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家宗不是愛喝酒嗎?
那麼,就讓你喝個夠!
一壇又一壇的灌下去,水一樣的喝法啊。
看的丘家耀身邊的幾個小廝都直抽冷氣,同時,幾人暗自在心裏下了決定,以後啊,跟在主子身邊可得小心再小心,同時,惹誰都行啊,千千萬萬不能惹這位楊姑娘!現在瞧着,這位楊姑娘就是自家主子的逆鱗啊。
幾個小廝一邊盡職的盯着丘家宗灌酒,一邊拼命的在腦海里回想自己往日可曾有怠慢楊長英。
若是有,可得好好的表現回來啊。
萬一哪天被自家主子想起來,他們可擔不起這個後果!
等到丘家耀把楊長英送回楊家,然後又一路施施然的回來,然後又特意站在街上停留了一會之後,他才慢悠悠的晃上了雅間,看着已經完全醉死在那裏的丘家宗,他一聲冷哼,「你們兩個把他送回家去,只和家裏頭的人說,他喝醉了,順便帶個大夫跟着回去。」
他雖然惱他對楊長英出言不遜。
又有心思不正。
但是丘家宗畢竟是他們丘家的人,他不可能讓他死。
想來這樣鬧騰上一回,他也該怕了吧?
回到丘家自然又是一番鬧騰。
丘家宗這一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要不是有大夫時刻盯着,又小心冀冀的看着,估計這人真的就一醉而不醒了。
醒過來的丘家宗自己都有點蒙。
他怎麼會在家裏頭?
記憶一時間混亂了起來,倒是暫時把看到楊長英和丘家耀兩人,以及因為他出言不遜,丘家耀一怒之下收拾他的事情都給暫時性的忘了,這倒是免去了一場風波,卻是丘家耀不曾想過的事兒:本來,他都做好了和自家這位堂哥死磕的心思。
他爺爺喜歡這個堂哥。
可偏偏奶奶又偏着他這裏一些。
所以,丘家下一代繼承人的事兒上,還真的就說不準。
自己和丘家宗這個時侯對上其實並不是特別的明智。
不過,當他看到丘家宗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話說出來時,他想也不想的就出手了。
不能忍!
丘家宗的小廝是被丘家耀給趕回去的。
雖然覺得這裏頭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可是誰敢說?
丘老爺子倒是瞧出了幾分,可是,同樣的,他也查出了丘家宗對楊長英那些無理的話。
這樣的情況下,他能說什麼?
處置丘家耀不敬手足?
那是不是可以變相的理解為,他們丘家都是些忘恩負義之輩,連老太太的救命恩人都可以羞辱,欺負?
這樣的大帽子扣下來,丘家可是會更沒臉。
而且,他敢肯定,自己要是罰了丘家耀這個為楊長英出氣的人。
楊長英掉過頭來不知道會做什麼呢。
到那個時侯,丘家的名聲怕是不知道要成什麼樣了。
所以,丘老爺子忍着想要抽丘家耀幾巴掌的怒氣,把這事兒壓了下去。
倒不是說他的看不順眼丘家耀什麼的。
主要是,這小子太狠了啊。
那些酒可都是烈酒。
大夫可是說了,丘家宗的身子,最起碼得好好的養上半年!
這也就是他們丘家有錢,不怕花銀子吃藥養。
要是放在一般的人家裏頭,這人,怕是就廢了!
那可是他親弟弟啊。
為了個女人,竟然這般的手狠……
這讓他怎麼放心把整個丘家交給他?
還有就是楊長英。
丘老爺子黑着臉出現在了丘老太太的跟前,一臉的怒意,語氣卻是帶着幾分的抱怨,「你瞧瞧,這還沒怎麼樣呢就這樣心肝寶的護着,一句話都不能說了,要是真的娶回家,這整個丘家還不成了那楊家丫頭的?」這讓他怎麼放心?
