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到,下午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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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諾諾自認,在環境需要的時候,現在的自己已經能很熟練的配合王哲唱一出『雙簧戲』,但今天在看見王哲與公主一起出現在市井時,葉諾諾才第一次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公主知不知道這件事啊?
快速思索一番後,葉諾諾感覺自己拿不準這一點。王哲應該不會想到,他有需要當着公主的面介紹他的那些江湖朋友的時候吧?
公主私自出宮這種事畢竟是少的,而公主身邊的那名女官就更不熟悉這一點了,只要與莫葉一打照面,王哲的身份之秘,必然要露餡啊!
公主的身份,在那天她落水而被莫葉救了的時候,就已經揭開了,只是如果王哲的身份在莫葉面前揭開,又會如何呢?
葉諾諾忽然心生一個想法,對自己答應了王哲的那個承諾,也是第一次產生了質疑。
思緒中的矛盾處一時還無法找到能說服自己的解釋,葉諾諾輕輕擺了擺頭,心念最後歸伏於她又敬又愛的哲哥哥那邊,決定在找機會親自問他之前,仍先保持着繼續幫他擋身份的約定之責。
湊近莫葉身邊,葉諾諾隨着她的視線所指看去,卻發現以莫葉所佔的這個角度,不說看清站在街對面被馬車擋住的三人,就是他們的一片衣角也是夠不着的。
葉諾諾暗暗緩了口氣,又忍不住問道:「莫姐姐,你在看什麼?」
「馬車。」莫葉隨意的語氣,顯露出她此時的注意力全傾向樓下的馬車上。
可與其說她看的是馬車,準確來說,她看的應該是馬車中的一張紙。
剛才忽然一陣風起。撩動了馬車側面的車窗布簾,正在那時,三輛緩緩行過街面的馬車中間那輛,行到了與茶樓上窗口的同一個角度,讓莫葉『有幸』看見了車中鋪開在一張矮案上的一張紙。
那張紙上的圖形,莫葉感覺有些眼熟,她暗暗琢磨了一下,目色倏地微變。然而等她再想多看幾眼,卻只見風過而簾垂。
莫葉並不就此放棄,於是目光就緊緊盯在那垂下的布簾上。等待和期盼着下一陣風能及時到來。
似乎是心念所至,自有神助,在中間那輛馬車還未完全錯離開茶樓前。忽然又來一陣風,成功的撩開了那道布簾。
莫葉雙眼微微睜大,凝聚了全部的精神,想要再度看清車中矮案上展開的那張紙。
可在布簾掀開的那一瞬間,莫葉的雙瞳禁不住又是微微一縮。
她沒有再看見那張紙。倒是看見了車中的人。那張紙已經被隨意捲成一個細筒,被握在了那個人的手裏。
那個人似乎十分警惕,也很在乎那張紙,儘管馬車窗上的布簾第一次被驟然而起的風撩起,讓他沒有防備,所以當風再起、簾再飛時。車中那人已提前將那張紙收了起來,並且目光遠遠投出窗外,警覺的掃視着從他所坐的那個角度可以看到的車外所有角度。
這種行為有一個詞形容。叫做反偵察。
莫葉不知這個詞,但她看得出那車中男子眼中的警惕、防備與銳利。
其實之前那一眼,莫葉也是無意而為,但在此刻,當她的目光與車中那個男子筆直遞來的目光碰上時。她卻有些覺得,仿佛是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事主發現了一般。
她卻來不及想。也許那個男子的目光雖然凌厲,卻可能未必是看向自己呢?茶樓面向街道打開的雅間窗口,可不止她所在的這獨一處。…
正當莫葉微微一怔時,她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力道,猛地將她拽進茶樓里側。
注意力正專注於別處的莫葉忽然被這樣一拽,差點跌下椅去!
她一側頭,就看見了這間茶樓的一個夥計。看來他拽的還不止自己一人,莫葉的眼角餘光里,葉諾諾也正倒跌在椅子上。
茶樓夥計鬆開拽着兩人衣服的手後,立即又施禮賠罪,解釋了幾句。原來是這夥計聽到樓上發出巨響——其實是葉諾諾剛才一蹦老高發出的那一聲——茶樓夥計不放心,就上樓來看看,卻見兩個姑娘把頭夠出窗外,伸得老長,神情忘我。
猛然看見這一幕,這夥計怕出事,先不敢出聲,待輕步走近後,果斷一伸手就將她倆拉了回來。
小小摩擦,說清楚也就罷了,這茶樓夥計雖然行為急躁粗魯了些,但用意是好的。葉諾諾和莫葉靜下心神後,就明白了這一點,不但沒有因此事表露不悅,還向這夥計道了聲謝。
見這兩位客人都挺通情達理,又是小姑娘,剛才那好奇過度的行為也屬正常,茶樓夥計興致一起,打開了話匣子,微笑着說道:「看兩位小姐剛才看得那般出神,莫非也是覺得那三輛馬車十分氣派?」
葉諾諾是全然不這麼認為的,所以她第一個想要表示反對,但她還沒有開口,就被莫葉搶了先。
「氣派倒不覺得。」莫葉淡淡一笑,「只是在京都限馬令如此嚴格的情況下,誰人家出行還要三車同行,未免有些鋪張。」
「這個嘛……鋪張和氣派常常都是一家親吶。」茶樓夥計暗暗琢磨着莫葉臉上的神情,心中說道:你剛才不也看得近乎入了迷麼?此時倒滿不在乎起來。但他口頭上卻是說道:「夠氣派啦,咱這整座茶樓上的人都在議論呢!」
