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把錢則羽問得一愣,她上哪兒知道去?
「陛下自是聖明燭照,娘娘也是一派母儀天下的氣概,按理說該是夫妻和睦才對,再不濟也是相敬如賓吧。現在這樣,我也不知原因。」錢則羽道。
「沒有什麼流言嗎?」嚴立德追問,當初他大齡未婚,又不蓄婢納妾生子,被多少人追問,還有人以為他身體有問題。作為一國帝後,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被上升為「國家大事」「事關社稷」,無數雙眼睛盯着,不可能沒有相關流言謠傳。
「這……」錢則羽不自在看了看窗外,說皇室八卦總有點兒不好意思,「其實也有很多流言在內宅婦人間流傳,我覺得有兩種說法最靠譜,一是陛下……嗯嗯,你知道的,陛下這些年除了政務只親近戲子內侍,甚至跑到獸苑與野獸作伴也不親近後宮,那些人又不能為陛下誕育子嗣。有人猜想陛下是不是藉此混淆視聽,掩飾身體缺陷。」
「不可能,我給陛下把過脈,身體十分健康。」嚴立德黑線,皇帝的身體覺沒有問題,這可是武俠世界,皇帝雖是三流身手,但飛檐走壁不成問題。再說,還有太醫院呢,他們可不是吃素的。
「你確定?」錢則羽問道,她也很感興趣啊。皇室八卦流傳那麼深遠,她能得到第一手準確消息,說出去也是談資,對她打開話題、融入圈子很有幫助。女眷間的交往是這樣,往往不經意的言語舉動,傳遞的卻是重大信息。若是陛下身體真的很好,那她可能幫着撇清流言。
「真的,我的醫術,我親手診脈!」嚴立德強調。當然,他只是現學現賣,昨晚被突然授予爵位時的突發奇想,以前他可不關心。
錢則羽聳肩,道:「好吧,那還有另一種說法是娘娘的性子不得陛下喜。先前不是有流言說冷宮一僕婦王氏得了陛下的青眼嗎?當然,僕婦之說是貶低,王氏在宮外嫁人生子,後喪夫喪子,因孝賢入宮為女官。才二十出頭,生得也周正,但絕不能與娘娘相比。這不是有憲宗陛下萬貴妃先例在前,你也曾和我說過皮相是枯骨,性情才重要的例子。外人傳說是娘娘大婚之時觸怒陛下,以致十年未獲諒解,但我看來兩人應該只是單純性情不合適。觀娘娘處理內宮事務接見臣婦進退有節,並不是蠢鈍之人。這些年太后娘娘避居後宮,連昨晚那樣的大宴都只派女官到賀,宮中事務壓在娘娘肩上,也沒聽說宮人不尊重。你知道的,管家也是大學問,若是沒有男主人的支持,當家主母沒有威嚴,如何處理事務。因此,我推斷,陛下或許對娘娘沒有男女之思,但尊重總是有的。娘娘是正室嫡妻,守着位置便可穩坐釣魚台。」
「你說的有道理,皇后可還有求子之意?」十年時間,從豆蔻年華熬到了二十出頭,也許皇后都死心了。
「哪兒有不求的?」錢則羽嘆息一聲,「我等入宮覲見,若帶上自家兒女,娘娘得跟什麼似的。最近兩年,娘娘宮中都備着孩子吃的甜食小點心呢。」
「那好。你近日進宮的時候,旁敲側擊的和娘娘說明,我勸諫陛下多親近後宮,陛下也聽進去了,這是娘娘的機會,我等臣屬都盼着帝後和睦,誕育嫡子,延續國祚。」
「當真!陛下聽進去了?」錢則羽驚訝得張大嘴,實在是勸諫的人前仆後繼,多少人都死在沙灘上。嚴立德以前是不管這些事情的,他自己都三十才有了兒子,不覺得陛下過去不生孩子有什麼不對。「你勸諫進言的水平還是那麼高,寶刀未老啊1」
「去去去,什麼叫寶刀未老,會不會說話。」嚴立德攬着錢則羽的腰,撓她痒痒。
「哈哈哈……」錢則羽邊笑邊躲,求饒道:「算我錯了……是我錯了,伯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兩人笑鬧一陣,把三年未見的輕微生疏之感都化作歡笑聲,笑得沒力氣了,一起躺在窗前的軟榻上,嚴立德輕拍錢則羽臂膀,道:「事關前朝,關係我的前途性命,我們一家生死,確實是大事,你千萬上心。」
