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晴在衝擊金丹時遭到心魔干擾身受重傷。可他體質特殊,癒合能力又強本該不會就這樣長睡不醒。
臨子初坐在一片殘劍中懷中抱着千晴,心情焦躁。不知道千晴這是怎麼了。
這樣過了不知多久,千晴右手食指微微一動,復而睜開雙眼。
臨子初看似閉目打坐實則投下神識時刻關注千晴,一感受到懷中之人的動靜後,不僅沒有鬆開手反而摟得更緊湊近了問:「阿晴?」
千晴沉默着看着臨子初,頓了頓,他撐手起來應了一聲。
「你感覺怎麼樣?」
「」千晴背對着臨子初坐直身體,沒有回答。
臨子初這才發現千晴的狀態很不對勁,他膝行向前,想要繞到千晴前面,同時低聲問:「怎麼了?」
「別過來。」千晴深深低着頭,忽然開口阻止臨子初的靠近。
臨子初一怔下意識聽了千晴的話沒在動彈。
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要再次靠近。可是之前他已經停了下來,現在就不好再貿然靠近。
臨子初猶豫着思索應該說些什麼。
殘劍林中陷入了古怪的沉寂。
「是我錯了。」
不久,千晴打破了寂靜。他強忍着,聲音卻顯得有些沙啞。
「我不應該選在這裏渡劫,」千晴莫名道,「凍森荒原靈氣稀薄,害你擔心,是我不對。」
聽了這話,臨子初忽然陷入沉默。
千晴低着頭,輕聲說:「真難堪,讓你看到我這般」
「」
「你的手怎麼樣?」千晴也不看臨子初,他等了一會兒,故作輕鬆地問起別的,似乎是想轉移話題。
身後的臨子初卻是謹慎的思考措詞,頓了頓,說:「這裏除了我,沒有別人。何談難堪二字?」
千晴又沉默了。
「我想不清楚,你我之間,何事能提難堪?你做了什麼,能讓你覺得在我面前丟了臉面?」
千晴的臉慢慢漲得通紅。
不是的,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臉面問題。
那重要的是什麼呢?
千晴忍不住想到,心魔劫音最後說的那些話。
不錯,儘管他此刻入了正陽仙宗之門,修行十年,然而處境竟然與十年前一般無二。他還是那個需要臨子初捨命保護的弱者。
儘管臨子初的言語已經是小心翼翼了,可千晴心緒不穩,一下子給逼得暴躁起來。
早些時候千晴陷入昏睡,也是婉娘的手筆。她知道千晴爭強好勝,被心魔劫音激得心情激盪,恐怕會造成一些影響,這才施展法術,讓他陷入昏迷狀態。
本以為這樣休整一段時間後,千晴能夠恢復平靜。實際上也確實是恢復了平靜,只可惜很快又被引得想起那段讓他憤怒又無法辯解的事情。
千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的額間有青筋浮現,強力壓制呼吸,青筋平穩,後又暴起。
臉頰左近能夠清晰的看到千晴咬牙的動作。他再也忍耐不住。
千晴搖晃的站起身,將一旁的臨子初嚇了一跳。
他仰頭問:「阿晴」
話音未落,忽見千晴雙手後擺,仰頭向天。
他長吸口氣,胸腔鼓起,脖頸處筋脈聳動。
臨子初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但也沒有反應過來,只能愕然地看着千晴,閉上了嘴。
下一瞬,震耳的尖叫,打斷了寂靜的凍森荒原。
臨子初猛地閉上眼,只感覺臉皮被狂風吹過,渾身上下億萬汗毛都朝向一個方向。
只見千晴站起身,
他控制不住地大喊出聲,試圖緩解身體的痛楚。
但這痛楚莫名其妙,無影無蹤,千晴只能更傾盡一切的發泄着。
無形的聲波自千晴口中發出,形成巨大的破壞。
殘劍林中,數不盡的泥土被千晴震碎成渣。
整個凍森荒原的荒獸生靈都要被這聲吶喊震驚,它們奔跑着逃竄,想要遠遠躲開那可怕的地方。
吼聲震耳,甚至帶着些微龍吟的霸道,低階的小生物根本無從抵抗。
儘管如此,千晴還是沒有忘記,自己身邊有個重要的存在。
以千臨二人為圓心,半徑一里的土地,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然則千晴體質本就特殊,今又突破金丹,只靠聲波就能牽引四方生靈逃竄。
整個殘劍林也有些搖搖欲墜。
這個萬萬年形成的湖底洞穴,如今便要被摧毀了嗎?