莫葉隨口一問:「議論什麼?」
「這位小姐青春年少,可能涉世稍淺,才會不知道。」茶樓夥計斟酌了一下,繼續道:「看這種馬車的制式,很可能是丞相府派出來的。不過剛才也有別的茶客說了,這樣的出行,好像不是為了公幹。一個隨從都沒帶呢!」
「丞相……」莫葉輕輕遲疑了一聲,心神略過了茶樓夥計後頭說的話,聚攏起自己的思緒來。
曾經在禮正書院讀書時,她每天最常做的,就是在藏書館看『閒』書。柴夫子所管的藏書館確切來說,不包括書院最高學階的書冊。正書院那群書生會閱讀涉及的書冊里,才算包含了一些功名政統類的學識,在正書院以下的少學和幼學都是看不到的。
儘管如此,莫葉還是能從所有閱讀過的書冊里,濾出一些對『丞相』這種官階的印象。因為這個位置是君主以下眾臣工當中至高所在。很有幾本『閒書』中都提到過:相權,是除皇權外,所有官爵中最高權力的代表。
莫葉剛想到這裏。就聽那夥計又重複了一遍前話:「小姐年輕身貴,或許理解不了吧。」
夥計說罷就告辭下樓去了,沒有再繼續閒話。
莫葉只好看向雅間裏的另一人。
在這方面,因為葉諾諾是從小長在京都,街坊四鄰間耳濡目染。又常有機會跟着父親到公卿大臣府里走動,了解的稍微比莫葉多一些,也屬自然。
看着莫葉的目光投向自己,葉諾諾隨即思酌着開口道:「聽說丞相老爺府上留有不少客卿,就是那種身負才華卻不戀名爵的人。近段時間朝中連連發生幾件大事,致使建朝十年來。第二次發動官員自審事件,在此期間,如無指令。丞相老爺是不能離京的,為了避嫌。倒是他家裏的那些客卿,並不受爵位束縛,相對會比較自由一些。」…
聽了她的這番解釋,莫葉算是明白過來一些。
葉諾諾又補充道:「剛才那夥計一直在說『氣派』二字。就是因為倘若此次出行的人,真的只是丞相府里的某位客卿。那這排場也着實大方。那夥計說得沒錯,氣派與鋪張,有時就是這麼愛成群結伍。」
她的這番話說到一半時,雅間外走廊一端的樓梯口忽然響起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待她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人步入了這間雅舍,兩女一齊側頭看去,就見來的人是小玉。
葉諾諾剛才還看見小玉跟公主她們在一起,這會兒卻只見她一人上樓來,因為王哲的忽然出現,使葉諾諾意識到一個不太好的問題。
顯然是事先就已經約好了在此聚面,小玉上了樓來就直奔葉諾諾所在的房間,進門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小姐,公主殿下已經走了。」
「吁……」葉諾諾聞言,先作了個『不要聲張』的舉動。
雖說此朝皇族禮教與規矩都沒有前朝那麼嚴格死板,偶有皇族或者妃嬪改扮成尋常百姓模樣,在市井間閒逛,這類事已經不是傳說了,但嫡系皇族遊玩於市井的消息,還是低調點好。
葉諾諾怕她把王哲的事說出來,急忙又補充說了句:「我知道了。」
小玉見葉諾諾的目光閃爍,四下掃動,有些不安和特意指示,頓時會了意,沒有就此事再多言其它。
倒是莫葉看着這主僕二人你一言來我一言去,並很快結束,她一時頗為費解,當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唉,還能有什麼事,被人發現,帶回去了唄!」葉諾諾輕嘆一聲,將此事揭過,「看來這種事她一個人還是做不來啊!」
她所說的,是公主偷溜出宮的事,莫葉也是剛剛才知道,但對她的判斷表示認同。
小玉忍不住問道:「大小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這個時候當然是不可能再跑去把她拽回來了。」葉諾諾搖了搖頭,忽然轉眼看向小玉,眼中一亮,說道:「小玉,買票的事,要有勞你了。」
……
城北安康路,丞相府。
在大門口,目送載着岑遲的馬車走遠後,丞相史靖與他的三兒子便也轉身一同回府內去了。
園子裏已經處處可見新綠,但那些清新嫩綠的葉子映入史靖眼中,卻仿佛被他沉靜的目光渲染出枯冬之色。
綴步於父親身邊的史信,也沒有心情去觀賞路邊的那些新綠,不過他是因為心中還留着些剛才與岑遲告別時,說的那些彼此珍重的話所帶的淡淡離愁別緒。
對於岑遲這個府中客卿,史信有時也拿不準自己對他是利用多一些,還是真有友人之誼。
父親的告誡提示,時時響於耳旁,心念至此,史信目光稍偏,他雖然沒有看清父親眼中的神色,但能清楚覺察到他臉上的深沉,這使得史信頓時也冷靜下來。
快進客廳時,史靖忽然感嘆了一聲:「本月,京中生病的人物似乎不少,有點本事的醫師都有事纏身了。」
史信聞言後沉思了一下,在步入廳中後,輕聲說道:「如果嚴醫正不是家裏遭賊,或許……」
「偷東西能偷到他家去的,也是個人物。」史靖揚了一下手,打斷了兒子的話語,他暗自屏了口氣,又道:「別的不偷,專扒他的藥箱,這賊還得是個不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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