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妹這話的,一家人互相關心本是應該的。」
聽着這話,好像上回逼着她拿出令牌的不是她一樣。
雲染笑笑,「大嫂說的是,一家人本就該互相關心。上回聽說蔣姨娘又有孕了,大嫂治家有方,真是令人佩服。」
譚氏臉上的笑容就有些維持不下去了,她是真沒想到顧雲染,就真的敢拿着蔣氏的事情來給她添堵。
她怎麼就敢?
可她真的幹了!
憋着心頭一把火,譚氏盯着雲染,以過來的口氣說道:「開枝散葉本就是做姨娘的本分,這也不算什麼。說起來三弟妹進門時間也不短了,怎麼還沒有好消息?要不要我替你尋個郎中看看,別是有什麼隱疾才好。」
雲染笑着看着譚氏,「我進門還沒一年,王爺說了不着急。說起來當年大嫂進門也是年余才有了焱哥兒,可見這婦人懷孕是不能着急的,順其自然就好。」
譚氏氣的臉色都要變了,卻又要忍着,畢竟雲染說的是事實。
哪裏還能坐得住,就站起身來說道:「我能着什麼急,不過是看着王爺年歲大了,子嗣的事情自然是頂要緊的,這才問了一句。既然三弟妹好好地,我這就告辭了,家裏還一攤子事兒等着。」
雲染起身送了送,也沒說留飯的話,以她跟譚氏的交情,還真是不到這個地步。
若不是看在司空焱在龐府門前相幫的份上,雲染只怕會更不客氣。
可惜了,司空焱那樣的性子,怎麼會有這麼個娘。
譚氏氣呼呼的出了王府,心裏賭了一口氣,只要想起蔣姨娘,她就這心頭的火怎麼也壓不下去。
女兒在蔣姨娘手上吃了個大虧,她的性子怎麼會善罷甘休,不過是現在不能輕易動手罷了。
她不是沒想着出手,只是現在她們搬出去了,盯着的人更多。
蔣姨娘再受寵,那也是年紀大了。
她年紀也不小了,跟丈夫幾次鬧得不愉快,兩人現在尋常也只是平常夫妻見見面而已。
司空穆齊已經很久沒在她那裏過夜了,以前還覺得傷心,現在早已經磨平了無知無覺。
對付蔣姨娘的法子有的是,只是以前她不樂意。
現在她已經讓人去江南採買姿容出色的女子,到時候挑選一二,送進府里。
那蔣姨娘又如何比得上新鮮水嫩的,腰肢纖細,特意調教過的小姑娘。
以前是自己放不下,現在她覺得無所謂了。
只要能將蔣姨娘壓下去,她就覺得心裏暢快。
曾經的恩愛夫妻,走到現如今這一步,譚氏心裏已經再沒有波瀾。
譚氏走後,雲染一個人坐在臨窗的暖炕上,手裏拿了本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司空穆齊在皇帝昏迷的時候,支持的是荊王之子,等於是背叛了皇帝。畢竟皇帝看中的是宣王之子,內閣大臣當時與皇后打擂台,司空穆齊是站在皇后那邊的。
而現在皇帝已經清醒過來,雖然雲染不知道他身體狀況如何,但是以皇帝的性子,大約是也不太能容忍這種背叛的人。
譚氏現在不僅沒能察覺到自己的危機,還這樣此處蹦躂,居然替別人到自己這裏來試探。
現在的譚氏,不知道是不是被家裏一波一波的事情所累,已經沒有當初譚夫人的睿智跟氣度了。
生活能將珍珠打磨的更為光彩照人,也能將珍珠磋磨成魚目。
真是有些可惜了。
昨夜的風波,在譚氏見到雲染之後,上門的拜帖就消失了很多。
這個時候,雲染就接到了大伯母的信,知道家裏人關心擔憂,雲染也不想昨夜的事情被她們知曉。索性就讓秋禾帶着些禮物回了陳橋胡同跟雙榆胡同一趟,親自走一趟那邊也就安心了。
秋禾回來後笑着轉達了家裏人的問候,知道家裏一切尚算平安,雲染自己也是放下一顆心。
天剛擦黑的時候,司空穆晟還沒有回來,雲染免不了擔心。
忽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雲染抬起頭看過去,就看到一頭汗水的穆逸,身後還跟着小尾巴顧繁,不由得一愣,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
大晚上的,有些意外啊。
「娘。」
「姐。」
兩人出聲喊人,雲染忙讓人坐下,又吩咐人打了水來,讓他們洗臉淨手,忙完之後這才坐下說話。
顧繁看着他姐好好地,捏了快豌豆黃放進嘴裏,狼吞虎咽下去,這才說道:「我跟穆逸去抄了郭章石的老窩,累死我了今天。」
雲染:
她幻聽了嗎?