他氣呼呼的灌了一碗茶,還在那裏坐着一臉的黑。
丘老太太也不以為意,只是揮手讓自己身側的小丫頭退下去,又命了藍嬤嬤去守在門外。
待得屋子裏只餘下老夫妻兩人,丘老太太一臉正色的看向丘老爺子,「你當真決定要繞過老大他們,把丘家的家業交到幾個孫子手裏?」自己生的幾個兒子她心裏清楚,要說做事吧,踏實能幹的有,耍心眼使手段的也有,但是能守住家業甚至是能帶着整個丘家更上一層樓的,沒有!幾個孫子裏丘家耀和丘家宗都是聰慧的,又是一個為長,卻偏生在了二房。
這樣的情況下,丘家幾房哪怕都是從她肚了里爬出來的,現在也是明爭暗鬥個不斷。
現在,眼看着這情形越來越烈。
頗有止不住的架式。
丘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幾個兒子,自然不可能再放任下去。
她看着丘老爺子擰緊了眉頭,「再這樣下去你不心疼兒子,我可是心疼的。」哪個兒子都是她十月懷胎,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生出來的,家裏頭沒有庶子姨娘,要是因為自己的幾個兒子內訌而出點什麼事情,她可是會憋氣死的。
「那你說要怎麼辦?」
聽了他這話,丘老太太便曉得自家老頭子在這件事情上怕是還是沒有能完全下定決心。
若說以前只是因為丘家耀的一些心性而猶豫。
那麼現在,出了楊長英這一回事兒,丘老爺子怕是更對丘家耀添了幾分的惱意。
不是因為別的,他只是擔心自己死後,整個丘家會易主罷了。
楊長英那個丫頭有手段,有能力。
而且,瞧着眼前這情形,自家那個傻孫兒分明是對人家情根深種。
老爺子向來是以丘家責任為重。
把家業交到耀哥兒手裏,他肯定要擔心。
可是交到宗哥兒手裏?
老太太垂眸想了下,眼底閃過一抹睿智的光芒,「咱們來賭一場吧。」
「賭一場?賭什麼?」丘老爺子放下手裏的茶盅,饒有興味的看向自家的老伴兒。
丘老太太笑了笑,揚起的眸子裏全是萬事篤定的精芒。
她說,「人性。」
想要掌控一個大的家業,只有能力和手段可不行。
還得有人性。
這也是丘老太太不同意把家業交到丘家宗手裏頭的原因之一。
丘家宗的確是有手段,有心極,而且他的心腸也夠狠。
老太太相信為了這份家業,他能放棄很多的東西。
可這,卻不是丘老太太想看到的。
丘老爺子笑了笑,點頭,「行,就依你。你想好了和我說就是。」他還是很相信自己老妻的。
丘家宗並不曉得自己已經被自己的祖父母給算計上了。
他現在正按着大夫的話在家裏頭養身子。
時間一長他自然是回過了味兒。
自己着了丘家耀的算計!
這讓他把對方恨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把楊長英和丘家耀給直接拉到眼前狠狠的收拾一頓。
可惜他娘看的緊,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再說他這幾天的胃的確是不舒服。
吃什麼吐什麼。
他哪裏還敢有什麼別的心思?
好不容易在家裏養了幾天,眼瞅着有所好轉,然後,他就有些待不住了。
和身邊的人打探起了外頭的消息。
當知道丘家耀最終並沒有被罰,甚至還因為他不能出去而又多打理了幾個鋪子之後,丘家宗差點沒氣的暈過去。
「我娘是怎麼搞的,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了嗎?」
丘家宗氣的心肝肺都疼啊。
平日裏說什麼都好,說什麼一切都是為他好,心疼他。
可是他真的出了事兒呢。
自己都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她這個當娘的卻不能給自己找回場子。
他還指望做什麼?
小廝可不敢回這話:他能說,太太為了讓老太太罰耀公子,巴巴的跑了好幾回主院,都被老太太主給趕了出來嗎?
要是自己這樣說的話,估計眼前的主子會更氣吧?
