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歲的陳摶老淚縱橫,雖然時隔百年,但骨肉連心,想到童年時經常在這塊天外隕鐵旁嬉戲玩耍,而母親就葬在不遠處,他更是忍不住大放悲聲。
眾人得知原委,也都唏噓不已,黨愛國在感動之餘也很欣慰,因為他的探索方向是正確的,歷史上的神仙真的和天外來的基因片段有關。
陳摶在渦水岸邊化了些紙錢祭奠亡母,還做了一篇洋洋灑灑的祭文,河岸邊綠柳輕垂,碧水蕩漾,很難想像百年前竟是淒涼荒蕪的景象,小周后是大家閨秀出身,聽得懂祭文內容,她問關璐:「真人亡故的母親,彼時就已輪迴投胎了吧,想必落到富貴人家去了。」
李煜喜好佛教,小周后耳濡目染也學到一些,佛家講的是六道輪迴,雖然和道家的轉世不大一樣,但是對於百姓來說無所謂,總之這一世過的不如意,下輩子還有希望。
關璐點頭道:「善良的人當然會投胎到幸福美滿的家庭,這是一定的。」
小周后沒再說什麼,但是她的表情能看出在浮想聯翩。
此行不但解決了黨愛國的心中疑團,還幫陳摶找到了生母的下落,可謂圓滿,大功告成之時,就是離別之刻,陳摶和呂洞賓結伴去武當山雲遊,而穿越小組帶着小周后返回起始點翠微山。
這一別基本上就是永訣,人生就是這樣,由無數的悲歡離合組成,渦水悠悠,互道珍重,兩伙人漸行漸遠。
關於怎麼安排小周后,穿越小組內部有不同意見,關璐和姬宇乾想把她帶回基準時空,黨愛國和劉彥直反對,雙方爭執不下,決定讓小周后自己選擇。
在旅行途中,關璐和小周后已經成為閨蜜級別的朋友,兩人經常在客船上徹夜聊天,討論詩詞歌賦和愛情,小周后講了許多關於自己、姐姐以及李煜之間的故事,內容詳實浪漫,足夠關璐寫一本小說的了。
「小周,你跟我們回去吧,那是一個美好的世界,百姓不愁吃穿,戰亂也極少發生。」關璐勸道。
小周后卻道:「四海之內,都是趙官家的天下,哪裏有這樣的所在?莫非你們住在夢中?」
關璐道:「對你來說,和夢境差不多,不過是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中國夢,雖然也有趙家人,但不是一個趙,你放心啦。」
小周后苦笑着搖頭。
關璐道:「你才二十五歲,擱我們那兒也就是研究生畢業的年紀,人生剛起步,房子首付還沒湊夠呢,怎麼就這麼消沉,振作起來,開啟新的人生篇章吧,找個好男人嫁了,對了,你看咱們船上這三位咋樣,你挑一個,我幫你做媒。」
小周后戲謔道:「你怎麼不先挑一個?」
關璐想說這三個人本小姐都瞧不上眼兒,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看不上的介紹給小周后,那不是罵人麼,於是便道:「我年紀大了,長得又丑,人家瞧不上我,不像你,年輕,長得漂亮,又精通音律詩詞歌舞,你沒發現麼,他們三個經常偷看你呢。」
小周后展顏一笑,自從被救以來,她極少露出笑容,但是一旦笑起來,那真是令人沉迷其中,連關璐這樣的女子都不例外。
「那你說,他們三個哪個好?」小周后戲謔道。
「各有千秋,黨大官人家世好,是太學的教授,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姬大官人是商賈,儒商哦,霸道總裁那種,人長得英俊,主要是錢多,富可敵國那種,劉彥直就沒啥好說的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你也見到了,他比呂洞賓還厲害,跟了他,誰也不能欺負你。」
小周后聽了關璐天花亂墜的吹噓,又是輕輕一笑,拿過鏡子看着自己的容顏,想到十年前第一次和姐夫約會時的自己,那時候鮮嫩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現在雖然容顏依舊嬌美,但是眉宇間永遠不會再有快樂了。
忽然窗外傳來吟詩聲:「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關璐聽出是姬宇乾的聲音,不禁暗自鄙夷,姬總到了古代也不忘泡妞,還把王國維的詞拿來顯擺,當真不要臉。
果然,小周后為之一動,低低道:「這是什麼詞?」
關璐大聲道:「姬大官人,要念就念全。」
姬宇乾清清嗓子,抖開摺扇道:「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小周后細品之後點頭道:「最後一句還算上乘,只是像是引用馮延己的詞,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里朱顏瘦,哎,如果姐夫在……」
王國維是清末的國學大師,這首蝶戀花雖好,但放在千古詞帝李煜的皇后面前顯擺,就未免有班門弄斧之嫌了,還勾起了小周后對亡夫的思念之情,姬宇乾可謂弄巧成拙。