錢則羽躺不住撐起身子問道:「這麼嚴重,你詳細說說。」
嚴立德把錢則羽拉下來再躺着,道:「別一驚一乍的,你自去做是。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兩人知道離天下人知道不遠了……噓,我知道,你不會泄密。我怕的是你在行為舉止之間不經意帶出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曾監管錦衣衛,又與劉瑾交好,甚至自己手下有密探班子,這些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最擅長見微知著,能從一個人不經意的口音中聽出他的心意,不敢讓你去冒險。」
「唉,好吧,聽你的是。你提醒着我,我這些年都在內宅打滾,見識短淺,只恐幫不上忙。」錢則羽嘆息,「想當年我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女,這些年倒縮在內宅之中,平白失了光彩。」
「夫人這是怪我讓你從一顆珍珠變成了魚眼珠?」嚴立德調笑問道。
錢則羽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問道:「你當初最喜歡的不是江湖俠女,如今可還喜歡?」
「我喜歡的從來不是貼着標籤的江湖俠女或大家閨秀,遇上了才知你是對的人。」嚴立德不理會她些微醋意,大約人慢慢變老,總會有些不自信。「我只喜歡最適合我的,江湖俠女沒辦法為我打理內宅,開展夫人外交,幫我在同僚上峰之間贏得好感。大家閨秀不懂我對江湖的嚮往,至少沒辦法在手癢的時候與我切磋兩招。」
錢則羽眼睛在發光,嘴上卻不饒人,道:「你如今的武功,找誰切磋都是兩招,我可經不住。」
「好,好,好,日後定讓着你。你的功夫更適合女子強身健體。生個女兒吧,然後把你這一身本事都傳給她,咱們再給她找個十全十美的丈夫,讓她幸福一生。」女兒還沒影子,嚴立德在腦海中巴拉起適齡的同僚子嗣,大約能找出一個入他眼的?
十多年的枕邊人,嚴立德想什麼錢則羽能不清楚,看他和沒影兒的女婿吃醋,錢則羽笑問:「要不要招贅上門?」
「你同意了,太好了,該招贅才不委屈女兒!」
「噗嗤……」錢則羽實在撐不住又笑了起來,「哎呦喂,我的好夫君,你還真敢想啊。女兒都沒有,哪兒來的女婿,哪兒來的招贅!」
嚴立德低頭輕吻她的額頭,笑道:「馬上有了。」說完起身,橫抱錢則羽進了書房內間,這裏佈置了臥室。
小別勝新婚,夫妻溫存之餘,嚴立德也沒忘了自己的打算。
皇帝給嚴立德放假,嚴立德也趁機拜訪朋友同僚,像李東陽、韓文、劉瑾、張帆、牟斌之流肯定要親自上門拜訪。他們都要輪值,嚴立德先送上帖子,等人家合適的時候再去。
同時,嚴立德也發動了自家情報探子,收集皇帝這些年寵信過的女子名單,探聽皇帝的喜好。把所有信息集中起來分析才發現,皇帝不可能身體有問題,也不可能好男風。除了在剛登基時候對男子有過好奇,皇帝在接下來的數年中從來不曾碰過男人。女子也專挑那些豐滿圓潤,個性活潑的寵信。然後嚴立德明白了,皇帝喜好的是美艷御姐,而選入宮中的女子都是十三到十五歲,這些女子身量未曾長開,皇帝又不蘿莉。
嚴立德猥瑣的撫着下巴,心想,難道和曹孟德一樣,又是個□□的,老朱家還真有這種出傳統,再想想大了憲宗十九歲的萬貴妃。