什麼叫做抄了郭章石的老窩?
看着雲染瞬間變色的臉,穆逸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找補道:「不是您想的那樣,而是奉命行事,我們只是隨着別人去蹭了蹭熱鬧。」
雲染冷哼一聲,盯着二人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顧繁還是長這麼大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明顯是有些興奮過頭,立刻就說道:「姐,你也真是的,你讓穆逸盯着那郭章石,怎麼不叫上我?」
「你是會飛還是能打?你跟着穆逸不夠給他添亂的。」
顧繁淚奔,好扎心,原來在他姐心裏,他就是個拖後腿的渣渣。
穆逸強忍着笑,輕咳一聲,這才說道:「這不是昨晚上當場活捉了郭章石嗎?我爹連夜審訊問出了好些事情,今兒個就上了摺子,皇上大怒,命禁衛帶着人抄了家,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我在盯着郭章石,有些東西我比別人清楚多了,我爹就讓我過去都個熱鬧,半路上遇到了顧繁,就帶着他一起了。」
「那郭章石真的被抓了?」雲染還有些恍惚,這可是皇帝親自任命的右翼前鋒營首領,守護京都安全的兵馬之一,是個十分重要的位置。
若不是信任郭章石,皇上也不會安排他這個職位。
但是現在
「為了抓到他的證據,我可是廢了不少的功夫跟他磨洋工。這郭章石十分謹慎,想要從他嘴裏掏出話來,簡直是難於登天。不過好在這廝想要從我這裏算計我爹,把我當傻子耍,卻不知道我將計就計。」穆逸笑的十分的猖狂。
看着就是欠揍的樣子。
「所以,昨晚上你帶着人去盯郭章石?」
「嗯,只是沒想到這個郭章石居然跟薛定愕暗中勾通,皇帝豈能不怒?」
最親信的臣子卻私通外敵,這件事情又是司空穆晟親自抓到的,皇帝的臉面在司空穆晟面前怕是一點不剩。
這所有的怒火,可不是要衝着郭章石去了。
說起來這廝也是個倒霉的。
不僅如此,聽着穆逸接着往下說,從郭章石又牽連到了肅郡王,從肅郡王又扯到了龐一統。
本來從龐一統府上就抓到了抓走雲染的人,前後串聯起來,這件事情落在皇帝的眼中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內有皇后,外有郭章石,中間還串着肅郡王跟司空穆齊,便成了前朝後宮聯合,將他這個皇帝都矇騙了過去。
皇帝本就大病一場,人事不知,在這中間皇后可勁的折騰,本來帝後這對奇葩夫妻因為太子是緊緊綁在一起的。
但是經過這件事情,皇帝這種疑心病高的性子,算是徹底的對皇后起了疑心。
如今又查出郭章石聽命於皇后,皇帝哪裏還能忍得住。
新年開春沒多久,皇帝大病清醒之後,先是皇后被軟禁,而後郭章石因「賣官鬻獄」「驕奢淫逸」「貪污受賄」十二項罪名入獄,沒多久判了斬立決,連秋後都沒等。
緊跟着肅郡王「御前失儀」「口出狂言」被皇上訓斥,命其閉門思過,奪其官職,好歹郡王的爵位還在。
又過一月,司空穆齊手下的一名校官因「頂撞上司」被抓,然後從這位校官口中審問出了司空穆齊好些事兒。刑部呈書預覽,帝,驚怒。
命刑部徹查。
司空穆齊被刑部帶走,一時間大房那邊亂成團。
短短兩月功夫,皇帝先後就將背叛自己的手一一收拾,雲染坐在王府里也是整日心驚膽戰,生怕司空穆晟被牽連。
隨着皇后一系徹底的落敗,皇帝的身子越發的不好,荊王之子也已經被皇帝逐出皇宮,三王之子,唯一留下的只有宣王之子。
一時間,宣王府成為整個京都熾手可熱的存在。