他正想着要怎樣避開這個話題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小丫頭,一邊走一邊臉上帶着緊張。
丘家宗看清了來人眼神就厲了起來,「你這個時侯過來做什麼?」這可是他花了好久才在祖母院子裏放的人,他祖母最是討厭他們這些孫兒手伸的長,要是讓祖母曉得自己把手伸到她的院子裏,祖母肯定會很生氣,更加的不待見不喜歡自己的。
小丫頭叫錦雲。
是在丘老太太院子裏幫着老太太養花兒的。
平日裏偶爾也貼身伺侯那麼一兩回。
今個兒她一臉的惶恐,看着丘家宗臉上寫滿了怒意,她心頭一縮,可卻堅定的開口道,「請主子把人都退下去,奴婢有話要說。」
難道說這丫頭當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丘家宗眼珠轉了轉,擺手讓身邊的人退下,「行了,你說吧。」
錦雲對着丘家宗福了福身,聲音壓低了下去,「老太太和老爺子已經確定,把丘家的下代家主之位傳給耀公子。」
「這不可能。」
丘家宗看着錦雲失態般的驚呼出來。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看向錦雲,「你是從何處聽來的?怕是聽錯了吧?」
「主子,奴婢是親自站在窗前,聽着老爺子和老太太做下的決定。」頓了下,她想到自己臨來時得到的吩咐,小丫頭一咬牙,索性豁出去般的看向丘家宗,「要是公子不信,奴婢可以發誓,奴婢剛才所說的老太太說要把位子傳給耀少爺這話是千真萬確,若有虛言,便讓奴婢受天雷轟頂,不得好死。」
古人重誓言。
她這樣的話一說出口,丘家宗是再無懷疑的心思。
只是他好看的桃花眼裏卻閃出一抹吃人般的眼神,出口的聲音陰鷙到了極點。
「那我爺爺是怎麼說的,他也答應了?」
丘老太太這個當奶奶的不喜歡自己,丘家宗心裏頭清楚的很。
所以,她偏心丘家耀他也沒多大的震驚。
以前他心裏就清楚,在家主的位子上,自己的奶奶是偏向於丘家耀的。
他曾經幾次去討好接近老太太。
可惜得到的都是他這個奶奶不冷不熱的敷衍。
到最後,丘家宗也懶得再去理會。
只一門心思去討好對自己好,並且一心想着把家主位子交到自己手裏頭的老爺子。
要是自家爺爺也答應了這件事情的話。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老爺子改變了心思?
他快速的在腦海里回想着這些事情,耳側卻是響起錦雲壓低了聲音的話,「老爺子同意了,還說把耀公子放出去一段時間當是鍛煉,好好的磨礫一番,回過頭之後他就把這些事情都交出去,再也不問這些事兒,好好的享福……」頓了下,錦雲又想起了某些話,不得不橫着心加上一句道,「主子,這事兒您可得趕緊想辦法呀,若是事情真的成了定局,怕是情形更加不妙……」
丘家宗閉了下眼。
到時侯何止是情形不妙?
估計整個丘家都不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想到這裏,他的眼裏閃過一抹厲色,不過很快去收斂了,他一臉溫柔的看向錦雲,「這事兒多愧了你,你放心吧,你的功勞爺都記在在心上呢,等到以後……」他笑嘻嘻的伸手捏了把錦雲的小臉,眼神是勾魂的,「以後呀,爺絕不會愧待了你的,咱們來日方長啊。」
「嗯,爺說的奴婢都曉得的。奴婢,奴婢一心等着爺……」
她適時的羞紅了臉,咬了咬唇,嬌嬌的低下了頭。
丘家宗卻是沒有半點心思想要和她調笑,只是隨便敷衍兩句便打發了她。
回過頭,丘家宗直接把屋子裏的東西砸了個粉碎。
那兩個老東西!
次日,丘家宗便着人日日盯緊了丘老爺子和丘家耀的動向。
前兩天是沒什麼動靜的。
就在他以為錦雲是不是聽錯了話什麼的,這日午後,他放在老爺子院子附近盯梢的人突然一頭是汗的跑了回來,「主子,主子,去了,老爺子請了耀公子過去,而且,足足在裏面談了大半個時辰……」
「都說了些什麼?」
丘家宗這話讓盯梢的人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這個奴才不知道。」
老爺子的院子裏啊。
他們哪裏敢隨意進?
