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
用罷晚膳後,皇帝有獨自走走的習慣。大多數情況下,人在吃完飯後,腦中會略生混沌,慢步行走可以稍作提神之用,也可避免積食蓄淤。一天當中,昭國皇帝除了就寢,就是這個時候最為放鬆了。
雖然睡前還有一些摺子要閱,但這每天排在最後一批送上來的奏摺,一般都不是急件。擾人清夢的事下面做臣子的知道控制頻率,忙碌了一天的皇帝也想能睡個好覺,工作的質量有時與休息的質量是對等的,皇帝明白這個道理,對於臣子們如此排列奏摺的送達順序,也是意授了的。
平時在這個散步消時的時間裏,皇帝一貫是一個人自處,於安靜和相對放鬆的環境裏,略為攏總一下整個白天裏處理的所有事項。可是今天他少有的邀了德妃同行,雖然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可是時隔一個多月,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與他相處的德妃心裏還是禁不住的有些激動。
從北關到入京,十多年的風雨相伴,如今在同行之事上,德妃最期盼的不再僅是會典上與這位身為皇帝的丈夫身着華服、在一眾權貴的矚目伏拜中出場,或是在寢宮錦被間恩愛無隙,反倒是這晚飯後的偕行,因為她雖然從未主動要求過,但卻深知,在這個時候能被他主動邀請所代表的意義。
幾名侍衛遠遠綴着,德妃和皇帝二人在一個相對獨立的環境裏,緩緩走在花圃間的石子路上,半晌無話。
侍衛們對這位君主的如此習性早已見慣,可是德妃與他這樣相處,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習慣。站在她的角度看來,他要是不說話,多半是心裏有什麼煩心事,可是見他沒有開口,她心存顧慮的亦是沒有先提出話頭。
好在這樣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行過一處台階時,皇帝靠近了德妃一步,伸手扶着她的小臂,下了台階後,他的手也沒有鬆開,而是滑至她的手腕,握起了她略小且纖瘦的手。
德妃就這麼被皇帝牽着手走,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和因為練武而在指節間留下的繭子傳來的些許粗糙感,她的心裏只覺一陣溫柔妥帖。
雖然皇帝沒有開口說什麼,但這樣的肢體接觸,已然是兩人之間距離最近的交流。
德妃終於開了口,柔聲說道:「皇上是不是在為什麼事而煩惱?臣妾可以做些什麼嗎?」。
「沒事,朕的家務事都丟給你了,朕自己該做的事豈能再讓你操心。」皇帝微微一笑,右手將德妃的手移到左手上握着,然後右臂長伸,輕輕攬着她的腰,兩人之間靠得更近。
德妃索性微微偏下頭,靠在皇帝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和近在咫尺的呼吸,這一刻她只覺得作為一個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與成就正重重環繞在身旁。
為了增強巡防安全之能,皇宮之中,一到晚上便由宮人點亮了四處高立在木柱頂端的宮燈,將重疊的樓宇、行廊與花木間的小道照得通透。往常的飯後散步,皇帝只會帶幾名侍衛,並放在較遠的位置跟着,但這次因為德妃同行,所以增加了兩名掌燈宮女,走在前面。
負有照路責任的兩名宮女時不時要注意主上的行走,當她們悄然一回頭,正好看見皇帝和德妃半擁而行,立即轉頭一臉平靜的兩名宮女在心裏卻是泛起了漣漪。…
後/宮之中,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四妃去其二後,皇帝也沒有再納妃的意思,這倒讓剩下的兩名妃子最大限度的獲得了皇帝的恩寵。作為德妃的近身侍女,這兩名負責掌燈的宮女無比希望德妃能快點懷上龍種,因為從目前她受寵的程度上來看,一旦她生下皇子,很有可能可以登上帝後之位,這樣一來,她二人將來的生活也會大有指望。
可想到生育之事,德妃已是有幾年沒有動靜。在這期間皇帝不是沒臨幸過德妃,太醫局的一干御醫也不是沒有為德妃診治和調理過身子,也沒哪個醫官定論說德妃不能生孩子,可這生孩子的事依舊沒有結果,這事拖延下來,倒變得尷尬和成了忌論。
好在,對於犯了皇妃之中最不可犯的忌諱的德妃,皇帝似乎並不因此冷待於她,這幾年來,對她的恩寵反而有逐漸走高的趨勢。
