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不動?
她為什麼走不動,還不是因為在山裏轉悠了一天,她把自己的吃食都搶了過去?
日頭又毒。
她一大早進山,滴水未進。
身上好不容易帶的一塊乾糧,半壺水,都被她給搶了去。
不然的話自己怎麼會走不動?
還有那半塊地瓜
那半塊地瓜她為什麼給自己?
那天是她們的舅媽過來,給她們幾個人每人帶了一塊糖。
當時她捨不得吃,每天就看着。
沒想到第二天就被大姐給看上了,她丟了半塊地瓜給自己,說是換她的糖。
她自然是不肯的。
可她抓了她的糖就跑了,卻把地瓜摔到了地下
想到這些事情,劉氏也覺得心灰意冷。
再加上之前十餘年沒來往。
便是再多的親情也會磨沒的。
更何況,姐妹之間本來就沒多深厚的感情?
想到這裏,她深吸了口氣,直接打斷劉大丫的話,「大姐,家裏頭我就是個閒吃飯的,半點兒的事不管,你這次找我怕是找錯人了。」頓了下,她看着劉大丫鐵青的臉,低眉一笑,「不過大姐大老遠的來了,我這個當妹妹的也不好讓姐姐空手而回,這裏有二十幾個銅板,姐姐要是不嫌棄,先拿回去急用?」
她一邊說一邊從荷包里掏出一串的銅板,一臉誠懇的遞到了劉大丫的跟前兒。
「你,你就拿這些個東西打發了我?我可是你親姐姐!」劉大丫瞪大了眼,指着劉氏遞過來的那一串的銅板,滿眼的鄙夷,憤怒,眼看着劉氏把手伸出來,她一下子看到了劉氏手腕上的鐲子,這是一個翡翠鐲,質量也不過是中等,本來楊長英是要買個好的,可劉氏一聽價格立馬就否了,就是買這個只用了五十多兩的銀子,劉氏還心疼的不得了呢,她平日裏也當寶貝似的收着。
昨個兒不知怎的她心血來潮翻出來戴在了手上。
今個兒沒想到就碰到了劉家大姐來家
楊長英覺得這個鐲子的質量極差,可劉氏、劉家大姐她們這些人不會啊。
劉家大姐一腔的憤怒在看到這個鐲子時化為了滔天怒火
自己是她的姐姐,她竟然用這些銅板來打發!
她手上這個鐲子得值多少錢?
她明明是有錢的,卻不想幫自己,她怎麼有這麼狠毒?
她越想越氣呀,伸手拽過來劉氏遞來的一串銅板,劉大丫一揚手,照着地下就用力的砸了下去。
銅板摔在地叮叮噹噹的響。
還有幾個朝着門口滾了出去。
劉氏被劉大丫這動作唬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大姐你瘋了?你不要就不要,拿什麼銅板出氣啊?」想她以前在楊家,一年都纂不出這麼幾個銅板啊,現在倒好,自己借給她,她還摔,她的臉色也就有些不好看了,彎腰和門口的馬婆子一塊把銅板撿起來收好,她看着劉大丫便又淡了幾分臉色,「大姐要是沒事兒就先走吧,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還是英子說的好,這些人呀,即然以前沒什麼來往。
以後,還是不來往的好吧。
劉氏看着這樣的自家姐姐,一瞬間果斷覺得還是自家女兒的腦子清明,想的通透!
馬婆子也有些不快,「姨太太,您請吧?」真是的,她家太太給她十幾個銅板是情份,不給誰又敢說什麼?瞧不上可以轉身走好吧,竟然摔了,真真是想到上次兩回的那一通鬧,再加上劉家每次過來人都是心裏想着各種各樣的主意要算計這個家的錢,馬婆子對她們能有好臉色才怪,她對着劉大丫撇撇嘴,「姨太太,請吧。」
也真是夠厚臉皮的呀。
換成個要臉面的,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呀。
這還不臊的趕緊起身離去?
從此再不登門才是。
可眼前這個
馬婆子暗自在心裏搖搖頭,估計是會越搓越勇吶。
「啪。」劉大丫抬手一巴掌甩到了馬婆子的臉上,她用的力氣不馬婆子的右邊臉頓時就紅腫了起來,有清晰的五道指印浮起來,劉氏大吃了一驚,都來不及反應,那巴掌已經落到了馬婆子的臉上,馬婆子同樣氣的不行:她是奴婢,是下人,可她是楊家人的奴才,可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
她憑什麼打自己?