再說了,老爺子和人談話都是在書房好不好。
那裏可是有老爺子的心腹守着。
能是他們隨便說聽就聽,說打探就打探的?
丘家宗自然也是知道這些的,本來想着怒斥眼前的人一番,但轉眼想到自己如今正是用人和該收買人心的時侯,他便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擺擺手讓那人起身,「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那話我不該問,你還是按照我之前的吩咐,等到他出去之後遠遠的盯着就好。」頓了下,他雙眸帶着冷意的加上一句,「絕對不可以暴露,不然的話,你的家人我可不幫你養。」
這就是拿他的家人來要挾他了。
那跪在地下的人身子一縮,更加用力的點了下頭,「主子放心吧。」
等到那人走遠,丘家宗一臉恨恨的冷笑了兩聲。
愧自己這幾年來對他事事孝順,敬着他尊着他,他說什麼是什麼,他喜歡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現在,他竟然輕輕鬆鬆一句把位子傳給別人?
沒門兒!
……
楊家。
楊長英看着一臉鬱悶的丘家耀,有些好笑的揚起了眉,「你這是做什麼,不過就是出去收賬查賬,對你來說應該就是轉一圈的事兒吧,再說了,你以前不是經常這樣做?」真真是的,好端端的跑到她這裏來訴委屈,有個毛的委屈好說啊。
她還想出去轉一圈呢。
可惜劉氏不讓去。
而且,她現在的實力和銀子都不夠,得一步一個腳印才成。
對着丘家耀垮着的臉,楊長英失笑,「行了啊,你這個樣子讓你爺爺看到更加生氣了,我可是聽說他一心想着把你家的位子傳到那個丘家宗的,你不會真的想認輸,放棄了吧?」
「這怎麼可能呢,我絕不會輸給他的。」
這不是位子不位子的事兒。
對於這一刻的丘家耀來言,這是在楊長英面前認不認熊的事兒好不好?
男人怎麼可以在女人面前承認自己不如人?
更何況,就那麼一個沒腦子的,他怎麼會不如他?
要他說也就是他爺爺現在老糊塗了。
隨便就被個人給哄的沒了想法。
楊長英抿了唇笑,「即這樣,那就高高興興的去辦事兒吧。」頓了下,她笑着問了句,「什麼時侯走?我幫你餞行。」
「明個兒一早就出發。」
丘家耀說到這裏就愈發的氣不順了,哼哼了兩聲,「你說我爺爺是不是腦子真的糊塗了呀,不過是查個賬嘛,做什麼非得要我去啊,以前那些總掌柜的不是盯的也很好嗎?真是的,太可惡了啊。」他一邊整個人趴到桌子上一邊碎碎念,和個孩子似的表情看的楊長英忍不住彎了下眉眼,「你爺爺這是心裏有氣,想着變相的收拾你一回呢。」
「我知道。」
丘家耀的話說的有氣無力的,看了眼楊長英把頭扭到了一邊
上次的事情雖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壓了下去。
但是每個人心裏都有數,不會那樣結束的。
這不,變相的懲罰就來了?
丘家耀倒不是不想去,或是覺得這個活兒難受什麼的,他就是單純的不想離開楊長英啊。
這丫頭才和姓周的解決了婚事兒,眼看着劉嬸天天掛心着她的歸宿。
別自己回來之後她再許了別人吧?
