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話,回來卻是只有絡腮鬍一個人。
走到楊帆海身前,絡腮鬍盯着他看了幾眼,開口說道:「你就是那個……楊……」
「前輩,在下楊帆海!」楊帆海拱手,再問道:「馮副將呢?」
絡腮鬍擺了擺手:「他有事,先走一步,我帶你去便是!」
停了一下再問道:「聽說你有方石信將軍的文書?拿出來給我看看!」
楊帆海沒有過多猶豫,便將文書拿了出來,教導絡腮鬍手中。
接過文書,看了看,絡腮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把馬交給他們,你跟我來吧!」
楊帆海不疑有他,將戰馬交給門口的士兵,再跟着絡腮鬍朝城內走去。
絡腮鬍在定城之中該是一個比較有身份的人物,一路過去,不時有士兵見到他行禮,稱之為「蔡騎督」。而絡腮鬍則是閉口不言,一臉嚴肅,只顧領着楊帆海趕路。
片刻之後,在絡腮鬍的引領下,楊帆海到了一處校場之外。
「走,進去!」絡腮鬍指了指校場大聲說道。
楊帆海有些奇怪的問道:「齊將軍在這裏嗎?」
他感覺一方主帥應該事情繁忙,不會沒事到校場來才是。沒想絡腮鬍卻是直接反問道:「誰告訴你說是來見主帥的?」
楊帆海忙說道:「可……方石信將軍是讓我帶着文書來見齊將軍的。」
「文書?我可沒見什麼文書!」絡腮鬍冷笑一聲,背手而立。
「你……你騙我!」楊帆海一愣,不曾想對方居然會是這樣。如今文書在對方手中,唯有動武方能搶回來了。
絡腮鬍一臉冷笑:「我最看不得你們這些走後門的傢伙,仗着家裏勢大,逼方石信將軍舉薦你過來當偏將。自以為有些本事,還不是個軟不拉幾的毛頭小子。」
「什麼家裏勢大?」楊帆海一愣,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絡腮鬍眼神卻是更加輕蔑了:「還裝是吧,馮武陽已經都給我說了。你乃邴城楊家的人,以輸送物質為由,讓方石信將軍舉薦。明知道前線艱難,還落井下石,你楊家的人可真是長臉!」
「說到底,你邴城楊家也不是多大的世家,實力沒有,這些臭習慣倒是已經學會了。看看人家馮武陽,方石信乃是他親姑父,可人家從頭到尾就沒得到過自己親姑父半點照顧,你還真差遠了。」
原來方石信將軍乃是馮武陽的親姑父,楊帆海倒真是不知,不過也是被對方所說弄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馮武陽看自己不順眼,可絕沒想過會用這種方式對付自己。心中一氣,已經是將手中黑色長槍握緊。
「怎麼,還想動手不成?」絡腮鬍冷笑一聲:「看清楚這是哪,這是定城,不是你家邴城。莫說你一個毛頭小子,就算你整個楊家來了,到了這也得給我老老實實的趴着。」
「你以為當兵的只是拿上武器就算數嗎?天真!戰場上何等艱苦!我薊國要的是吃苦耐勞的真正男子漢,不是你這種想着走關係的軟蛋孬種。」
「偏將是要用戰功來換的,你一個毛頭小子一來就想當偏將,有這麼好的事情嗎?要麼就給老子滾蛋,想當兵,就從新兵干起,休想走關係。」
說話間,絡腮鬍將文書撕碎,直接摔在了地上。
楊帆海愕然,握緊黑色長槍的手力道慢慢鬆了下來。他本感覺絡腮鬍如此,不僅僅是因為馮武陽說了什麼,還是因為自己在城門口抓他皮鞭讓他下不了台,趁機報復。
而此刻聽來,似乎並非如此。馮武陽的確是在這事上挑撥了些什麼,但絡腮鬍說話鏗鏘有力,表現出來的是他對於這種靠關係成偏將之人真正的不屑。
不過對方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雖然還不太明白軍功軍銜之類的東西,但想要加官封賞,該是要有功勞才是。自己不曾入伍,一到此處就要做偏將,對於其他戰士的確是不公平。
想了須臾時間,楊帆海心中惱怒頓消,對着絡腮鬍拱手一禮:「前輩說的是,本不該如此,既然這樣,那我就從新兵開始。」
見楊帆海這般動作,反倒是讓絡腮鬍一愣。大世家對於軍中之事不屑一顧,一些近些年開始崛起的小世家想要誇大影響力,也是會常讓族中弟子來從軍。
別人也就罷了,但凡落在他手中的就沒有一個吃了甜頭。其他世家弟子遇到眼下這種情況,無不是暴跳如雷,想要動手。
而那也正是絡腮鬍想看到的,大鬧校場,不管什麼理由,都可趁機將對方攆走。不曾想眼前這毛頭小子居然會變得氣定神閒,毫不在乎一般了。
「好,倒是有些門道!」絡腮鬍點了點頭:「你跟老子進來,老子親自給你辦好手續。」
隨即便引着楊帆海進了一旁的一棟木屋。
木屋內有不少人,皆是在排隊,看情況應該都是招募的新兵。有人報着自己的情況,有專門的文書幫他們記載。
