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
石乙一搖頭說道:「溺水速救之法,懂水性的人都應該會一點。」
「那麼說你能救我姐姐?」那人疑惑的目光中燃起一絲急迫的希望。
石乙毫不知委婉為何物的催道:「知道還不快讓開?」
他見那人猶猶豫豫,又說道:「把她平放在地上就行了。
那人終於依言照做,只是他走到一邊去了後,目光還是十分不放心的落在那名女子的身上。
石乙依舊是蹲在那女子身邊,看起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在不停的搓着手,目光則一直停留在那女子的嘴唇上。他搓了一小會兒手後,就疊掌向那女子胸口上覆去。
「你要幹什麼?!」
「大膽狂徒!」
站在石乙身旁,一直密切關注着他一舉一動的那名暈死女子的同伴見狀將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而他這一次的語氣顯得更為不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中噴出去的一樣。
至於後面那四個字,則是從另外一邊傳來,說話之人嗓子拔得很高,略帶沙啞的音色中夾了些尖銳的成份,雖然讓人聽來覺得怪異,但是大抵能分辨得出,說話之人應為男性。
石乙用眼角餘光掃了那後來之人一眼,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眉峰一凝,他忽然高聲速道:「水雖柔、殺無鋒,此人命懸一線,現在我手頭上又無藥具,只得用偏法,若有不合規矩的地方,等我救完人再說!」
「小小少年,休出誑言,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你要做什麼嗎?」。沙鈍中帶着尖銳的聲音,跟隨着兩個灰色的身影靠近地上躺着的那名女子身旁,說話的正是剛剛在宮闈一角閃出身影的兩名太監。
這兩位太監在快步走近石乙時,其中一人的話音剛落,又聽另外一人嗓音更為刺耳的斥道:「還不快把你的髒手拿開,你可知道她是誰?你這麼做可是犯了死罪!」
莫葉雖然是第一次來京都,連京都居民間的文化習俗都還沒弄明白,但『內官』一詞還是在書院的書冊上看到過的。此時她眼見這兩人行來的方向,一致的衣着,怪異的嗓音、口吻,再加上那由一個男人走出的扭怪步形,不難猜出他們的大概身份。
但此刻莫葉沒有閒心去了解他們是什麼官,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兩人有很明顯的意圖,要對石乙不利。
雖然說莫葉剛看到石乙的那些舉動時,也覺得他有些過分,但他是要救人,那麼此刻暫時替代了醫者的職責,一個救人性命的大夫怎可能不與傷病者有體膚上的接觸?並且關於這一點,剛才在水中時,石乙恐怕與此女子已經多有接觸了,若能救她的性命,再多現在一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他自己也已經出言挑明了這是救人的偏法。
「大膽!」看着那兩名太監離石乙越來越近,莫葉心中的焦慮達到頂峰,她來不及多想的先是暴喝一聲,大步跨至石乙身前,阻擋了那兩名太監前行的腳步。
瞬息之間,對宮廷內製十分陌生的她來不及想什麼全策,只是當她一眼睹到站在一旁,那位先一步被救上來的溺水者眼中不時交替着的複雜神情時,她忽然心生險策,瞪視着那兩名太監,幾乎是用怒吼的口吻大聲道:「你們要阻擋他救人嗎?你們可知道這樣做就等於是在殺人?!你們可知道即將被你們殺死的人的身份?」…
三個問題連成一線,確實刺中了那兩名太監的軟肋,使得他們皆是怔了怔。
然而莫葉在他們眼中,因為人微而言輕,這樣的話雖然說得在理,可不是由當官的人口中說出,少了權力附着,便缺失了讓人重視和遵從的力量。
這兩名太監雖然為後/宮內侍,地位不高,但他們平時所見的皆是皇族高官,他們自己沒什麼能力,然而在耳濡目染之間眼光架子卻已是於無形之中被抬高,又怎會在意一個十來歲、身形還沒長開的少年人所說的話?莫說講理了,莫葉這會兒是被他們給完全無視了。
「啪——」
莫葉的話說完後還沒過一會兒,就見眼前掌影一花,接着她感覺肩膀上被震得生疼,下一刻就被人猛的一掌推開數步,摔倒在地。身在太監宮女這一位置的人,即便不會武功,那推搡功夫也絕對是一流的。
莫葉被推翻在地時下意識里用右手撐了一下,身體撞在地上的力道被卸去不少,然而這卸去的力道全加諸在了右手上,讓她此刻只覺得右手手骨如碎斷了一樣的疼痛,她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咬牙忍受着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唯獨目光依舊絲毫不退的逼視着那兩名又要靠近石乙的太監。
那兩名太監根本就沒有理會莫葉的意思,見絆腳的石頭被輕鬆甩開,他們只是順道丟下一句惡狠狠的話來:「黃嘴小兒,還用得着你教本官道理?今天這罪你也逃不了,等會兒我們再來收拾你!」
不過這兩名太監並沒有囂張多久,他們在推開莫葉後還沒走出幾步,就又有一個人影攔在了他們的身前,同時一個銀亮的事物折射着春日近午的明媚陽光,刺得這二人雙瞳微縮,他們的心在看清那銀亮事物為何物時,也是縮了一下。
「大膽蠢奴,見銀鯉令如見皇子,還不行禮!」
一個因為撩高而暴露出其虛弱的聲音喝出一句話來,卻叫那兩名剛才還狠態滿面的太監在身形一滯後,雙雙跪拜下去,同時沉聲呼道:「叩見二皇子殿下!」
這一手亮出,無論後面的情況如何,至少在最短時間內,最大程度的阻擋和削弱了這兩名太監的狂傲氣勢。
此時還坐在地上的莫葉聞言心中一驚,看那兩名太監的表現,這銀鯉令應該是真的……為皇子之信物,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該爬起身來行跪拜禮?