可自己明個兒就走。
只有一晚上的功夫,就是想要過來提親也是不可能的啊。
他是左思右想的,怎麼做都不對啊。
楊長英哪裏知道他的糾結,當知道他明個兒一早就要出發時,也不禁嘿的笑了一聲,「你那個爺爺怕是這次憋了火的想要讓你趕緊滾蛋啊。」不然的話怎麼會說了之後讓他馬上就出發?不過也有可能真的是那邊的鋪子出了要緊的事兒要處理,楊長英覺得自己在沒有看到事實和真相以及證據面前,千萬不能多想啊,她撇撇嘴,看向丘家耀,「即是這樣那你回去收拾行禮,晚上要是有空,過來吃飯?」
她咪了咪眼,看着鬧脾氣的丘家耀,以為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向外跑這一圈。
也是,好好的公子呢,在自己家裏多舒服自在呀。
這齣門在外總是不方便的。
他不也是正常。
這事兒又是因自己而起,她便難得的多了幾分的耐心。
丘家耀卻是雙眼一亮,重重的點頭,「有空有空,我要吃烤全羊,還有炸雞翅,還有薯條,還有……」他一邊說一邊流口水,想到那些吃的,他是真心恨不得把吃的都打包帶上啊,想到自己這一走最起碼得半年,他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一點精神再次趴了,看着楊長英,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英子,要是我在外頭出了事兒回不來,你會不會擔心我?」
楊長英瞪他一眼,「好好的說這個做什麼,你要是再混說可就立馬給我走人啊。」
「好啊,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見你的。」
此刻的兩個人並不知曉,本來不過是一句兩人之間的玩笑話。
卻是在之後差點就一語成讖!
當天晚上楊長英在家裏招待丘家耀,並且請了周兄弟兩個人過來做陪,熱熱鬧鬧的吃了晚飯,丘家耀這個賴皮的,直接抱着門板說自己喝醉了,然後,死活不走,最後,氣的腦仁疼的楊長英只能讓他睡在客房裏頭。
丘家耀可不管睡在哪,反正,和楊長英在一個院子裏就好。
想着離的她這樣近。
聞着同一個院子裏頭的空氣,他們的呼吸混到了一起……
他就覺得很開心。
一覺,到天明。
還是小廝把他給喚醒的。
用過早飯,丘家耀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楊家的院子,上了馬車,緩緩離去。
院子裏,劉氏看着自家女兒平靜的眉眼,不禁搖了搖頭。
這丫頭啊,也不知道到底心裏在想着個啥。
瞧瞧人家丘公子,恨不得一步三回頭,可她卻好,一臉的平靜。
不過這些她也不想再多說。
說了沒用啊。
有個主意大的女兒,就是這一點兒不好。
下午,周國宏派人送了個消息回來,楊長英聽了之後卻是蹙了下眉。
她沒想到,高氏在經過楊方氏近一年的針對、各種敲打之後,竟然真的說服了楊平程,搬到了鎮上來!
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高氏手裏頭有銀子。
楊平程最近一年多口口聲聲說什麼讀書,考進士,可他手裏沒錢!
而且,本朝的春闈三年一考。
上一科開考是楊平程回家的那一年,因此而錯過了。
這次再考卻是還要將近一年時間。
這一年多的時間要花用多少銀子?
再說,還有趕考的盤纏,花費呢。
諸般種種都是銀子!
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是楊平程,就是周楊氏再恨高氏這個兒媳婦,她也會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而放高氏一馬。
所謂的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就是這樣。
其實,楊長英一開始的時侯就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所以,後來秋氏幾次來找她出主意,都被楊長英給笑着打發了回去。
現在的楊家,亂的正好。
不過高氏等人即然搬到了鎮子上來住,那麼以後,見面的機會怕是就會多起來了啊。
這下,怕是又要熱鬧了呢。
楊長英笑了笑,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卻是不帶半點的溫度。
在一側縫荷包的劉氏剛好一眼看過來。
不禁被她這眼神嚇了一跳。
手裏的針一個沒拿穩,扎到了手上,頓時就有血珠滲出來。
她皺了下眉頭沒有出聲,默默的收拾了,端了杯茶放到了楊長英的跟前兒,「英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娘看着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兒……」自家女兒有出息她也擔心啊。總是在家裏提心弔膽的,生怕她哪天在外頭不小心惹到了什麼人啥的。
楊長英呀了一聲,本想說沒什麼,可轉而她又改變了主意。
這件事情早晚會傳到劉氏耳中的。
與其她從別人嘴裏聽到,不如自己告訴她。
這鎮子就這麼一丁點兒,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只要雙方都住到鎮子上,肯定會碰到的。
楊長英覺得得讓劉氏有個心理準備才好。
想到這裏,她便垂下了眸子,「娘,剛才周老二送了個消息過來,他說,那個男人一家子已經搬到了鎮上來住,所以,以後,怕是有些時侯會避免不了碰到的,您可得有個準備……」說完之後她就緊緊的盯向了劉氏,看着她的雙眼,心裏在揣測着她的想法。
是傷心,是難過?
