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滿地的情話,是曾經的她寫給他的。
可惜,那個她,和現在的她,就好像平行時空一般,根本不能重合。
慕雲天的俊顏在陰影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聲線低啞,輕輕傳過來。
「在琴島,還有你的房間,你的衣服……」
初小九攥拳,心好似一點點地收緊。
「我都不需要了!」
她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這些、那些,我都……我都不需要了!」
她頓了頓,似乎下了更大的決心,抬頭向着慕雲天站立的方向,目光炯炯而堅定地望過去:「你就當之前的那個我,真的死了吧!」
慕雲天的身形頓住。
屋內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許久,才聽到慕雲天發出一聲輕笑。
笑聲中蘊含了極其複雜的情愫。
「好。初小九。」
他終於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地。
「你走吧。千萬,不要辜負我的成全。」
初小九聽得有幾分心酸,腳步慌亂地,轉身往外走。
「等等。」
等她出了門口,慕雲天卻又叫住她。
她頓足。
這時刻,她驀地聽到幾聲腳步聲,緊接着肩頭一沉。
慕雲天竟突然從身後緊緊環住了她!
初小九的心臟陡然停跳了一拍,身子一時僵住。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灼熱而沉重。
開口,聲音已然啞到極致,幾乎細不可聞。
「初小九。我們說好了,下輩子。」
然後,初小九覺得肩頭一輕。
她回眸的瞬間,門已經關上了。
隔着關閉的門板,屋內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不知道在門裏面的他,現在是一番怎樣的表情。
鼻酸難抑,初小九覺得眼淚馬上就要落下來了,看了看天花板,才忍了回去。
不要辜負我的成全……
約好下輩子……
可惡啊!這傢伙……真是可惡至極!
為什麼要說這些話,讓她心裏這麼難受!!
許久,初小九才穩住了心神,拿着行李快步走出了莊園。
回去的路上,初小九還是恍恍惚惚的,目光只看着車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
辰辰在旁邊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
方無若在出租車副駕駛位置坐着,幾次回首看她,她卻一次都沒有看他。
回去的路上買了食材,晚餐是初小九親手做的。
餐桌上,方無若一臉期待。
在國外五年,時刻盼望着這樣的時刻。
一家人圍坐桌前,簡單地吃一頓晚餐,聊聊一天的趣事。
現在,幻想終於變成了現實。
方無若給辰辰倒上果汁,給初小九和自己都倒了杯葡萄酒,興致勃勃地舉杯:「為我們的新生活,乾杯!」
初小九也端起杯來,微笑着和他碰了一下。
這時候,旁邊的辰辰卻將剛吃進嘴裏的菜吐了出來。
「啊,媽媽!你這個菜是不是忘記放鹽了?」
初小九忙自己嘗了一筷子,果然,沒有放鹽。
「抱歉哦。媽媽下次注意。」
辰辰歪了歪腦袋:「媽媽,你以前從來沒有犯過這樣的錯誤啊!媽媽,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初小九不知道該說什麼,眸光掃了一眼方無若。
方無若唇角果然有些下沉。
「哎呀,是你爸爸回來了,我太高興了,一時慌張了。」初小九眨着眼睛,想說點好話搪塞過去。
此言一出,方無若果然唇角又微微上揚了幾分。
辰辰卻在一旁哈哈笑起來,直接戳破了她:「媽媽!你居然撒謊!你撒謊的時候,就會拼命眨眼,還會臉紅!」
「……」方無若的臉,再次黑了下來。
初小九扶額,真是敗給這個小傢伙了,不能給他媽媽留點面子嗎!
吃完晚飯,方無若和初小九一起到廚房收拾。
方無若執意要刷碗,初小九幫他戴上家務手套。
方無若低頭看着初小九,光影下她的睫毛顯得更為纖長,在白皙的小臉上投射下一片好看的陰影,顯得溫柔極了。
他不由地心間一動,低頭,想親吻她的額頭。
可吻還沒落下,初小九就條件反射般地一閃。
方無若的動作一僵,有些尷尬地看着她。
「對……對不起。」初小九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下意識地就道歉,「畢竟你剛從國外回來,我沒習慣……」
「是我不好。」方無若輕輕道,「我會給你時間。」
方無若說完,自己戴好了手套去刷碗。
初小九看着他的背影,猶豫了一陣,又小聲道:「晚上的話,你是在這裏睡嗎?」
「……」方無若沒有回頭,自顧自地刷着碗,過了幾秒才反問,「你想我在這裏睡嗎?」
「這裏,其實挺擁擠的……」初小九言辭婉轉。
「逗你的。」方無若笑了一聲,「我訂好了酒店。」
「哦……」初小九舒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初小九。」方無若手裏的活停住,輕聲問,「你知道了五年前我和你舅舅所做的事,你不怪我?」
初小九回首,默然了幾秒,道:「我想辰辰還是需要他的親生爸爸。」
說完,初小九走了出去。
方無若的身形,卻頓住了許久、許久……
夜晚,初小九哄辰辰睡覺之後,自己躺在被窩裏,盯着天花板出神。
為什麼一切和自己曾經幻想的不一樣呢?
為什麼方無若明明回到自己和辰辰的身邊了,自己的內心,卻並沒有那麼多的喜悅?
傍晚時分在莊園裏慕雲天的話,像是魔咒一般,一遍遍在她的心裏迴響着。
輾轉反側,好容易才昏昏睡去。
次日一大早,初小九送辰辰去幼兒園之後,自己也去了公司。
她是去交辭呈的。
如今的局面,和慕雲天鬧到這個地步,再呆在這個被他收購了的公司里,她會很不自在。
hr一聽初小九要辭職,臉色頓時難看了:「小九,你也知道,我們公司有規定的,辭職要提前一個月提出申請!你這突然要走,我們上哪裏找人去?你不是才來兩個多月嗎?是不是跳槽也太頻繁了?」
「……我有我的苦衷。」初小九不方便明說。
「唉,那好吧,這個我做不了主。你先回辦公室吧,我請示一下領導。」
「……那好吧。」
初小九忐忑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心裏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着。
慕雲天會不會用各種理由控制她,故意不放她走?
又或者會不會讓她單獨去見面?
可是,她擔心的都沒有發生。
半小時後,hr打電話叫她去了辦公室,笑着和她說道:「你是不是真的得罪了慕oss?」
「呃?」初小九一怔。
「oss聽說你要辭職,當即拍板同意了。」
「哦……」
初小九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不知為何,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他還讓補償你兩個月薪水。」hr填了表格,遞給初小九,「到財務部領吧。」
初小九拿着沉甸甸的工資,步子不知為何挪到了總裁辦門口。
可是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進去。
似乎,沒有再去道別的必要了。手裏的工資,也不過是公事公辦罷了。
初小九轉身離開。
她沒有看到,身後有一道深邃目光,一直追隨着她的背影,直到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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