就是幾個主子都不曾對她冷過臉兒呢。
她竟然被個外人給打了!
可她卻不能多說什麼,因為這個人是劉氏的親姐姐。
深吸了口氣,馬婆子垂眸,卻是再次重複了剛才劉氏的話,「姨太太,請吧。」
「你」劉大丫一臉的怒容,她下意識的抬手又想打,可抬眼看到馬婆子黑幽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虛,這頓了一下就讓回過神的劉氏把她的手臂給抱住,「大姐你瘋了,你要耍威風回你自己家去啊,這可是我的家,你做什麼要打我的家人?你快點給我走,以後你也別再過來了啊。」劉氏性子向來綿軟溫柔,如今竟然乾脆利落的趕人,自然是被劉大丫剛才的那一巴掌給氣到。
正如她所說的,這裏可是她的家啊。
馬婆子雖然來的時間不久,但卻很勤快,也很忠心。
對她們一家幾個人都很好的。
她不知不覺的也把她們當成了半個家人。
現在因為自己大姐無理取鬧而挨打,劉氏又羞又氣,攔下了第二巴掌,她便氣的直接開口趕人。
「你為了個婆子竟然把我往外趕?還不認我這個姐姐了?劉三丫,好啊,好你個黑心肝兒的,沒良心的小蹄子。」她嘴裏亂七八遭的罵着,那些髒污的話氣的劉氏直喘粗氣,還是馬婆子瞧着不對就要上前去趕劉大丫,她還沒出聲呢,劉大丫已經冷笑着伸手指了劉氏的鼻子怒罵起來,「你這個到霉催的,沒人要的,我敢認你當妹妹是你的福氣,你算什麼東西呀,被婆家攆出來,被自己男人不要的東西,啊呸,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髒。」她一邊怒斥一邊就想要甩開劉氏的手走人。
只是劉氏腕上那晶瑩剔透的鐲子再次刺痛了她的眼。
憑什麼她一個被夫家趕出來的女人能有這樣好的鐲子戴?
自已忙的腳不沾地,服侍公婆,伺侯男人的,卻落得這般下場,更是跪下來求她都不肯幫自己?
她可是連自己最後的一點體面都沒有了啊。
想到這裏,她恨恨的咬了下牙,鬼使神差的,劉大丫五指纂緊劉氏的手腕,另一隻手抬起來,飛快的從她腕上擄下那個鐲子,然後再用力往後一推劉氏,撒腿朝着門外跑了出去,她本來就離着門口近,這兩步跑出去,把手裏的鐲子抱緊,劉大丫一刻不停直奔門口。
周婆子看着來人是她,便笑着迎過來,「姨太太這是要走嗎?」
誰知劉大丫根本不理她,風也似的跑了出去。
後頭的院子裏。
馬婆子看着倒在地下的劉氏可是唬的魂兒都要沒了。
這也是她沒急着出去追趕劉大丫的原因。
劉氏,被她那一推摔到了地下。
頭撞到門坎上,出血了。
不管如何,自家太太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那個搶鐲子的劉大丫
馬婆子眼底閃過一抹怒意,等着自家姑娘回來,她就等着去死吧。
周婆子幾乎是在劉大丫跑出大門的瞬間就聽到了動靜聲。
不過她自然沒想到劉大丫這樣的膽大包天。
只是以為後頭出了什麼事兒。
把門一關她撒腿朝着後頭的屋子跑。
只是還沒進門呢就聽到馬婆子的聲音,「快點,快去請趙大夫,快點啊,太太,太太撞破頭了」
撞破頭啊。
外頭正想着往屋子裏進的周婆子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下。
而後她轉過身子,也撒腿朝着外頭跑去。
兩刻鐘過後。
趙大夫一身是汗的跑進了楊家。
看着暈迷在榻上,後腦勺上撞了一個包,到現在還沒制血的劉氏,他跺了下腳,「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撞了頭?」他一邊說一邊打開自己的藥箱,趕緊先制血要緊呀,可是後腦勺上頭髮多,哪裏是那麼容易的,折騰了半天也才算是勉強收拾好,看着沒一會又把白沙布給染紅,趙大夫跺了下腳,又重新換,上藥
這樣來回折騰了三四回。
血總算是止住了。
在場的幾個人都鬆了半口氣。
另外的半口,自然就是劉氏醒來了。
趙大夫趕了周婆子去煎藥,看着躺在榻上臉色慘白的劉氏,搖搖頭,這劉氏的遭遇也忒慘了些啊,命苦呢。
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
兒女有出息,日子要好過起來了。
看看現在,又受這樣重的傷