還是,生氣和憤怒?
誰知楊長英卻在劉氏的眼裏只看到了一片的平靜。
是那種真正的平靜。
劉氏看着她,緩緩的笑了起來,「娘以為是什麼事兒呢,原來是這個。只是,他們來不來鎮上和娘有什麼關係呢,你不是和娘說過,不用為着幾個不相干的外人而過多的關注嗎?娘現在呀,盯着你們姐弟兩個都盯不過來呢,哪裏有心思去想別的?」說到這裏,她平靜的眼神里竟然多了幾分真正的類似灑脫般的意味兒,這讓我看的有些許的怔然。
原來,劉氏早就放下了嗎?
那麼,斤斤計較,堅持不肯放下過去的人,是自己?
楊長英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最終卻只是歸於平靜,她笑着點頭,「娘這話說的對,那些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便是以後碰到了咱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嬌聲一笑,伸手抱住了劉氏的手臂撒嬌,「娘,我中午要吃餃子,好些天沒吃了呢,還有呀,咱們中午吃,不給同子吃啊,回來讓他生氣。」
「哪裏有你這樣當姐姐的?」劉氏搖搖頭,卻是順勢把手裏頭的針線放到了一側,拍拍楊長英的手起身向外走,「好,中午就吃餃子,娘給你包你最愛吃的韭菜餡的。」
「娘真好。」
中午包的餃子是兩種餡的:韭菜雞蛋和白菜大蔥豬肉餡的。
前者是楊長英愛吃。
後者則是楊長同愛吃的。
至於劉氏,她卻是什麼都吃的,在她的眼裏,這些可是美味!
把餃子煮好,裝到食盒裏,劉氏交給了馬婆子,「去給同子送過去,我裏面有裝的多,讓他和學堂里的同窗一塊嘗嘗。」
楊長英便抿了唇笑,「娘,他們那些可都是大胃王,這些餃子可不夠吃。」
前些天楊長同請了幾個同學來家裏頭吃飯。
楊長英想了想便索性刷火鍋,然後又弄了只烤全羊。
結果不過是五六個人,竟然把一隻羊都給吃了。
到走時那眼神還一個個的,好像沒吃飽。
楊長英看的直抽嘴角,好像餓了幾年似的啊。
所以說,那麼幾碗餃子,怎麼夠呢?
不過也正如劉氏所說的那樣,心意罷了。
馬婆子回來的時侯楊長英幾個人已經吃飽了,八角笑嘻嘻的接過她手裏的食盒,「婆婆,姑娘給你在鍋里留了餃子呢,你快去吃吧,這裏我來收拾就好。」
馬婆子便笑着點點頭,由着八角去收拾,自己轉身去吃東西。
在這個家裏頭做事沒什麼勾心鬥角的。
都是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的。
這點兒讓馬婆子幾個人都覺得很是開心和激動。
等她吃完了,兩個人很快就把灶間給收拾好,此刻,楊長英已經在屋子裏看賬本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溜過去。
轉眼丘家耀已經出去了半個月的時間。
楊長英這兩天在家裏有些心神不寧。
劉氏在一側瞧着卻是眼底多了抹的笑意:原以為這丫頭是個冷靜的,或者是以為她沒瞧上丘家公子,現在看看,這人不在身邊不是就覺得不一樣了吧?劉氏覺得這樣很好,讓自家這個女兒清楚下自己的心思,等到丘家公子回來,自己便和他商量下是提親還是怎麼着。
女兒可不能再等了啊。
孰不知她卻是完全猜錯了楊長英的心思。
簡直就是南轅北輒。
楊長英在想什麼?