一個大男人琢磨這些內宅小事,實在不好看,可套上一個關心皇家子嗣的名義顯得高大上了。嚴立德在皇帝微服私訪的時候特意安排他偶遇風塵潑辣酒家女的戲碼,算是補上了《游龍戲鳳》的經典。皇帝果然對酒家女痴迷,春風一度。嚴立德摸准了皇帝的脈,才敢讓錢則羽與皇后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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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說的不錯,陛下近些日子果然親近後宮,也是嚴大人勸諫有功。可……陛下只來我宮中一次,又轉到其他妃妾那裏去了。現在只有王美人那裏最得陛下歡心,唉,都怪我留不住人,讓你看笑話了。」夏皇后垂頭喪氣道,她與錢則羽關係親密,怪不得錢則羽總是一口一個娘娘,對她十分尊重呢。夏皇后在閨中時候,家裏只有她一個女兒,兄弟們說不上女兒家心事;到了能有知心手帕交的時候,直接被選進宮裏來了,帝王丈夫、太后婆婆、天下最大最複雜的後宅,這些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哪兒有功夫顧及小女兒心思。後來等到能駕輕熟處理宮務,完全適應皇后角色的時候,她的丈夫已經離她遠去。
夏皇后身份尊貴,能在他身邊說上話的人大多是老婦人,偶爾幾個年輕的,不是宗室是她娘家侄女兒,只有錢則羽與她年齡、身份、價值觀相當,兩人十分說得上話。這也多虧了嚴立德年輕本事大,被皇帝倚重,夫榮妻貴,皇后自然也對他的夫人青睞有加。更何況錢則羽聰慧美麗,對皇后素來尊重,加上她正室原配的身份,還有三個兒子傍身,皇后樂的與她親近。這些年點滴相處,頗有些閨中密友的架勢。
錢則羽拉了皇后的手道:「娘娘,說句僭越的話,在我心中,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如何比希望自己的妹妹夫妻和睦。我這些日子也想過,陛下不是不願意親近後宮,看來問題真出在你身上了。」
「我……我待陛下素來恭謹,我有什麼問題。」夏皇后激動道。
「別急,別急,我還沒說完,你放鬆,聽我說。」錢則羽哄着夏皇后勉強鎮定下來,在她催促的眼神下開口,「你上次與我形容過與陛下之間的相處,太恭敬了。」
「有什麼不對嗎?我一直按照嬤嬤說的錯,這些年朝野風評也極好……」
「娘娘,朝野風評那是對皇后的,可您不止是皇后,還是妻子啊!夫妻之間過得相敬如賓不是美談,皇宮是陛下的家,坤寧宮是您的家,也要成為你們二人的家,而不是每次來都商議國事,這又不是乾清宮!」錢則羽循循善誘道:「若是我這個做朋友的處處把您當神佛,小心翼翼到膽戰心驚的地步,您開心嗎?像這樣,一口一個敬稱,誠惶誠恐。」
夏皇后拉起錢則羽,道:「我有些明白了,你是說我太嚴肅了?可嬤嬤一直是這樣教的啊。」
「盡信書不如無書,書都是這樣,跟何況嬤嬤。娘娘身邊嬤嬤大多是從宮女直升上來的吧,未曾嫁過人,輪禮儀規矩他們自然精通,若說夫妻相處之道,她們也是從書上學來,現學現賣的,娘娘信我還是信她們。」
當然信你!夏皇后沒說出口,但緊緊拽住的手已經說明了問題。京城中誰不知道嚴立德錢則羽夫妻和睦,簡直是蜜裏調油,恩典範。嚴立德是青年才俊,未至而立入了內閣,這些年更是一路高升,深的陛下信任。加之嚴立德相貌堂堂,武功高強,在江湖上都有一席之地,更為他增色不少,還有他家那珠光寶氣閣加分。人說潘驢鄧小閒,像潘安一樣英俊美貌,像驢一樣強悍的性能力,錢多得跟漢朝大富翁鄧通似的,還要小心翼翼地呵護女人,對她們體貼有加,有空閒時間陪着女人,這些嚴立德都符合。
旁人語帶醋意得羨慕錢則羽好運,可夏皇后卻覺得這是閨蜜馭夫有術。錢則羽有什麼,家世一般,相貌清秀,也未曾聽聞才名德名,能如此夫妻和睦,憑藉的不是手段,又是什麼呢。夏皇后看着錢則羽,心中不合時宜的想到了憲宗萬貴妃,也許男女之道,相貌才德都不是最重要的。