狂風中,臨子初眯着眼,微微抬頭。
便見千晴面色通紅,雙拳緊握,一副痛苦至極的模樣。
殘劍林摧毀不摧毀,與他何干?臨子初只知道,即便千晴的身體強硬程度堪比元嬰,這樣吼叫下去,也是受不了的。
不知為何,現在的千晴情緒暴走,無法控制,說不定會六親不認,十分危險。
可臨子初知道,就算再危險,自己也一定要過去。
千晴陷入了無盡的悲痛中,他的情緒難以排遣,渾身好似火燒般灼熱。實在是沒有辦法忍耐下去時,他站起身來。
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只覺得似乎舒服了一些。
可這舒服好像是鏡花水月,他只好更加奮力,希望能夠讓自己快要爆炸的身體輕鬆。
身體似乎感受到了清涼的地方,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靠近。千晴愈發的暴躁,就在他幾乎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時候,耳畔忽然聽到有人喊。
「阿晴。」
「阿晴。」
「阿晴,過來,」
不知喊了多少聲,千晴痙攣着微微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方才好像消失了的感覺慢慢回來,千晴只覺得肩頭有些重。
自己的胸前,有溫暖的體溫。
千晴渾身顫抖,低下頭看,發現自己竟是被人摟着脖子抱住了。
他微微睜大眼睛,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張着嘴,震耳的喊聲從體內發出,但自己卻無法控制。
摟着自己的人,眼神溫柔地看着自己,然後他緩緩的湊上前,親了千晴的嘴唇,似乎是要將他的聲音吞入腹中。
千晴似乎是想要掙扎的,可他感受到了懷中人那熟悉的氣息,所以他最終還是沒有動彈。
千晴那瀕臨崩潰的喊聲,被臨子初一點點的堵住,漸漸的,千晴止住了聲音,他被臨子初完全的吻住了。
等到千晴的身體不再顫抖,臨子初才慢慢鬆開手。他被震得五臟六腑都在發癢,忍不住咳了兩聲,關切地看着千晴。
只是千晴的情緒還是一樣的危險,他呆呆的沒有反應,似乎要把內心的情感封印,藉此保護自己。
臨子初又咳了起來,他邊咳邊將千晴抱到地上,抬手解開自己的衣襟,後又將千晴的外袍解開。
直到兩人相對,臨子初才低頭看着千晴,他眼神堅定的,緩緩貼上千晴滾燙的身體
千晴渾身難受,他好像被人關在了狹小的黑箱子中,無論如何動彈不得。
直到耳邊聽到熟悉的咳嗽聲。那聲音讓千晴的身體忽然變熱,他也不知道這咳嗽聲有何熟悉,只是下意識的有一種受到保護的舒服感。
這咳聲引導千晴睜開眼睛,他眯着眼,眼前似乎有微光閃過。
身體沒有之前那樣難受,有冰涼得讓人忍不住嘆息的溫度湊了上來。千晴伸手將對方完全摟住,好像要把那溫度嵌進體內般的用力。
但很快的,快要爆炸的折磨漸漸向下移動,到達了一個千晴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呼吸急促,摩擦着,也無法緩解。焦急中,千晴似乎是痛苦的哀叫了。
那讓人舒服的,安全的體溫,撫摸着那痛苦的地方,停頓了一會兒後,那地方就被寬容的、柔軟的東西,毫無間隔的包裹住。
千晴幾乎要哭了,他渾身劇震,緊緊貼着身前的人,帶着絕不放他走的氣勢,抱着他,上下磨蹭,狂熱的親吻,撫摸。
朦朧間,千晴似乎是看到了一些畫面。
炙熱的,能把人都融化的。
痛楚的,顫抖着喘息的臉。
還有
還有那雙皓白的手,手背根骨分明,手指緊緊抓着殘劍林中的鬆軟泥土,復又鬆開,後又抓緊。
千晴被那雙手吸引了,他壓下身,將那雙手抓到懷中,不容反抗地放到唇邊,舔着手心,又把手指放到口中噬咬。
「大哥」
凍森荒原,巫山界內。
嗖嗖嗖
幾道身影飛速的略過樹枝,捲起樹葉飛滾,驚得附近昆蟲展翅。
一個披着黑色披風的女子踩着樹枝,用力前躍。她的動作好似流水般順暢,筆直向前。然而女子的心緒卻好像被身後牽引,時不時的,女子就會扭頭向後看看。
