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正月十三日,定信王歲祿得詔書下達下來。s
「敕後府及吏戶禮兵部:
朕弟信王年已長,其歲祿萬石,今居京師,歲支米三千石,鈔萬貫待之國後,米全支。並選王府官員,今在京,先給校尉三百,軍一百。」
當周成把邸報交給王之正後,王之正匆忙的把邸報看了一遍。
王之正看過邸報,總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他拿起邸報反覆又看了三遍,這才扔到一邊,對周成說道:「去喊如夫人過來。」
周成應了一聲,急忙去喊柳青青過來。
柳青青過來,看到王之正坐在太師椅上,地上扔了一份邸報,旁邊茶几上放着一個茶壺和兩個茶盞。
柳青青走過去,撿起來邸報,大略看了看,笑着對王之正說:「大人,看來您讓皇后吹的枕邊風生效了,果然陛下下令給信王增加護衛了呢。」
王之正坐起身,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沒錯。詔曰:今在京,先給校尉三百,軍一百。四百禁衛軍撥給信王,我就不用操心安全問題了。」
柳青青點點頭,給王之正又斟滿茶,熱氣騰騰得茶水飄起煙霧,王之正端過茶,用茶碗蓋刮卡飄在茶葉,淡淡的說道:「這次沒有讓殿下之國的消息,就不用怕了,每年一次,按常理去年就應該讓殿下之國就藩了,可是今年都沒有,說明聖上永遠不會讓殿下之國了。」
柳青青看王之正冷冷的說了這幾句話,不由的感覺到一絲寒意:「夫君的意思……」
王之正呷了口茶,冷冷的說道:「聖上活不過今年,這個事實他自己已經接受了。」
聽到王之正就這麼直接,柳青青居然突然有種傷感,她的眼圈居然紅了。
王之正一驚,看着柳青青問道:「青青……你怎麼了?」
柳青青拿着絲帕擦了擦眼睛:「雖然是他親自下詔,把我父親下了大獄,又下線定案,把我父親的案定成逆案,毀了他身前身後名節,可是不知為什麼,想到他堂堂一代君主,才二十三歲,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感覺還是有點同情他。」
王之正怔了怔,幽幽嘆道:「他是帝王,手握天下人的生殺大權,再剛強的人,在他的一紙詔書面前,都能被他從精神,到的摧毀。他不值得同情。」
此刻朱由檢在府上聽了皇兄給自己下詔,心中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心想:今年總算又逃過了一劫,今年自己已經十八歲了,按照大明祖宗成法,十八歲必須之國。皇兄既然依舊允許我留居京城,看來確實是有意在安排他的後事,不管怎麼說,不之國,就是一個不小的勝利。
對於朱由檢來說,之國等於死亡。他清醒的知道,如果之國,就說明皇兄被魏忠賢左右,如果皇帝有三長兩短,魏忠賢只需要派一個殺手,把自己幹掉,然後報一個信王暴斃,馬上就可以擁立一個他想立的皇帝。
朱由檢從驚喜,轉為興奮,接過詔書,他馬上驅車趕到舅舅崇國公府,來跟表兄王之正謀劃。
到了崇國公府,朱由檢對王之正跪下來,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王之正趕緊把他扶起來:「殿下,尊卑有別,您是親王,我只是個侯爵,你怎麼可以給我行禮。」
朱由檢擺擺手,肅然說道:「表兄,那些虛名不過是浮雲而已,我只想說,如果這一年來沒有您的精心籌謀、安排、策劃,朱由檢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殺的。自從去年三月你開始輔佐我,我得境況就一天比一天好,這全是王兄謀劃之功,所以這一拜您一定要接受。」
王之正悠悠嘆息一聲:「殿下,您是我的主公,為您謀劃,乃是我的職責所在,哪裏用得着謝。」
朱由檢坐下來,靜靜的看着窗外寒冬里孤寂落寞的南山,說道:「皇兄容留我在京城,還調撥禁衛軍保護我,這一切,都是您的功勞。」
王之正擺擺手,啜吸一口茶:「這不是我的功勞,這一方面是皇上英明,能夠認識到當前的局勢,為自己的身後之事預做打算,另一方面,也要感謝皇后娘娘的恩情,他在皇上面前,進言說魏忠賢與崔呈秀都希望您離京之國,這讓皇上有所警覺,皇上心中有大智慧,他知道如果魏忠賢或者崔呈秀有野心,他就必須牢牢為你繼承皇位鋪好路,皇上怎麼忍心把江山社稷棄之不管,給崔呈秀篡位的機會呢。」
朱由檢點點頭,感動的說道:「皇兄對我恩重如山。」
王之鄭微微一笑:「畢竟您是他唯一的親弟弟,江山只有託付給您,他才放心。」
朱由檢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深冬山景,說道:「王兄教我,下一步我應該怎麼走。」
王之正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反問道:「殿下覺得,魏忠賢與崔呈秀二人,有什麼本質區別?」
朱由檢轉過身,看着王之正,試探性的說道:「二人的區別是,魏忠賢是太監,崔呈秀是正常人。」
王之正點點頭:「殿下直說對了一半,魏忠賢是太監,崔呈秀是正常人,對於太監來說,最大的野心就是能橫行朝野,爪牙遍地,說一不二。可是對於權臣,最大的野心,則是做曹操、司馬昭。攫取政權、軍權,為篡位做打算!」
朱由檢聽罷,用拳頭種種錘了一下桌岸:「崔呈秀這個狼子野心之輩!」
王之正順着剛才的話說:「沒錯,崔呈秀就是大野心家!殿下現在得到了皇帝的保護,這還遠遠不夠,您還是要自保,要對魏忠賢和崔呈秀投其所好。」
朱由檢坐在王之正對面,認真的聆聽着王之正的剖析。
王之正喝了一口茶,盯着茶盞說道:「魏忠賢要榮華富貴,您就要向他表態,繼位之後,榮華富貴依舊,您一點也不想跟閹黨為敵崔呈秀有野心,一心想要做曹操,您就給他做個漢獻帝的模樣,這樣就能投其所好,同時周旋在這兩股勢力之間。」
朱由檢悟性很高,他一定就明白該怎麼做了,頻頻點頭,一邊飲茶一邊說道:「兄長教誨的是!」
王之正繼續說:「當前形勢,宮中有張皇后,禁衛軍有我,朝廷中有張皇后、康國公背後的東林黨,江湖上有柳青青、張溥背後的復社,閹黨中還有暗暗示好的王體乾。這是大好形勢,盡在您的掌握之中,我們要做的就是維護好這幾股勢力,對我們示好的,我們要牢牢抓住,像王體乾、張皇后,我們要一直示好,爭取。」
經王之正這麼一剖析,朱由檢年輕的心,頓時燃起了熊熊烈焰,他背着手在書房裏踱步,眼神灼灼生光。
王之正看着朱由檢繼續說道:「下一步,我的目標是,讓崔呈秀與魏忠賢,龍戰於野!二龍相爭,必有一傷。我則坐享漁人之利。」
朱由檢興奮的說道:「兄長放心去做,但凡需要用錢,您儘管派周成來我府上取,今日,我就給你送來二十萬兩白銀。讓你做下一步的經費。」
王之正呵呵一笑:「殿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朱由檢一擺手,闊綽的說道:「甭說二十萬兩,就是讓我把信王府的財產全拿出來,我也不在乎。沒了命,再多的錢也花不成,得了江山,哪怕傾家蕩產,千金散盡還復來!」
王之正咯咯一笑,向着朱由檢拱了拱手:「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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