畢竟當今身體不好,這兩月皇上的行為大加看在眼裏,太子的人選雖然皇帝還沒有下旨,但是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一樣。
宣王府那邊紅紅火火,隨着司空穆晟的入獄,大房那邊就如同沒頭的蒼蠅四處奔走。
譚氏第一個就找上了雲染,話里話外不外就是都是一家人,這種時候怎麼能坐視不管,請王爺出面為司空穆齊說情。
譚氏此人求人還要挺直脊樑,話里話外帶着威脅,雲染真是要被她氣笑了。
譚氏是有多看不起她,這種時候在她面前還要擺譜,一副她不幫忙,就是對不起她的姿態。
臉還真是不是一般的大。
這麼多年,司空穆齊在背後算計司空穆晟多次,譚氏怎麼不說這個?
在她眼睛裏,自己丈夫算計別人那是天經地義,怎麼到了她家男人出事,就是全天下都對不起她?
哪裏來的自信?
雲染沒工夫跟譚氏周旋,只是看着她說道:「大伯若是清白的,刑部自然會還大伯一個公道,大嫂不是相信大伯是被人構陷的嗎?這件事情由刑部主管,王爺就是一個帶兵的,而且跟大伯同出一脈,本就要避嫌,若是王爺去說情,落在別人眼睛裏,還以為大伯理虧以勢壓人呢,您說是不是大嫂?」
話里話外,將譚氏的話堵回去,瞧着鐵青的臉凝視着她,一副你如此無情,如此惡毒的樣子,看的雲染心生厭煩。
譚氏自己心裏未必不清楚,但是卻依舊如此脅迫雲染,不過是認為雲染年紀輕,抹不開面子不好拒絕她,所以這才上演一出委屈冤枉不成立刻逼迫的戲碼。
沒想到雲染雖然是個進門沒一年的新婦,但是卻對這裏頭的事情門清,不僅豁得出面子懟她,還能從大義上勸說,擋住了她的攻勢。
譚氏帶着滔天怒火憤憤離開,雲染望着她的背影,只覺得萬分疲憊。
像是譚氏這樣的個人,你幫了她是理所應該,你不幫她,便是天理難容。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是對的,你都是錯的。
二夫人郁氏也上門來,帶着司空薇,一臉的為難看着雲染。
司空薇瞧着她娘不好開口,索性直言對雲染說道:「三嬸嬸,我娘不是來求情的,她是沒辦法了,來您這裏避一避。大伯母日日去我家哭訴,我娘若是不走這一趟,我們全家都成為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司空薇說這話的時候氣鼓鼓的,小姑娘臉都紅了,泛着酸的眼眶,淚珠倔強的在眼眶裏亂轉,卻不肯掉下來。
雲染:
真是沒想到譚氏在她這裏沒得逞,居然又去郁氏那裏逼迫。
也真是人才。
大約是譚氏覺得自己對二房一家還算是友好和睦,這才把主意打到這上頭來,卻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會令人將最後的情分也耗幹了。
不過想想也是,這麼多年了,在譚氏眼中,二房一向是被她欺壓的存在。一隻大象,自然不用去管一隻螞蟻的感受,施加號令的如此自以為然。
司空薇一身薑黃色的衫群,襯托的她的身板略有些消瘦。過年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點的肉,不過短短的時日又沒有了。
看着真是可憐。
二房不如她有底氣,對上譚氏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強硬,難免自己就要憋火。
