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遠信,藍小玉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她決定先去竹老太家,於是坐着公車就在那琢磨,這事該怎麼跟竹老太忽悠過去。
總不能把那天晚上發生的都如實相告,她可不敢想像那個老奶奶發脾氣的樣子,雖然竹老太對她一直很客氣,對湘菱也很溺愛體貼,但越是這樣的人,發起脾氣來一定越可怕。
有句話怎麼說,我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怕!
嘖嘖嘖,藍小玉正想着,說起來好幾天沒見到湘菱了,也不知道她回來沒有,她對小蘿莉想念的緊,怎麼說也是她預定的小搭檔嘛。
竹家的老宅還是孤零零的矗立,帘子黑黑的,然後藍小玉就眼角一抽,沒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她又見到那隻孽障了。
孽障今天金雞獨立在竹籬笆上,一覽雞窩裏的群雞,還真是有種唯我獨尊的氣概啊……呸,瞧那小眼睛,還不是直往隔壁老王家的母雞屁股瞧。
「喲,小孽障,還沒追到『良家婦女』呀。」藍小玉就打趣的嘲諷它。
孽障把腦袋一扭咯咯咯了兩聲,撅了撅雞尾巴抖抖全身的毛,油光發亮神氣極了。
「就知道賣弄feng騷!」藍小玉白眼一翻推門進去。
竹老太對時間觀念一向準時,自然知道今天藍小玉要來,所以她沒在那個小黑堂子裏捻她的佛珠,而是在廳里沏茶。
藍小玉就趕上了一壺好茶。
她和竹老太打了招呼卻發現沒看到湘菱的影子,難不成還沒回來?這可去的真久,老奶奶也放心這小孫女跑路這麼久。
心寬,心可真寬。
竹老太將清茶推到藍小玉跟前就發現這小姑娘臉色奇差,跟大病一場沒區別,她眼神好心思快,擱下茶杯就一把抓住藍小玉的手。
那力道不重但是抓的極准。
恰恰就按在藍小玉特意用長袖遮掩起來的手腕上。
「呀!」藍小玉在猝不及防的疼痛下就下意識縮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趕緊手忙腳亂的抽了抹布擦乾淨。
竹老太不以為意眯了眯眼,坐回位置上,拿叼着的煙槍敲敲桌面:「說吧。」她也不問緣由,不問結果,簡簡單單兩個字,就是讓藍小玉自己招供。
在老前輩面前,藍小玉當然是瞞不過去的,她早料到過不了竹老太的關,所以只好交代一半隱藏一半,說是回去後照顧了兩個警察朋友,結果遇到了屍傀大鬧老窩,那可叫一個鬼哭狼嚎、生靈塗炭啊——她是能說的多慘就多慘,瞧,滿身的傷都是被這樣整出來的。
別說手腕,看看,還有腿上,那些王八羔子就沒想放過自己!
藍小玉這一說還就上了勁頭沒個完,竹老太從眉頭微蹙到最後就乾脆悠哉哉的泯了口茶。
「瞧吧,小丫頭,還不都是你自己惹的禍。」對方老神在在說的很是氣定神閒。
藍小玉反駁不了,沒錯沒錯,自己是招惹了一群不該招惹的,可也不能全怪她不是,她就癟癟嘴老實地坐回凳子上。
竹老太拿煙槍就給他小腦瓜子上一下:「我說的話你不聽,八成你那個什麼乾爹趙叔叔的話你也不會聽,」她慢悠悠走去廚房端出早已經備好的藥,「我看只有你師父孫道陵才能把你治的妥妥帖帖的。」
您可真神,藍小玉吐了吐she頭。
藥和之前的沒兩樣,藍小玉就想起醫生說自己要補血,我靠,這麼一大碗喝下去還真是大補啊……
雖然她對這味道實在是嫌棄又噁心,這藥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雞血豬血的,藍小玉這會沒有上次那麼排斥,所以多看了兩眼,那血色其實是有變化的,貼着碗沿的最外圈有些油漬,越到中間則越鮮紅。
一般生物的血都是呈現暗紅,而碗中的是大紅太陽高高掛的那種明麗的紅。
竹老太看藍小玉發呆呢,就用勺子在碗中一攪合,顏色都混在了一起催促她快些飲下。
藍小玉捏了鼻子在大口灌下後立刻塞了把蜜棗降降腥,但仍是作惡打嘔了半晌。
竹老太收拾碗筷不多話,藍小玉就從背包里翻出了那串打散了的菩提子:「竹奶奶,這個您知道有什麼特別的作用嗎?」這玩意差點把她手腕給勒爆,現在藍小玉簡直把竹老太當無所不能的百科全書來對待。
竹老太的眼神接觸到菩提子,她捻了一顆在指尖,眼神微有所動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你從哪裏得來的?」
「雲海寺的常和禿……大師,」藍小玉險些就把禿驢兩個字眼給蹦出來,為了不引起竹老太的懷疑,她就勉為其難的再叫那老禿驢一聲「大師」好了。「他有回來老窩,作為結緣送我的。」
竹老太的眉頭就皺了下,她把菩提子扔回袋子裏:「把這東西和你師父留下的天地真君符一起燒了,今晚十二點把灰燼灑在十字路口四段路上。」
藍小玉雖然被菩提子坑過,但不明白竹老太的用意。
「你說你家裏被屍傀搗亂,就是這玩意引來的,」她的神色有些擔憂陰沉,一直搓着手連煙槍也擱在一邊不管,「雲海寺的事我上回說托人查看,那寺廟水深的很,藍丫頭,我沒有不相信你的話。」
藍小玉說雲海寺的和尚煉屍殺人,竹老太從未質疑,又加上這次她帶來的菩提子專用引屍傀,這事沒跑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雲海寺作為佛家聖地,養屍煉屍又究竟為什麼?或者,那些屍傀都去了哪裏?」畢竟至今並沒有真的鬧出什麼喪屍大鬧城市的事件——說明,這些背後存在某種交易和轉移。
藍小玉現在可是把腦袋都點的跟敲鼓一樣,對對對!她也想過這些問題,竹老太可真是有的放矢,一下就說到了重點上!