「好阿羽,你是不是有良策教我,你我性情相投,十多年的交情,你可要幫幫我啊。」
「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這個。」錢則羽微笑復又遲疑,「只是……」
「你說,可有什麼為難的,我能做什麼?」夏皇后以為錢則羽要講條件,至少說一些類似「苟富貴,勿相忘」的諾言,這都不是問題,夏皇后想孩子都快想瘋了。
「我做這些都瞞着我家那位呢,你知道的,他是文人脾氣,若知道我插手帝後內帷,肯定不高興。所以,你能幫我保密嗎?這些事情,說出去也不光明正大,我怕旁人說他憑藉裙帶關係上位,他年輕登高位,這些年一直戰戰兢兢,十分注意風評,我不想給他抹黑。」錢則羽扭捏道,這話說的,好像和皇后說幾句知心話是污點一樣。
「嗨,我當什麼事兒呢。放心,你為我籌謀,我豈能辜負你,保證守口如瓶。」夏皇后拍胸脯保證道。
「多謝娘娘。」錢則羽低頭拜謝,馬上被夏皇后扶起,接着道:「娘娘,這夫妻相處光靠說的還不行,我也沒辦法一直待在宮內,我有一人舉薦給您,請您千萬像信任我一樣信任她!」
「叫進來吧。」夏皇后頷首。
錢則羽把嚴立德給他準備的人叫了進來,「貧道虛月見過皇后娘娘。」
來人頭戴玉冠,手執拂塵,一襲白衣,外罩淺灰色紗袍,隱約可見衣擺上飛鶴祥雲,一派仙人之姿。夏皇后心中一激,難道要做法?這可不成,僧道做法求子,太容易引巫蠱上去,世上因這種罪名被廢的皇后不知幾凡,最出名的是漢武帝的陳皇后。夏皇后入宮之後熟讀經史,這樣的道理如何不知,只能詫異得望着錢則羽。
錢則羽笑道:「娘娘,你仔細看,記住虛月的模樣。」
夏皇后這才注意道虛月長得十分漂亮,柳眉杏眼櫻桃口,肌膚白皙如玉,隱約帶着香風,只是她剛進來的時候板着臉,一身縹緲高潔之氣,讓人忘了關注她的相貌。
「娘娘記住了,請給方便,讓虛月換裝。」錢則羽又道。
夏皇后自然無不可的,錢則羽點頭讓帶着包袱的丫鬟進去伺候虛月。
夏皇后和錢則羽繼續品茶說話,不一會兒,人又進來了。
「小女子虛月,見過皇后娘娘。」
夏皇后猛然站起來,驚得茶盞都打翻了。顫着聲音問道:「你是虛月?」
不外乎夏皇后不敢相信,此時的虛月一身大紅衣衫,寬袖、緊腰、大下擺,走進來的時候腰肢細軟搖曳生姿,說話聲音也是柔媚入骨,還有這髮型頭飾,這妝容,無一處不美艷,配合着虛月行禮時,不經意露出的一截皓腕,低頭時的白嫩脖頸,還有這嬌滴滴的語調,活脫脫一個尤物。這樣都美人說是陛下的寵妃都不為過,哪裏看得出剛才那聖潔的模樣。
夏皇后看向身邊女官,這位女官剛剛跟着過去看虛月換裝,輕輕對夏皇后點頭,證明的確是同一個人。
「娘娘現在可明白衣着妝容的重要性。」錢則羽問道。
「知道,知道,太嚇人了!」夏皇后坐下,捂着胸口道,這兩種風格的衝突太大,夏皇后沒有合適的詞形容,只能說「嚇人」。
「衣着妝容只是表面的,內在性情才是關鍵。」錢則羽給虛月一個眼神,虛月馬上收起嬌滴滴的表情,神色一凜,脊背挺直高昂頭顱,雙目大睜,不說一句話,從一個寵妃變成了一國皇后。氣勢凜然不可侵犯,剛剛這身嬌媚俗艷的衣裳,也成了大氣尊貴的一片紅。
「好,好,果然讓人大開眼界!」夏皇后撫掌讚嘆,拉着錢則羽的手道:「好阿羽,這個人給我吧。」
「原本是獻給娘娘的,只是今日我可只引見的是道姑虛月,其他人我是一概不認的。」錢則羽笑道。
「放心,放心,絕不會讓你們夫妻失和。」夏皇后也清楚文人脾氣,若真讓嚴立德知道他媳婦兒背着她插手後宮,嚴立德還不炸了,夏皇后本能的知道這個這個虛月經歷複雜,不然不能駕馭這般千變萬化的形象,但為了得寵與陛下,為了生孩子,她不怕!
