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穆晟換了中衣,整個人大喇喇的坐在*邊,看着雲染猶猶豫豫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有事?」
雲染也沒想着隱瞞,被他看出來也坦坦蕩蕩的,點頭說道:「是有點事情,今天薇姐兒奉二嫂之命給咱們送了些瓜果來。」
說着就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側頭看着他。
就看到司空穆晟的神色有些意外,但是也算不上多大的意外,可能是沒把這件事情當成什麼大事兒。
「那又怎麼了?」
果然。
雲染就聽到他問了這麼一句,嘆口氣說道:「我只是不太明白這府里的事情,摸不到頭腦。」
司空穆晟大手一揮,將雲染環在懷中,臉色微沉,「不用去管他們就好。」
「怎麼能不管?」雲染差點翻個白眼。
男人們白日都出去做衙門,女人們在這院子裏,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可能沒有交集。
司空穆晟不主動說府里的事情,雲染也不會追問,可是二房上了門,她總不好還是一問三不知。
靠在他的身邊,雲染也覺得沒有幾分底氣。
她跟他的婚事,可謂是一出意外。
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而能走到哪一步,是她想都不想去想的。
他待她的好,她心裏明白,但是也不知道這份好能維持到幾時。
就像是摸着石頭過河,總是有些心驚膽戰,忐忑難安。
沒聽到身邊的小姑娘說話,司空穆晟還真有些不習慣。
低頭看她,就看到她正在微微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目光空洞,帶着一片迷茫,看得他心頭就有些可憐起來。
是他的神色太嚴肅嚇到她了?
「家裏的事情有些複雜,你不用去管他們就好。」司空穆晟低頭說道,「不用想那麼多。」
雲染抬起頭看他一眼,然後擠出一個笑容,「好,我知道了。」
他不肯說,自然有不肯說的道理。
自己想不明白,慢慢的弄明白就是。
有些事情急不得,忙不得。
人家幾十年的恩怨,怎麼回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
這事兒想得明白,但是落在自己身上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在司空穆晟心裏,她還不是那個可以無話不說的人。
「睡吧。」雲染摔先躺下,閉上了眼睛。
司空穆晟看了她一眼,然後自己也躺下了。
帳子落了下來,擋住一室燈光。
帳子裏靜悄悄的,靜謐卻又令人沉重的氣氛壓在心頭上。
司空穆晟很不習慣,轉過身來,想要跟雲染說說話,卻看到她已經發出了和緩而均勻的呼吸聲。
睡着了。
司空穆晟:……
府里的事情繁多又甬雜,陳年舊怨,就像是梅雨天,翻騰出來就帶着一股子霉味兒。
他不願意去回想那些事情,可是方才雲染那話里的意思,他聽得出來,是想跟他討個主意。
可他,一點都不想提。
提起來心煩意亂,心煩意燥,仿佛這家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從小到大,他對這個家都沒歸屬感。
他有的,只有屬於嫡子的,硬撐着的驕傲支撐着他前行。
雲染不是個愛糾結的人,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滿面笑意,絲毫看不出昨晚的頹喪。
讓司空穆晟道口的話不由自主的又咽了回去,這樣其實也挺好。
「王爺,沒去早朝?」雲染有些意外的看着進門的司空穆晟,這個時辰他不應該在家的。
「嗯,出征事情已定,很多軍務要忙。」
簡直是言簡意賅。
雲染笑着點點頭,「那您吃早飯了嗎?」
滿臉甜甜的笑容,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可是滋味不對。
司空穆晟不喜歡,不過還是搖搖頭。
雲染就撩起帘子出去吩咐人擺膳,自己也沒再回來,而是在外頭親自布桌。
等到司空穆晟出去做下,她笑着說道:「穆逸已經去學堂了,廚房那邊的飯是早早準備好的,我看着他用過,你放心就是。」
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看了雲染一眼,依舊是滿臉的笑容,賭的他心裏難受。