她在想一個多月前輾轉反側,通過幾個兜道送出去的密信。
要是最終順利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到齊王府了吧?
那封信裏頭到底寫了些什麼,楊長英是一概不知道,她也沒能找到那個人去問。
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最終沒能逃過一劫。
這些,都被她深深的壓到了心底深處。
可是隨着這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楊長英卻突然有些坐臥不安了起來。
也不知道阿傻最近如何了?
可還,平安?
這樣想着的時侯,她就有些賭氣般的哼哼了兩聲,那丫的怎麼可能會不好呢,要是自己查到的消息是真的,他可是真正的齊王府嫡長子,怎麼可能會不好?這樣想着的時侯,楊長英心裏頭有些酸酸的,那個人啊,她輕輕一嘆,揉了揉眉心卻是忍不住腦海里再次的想起了齊王府的事兒:齊王府乃是先皇御封的世襲王府,先皇的意思那就是與皇族同列!
如今的齊王府是如日中天。
功高自然震主。
當今皇上不是先皇,能真正的完全的信任齊王府。
所以,這幾年來齊王府的勢力是一縮再縮。
好在皇上不敢做的太明顯:人家齊王可是鎮守着邊疆呢,若是他做的太過,會寒了忠臣之心!
饒是這樣,齊王府這幾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的好過。
所以,連帶着南宮沐這個齊王府的世子也跟着遭人算計,流落在外長達一年多。
若不是碰到自己,他那一身傷,還有那腦子裏的包能消的下去嗎?
怕是只能渾渾僵僵的活上個幾年,然後,至死都是個傻的吧?
想到阿傻原本有可能會進這樣的結局。
楊長英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阿傻,怎麼可能會早死,怎麼可能是個傻的呢?
她的眼神落到腰間的玉佩上。
那是阿傻留下來的。
他說,會有再見之日。
真的有嗎?
楊長英抿了抿唇,決定不再讓自己想這些事情,深吸了口氣,她的眼神清明了起來,把手邊看完的賬冊分為兩堆歸攏了,一側是沒有問題的,另一堆有幾本是她瞅着不對勁兒的,這些,都得再派人去好好的查查,只是派誰去,楊長英再一次的感嘆起手邊無人可用來。
推門走出去,門口的八角一臉是笑的迎過來。
「姑娘您忙完了?可是累了吧,奴婢陪您在外頭走走。」
剛才楊長英在屋子裏做事情,她不敢進去打擾。
這會兒好不容易楊長英主動出來了,做為立志要當楊長英身邊第一貼身忠心大丫頭的八角來言,自然是殷勤服侍。
楊長英笑着看她一眼,「我不累,不過你陪我走走也好。」主僕兩人一邊走一邊朝着後頭的菜地走過去,遠遠的看到劉氏在摘菜,看着那些紅的辣椒綠的黃瓜,隨風一盪晃晃悠悠的絲瓜,楊長英的心情也好了幾分,腳步加快,「走,咱們去幫娘摘菜去。」
她們母女兩人在這裏自得其樂。
與着她們半個鎮子之隔的楊府,高氏卻是在屋子裏氣的直發抖,手裏的茶盅用力的砸在地下,摔了個粉碎。
「春花,你再出去找,找到老爺就和他說,我有急事,讓他立馬給我回來。」
高氏的臉上全是怒氣,恨的直咬牙。
吃她的,喝她的,給她帶來的一堆又一堆的爛攤子。
現在好啊,竟然敢背着她逛起了窯子?
她要是能忍得下這口氣她就不姓高!
貼身嬤嬤看着她這個樣子只是嘆氣,對着春花使了個眼色,屋子裏沒了別人,嬤嬤上前幫着她揉肩,一邊輕聲的勸,「姑娘,您這樣做可是落了下乘,不過是個下賤東西罷了,值得您氣成這樣?您若是氣壞了身子,兩個哥兒姐兒可靠誰去?」
聽了這話高氏眼神頓時就是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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