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博哈哈大笑,「這個問題定然沒有人回答過你,你也定然沒有在任何書籍上讀過。」
卓藏鋒驚訝望着他。
夫子得意道:「這原本是修行界秘而不宣之事,尤其是能煉化劍元的大劍師,更是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卓藏鋒道:「恭聽教誨!」
夫子臉上顯出一種傲然之色,使得他看起來像是另外一個人。
這位古怪的夫子,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過這種神情。
他並不着急告訴卓藏鋒答案,腳步停頓,臉上神情變幻不定。
許久,他方才說道:「世間有兩人會說出這個秘密,一個是段千華,他不怕天不怕地,所以不算忌諱,另一個是孟太虛,他胸懷仁慈,不計較個人得失。所以他也會說出來。」
卓藏鋒看到他每次提到師父和老怪物,都顯得無比推崇。有些得意的想到背手侃侃而談的夫子又一次失算了。這件事,師父沒有說過,老怪物更是隻字未提,夫子又哪裏來的自信?他怎能不得意?
殿內桌椅在夫子的氣機推動下,逐漸擺成一個太極圖案,只不過站在卓藏鋒的位置,由於視線落差,他並不能看出。
陳望博背手站在太極圖中太陽位之上,慨然道:「劍元並非是寶劍,而是劍上的精神,劍上的靈氣。所以煉化成劍元之後,對伴隨自己多年的神兵利刃,許多人都有自己的方法。」
「當然捨不得丟棄,也捨不得贈與他人。因為劍上已經沾染了修行者的學識氣度,見證了他的艱難蛻變,所以他們的處理辦法就是藏起來。」
「藏起來?」卓藏鋒似懂非懂。老怪物不是把快雪劍潛在淵湖嗎?
夫子點頭,「不錯,藏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像埋葬親人一般將葬在某地。無妄國有一處叫做『天下劍冢』的地方,此處埋藏着無數名劍,並刻碑立傳,有幾千名弟子看守,主人的修為據說在陸地神仙之境。」
卓藏鋒對劍冢並不感興趣,不由問道:「為何這些煉化劍元的大劍師對此事守口如瓶?」
陳望博道:「劍埋藏在何處屬於機密,埋在『天下劍冢』,有強大的門派守護,可保萬無一失。若其後修行者因為某種原因修為境界跌落,甚至引發生命之危,劍元則不受控制離體而去,尋找原來的寶劍。」
「那柄埋藏的劍因為劍元回歸,劍上還有原主人的精魂,此時若有高深境界的修行者幫他再次煉化,將之重新注入修行者經脈氣海,可起到重鑄血肉,固化神魂,恢復境界的神效。」
陳望博望了一眼身後的少年,說道:「你想想,如此重大的事情,誰會輕易告訴別人?而那些著書立說者僅知一鱗半爪,匹夫之見,又如何得知這其中重大之處呢?」
復又長嘆一聲,「段千華胸襟磊落,無懼無畏;孟太虛虛懷若谷,心系蒼生,只有他們有暢所不欲之言的豪邁之氣!」
卓藏鋒愕然,但是他們兩人在這件事情上,卻對隻字未提,這是為何?
夫子又道:「你不用隱瞞,你一定見過段千華。」
卓藏鋒順口回答:「有一面之緣。」
夫子滿意點頭,「一面之緣也算是你三生有幸,我不知道他對你說過什麼,無論如何都夠你受用一生。」
「是!」卓藏鋒由衷應答,隨即說道:「孟段兩位前輩敢言之事,先生不是也坦然相對嗎?」
陳望博仰頭大笑,「咱們說了這麼久,你只有這句話令老漢高興。」
卓藏鋒玩笑道:「與相濡以沫之言如何?」
夫子擺手,「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暮日將沉未沉,一片緋紅色的霞光衝破霧靄阻撓,落在大殿窗欞上,猶如渡了一層淡淡的薄金。
陳望博負手而立,面對着卓藏鋒正色道:「數百年前有位劍修前輩,經脈氣海被人注入一千支劍元,通過刻苦修煉,成為天下間無敵的修行者。」
卓藏鋒精神振奮,問道:「這樣如何修煉?」
陳望博想了半晌,說道:「以我推測,他的修煉之路異常艱辛。一般而言,這樣強行注入修行者氣海中的劍元必須分出品級,從九品到一品。修行者也必須循序漸進,先將最低一品的劍元於自身元氣融合,才能衝擊下一品。這也同修行者武夫九品境對應。」
說到這裏,他望着卓藏鋒,顯得語重心長,「不要以為有了劍元就可無敵天下!要將體內劍元與元氣融合,也依舊需要巨大付出,甚至比其他人更加艱辛。當然具有這種天賦的修行者,付出一分,能得到雙分的回報,進境自是神速。但這種事情只不過見於傳聞中罷了,不足效法,你就當老漢給你講了一個並不存在的故事。」
他神情一動,四周桌椅開始急速轉動,天地間的元氣似乎在瞬間被他調動,隨着他的意念微動,以陰陽太極圖的方式展現開來。
卓藏鋒吃驚的望着面前原本毫無生命的桌椅,看到這些木質家具之上發展淡淡的光芒,而那構圖中代表陰陽兩處的方位更是奇特異常。
太陰之位一片黑色的氣息,太陽之面則是一團白光流轉。
陳望博站立其間,神情肅然,他的身周更是有無盡的元氣流轉不息,仿佛河流環繞着城池,流淌不止。
忽然間,黑氣與白光相融,與無聲中,天地元氣轟然契合,所有的桌椅都回到原來之處,就像從來沒有人移動過,靜靜的,仿佛正在等待主人端坐其上,在上面肆意揮灑筆墨。
夫子又坐回原來的位置,看着卓藏鋒說道:「青雲榜可以一試,你的箭術雖然尚可,但是與張勁弩還有差距,因為他是修行者,而你並無任何修為。他能夠將些微元氣灌注羽箭之上,雖然那點元氣不足以支撐很遠的距離,但是光這一點你就輸了。」
卓藏鋒輕咬嘴唇,想了想,說道:「我一定可以勝他。」
夫子不語,轉頭望向窗外。
一隻日暮歸林的紅鳥飛過窗欞,陳望博神情微動,輕輕展開手臂。
窗戶無聲自看。
那隻鳥兒落在夫子伸出的手指上,圓溜溜的眼珠定定的望着眼前氣勢巍然如山嶽的老人。
陳望博靜靜望着紅鳥,低聲說道:「我雖然測知你並無修為,但我卻覺得你能成為一代劍修名士,不管結果如何,我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卓藏鋒向着老人施禮,恭聲道:「請先生教誨!」
夫子依舊望着紅年,一字一句說道:「你要記着,真正的劍道不是無敵,什麼時候你的劍鋒上能讓鳥兒停留,你才是真正的入了劍道。」
卓藏鋒保持行禮的姿勢,說道:「謹記先生教誨!」
陳望博將手臂展開,紅鳥展翅飛走,很快融入那片即將沉沒的紅霞之中。
夫子不再停留,一步跨出,喃喃自語道:「這件事情還是留給你們的月月殿下處理好了,老漢何必勉為其難!」
說完,他已走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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