不過姬宇乾也不是什麼登徒子,他隨心所欲慣了的,見到美好的事務就去追求,毫無任何顧忌,遇到挫折也不會輕易退縮,當然也不會死纏爛打,霸王硬上弓,對於小周后他就很有分寸,畢竟人家是李煜的女人,是真正的皇后。
姬宇乾拿出一支洞簫,剛想吹,黨愛國過來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加油。」
「共勉。」姬宇乾自信地笑道,他能看出來黨愛國其實對小周后也有些想法,只是礙於面子不想說而已,男人嘛,都一樣,只是偽君子和真小人的區別而已。
「不要有心理障礙,傑奎琳還嫁給奧納西斯呢。」黨愛國鼓勵道。
他說的是六十年代美國總統甘迺迪的第一夫人傑奎琳甘迺迪,在丈夫遇刺後該嫁給希臘船王奧納西斯的典故,傑奎琳是美國總統婦人,和小周后的身份相當,甘迺迪是被刺殺身亡,李煜是被賜毒酒自盡,命運也相仿,而奧納西斯的船王身份和姬宇乾的地位也差不多,娶皇帝的寡婦,不丟人,面子還滿滿的哩。
姬宇乾淡然一笑:「我只是想安慰安慰她而已。」
黨愛國一副瞭然的表情,踱步走開了。
船上空間就那麼大,隔着薄薄的艙壁聽的一清二楚,關璐趁機道:「周薇,姬大掌柜想追求你呢。」
話音剛落,姬宇乾就吹響了一曲《鳳求凰》,洞簫這種樂器很難掌握,但姬宇乾吹的婉轉動聽,小周后是精通音律的,聽得出此人造詣極高,但是距離先夫李煜還是有不小差距。
「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小周后幽幽嘆道,她也想從痛苦中掙扎出來,但是對亡夫的思緒卻無法停息,每個夜晚都如潮湧一般襲來,讓她輾轉難眠,任何男人都無法再進入她的世界。
見周薇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關璐知道她又傷心欲絕了,趕緊探頭出去呵斥:「別吹了,把人家弄哭了知道不。」
姬宇乾收了洞簫,落寞而去。
關璐心道姬宇乾這貨太笨了,在人家小周后面前搞文藝,等於自爆短處,他是出局了,再幫劉彥直推薦一下吧,女人這時候最需要安慰,尤其男人的安慰,否則還會尋死。
「劉彥直還行,人耿直憨厚,重情義,武功高強,讓他帶着你隱居世外仙山,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美哉。」關璐眯起眼睛,暢想着小周后的未來,「仙山在東海上,整日霧氣籠罩,島上有梅花鹿,仙鶴什麼的,還有小肥牛,小肥羊,小肥豬,擰開就能出啤酒的水龍頭,整天在海灘上開bbq,這日子過的,簡直美翻了。」
小周后卻不以為然,什麼梅花鹿仙鶴的,忽悠沒見過世面的人還行,南唐皇家御苑裡這些動物可不老少,至於各種能想像得到奢靡生活方式,她都見識過,在金陵的時候,她的寢殿用嵌有金線的紅絲羅帳裝飾牆壁,以玳瑁為釘;又用綠寶石鑲嵌窗格,以紅羅朱紗糊在窗上,可謂奢靡至極,她痴迷綠色,李煜派人從大理國採購翡翠玉石,通體碧綠毫無雜色,這種成色的翡翠做成的器具滿屋都是,書房裏擺的是鍾繇、王羲之的真跡,香爐里燒的是海外的龍涎香,每逢李煜的生日,他們就用數百匹白色和紅色的絲綢將宮殿裝飾成月宮模樣,整夜彈唱,白晝才結束,所以關璐能想像得到的生活,她都覺得土鱉。
「彥直是個好人。」小周后道,她曾經想過,以身相許劉彥直,換取誅殺趙匡義,大仇得報之後再自殺,按說她應該為李煜守節的,但是既然已經被趙官家多次凌-辱,節早就沒了,又何必死守,國亡了,夫君死了,她身無長物,唯一能拿來交換的就只有身體,但劉彥直是個真豪傑,沒有趁人之危,這讓她感動,但並未因此產生感情,在她看來,劉彥直只是一介武夫,哪怕身懷絕技,還是武夫,無法和先夫相提並論。
「皇帝文韜武略,蓋世奇才,只是生錯了時候。」小周后嘆息道,「他不該和趙家兄弟處在同一年代。」
這話不假,李煜是個仁厚的皇帝,南唐滅亡後,百姓依舊懷念他,以當時的國際形勢,就算是諸葛孔明再世,怕是也救不了南唐,即便如此,李煜還堅守金陵長達一年,可見本事和民心都是有的。
「想開點吧。」關璐搜腸刮肚,想找點語言來勸慰周薇,可是翻來覆去那些話,她說膩了,對方也聽膩了。
「你說,來世我還會和姐夫做夫妻麼?」小周后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會的。」關璐道,「姐夫和小姨子的故事亘古流傳,這個梗任何時候都不過時。」
「那我就放心了。」小周后甜甜的笑了,「下輩子我還做他的妻妹,我們三人依舊在一起,姐姐做大,我做小就好啦,我希望下輩子的他不要做皇帝,做個白馬銀槍的少年將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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