錢則羽完成任務順利告辭,回家追問,「這個虛月沒問題吧?你拿得住嗎?我看她相貌絕色,又那麼有手段。在宮中近水樓台先得月,若她成了陛下妃嬪可怎麼辦?」
「放心,我敢送進去,還是借你的手,怎麼敢出問題。」嚴立德安撫道。若非皇后娘家不好控制,別人送進去又不容易得皇后信任,嚴立德絕不願錢則羽插手其中。
虛月自然是假名,實際身份是原青樓紅牌,從良為富商之妾,生下女兒之後,富商死了,大婦直接把她和她女兒都賣了,且分開賣,點明賣入青樓。擺明了讓她們母女同落賤籍,且一生不得相見。
嚴立德恰逢其會,看虛月寧死不鬆開女兒的手,動了惻隱之心救下她們,歸在暗部名下養着。虛月沒別的本事,只對付男人十分有一套,她又看重女兒。嚴立德知曉她的過往,拿捏着他的女兒,又有救命之恩在前,不過是讓虛月教導一個失寵的正妻,虛月絕不敢出么蛾子。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嚴立德還知會了宮中暗線,事有不對,直接擊殺。感謝他和劉瑾一直以來的親密關係,宮中太監不會太防備他,讓他有機會發展人手;劉瑾信任他,不會針對他來個大清洗。
若非萬無一失,嚴立德不敢借錢則羽的手行事,更多時候,嚴立德傾向於借力使力,比如,借;禮部尚書口,請他奏請再廣選淑女充實後宮;比如借劉瑾的手,讓他安排一些符合皇帝審美傾向的女人。當然這個時代,女子十五成婚,符合皇帝審美的要麼是寡婦,要麼是道姑、女尼,甚至青樓□□,總之都不再大眾接受範圍之類。
嚴立德最慶幸的是皇帝有底線,沒把手伸到有夫之婦身上。
「那好,我自然是信你的。」錢則羽伸懶腰道:「忙完了家中的事情,我明日回一趟娘家啊。」
「出什麼事兒了?」嚴立德關心問道。
「沒事兒我不能回去嗎?」錢則羽扯着他的耳垂問道。
「自然能,隨時可以,可你平常回去不會特意和我說的。」嚴立德拉下她作怪的手。
錢則羽有些不好意思,說到底終歸是家醜,「三嫂難產而亡,留下個小姑娘,她臨終的時候我答應她照看女兒,總要時不時去看一看。」
「你三哥還在借酒澆愁啊?」蕭氏的葬禮嚴立德也參加了,對他們夫妻間的事大概了解。
「是啊,也不是三哥是怎麼想的。三嫂活着的時候,和她天天吵,三嫂懷孕他還往青樓跑,惹得三嫂追過去,鬧得沸沸揚揚,讓京城人多看一次笑話。現在三嫂走了,他又受不住,天天借酒澆愁,懷念亡妻。娘想着他喪妻無人照顧,膝下又沒有子嗣,想讓他續娶,人選都挑好了,三哥卻不願意,只說與妻子情深意切,不想別人佔據他的位置,愁的爹娘直掉頭髮。早幹嘛去了,人都沒了才說這些軟乎話!」
嚴立德冷哼一聲,怎麼想的啊,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人是這樣的賤皮子!打一頓好!
