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藏鋒話很音低,卻保證那幾個老生能聽得清清楚楚。這是一種毫不畏懼的的表現,而且語氣神態,更是對這幾個跳樑小丑極端輕蔑。
說完這句話,他一隻手按在盧無恙肩頭,示意不要跟這些人一般見識。
推己橫眉怒目,盧無恙待機而動,卓藏鋒風輕雲淡。
這三人表現的盡不相同,在山海書堂這些人看來,不是膽怯就是故作強硬。
不過對於卓藏鋒那句不輕不淡的反罵,反而使他們的氣焰更加囂張。
劉俊更加肆無忌憚,用手指着卓藏鋒。
「一個厚顏攀附權貴的勢利之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
「姚採薇那樣聖潔,徒然被一個下賤的名字玷污,當真是大唐最不公平之事!」
說這些話時,劉俊滿臉不忿,儘量顯得不那麼粗俗,語氣神態也是大義凜然。
「長安有識之士為此浩嘆,大唐萬千民眾為此心酸,世間不平之事,世間無恥之人,嗚呼……竟堂而皇之入我太學!實乃太學之恥!天之晦暗無光,地之陰沉暗淡,使我大唐男兒無光,使我大唐婦女無顏……」
劉俊充分賣弄酸腐之才,一來使自己顯得文雅,討好同窗女生,二來給天機閣新生,尤其是女生留下深刻印象。
果然,他的這一番賣弄獲得了山海書堂老生們陣陣喝彩聲。
卓藏鋒忽然一拍桌子站起來。
這傢伙終於發怒了。所有不懷好意的老生都緊張望着。
劉俊立刻住口,心裏頗為得意。
卓藏鋒一站起身,推己、盧無恙同時起身,面對眼前遠遠多於他們人數的山海書堂老生,三個人毫無懼意。
這些老生也是經過青雲榜比試而來,每個人都自認無是天之驕子,眼界跟傲慢都是一樣的高。他們自然不把新生放在眼裏。
牛粉碟滿臉興奮的喜悅,哥哥被打產生的仇恨之情緩解不少。
就連沉穩的無妄國修行界天才人物邊遠疆都臉露微笑,顯然對劉俊的這番表現很是滿意。
在他的心裏,人不是應該那麼樣粗俗的,罵人也要文雅,打人也要優雅的動手,畢竟都是青雲榜上的人物,都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跟個世俗武夫一般粗俗,太過掉身份了。
卓藏鋒站起身,平靜望了一眼興致大好的劉俊,微笑着說道:「兄台好文采!」
郭再頗為有些急躁,話都說的這麼重,也算是千古一罵了,怎麼這傢伙不為所動,真是臉皮夠厚。
卓藏鋒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出,推己、申無恙也跟着走出來。
以郭再、劉俊為首的老生眼看對方沒事一般走出飯堂,就像是狠狠揮出的重拳驀然砸空,大感失望。
一旁坐等好戲的吃瓜群眾眼看無熱鬧可看,忍不住朝着卓藏鋒三人的背影發出恥笑。
郭再、劉俊眼睜睜看着卓藏鋒三人而去,並未阻攔。他們一時間沒有想通,這根本不在套路中呀。
按照他們的計劃,這傢伙一定會惱羞成怒,然後會自不量力動手,那樣正好趁機痛扁他們一頓,到時候教習追究起來,他們動手在先,自然要承擔最大的過錯。
在太學院,學生鬧事打架雖然不是家常便飯,但也會時不時的就發生那麼一次,太學院總教習也會嚴厲處罰。
但處在最叛逆的年齡,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青人,雖然都是修行者,也免不了凡人那般動怒發火,院方是想過一切辦法,還是不能令行禁止。
郭再、劉俊等人心有不甘,眼看三人走出飯堂,連忙跟上。
於是那些吃瓜群眾也扔下飯碗,興致勃勃緊追不捨。
卓藏鋒等人並未走多遠,他們此刻站在飯堂面前寬大的場地上在談論着什麼,山海書堂老生詫異望着,期待着那個令他們興奮的一刻快速到來。
劉俊那種方式沒有激怒對方,郭再較為惱火,心想,你這個傢伙博了眼球卻沒有任何效果,他的性子比較急,更喜歡直接的方式。
於是他衝着三人開始謾罵。
「連大將軍府的僕人都看不起的傢伙,搖尾乞憐進入太學院,算什麼東西!」
「不錯,老子就是看不慣你了,怎麼着,上來打老子!」
郭再後邊的老生跟着齊聲喊叫:「上來打呀!」
「膽小鬼!」
「啦蛤蟆!」
「痴心妄想,無恥之徒!」
四邊鬨笑聲不絕於耳,牛彩蝶都有些懷疑,這麼膽小如鼠的少年,怎麼就把哥哥扁了一頓?莫非這個同胞兄長說謊?
眼下三人,卓藏鋒被認為濫竽充數之徒,推己是個小和尚,看不出有任何過人之處,盧無恙更是無名之輩,連青雲榜都沒入,因為皇帝陛下特許進入太學院。
所以他們盡情嘲諷,把對卓藏鋒因為姚採薇的婚約而引發的羨慕嫉妒,都以謾罵嘲笑的方式發泄,把對在太學院天機閣新生與山海書堂老生之間不同的待遇,都盡數發泄出來。
原本新生與老生之間就容易發生摩擦,這也是每個學院都不能避免的事情,況且現在山海書堂這些學生感到受了不公待遇,一派理直氣壯,打死人不償命的架勢。
卓藏鋒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猜酒令,他們要決出勝負,由輸的那個人出面率先出手。
他們的舉動令老生不能理解,認為是一種極端膽怯的表現,於是更加起勁的嘲諷。
一旁的天機閣新生人數較少,但許多人還是忍不住發火,山海書堂這些傢伙簡直欺人太甚!
卓藏鋒聽到這些人不斷用婚約這件事大做文章,早就放棄了養心的念頭,帶着推己、盧無恙出來,無非是因為此地寬敞,更適合動手泄恨。
推己一個勁在他耳邊問:「我們是不是受到了欺負?」倘若卓藏鋒點頭,小和尚會猛虎下山撲過去。
申無恙面色不變,對卓藏鋒阻攔自己,心裏感到十分憋屈,早就盼着過去教訓這些傢伙。
行令以畢,卻是推己輸了。
這些該輪到小和尚出手了,他望着對方那邊站着黑壓壓的一片助陣者,自己這一邊只有孤單的三個人,不以為意,跨前一步,從容自若。
然而就在此時,卻有一人喊道:「住手!你們猜拳行令,怎麼少得了我?」
軍中鐵人張勁弩大踏步而出。
他已經猜到三人猜拳行令的用意,此刻不緊不慢踱了過來。
他走得看似很慢,就像是還未脫去盔甲,步伐很大,幾步跨過來,望着卓藏鋒,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剛才的不算,重新來過。」
推己說道:「這不是請纓上戰場,這是打架,至於你這麼嚴肅嗎?」
張勁弩望着小和尚透亮的眼睛,冷冰冰道:「我鐵人也擅長打無賴!」
「好!」卓藏鋒道:「我們重新再劃。」
申無恙望着這個冰冷的傢伙,原本沉默寡言的少年,卻說了一句令卓藏鋒都感到意外的話。
「欺我者,千里萬里,我必百倍還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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