藍小玉打了個響指:「竹奶奶您真是……您……」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索性豎着大拇指唱個歌來表達,「我知道屍傀是可以用來做屍偃。」這是她親眼所見。
屍偃,其實是屍傀的一種分支,或者說是最強大的存在,比如大家都知道蠱蟲,蠱王就是由蠱蟲煉出,最常聞的就是將蠱蟲一併放置互相吞噬,最後留下來的那隻,就是蠱王。
屍偃的製作和此類似。
「而屍偃是有一定幾率可以用來煉金身銅甲屍的。」藍小玉嘴很快,她扭過頭就湊近竹老太,「上次夜闕君和您是不是也提到了銅甲屍?會不會……」她這會突然就才思敏捷起來,什麼東西都一瞬間的湧上心頭,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什麼關卡和窗子要被打開——只要有人捅破,靈光閃現那麼一下,就能一切順理成章。
她的嘴就被竹老太用食指給掩住示意噤聲:「噓,不可說不可說。」她搖搖頭,話語輕緩,「銅甲屍可不是隨便修個邪術就能煉成,如今有這個本事又得真傳的,全國也不超過三四個。」
話雖如此,畢竟是煉屍的邪術,至於那三四個傢伙,現在正派與否誰又能知道。
「雖然我也曾對此有所着想,」竹老太太沉吟,看起來她也想過是不是雲海寺的和尚想煉金身銅甲屍,可他們沒這能耐,銅甲屍的煉化不但需要苛刻的條件,承擔巨大的風險,光是前期準備性的工作花費的人力財力就不少,「他們後面還有人,這才是我擔心的。」
「所以您不讓我去查,是因為那幕後還不明朗?」藍小玉明白竹老太的好心。
「不,不是不明朗,」竹老太太垂了下腦袋將衣襟的邊角整平,「而是你我都不能應付。」
「您已經知道了?」聽她的口氣似乎有所猜測。
「老太婆並不確定,」竹老太為人謹慎,但看起來更像是,她已經知道了卻抱着希望不是的姿態來看到這件事,「小丫頭,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麼?」一看藍小玉那雙眼亮晶晶,就知道她一定還藏着掖着什麼。
藍小玉這次沒說話,而是從背包里取出紙筆,趴在桌上就寫寫畫畫了起來。
竹老太泯着茶水等待,她不急不躁,趁小姑娘趴着的時候就將大門開了,外頭的孽障一邊看母雞一邊咯咯咯,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屌絲對周圍的美女們評頭論足的腔調。
藍小玉咬咬筆尖,把紙遞給竹老太后等着她發話。
誰知竹老太一看,臉色立變,抿着唇不再開口,只是反反覆覆的用眼神打量。
藍小玉其實並沒有寫什麼,而是畫了一個圖案,就是她夜闖雲海寺打翻供桌時看到的那個花朵的圖案,畫的不太像,但意思是到位了。
「你從哪裏看到的?」
「……屍傀,」藍小玉可不能說自己跑雲海寺看到的,「那天晚上來老窩的屍傀身上有這個圖案。」她扯大謊還算合情合理。
「果然是他們,」竹老太長嘆一聲靠在椅背上,「上次你從白貓口中得來的花瓣,我就應該知道。」
她從桌邊的柜子上重新摸了點煙葉,給煙槍換換新,啪嗒啪嗒抽了兩口緩緩道:「藍丫頭,老太婆可以把了解的告訴你,但是你就當聽到一個傳聞,也別再牽扯入雲海寺的案子,這交易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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