流光容易把人拋,歲月是把殺豬刀,當初豁達開朗的錢則達成了如今拎不清的酒鬼,嚴立德感嘆不已,道:「去吧,勸勸二老,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寬心。」
錢則羽溫聲應下。
第二天,錢則羽興致勃勃收拾了一大車東西回娘家,不到午時又怒氣沖沖的回來,懷中還抱着一個襁褓嬰兒。
「怎麼回事兒?」嚴立德指着她懷中的襁褓道。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錢則羽氣得直叫,道:「我過去探望爹娘,中午的時候去看小丫頭,沒想到她房裏一個人都沒有,小丫頭在床上直哭。我走進一看,裹着的尿片上全是屎尿,屁股都是紅的,奶娘肯定不盡力,一天只換一兩回,才把皮膚都悶壞了。不僅如此,小丫頭還餓得連喝兩大碗人**。這可是錢家的嫡親孫小姐,衣食無着,比貧苦人家的兒女還不如。貧苦人家至少有個輕聲安慰的娘呢,她連娘都沒有。」
錢則羽說着說着哭起來了,罵道:「三哥是吃素的嗎?下人這麼虐待他的女兒,他卻只顧灌黃湯!還有大嫂,母親精力不濟,她管家難道不能多關心關心侄女兒嗎?她倒是連孫子孫女兒都抱上了,哪兒還關心隔房小叔子的女兒!我看不下去,直接說了,三嫂臨終時候託付我扶照小丫頭,當初是精力有限,現在抽出身來,把小丫頭抱到我們家來養。」
說完佯做橫眉豎眼的兇狠模樣道:「你答不答應!」
「應,應,不過一個小孩兒,能吃多少飯,供得起你和兒子,也供得起她!我一直想要個女兒,既然抱過來了,當女兒養吧。」嚴立德伸手逗弄那孩子,睡着的模樣十分可。「只是岳父岳母和三哥那邊同意嗎?」
「他們敢不同意!」錢則羽拍桌子道。錢家人無所謂,養在哪兒這孩子也姓錢,只有錢家的柳大奶奶慪氣不自在,妯娌臨終點名讓小姑子教養女兒,不是明擺着不信任她這個管家的長嫂嗎?不過柳大奶奶的意見不重要,她甚至都沒機會說出口,錢則羽把孩子抱走了。
「這孩子叫什麼,總不能小丫頭小丫頭的叫吧?」嚴立德問道。小姑娘被錢則羽拍桌子的聲音震醒,卻不哭不鬧,黑珍珠似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錢則羽看。嚴立德抱她也不哭,要知道嚴立德終究是上過戰場的人,一聲煞氣,即便刻意收斂,幼年的孩子總是最敏感,總嚇哭同僚家的孩子。嚴立德看着乖巧的孩子也忍不住心酸,沒有人天生乖巧懂事,都是後天的刺激。錢家究竟是多麼忽視這個孩子,才讓還在襁褓中的她都學會了看人臉色。
「你取吧,我來的時候問過了,我三哥全權把這孩子託付給我了。」錢則羽一臉諷刺,自己的女兒不自己教養,還有全權託付給出嫁姑姑一說。
「你來吧,若不是你及時發現了她處境堪憂,她很可能……嬰兒是很容易夭折的。你是他的新生,她的名字從你開始吧。」
「那先取個小名兒叫新,小新,盼她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開始。」錢則羽溫柔道。
「嗯,抱小新下去吧,看樣子像是餓了,再找個奶娘來。」嚴立德的兒子都兩三歲了,他也沒有給孩子吃奶到三歲的習慣,早把奶娘打發走了,現用還要現找。
「嗯,交給我吧。」錢則羽接過孩子,剛才是一股胸中怒火主宰着她,才衝動行事,現在理智回來了,錢則羽卻更捨不得這個乖巧孩子了。錢則羽在心中給自己加油打氣,道:「當是養女兒了。」
………………………………
嚴立德的手段收效很快,宮中很快傳來劉美人懷孕的消息,劉美人是上次進宮的秀女,一個二十多歲的「老姑娘」,為祖父母、父母收效耽誤花期,廣有賢名,為人活潑熱情,沒有半點兒苦惱自誤的陰沉之感,恰巧是皇帝喜歡的類型。
錢則羽掐着嚴立德的手臂問道:「你送進去的虛月當真沒問題?娘娘改變還在之前,又是中宮,怎麼在劉美人之後懷孕?不是你日子算錯了吧?」
錢則羽說的日子是嚴立德推算出來的危險日,從上輩子開始,推算女性經期是個為難活計,身體、環境、心情,甚至天氣都要影響月經期,更何況這個更不準的相對行危險期、安全期。
可嚴立德能有什麼辦法,他這個偽科學,好歹比那些丁點兒科學都不講的好吧?
