪落風塵,習慣了客套,請卓公子不要介意,我不拜就是了。」
看卓藏鋒不語,申曉曉又說:「若不嫌小女子囉嗦,我就把這件事情講出來。」
卓藏鋒只好說道:「你說吧!」
申曉曉嘆了口氣,說道:「我父親原本是刑部尚書,在我十歲那年,他翻閱案卷,偶然翻到胡延齡的舊案。胡延齡是當朝最有名望的書法家,由於得罪權貴,被人誣陷詆毀朝廷,有謀反之舉,胡延齡在牢裏受盡折磨,甚至被砍掉寫字的手指,他都沒有招認。」
卓藏鋒猛然一驚,想起棲鳳山老道士那殘缺的手指,而且他還故意用布帛包裹起來,不讓人發現。
知道這個秘密,還是在老道士睡着的時候,偷偷將他手上的布解開,當時老道士臉色大變,但是終究沒有捨得罵他一句。
而且老道士也姓胡。
他飛快第想着這些巧合之處,聽申曉曉繼續說下去。
「當時有許多大臣都替胡延齡辯解,迫於壓力下,這個官員將他釋放。胡延齡是享譽盛唐的大書法家,就這麼給狗官殘害,奈何他得罪的人權勢太大,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多年後我父親看到這個案卷,義憤填膺,就上書皇帝,請求給胡延齡平反,並要求懲處這位官員。」
「當時這位官員依舊握有大權,皇帝以胡延齡不知所蹤駁回,再後來我父親就受到一連串殘害。先是被抄家,所有府內丫鬟小姐為奴為妓,我哥哥恰好在幽州,算是躲過一劫。」
卓藏鋒不能確定胡延齡是不是就是老道士。
通過種種回想,與老道士相處的那幾年。
他懂書法,只不過用左手寫字,他迷信官府的權威,對那佈告上面的大紅印鑑更是奉若神明,他時常流露出驚慌害怕的神情,或許這就是在酷刑下深藏於心的恐懼。
他打斷申曉曉,問道:「這位官員到底是誰?」
一臉悲痛的姑娘聽了,嘆道:「這件事情屬於王朝機密,據說案卷已經銷毀,就是我父親這件事,都不許任何人提起。所以這位官員到底是誰,我們也毫不知情。這麼多年,我一面尋哥哥,一面打聽這個消息。」
申曉曉擦去眼角淚水,「不過去年發生了一件事,我至今沒有想明白。」她想了一下,說道:「去年聖公主莊園請表演,自然有許多當朝要人,一個矮小的官員多喝了幾杯,跟身邊一位官員悄悄耳語,我正好聽到他們談話。」
申曉曉說道這裏,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的表情,她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他們說有一位公主將要去尋找天道神潭,而且已經都安排好了,保證那個少年不能活着回來。」
卓藏鋒聽完,更感到震驚,這個少年多半就是自己,原來謀殺我的人果然是在朝廷之中。
他急切問道:「那後來呢?那兩位官員姑娘可認識?」
申曉曉深深望了他一眼,說道:「認識又能如何?他們兩人透露了機密,宴席散後沒有回到各自府上就暴病身亡。」
卓藏鋒冷靜想了半晌,霍然挺身而起,目光灼灼望着申曉曉,「你到底是誰?你說的這些都是在針對於我!」
申曉曉說話之時一直望着卓藏鋒,觀看他臉上表情變化,此刻見他發怒,這才說出真正用意。
「卓公子不必着急!其實我早就認識公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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