「小心。」上唇有一簇整齊的小鬍子,看上去漫不經心的少年輕聲提醒:「你要撞樹嗎?不要的話,看着前面。」
「你」黑披風的女子哼了一聲,瞪了聞人韶一眼。
被聞人韶訓斥的女子,就是許希音了。
兩人前來巫山界尋找仙藏傳承,被告知剛麟樹便是傳承的傳送陣法,這會兒兩人聚在此處,便是要一起找尋剛麟樹了。
許希音不聽勸告,又向後看了兩眼,猶豫了一會兒,說:
「你這個傢伙。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什麼?你說的是人話嗎?為什麼我聽不懂?」
「裝蒜!」許希音壓低聲音罵了一句,傳音過來:「你難道不知道?我哥哥就在後面,跟着我們。」
「哦。」聞人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前幾日我們出發時,許兄好像還是一副虛弱的模樣。原來這麼快就恢復了,可喜可賀。怎麼,你是要我等等許兄,我們三個一起上路嗎?」
許希音怒道:「什麼恢復了?你沒看師兄和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嗎?他他傷得那樣厲害你也不不關心他。」
說着說着,許希音竟是要落下淚來。
聞言,聞人韶停下腳步。
許希音戒備地看着聞人韶,問:「你要怎樣?」
「你說我不關心許兄,那好罷,」聞人韶道:「我這就去找他,背着他一起上路。」
說着聞人韶就轉過身,似乎要向後面跑。
許希音忙道:「不!哥哥絕不想被我們發現,這這不行。」
聞人韶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說:「這也不行,那也不對,你要我怎樣?」
一時間許希音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聞人韶催促道:「走不走?再停下來,你哥哥該發現了。」
許希音這才重新向前走,腳步非同尋常的沉重。她用手擦了擦眼淚,低聲說:「哥哥跟在我們身後,恐怕是擔心我們在巫山界會遇到危險,特意過來保護。只是他受了傷,跟不上來,反而越落越遠。」
聞人韶嗤笑道:「他能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還來保護我們,不自量力。」
「嗖!」
一直飛鏢朝聞人韶臉上飛來,聞人韶似乎早已料到,向後傾身,躲了過去。
「你這混賬!」許希音完全是震怒了:「他的傷是誰害的?你這狼心狗肺的,我哥哥那般對你」
聞人韶臉色一沉,忽然從背後抽出兩把大刀。
刀光閃耀,朝許希音猛砍過來。
邊砍邊說:「你這婆娘,這幾日沒少罵我。我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放你一馬,如今倒是要讓你知道,我聞人韶可不是那麼好罵的。」
許希音忙向後退,躲過聞人韶的攻擊,道:「別,別出刀,萬一被我哥發現了就不好了。」
「哼。」聞人韶冷哼一聲,將雙刀收回,喃喃地說:「你們兄妹倆,一個比一個不講理。老子不幹了,出了凍森荒原,我就一人給你們一刀,再給自己一刀。那可清淨了。」
許希音眼眶還是紅的,聽了這話,更是哭道:「不用你給我哥一刀,你出了凍森荒原,他也別想活了。」
聽了這話,聞人韶更是鬱悶,他偏過頭,看着許希音,說:「你這麼不願意,當初為何要給我和你哥換心?直接看着我死,不是更好嗎?」
「」許希音嘆了口氣,怔怔地看着前方,道:「這話何必問我。你雖然我哥哥不讓我說但恐怕你也能感覺得到。」
聞人韶沉默了。
許希音道:「我哥哥不知中了什麼邪,對你頗有好感,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談話間,兩人速度絲毫不慢,穿過無數樹木叢林,將身後的身影,也落得漸漸遠了。