她見那位此時攔在石乙面前,身板長得還沒有自己高,並且因為溺水之禍而衣衫不整頭髮散亂的狼狽少年因為手中的銀鯉令,所說所為頓時就被鍍上一層金,讓人不敢輕視的選擇遵從,她的心裏也是第一次對『權力』這種東西產生了好奇。
看來危機暫時解除了,莫葉在心中鬆了口氣,同時又是隱隱擔憂,暗道:皇宮果然不比大街上,不能到處亂跑,這一不留神就碰到了公主皇子什麼的,早知如此,剛才要是裝作未聞的閃開就好了。今天惹得這禍,不知道會不會給師父帶去什麼麻煩。
想到此節的莫葉擰了下眉,她並沒有意識到,以她此刻的心境是很難做到見死不救的。如果這樣的事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在第一時間衝過去。這是她的本能,在邢家村,於師父和書院的重重保護下,未被修改的人性善之本源。
莫葉才剛有空喘了口氣,現場的局面又發生了變化,對權力等級沒有多少概念的莫葉不知道銀鯉令的位階,與那少年的身份差距過大。此時的情況仿若一個乞丐手裏捧着一方玉璽,他若想憑此發令,最多可能會震懾一下旁人,隨後就避免不了讓人心生質疑。這兩名太監對宮廷中的等階忌諱熟知無礙,當然更有這種質疑的憑據。…
只見兩名太監在跪拜之後,雖然沒有立即起身,但也沒有伏地待命之姿,兩人皆是抬頭直視那形態狼狽的少年。他們雖然跪在地上,但以成年人的身形,在高低程度上並不矮於那少年一分,一站一跪的分別也被弱化許多。
就見靠右手邊的那名太監在將少年人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後就陰聲說道:「皇子殿下的御賜信物,怎麼會在你這個小孩子手裏?休要愚弄本官,且先讓我細看一下真偽……」
「放肆!此銀鯉之潔、皇子之尊,豈是你等擦灰抹地之手可以擅自觸碰的!」那少年人突然出聲截斷了對方的話。被兩條深宮惡犬一同逼視着,他的目光中卻是一點也沒有退縮之意,振眉相抗。
他不但不將銀鯉令交出,還後退一步的穩妥放回懷中,換了另外一枚令牌在手,凌空前推,同時高聲說道:「既然你們有質疑,我不妨再告訴你們,我父親乃是太醫院甲字醫官,僅這枚御賜青葉令,即可叫你們叩禮為迎!」
「青葉令?這……這……」那名說話的太監看來終於是被嚇到了,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抖了片刻嗓子後便伏在了地上。
另外一名太監的身子也開始在微微發抖,不過他還算能說出話來。伏在地上的雙掌已經是因為緊張而微微屈起,那名太監目露驚恐的說道:「你……莫不是……葉太醫之女?」
那少年,不,應該是還未開始生長出女子特性的少女將青葉令也放回了懷中,同時挺胸傲然道:「我就是葉諾諾。」
那名還能抬頭說話的太監聞言也伏下身去,同時敬呼一聲:「奴婢有眼無珠,冒犯了葉姑娘,請姑娘饒恕!」
直到這一刻,剛剛從地上爬起身,正要開口的莫葉頓時又將已經蹦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她徹底被眼前這個弱小的身影里包裹的力量震到了,而這種力量在莫葉眼中與銀鯉令和青葉令都無關,自此,葉諾諾這個名字在莫葉的印象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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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寫到太監,特別翻閱了一下歷史上的官職稱呼,對太監的自稱記錄並不多。
本文背景雖然為全架空,但仿的是清以前的制度,以後本小說中的太監宮女無官職者全自稱奴婢,有官職者對上稱奴婢(有資歷者稱老奴),對下稱本官。
漢時,閹人屬第三性人,為宦官,但並非所有宦官都是閹人,宦官中不乏有才幹之人,不要一概貶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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