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盤旋路過了山頂的一處木屋。
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初小九一眼就確定了那裏就是慕雲天在山下預定的地方。
「是那裏嗎?我找的人是在那裏嗎?」
飛機上噪音和風聲都很大,初小九連比劃帶吼叫,隨機人員才點點頭,做了個確認的手勢。
初小九心中狂喜,甚至有種衝動從飛機上跳下去。
馬上就能見到慕雲天的喜悅,瞬間淹沒了她,帶走了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惆悵。
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幾分鐘。
直升機卻並沒有停下,而是轉了個路線,緩緩落在了登山者營地的旁邊。
「怎麼回事?」下了飛機,她急切地詢問機長。
「女士,我們的飛機只能到這裏,你說的那個地方,沒有降落的條件。」機長向她解釋,「如果您要過去,只能徒步前往。」
初小九抬頭仰望,隱隱約約,那小屋在一片白雪皚皚之中,好像並不是很遠。
可是,她現在在幾千米的山上,高原反應已經讓她舉步維艱。
「女士,暴風雪恐怕就要來了,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如果暴風雪來了,那麼十多天都不會有補給送上來。」
放棄?
初小九喘息着,又抬頭看了看那個小木屋。
眼看着慕雲天就在眼前,她豈能放棄?
告別了機長,她沒有停歇,一步一步,向着小木屋的方向前進。
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手腳,很快凍的不聽使喚了。
狂風,一陣陣襲來,有那麼幾個瞬間,雪山似乎要將她吞噬了……
但她,還是挺了過來。
硬生生地拿着登山鎬,慢慢地挪了四個小時,她才終於接近了那個小木屋……
「還差100步了吧……」
初小九估摸着距離,眼睛已經開始發花,身體也幾乎喪失了最後一絲力氣,強撐着,蹣跚地向前挪動……
「99步,98步……」她抬頭,虛弱地看着就在眼前的小木屋,用盡了力氣喊,「慕……慕雲天!」
可是,她的那點聲音,被風一吹,就丁點不見了蹤跡。
「56步,55步,54步……」
數到這裏,她忽地噗地一個跟頭,栽倒在雪地里……
風吹雪,很快將她的身體掩蓋了大半……
「慕……」她用最後一絲力氣抬了抬手臂,但終於,還是重重地落了下來。
……
慕雲天在木屋內,聽到屋外狂風呼嘯。
顯然,暴風雪就要來了。
他站起來,蹣跚地走到暖爐旁,填了些柴火。
回到椅子上,拿起桌旁的書,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閱讀。
沒來由地,心思惴惴不安。
頭痛一陣陣襲來,他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卻沒有一點效果。
「還是只有初小九來按,才能有效嗎?」他苦笑一聲,自顧自地說了一句。
身上的骨骼,包括他胸腔中的那顆心,也開始隱隱作痛。
現在的初小九在做什麼呢?
會不會已經接受了方無若了呢?
辰辰怎麼樣了?最後走之前讓他叫聲爸爸,他都沒有叫呢……
想想他生命中這些遺憾,他緊緊地攥起了拳。
是啊,怎麼可能甘心呢?
他真的是一點也不甘心啊!
胸中的鬱結,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鬼使神差的,他走了幾步,打開了門。
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吹得他整個身體都變涼了。
似乎這樣才能舒服些,似乎這風能將他心中的熱血也吹涼了一般。
陡然,他的目光落到不遠處。
雪白的地面,突兀地有一抹紅橙色的亮色。
「登山者?」
顧不得多想,他就快步過去,將她攙扶起來。
和其他的登山者不同,她的身形很小。
慕雲天蹙了蹙眉,這麼瘦弱,怎麼也會來登山的?
扶進了屋子,慕雲天趕緊掃了掃她身上的浮雪。
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脈搏,慕雲天將她頭上的帽子和圍巾摘下,準備試試她脖子上的脈搏。
可是這一剎,他的動作驀然頓住。
身子像是僵住一般,整個身體的血液都逆流了。
「初小九?!」
幾秒之後,他才嘶吼出聲,眼底都泛了血紅!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是初小九?!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倒在風雪裏!
如同瘋了一般,他脫下她的手套和靴子,將她已經凍僵的小手小腳,不管不顧地放在懷裏捂。
火熱的大掌,不斷地揉搓,心疼地喚着她:「小九,小九……小九,你醒醒,小九……」
喚着喚着,嗓音都哽咽了。
這傻丫頭……這傻丫頭是瘋了嗎?!
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還往這裏闖!
片刻,這深入骨血的溫暖,讓還沒有徹底凍僵的初小九悠悠甦醒了過來。
入目,就看到慕雲天俊朗的臉龐,充滿擔憂的眼神。
初小九的神情,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這是夢嗎?還是真實的?
她抬手,想去觸摸他的臉龐。
似乎感應到她的心思,慕雲天伸手覆住她的小手,驀然緊貼到自己的側顏上。
初小九心中陡然一喜。
是暖的……
是真的,是活生生的慕雲天!
「慕慕……」
悲喜交加,淚水倏爾從初小九的眼窩中涌了出來,「慕慕,真的是你,慕慕,我找到你了……」
「小九……」
慕雲天心中也是感概萬千,似乎有千言萬語梗在喉頭,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狠狠一把將她攬住,緊緊地擁進懷裏!
這死丫頭!這死丫頭……
初小九埋頭在他的懷抱里,使勁地嗅着。
一邊嗅着一邊小聲嗡嚶:「是你,真的是你……」
慕雲天有些無語,小狗似的做什麼?
又心疼又無奈地捧起她的小臉,黑眸沉沉盯住她,嗓音深沉地埋怨,「不要小命了?」
初小九看着他,眼窩裏全是豆大的淚珠不斷地往下落,可憐巴巴的聲音,抽泣着說:「有慕慕就有小九的小命,沒慕慕就沒有小九的小命……」
慕雲天聽得心疼極了,正想說話,卻突然意識到什麼。
她一直在叫他慕慕?
只有五年前,她才這麼叫他。
五年之後的她,一直是叫他全名的。
「你叫我什麼?」他啞着聲線問她。
「慕慕!我叫你慕慕!」初小九悲情地嗚咽,「你是我的慕慕,我是你的小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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