聞人韶猶豫了好一會兒,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你死也不會說出口。你哥哥不想說,你呢,是他衷心的走狗,按理說也不會拂他意。怎麼這會兒說出來了?」
「聞人韶,我真恨你這張臭嘴。」許希音哭了兩聲,說:「他不說,難道你就不知道嗎?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哥去死。唉,今日我同你說的話,千萬不要被我哥哥知道,否則不等他被你那顆病心痛死,光是知道我對你說他喜歡你,我哥哥就要自我了斷,以保全顏面了。」
聞人韶哭笑不得:「喜歡我,就是這麼一件丟臉的事?非要自刎才能保全顏面?」
「喜歡你當然不是。」許希音沉默着,過了半晌才說:「可惜他總以為你和我才是一對,喜歡你,相當於喜歡他的妹夫,這件事是絕對不行的。」
聞人韶露出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道:「是啊,他逼我娶你。我受他大恩,不得不還。無論他要我娶什麼阿貓阿狗,也只好同意了。」
許希音不由的開始懷疑,自己那個端莊矜持,儒雅有禮的哥哥,到底看上這個無賴哪一點了?
她說:「你想娶我,我還不想嫁你。今日便是要同你說這件事。我問你,你到底是想讓我哥哥活,還是想讓他死?」
「別總是說什麼死啊,活的。」聞人韶道:「沒有我,他照樣活得好好的。那什麼,他扎銀針,不是扎得很好嗎?」
許希音搖搖頭,道:「不。我哥哥雖能用銀針壓制你的病心帶來的痛苦,但終究不是徹底的解決辦法。他必須要飲你的血,或者」
說到這裏,許希音詭異的停了一下,她扭過頭,古怪的看着聞人韶。
聞人韶問:「或者?」
「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快說。」
「」許希音頓了頓,有些尷尬地說:「你以後就知道了。總之,你要是娶了我,那才是我哥哥才是活不了了」
說完,許希音捂住雙眼,低下頭。
聞人韶聽她說的含蓄,也沒什麼表示,只道:「你再這樣低着頭,還捂着臉,真的要撞樹上了。」
許希音紅着眼,殺氣騰騰地看着聞人韶。
聞人韶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嘆了口氣,看着許希音,說:「我要他活。」
「」
「我不僅要他活,我還要他。」聞人韶漸漸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他的眼神變得格外認真:「我要他心甘情願的和我在一起,再也不想把我推到別人的身邊。」
許希音看着聞人韶這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儘管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卻不知為何,愣了好一會兒。
說完這些話,聞人韶又收起那令人窒息的認真表情,嘴角勾出無所謂的微笑,道:「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忙。」
許希音問:「我?」
「嗯。」聞人韶道:「我要你陪我演一場戲。」
許希音驚道:「演戲?什麼戲?」
「演給你哥哥看的一場戲。」聞人韶從容不迫的開口道。
那神情,讓許希音懷疑,聞人韶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自己演一場戲給許望聞看。只是時機不夠,一直等着,忍耐到現在,逼得許希音快要崩潰時,方才說了出來。
這種損人悅己的事情,像是聞人韶能做的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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