絡腮鬍領着楊帆海直接走到了最前面,敲了敲桌子。
那正在記事的文書抬頭,見得是他,立刻站起來行了一禮:「蔡騎督。」
絡腮鬍指了指身後的楊帆海說道:「先把他的弄好。」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那邊新兵的不滿,有人大聲吆喝:「憑什麼讓他先啊,我們都排隊這麼長時間了。」
「就是,就是!莫非是什麼走關係進來的?」
「走關係進來的就直接當官去唄,來新兵營幹什麼啊?」
一陣喧譁,令絡腮鬍臉色一變,一巴掌排在桌子上:「都給我閉嘴!」
那蠻橫模樣,平添幾分煞氣,立刻讓所有人安靜下來,再見絡腮鬍指着這些人大聲吼道:「吵什麼吵,這裏老子說了算。有誰不服氣的,我給他機會。想和他一樣優先辦理的,站出來就是,老子今天給你特權。」
這般說話,令人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加上絡腮鬍那凶神惡煞的模樣,自然是讓人不敢接話。不過也是有些年輕氣盛,叛逆心極重的,竟是真的走了出來。
數量不多,但也有十來個,一個個都頗為強壯,向來平日裏都是不服人的那種。
「可以先辦嗎?那正是太好了!」此時門口衝進來一個男子,個子不矮,但相對瘦弱,不清楚裏面發生了什麼,只是聽到了絡腮鬍吼的話,一溜煙的衝到了桌子前對着那文書問道:「我要怎麼做?」
這人……文書一愣,看了看絡腮鬍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絡腮鬍哼了一聲,大手一揮:「給他辦!」
文書忙對着那男子問道:「叫什麼名字!」
「許帆。」
「哪裏人士?」
「薊國人士。」
「我問你哪個地方的!」
「薊國的啊!」
文書翻了翻白眼,也懶得糾結,繼續問道:「想做什麼兵?」
聽得這話,那叫許帆的男子眼睛一亮,急忙問道:「那個長官,那個兵種比較厲害,最好在戰場上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氣那種!」
「啪!」
一聲大響,絡腮鬍一巴掌排在許帆屁股上,直接將他拍飛,口中大聲罵道:「死人最厲害,你當不當!」
許帆重重的落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個不停,哪敢再接話。
絡腮鬍則是對着文書說道:「這些站出來的,全給我編入新兵騎兵營,老子親自來操練。」
騎兵營……不少站出來的人眼中一亮,暗中竊喜,而沒有站出來的則是一臉後悔。
諸多兵種之中,以騎兵造價最高,待遇最好,也是最受那些將軍重視。能入騎兵營,被提拔升官的可能性自然也是遠遠大於其他兵種。
看向絡腮鬍的目光也是開始變得不同,不曾想這個絡腮鬍胖子居然這般厲害,能隨意決定新兵的去向。
眾人心情各是不同,唯有楊帆海一臉平靜,倒不是他不知道騎兵營意味着什麼,而是他知道那個「親自訓練」意味着跟着自己入騎兵營的這群傢伙,肯定都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吃苦,而且是大大的苦頭。
至於他自己則是無所謂,這種士兵的訓練最多只是無理而已,而在盤山之時,風師父給他的訓練時常沒有人性。
此時那個叫許帆的男子已經辦完手續,絡腮鬍推了他一把:「到你了!」
文書抬頭看着他:「叫什麼名字。」
「楊帆海。」
「哪裏人士!」
楊帆海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絡腮鬍再說道:「邴城。」
文書點頭,也不再多問,自顧自的填了起來:「騎兵營。」
有絡腮鬍在此看着,無人再敢喧譁,不出片刻,十幾個人已經是盡數辦完。
絡腮鬍隨意喊了來一個士兵,便帶着一行人去領了生活用品,再安排了下榻之處。
一行人為自己騎兵營的身份極為興奮,卻是不曾看到引路士兵離去時,眼中近乎憐憫的眼神。
月朗星稀,不覺間已經是深夜。楊帆海躺在床上看着身邊這些逐漸睡去,即將成為同僚的人,不經意的想起了二弟和三妹,也不知道在翠微山上是什麼情況了。
就在他感覺瞌睡漸漸襲來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一聲大響,大門被踢開,一身戎甲的絡腮鬍握着一根馬鞭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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