有人說皇帝不介意,是因為他已經有兩子一女,並且都已快成年了,後顧之憂不大;也有人說,皇帝如此恩寵德妃,是因為她幫已故皇后養了十幾年的兒子,並且還將皇后之子培養得很好,這位德才兼備的三皇子很可能是皇位繼承者,再看三皇子對德妃的孝敬之誠厚,即便德妃將來無子,也很可能上位為後。
不管怎樣,德妃不能生下皇子,終歸是她這看來完美的人生當中唯一的缺憾,也是誠心侍主的那兩名宮女心中一直懸着的一絲顧慮。然而當再次親眼看到皇帝對德妃的細緻關懷,這位君王對妻子的長情與專情又讓她二人懷疑自己的質疑是否多餘了。
放下平常一貫持有的身份與規矩,完完全全的佔着丈夫的溫柔享受了一會兒後,德妃這才直起身從皇帝胸前移開,但兩人的手依舊牽起了一隻。
「皇上這會兒又在為什麼事開心呢?能不能也告訴臣妾,讓我也跟着樂呵樂呵?」望着皇帝始終含着微笑的眼眸,德妃的話語中多了一份小女人的嬌態。
「有你陪着就令人舒心啊!」皇帝順着德妃的心情說了一句俏皮話,接着他才微微斂容,正經的說道:「別苑的杏花又開了,泓兒說,他看見你在為那株杏樹澆水。」
德妃微微垂眉,沉默了片刻後才緩緩說道:「算一算,葉姐姐走了快十年了。今天是春啟節首日,杏杉道上的花又開了,我卻想到葉姐姐的忌日快到了,就去了別苑看看。」說到這裏,她抬起眼戀看向皇帝,眸中接着宮燈的光亮,微微現出晶瑩之態,「記得別苑裡的杏花第一次開放時,皇上說過一句話,為了那句話,臣妾要每年都好好照顧它。」
「朕曾說,那是泓兒折回來的杏枝,在賢妃的無心之舉下再生根葉,也是那年起,泓兒的心性逐漸變得開朗了些,所以它的茁壯也許是天意暗示了泓兒的成長。」皇帝慢慢回顧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然後又溫言對德妃說道:「不過朕現在忽然有一種改變這說法的念頭。」
德妃微笑道:「皇上,君無戲言吶!」
「那好吧,之前說的那句話不變,但朕可以再加一句。」皇帝伸指輕輕颳了刮德妃的鼻尖,接着說道:「那株杏樹的成長,也許跟小葉子的命運相連呢!」
「小葉子?」德妃疑惑了一下,旋即恍然道:「葉姐姐的女兒?」
「朕最小的女兒。」皇帝點頭強調了一下,他的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神情,沉吟了一下後緩緩說道:「今年她應該長到十歲了,應該比諾諾那丫頭長得高一點吧?不少字但或許比歆兒要矮一點兒,也不知道她現在是長得像她的母妃,還是比較像朕一點兒。」說到這裏,他忽然微微一搖頭,「不行,還是願她長得像她母妃才好,像我可就有點丑了。」…
談及從未見過的女兒,皇帝臉上的慈父之態逐漸濃重。
可這卻是在無形之中,碰到了德妃的心痛之處。無論是在談誰的孩子,都會讓她不自覺的想起自己多年為孕的事實。
德妃再度垂眉,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抬眼微笑着對皇帝說道:「她還好麼?若是方便,皇上不妨去見一見,總比在這兒猜得好。女孩子家,如要比較,可不是高矮胖瘦這點區別。」
皇帝聞言隨口就道:「下午本來是要見着了的,可是在等她的中途,聽羽林衛來報說歆兒落水的事,就急急忙忙的先走了。」
德妃遲疑了一下後說道:「臣妾冒昧的說一句,皇上此舉失了分寸。既然衛士是說公主落水,那麼肯定是已經得救了,在當時,另外一邊是第一次見面的小女兒,孰輕孰重,皇上怎能不辨別出來?也不知道那孩子若是知道了此事,會不會心裏難受。」
「朕當時只是想着最危險的歆兒,確實有些不太冷靜。」皇帝並不因德妃略帶責怪的直言而心生惱意,並且還直言了自己的不對之處。話語一頓,他輕輕嘆了口氣後又說道:「不過,即便當時見了面,她也不會知道朕的身份,所以應該也不會因為朕的缺席而難過吧!」
「原來如此……」德妃沉吟了一下後問道:「安排這樣的方式見面,莫不是林先生回京了?」
皇帝點了點頭,握着德妃的手緊了緊,「說起來朕正為這事頭疼不已,安遠說那小縣城已不安全,並且小葉子的治療已經快結束了,所以他把她帶到京都,是要正式交給朕照顧……可現在的京都雖然安定了很多,但當年的計劃到如今已發生了一些變化,接她回宮明正身份已不像十年前所設想的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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