郁氏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雲染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命人上了茶點,雲染這才輕聲說道:「二嫂,有的時候你也該當立起來,這件事情並非是咱們袖手旁觀,而是聖命難違。若是大伯真的沒有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又有何懼?只等刑部查明便能回來,若是他做了,憑着咱們又如何救他?」
「我知道,我只是」郁氏嘆口氣,「這些事情聽你說的分明,可是讓我跟大嫂講我又糊塗了。我見識不多,一輩子只知道相夫教子,哪裏懂得這些事情。」
「本來這就是外頭男人的事情,大嫂這樣上門逼迫你我,本就是不對。不要說咱們早已經分家,就算是沒有分家,難道洛王府上下百餘口人,還能敢違抗聖命不成?」
郁氏臉一白,忙說道:「當然不敢。」
違抗聖命那是要殺頭的,她怎麼會拿着一家老小的性命開玩笑。
雲染倒不是嚇唬郁氏,而是如果郁氏不知道強硬起來對抗譚氏,以後被她這樣拿捏只怕還會經常出現。自己又不能回回替郁氏出頭,最後靠的還是要自己。
今日譚氏能逼着郁氏來她這裏,明兒個誰知道她會不會拿着所謂的大義,逼着她糊弄着她做別的事情?
郁氏雖然性子有些軟,虧得她還知道自己是個內宅夫人,不知道外頭的門道,還能來討個主意。
「二嫂,你總得想想兩個孩子。磊哥兒今年要是下場得了功名,緊跟着就要娶妻,薇姐兒的婚事也不能耽擱了。到時候,要是大嫂插手兩個孩子的婚事,難道你也讓步不成?」
以譚氏的強勢,這樣的事情未必不會發生。
果然,郁氏的神色就變了,到她自己的時候,委屈一下也許無妨,或者是來雲染這裏訴苦也無妨。可是牽連到孩子,她就會格外緊張謹慎起來。
「三弟妹說的是,朝中大事,其實我們內宅婦人能管得了的。」郁氏擠出一個微笑,對着雲染笑了笑。
郁氏能想明白,雲染也算是鬆口氣,只要她不跟着譚氏來逼她那就可以了。
司空薇是個聰明的孩子,此時已經聽出了雲染的深意,一時間面上又羞又囧,連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了。
她娘被大伯母恐嚇一番,就來三嬸嬸這裏試探。可是三嬸嬸瞧得分明,只拿出她跟哥哥她娘就妥協了。
落在三嬸嬸的眼睛裏,她娘也太不堪了。
雲染倒是沒多想,這世上多得是柿子撿着軟的捏的人,郁氏也沒多少壞心眼,上回還提醒過她,她也是念着她的情的。
只是有的時候難免糊塗。
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不要加在別人的身上,好在還是個明白的,知道輕重,也知道厲害。
送走了三房母女,雲染還特意給了司空薇一支白玉嵌寶石的簪子。
這孩子很聰明,知道她母親做得不對,對着自己都難為情的要哭了。
司空薇接了簪子的時候,眼睛都亮了,看着雲染的神色帶着幾分感激。
把人送走,這一天過得,雲染真是覺得累極了。
司空穆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雲染歪在榻上身上搭着一張薄毯睡着了。
放緩了腳步去洗漱,雲染聽着聲音醒了過來,不等起身,就被司空穆晟抱了起來進了寢室。
雲染被他這麼一抱,睡意散了些,兩人說了說話,雲染就看着他更衣問道:「皇上怎麼沒對龐家下手?」
跟皇后有關的人,皇帝都處置了,不會對龐家網開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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