「放心,我的醫術你還不放心嗎?讓皇后耐心等等是,這種事情急不來的。」嚴立德佯裝淡定。
翻年到了正德十一年,皇后才如願以償懷上,這時候劉美人的孩子已經瓜熟蒂落,作為皇帝三十年來的第一個兒子,受到的重視與矚目不計其數。皇后別說暗中使壞,是小心照顧還擔心有什麼不周全,讓皇帝和朝臣們誤會。
有了庶長子,但皇帝和滿朝文武期待的還是皇后的肚皮,由美人升妃的劉妃坐不住了,開始接觸朝臣,想讓大臣在皇帝面前說好話,確立皇長子的位置,比如立太子。
嚴立德也見了劉妃宮中派出來的小太監,感慨有人有江湖的同時,嚴立德收拾好證據,秘密報給皇帝。太監歸劉瑾管,以他對東廠的掌控,不至於連劉妃的小動作都沒發現,他知道和皇帝知道有什麼兩樣,當初劉瑾能為皇帝去死的忠心。
嚴立德生怕這是皇帝的又一次試探,連錢則羽都拘在家中,不讓她給皇后報信。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嚴立德要把自己包裝成遺世**的白蓮,他唯皇帝之命是從,絕不戰隊,尤其是皇子們都還是無「齒」嬰兒的時候。
同時,嚴立德也發現自己冷酷了許多。他素來推崇嫡子嫡妻,對妾室庶子無好感,按照以往的做法,他肯定要保證皇后首先生下兒子,他現在卻慫恿更多美人入宮,他要的是皇子,不論是哪個皇子都行。
自從皇長子出世之後,皇帝仿佛找到了生孩子的樂趣,繼皇后被查出兩月身孕,接着賢妃、德妃、王美人也查出有孕,可以預見正德十一年是生育的高峰期。
被皇家的好風水影響,錢則羽也有了身孕。嚴立德比錢則羽大了將近十歲,錢則羽正是生育的黃金年齡,除了生下嚴暄之後他們刻意避孕,剩下的時間只要在一起,孩子總會來的。
現在嚴府有四個孩子,嚴暄、雙胞胎嚴晴嚴曙和錢晶晶,錢晶晶小名新,學名卻跟着嚴家的排行走,嚴立德夫妻這姑父姑母算是養父母。
錢晶晶也註定的不到生父錢則達更多的關心,蕭氏剛死的時候,錢則達還日日買醉,痛苦異常。等到一年妻孝過後,錢則達在老母親懇求下很快娶了繼室。娶妻的時候千不甘萬不願,卻也在今年趕上了皇家生孕潮的福氣,錢則達繼室也有孕了。這可能是錢家三房的嫡長子,錢則達對此也十分重視,往常錢則羽帶着錢晶晶過去的時候,他還要抽空陪伴,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錢晶晶早熟、早慧,對人的情緒非常敏感,日後錢則羽再說要回安昌伯府她哭,小孩子無法用言語準確表達含義,但哭總是會的。錢則羽也感嘆,錢則達這是傷了女兒的心了。
正德十一年年末,皇后誕下二皇子,賢妃誕下三皇子,正德十二年年初,德妃誕下龍鳳胎,排行皇長女和四皇子,王美人誕下五皇子,晉封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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