不過這傷磕的有些重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剛才他急着處理傷口也沒問,這會兒只等着藥煎好餵下去,趙大夫便也有了空,他扭頭看向一側同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馬婆子,皺了下眉,「這是怎麼回事兒,楊姑娘才走多大會兒呀,這好好的,怎麼就傷了,還那麼嚴重?」還偏偏是頭。
這可是人的腦袋啊。
稍一不慎成傻子成啥的,那可都是誰也說不準兒的事兒。
他這一說,馬婆子不禁更自責、懊悔了起來。
眼圈紅紅的,卻是並沒有回答趙大夫的話,只是開口道,「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怕是要趙大夫留在這裏盯着了,還有,您可知道我們家姑娘去了縣城哪裏?咱們得想法子去送個信兒呀。」不然的話,若是太太萬一再有點什麼差池的,她們就也等着陪命吧。
趙大夫皺了下眉頭,「自然是要說的,不過,我也是只知道他去了縣城,不知道去了哪裏呀。」
「這可怎麼辦?」馬婆子看着榻上一直沒有清醒的劉氏,真心恨不得躺在那裏的是自己。
趙大夫畢竟是男人,他不過是稍想了下便想起了一個人。
招手喚來跟着自己一塊來的夥計,他吩咐道,「去木匠器鋪子裏尋周二掌柜的,記得,是周二掌柜的,和他說,楊姑娘讓他趕緊回來一趟,要是不在鋪子裏,你就問周大掌柜的要人,說是姑娘吩咐的,急事,記下了嗎?」
「記下了,小的定會把周二掌柜的給請回來的。」
「嗯,去吧。」
待得那小夥計走遠,趙大夫回身和馬婆子解釋,「周國宏是個機靈的,以前又被姑娘放在丘二公子身邊一段時日,想來他會有些辦法。」要是周國宏也找不到人,趙大夫覺得他們也只能在家裏等着楊長英回來了。
兩刻鐘過後。
周國宏是一路小跑着進來的。
直接就衝到了趙大夫等人的面前。
他還想往屋子裏頭沖,被趙大夫伸手給拽了回來,「你進去做什麼?」
「啊,你們不是說劉嬸受傷了嗎,我進去看看啊。」周國宏或者有那樣這樣的毛病、缺點,但他對劉氏卻是真心尊敬的,當然,這也和劉氏心腸好,向來對人不設防有關係,他們兄弟兩個人來家裏的時侯,劉氏都是真心招待他們的,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子侄輩。
現在周國宏一聽說劉氏受傷,還是撞破了頭。
他自然是擔心的緊。
「現在太太才吃了藥,正暈迷着呢,趙大夫說讓她睡,別驚了太太。」
「哦,那,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劉嬸的身子瞧着挺好的啊,也不像有病的,他前天才來過家裏頭呢,怎麼這一下子就摔到了頭?馬婆子被這話問的眼圈更紅了,滿臉自責的正想出聲,趙大夫卻是直接看向了周國宏,「先別說別的,你現在馬上弄一輛車子去縣城,然後找到楊姑娘,讓她回家」
趙大夫的話說的有些嚴肅。
他看着周國宏,「楊姑娘是和丘二公子一塊去的縣城,你能找的到她們嗎?」
「應該,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可以去丘家問問,或者找丘二公子的幾個小廝問一聲,但是,但是,他的腿都有點軟,一把拽住了趙大夫的手,「劉嬸,劉嬸她的傷到底怎麼樣,真的是睡了嗎?不會,不會是」那個死字在他的嘴邊滾了幾回,他還是把這個字兒給咽了回去,他只是拽着趙大夫不放,心裏卻是一下子涼了。
要不是劉嬸傷的太嚴重或是就要撐不下去,或者是已經出事了。
怎麼會讓他這樣急着去找楊姑娘?
想到這,周國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劉嬸,嗚嗚,劉嬸你怎麼就走了呢。嗚嗚」
走了?
趙大夫微怔,隨即反應過來,伸手在周國宏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滾球的,你才走了呢,你劉嬸活的好好的呢。趕緊給我滾去找人,找不到楊姑娘,回頭我就告訴她,你詛罵她親娘。」
「」
周國宏還咧着嘴保持着哭狀,卻是一下子僵住了。
風中凌亂,不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