默默地吃完一頓早飯,司空穆晟不好日上三竿還在後院賴着,只能去前頭書房處理公務。
臨行前看了雲染一眼,就看到她拿出針線菠蘿,已經開始飛針走線。
給穆逸做的衣裳,一眼就看出花色跟大小來了。
抿抿唇,這才大步離開。
一直到了書房,董傳章等人正在等着他示下,忙碌起來,這才沒心思去想這些兒女情長,彎彎繞繞。
司空穆晟走後,雲染手裏的針線也放了下來,她哪裏做得下去,之前不過是裝個樣子,不想讓司空穆晟瞧出自己的端倪。
再怎麼寬慰自己,可是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就比如是,你一心想要待一個人好,但是你卻走不進去,那種感覺不要太糟糕了。
告訴自己不要着急,但是還是耐不住。
索性起身去旁邊的梢間練了幾張大字,這才慢慢的心平氣和下來。
司空穆晟要出征的消息,長了翅膀一般,在京都里傳的沸沸揚揚。
北冥國試圖開戰,邊關幾處重鎮遭受襲擾,甘肅、宣同先後告急,軍國大事,容不得兒戲跟耽擱。
雲染這兩日在給司空穆晟收拾行裝,滿滿的裝了幾箱子,看着宋芳等人來抬走。
這幾日司空穆晟都未歸家,像是長在了兵部一般,可見軍情之急。
而這一次,令洛王府眾人意外的是,臨幸之前,皇帝居然讓司空穆齊與司空穆晟共同領軍出征。
這是又想用牽制之法?
雲染得了消息之後,臉上的神色能好看才怪。
司空穆齊不給司空穆晟拖後腿就好了,一起出征?
雲染這樣一個不懂軍國大事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跟玩笑似的,更不要說那些朝廷命官。
但是,譚氏那邊可是笑開了顏,跟着司空穆晟一起出征,打了敗仗有扛罪的,打了勝仗,功勞自己也少不了。
畢竟,上頭那位還是偏着他們老爺的。
譚氏滿臉笑容,這幾日的氣色簡直不要太好,以至於東院這邊內廷府在弄小廚房,她也顧不上找茬了。
顧書萱倒是來探望了雲染一次,不過兩人之間,也沒有多少話可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雲染記掛着司空穆晟,早就知道皇帝是個拖後腿的,但是沒想到比她記憶中知道的那些還要厲害。
這是還沒出征就給下絆子了。
一直到天黑透了,穆逸都用過膳,被雲染送回前院休息,司空穆晟才踏着夜色回來。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他們隔了三天才見面。
一進門就瞧着他神色不虞,下巴上胡茬都冒出來了。
忙讓人送了熱水進來,讓他洗漱一番,又問道:「用了飯沒有?」
司空穆晟應了一聲,「別忙了,吃過了。」
雲染一時不知道做什麼,就在臨窗的大榻上坐下來等着他。
司空穆晟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雲染眉頭皺的緊緊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將手裏的帕子扔給秋禾,讓她們退下,這才坐下來問道:「怎麼了?」
雲染神色複雜的看着司空穆晟,「我聽說大爺與你共同領兵出征?」
是為了這個。
司空穆晟點頭,「是。」
雲染卡了殼,不怎麼想去看他的神色,可是又忍不住的擔心,只得垂着頭問道:「不能改了嗎?」
「為什麼要改?」
雲染眉頭皺的更緊了,聽着司空穆晟漫不經心的口氣,她忍不住的抬起頭說道:「你明知道他沒安好心,為什麼不反對?」
看着雲染眼睛深處忍不住的擔憂蔓延出來,司空穆晟也是一愣,他沒想到雲染會這麼擔心,遲了一下,這才說道:「這算什麼,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事情。」
皇帝不過是想在他身邊擺一個搶軍功的人而已。
「可憑什麼?」雲染微微紅了眼,明明拼命在前的是他,憑什麼好處都給了別人。
就為了皇帝的制衡之道嗎?
雲染憤憤。
想起譚氏這幾日的嘴臉,她就跟吞了蒼蠅一樣,上不來下不去。
坐在別人的功勞簿上,怎麼還能笑得這麼的舔不要臉?
「你擔心我?」
「哪裏會不擔心。」雲染脫口而出,可這話一出,整個人也像是鬆了口氣。
是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她就是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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