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月中旬到十月底,王之正在家休養了半個月。
這段時間,崇禎帝特意給他批了假期,說他有點心力交瘁,看起來瘦了一圈,而且精神狀態不好。
王之正明白,他厭惡了這段時間的鬥爭,不但心力交瘁,而且武功也有些廢馳。
休養期間,王之正住在崇國公府不出門,每天陪青青和阮氏,嫣紅三個夫人下下棋,打打牌,或者帶着兒子良擇玩玩。
十月二十五日,是王之正的祖母張老太君的七十大壽。
這天,崇國公父子,包括崇國府的近支族人早早就來到了,包括王之臣、王良輔父子,和還沒有正名,仍然用着王之義身份的黃宗羲。
崇國公府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張老太君坐在壽星位置接收族人的拜賀。
熹宗曾經封張老太君為一品誥命夫人。
而張老太君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崇禎帝的外祖母。
所以這天,崇禎帝也親近崇國府給外祖母拜壽。
張老太君笑盈盈握住崇禎帝的手說道:「皇上,您政務繁忙,怎麼也來給老身拜壽呀?」
崇禎帝從小失去父母,因此張老太君對他特別關愛,崇禎帝從張老太君和崇國公身上偶爾也可以獲得一些親情。
崇禎帝笑着說道:「外婆,您七十大壽,朕就是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給您拜壽呀!」
張老太君呵呵呵笑着說道:「皇上有出息了,做了皇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崇禎帝笑着坐在張老太君身側說道:「不論做皇帝還是做平民,倫常綱紀都不能忘記。」
趁着崇禎帝給張老太君拜壽,王之正趕忙延請百官入席,皇帝沒有入席,百官哪敢入席,都是躬身站在一旁等候。
這時候,黃宗羲走了過來躬身說道:「太傅大人,下官有一些事情,想跟您單獨聊聊,不知道方便麼?」
王之正看看黃宗羲,經過這兩年曆練,那個衝動熱血的少年已經變得穩重老城。
王之正呵呵呵笑着拍了拍黃宗羲的肩膀說道:「自家兄弟,還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走吧。」
說着,王之正就把黃宗羲領到了大書房。
進了書房,黃宗羲左右看看沒有外人,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黃宗羲給恩公請安。」
王之正吃了一驚,急忙扶起黃宗羲笑問:「這是鬧哪出?呵呵呵,你怎麼突然給我行此大禮,是不是又要有什麼要求呀?」
黃宗羲聽到王之正開玩笑,呵呵笑着說道:「這兩年來,親眼看到大人為了剷除奸賊,給我父輩翻案東奔西跑,數次面臨危機,又一次一次費盡心機,我感覺既感恩,又欽佩。」
王之正呵呵一笑,指了指席位:「來來來,坐下說,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什麼大事要跟我說呢?」
黃宗羲點點頭,斟上茶,給王之正遞過去一杯,王之正接過茶,品了一口,等着黃宗羲開口。
黃宗羲說道:「王兄,弟弟自從跟您奮鬥以來,屢次三番看着您的付出,作為忠臣孤子,我都沒有您這份努力,實在是問心有愧。」
王之正一擺手笑道:「行了,行了,你呀,別給我拍馬屁,戴高帽,你黃宗羲什麼時候也學會這套了?」
黃宗羲點點頭嚴肅的問道:「不知大人將來作何打算?」
話鋒一轉,王之正覺得有些突兀,於是啜了一口茶問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黃宗羲不依不饒問道:「請王兄回答我!」
王之正嘆息一聲說道:「我扶保信王成為皇帝,老子曰: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我打算辭去所有職務,一心一意在家讀書、教兒,遊歷四海!」
黃宗羲突然站起來說道:「王兄,弟弟我與您不謀而合,我想辭去禁軍職位,然後回家鄉好好讀書,做學問,終身不再踏入宦途!」
王之正吃了一驚,盯着黃宗羲說道:「你跟我不一樣,剷除了閹黨,扶保信王登基做皇帝,我這一生的使命就完成了,你才弱冠之年,前途不可限量,怎麼能自暴自棄麽?」
黃宗羲真誠的說道:「王兄,弟弟不是自暴自棄,而是親眼目睹政治鬥爭的殘酷!我父親就是因為鬥爭而死,現在閹黨黨徒無不被誅殺殆盡,雖然復仇很有快感,可是我已經厭倦爭鬥,實在不想再在這政治漩渦中掙扎了!」
黃宗羲說得全是王之正的心裏話,他竟然一時不知如何勸阻。
黃宗羲笑着說道:「王兄不要勸阻我,我雖然年少,可是父親教過我,不管身在廟堂還是身在鄉野,只要心懷天下,就能成其胸懷之大!王兄不是也常常教誨我說,士不可以求功名而應求經世致用!」
王之正點點頭嘆息道:「我只是覺得可惜,你與我不一樣,我不能做官,是因為再做下去,逃不了權臣的罵名,皇上也必定容不下我,所以我選擇辭職。你跟皇上有至交,皇上必然會真誠對待你,不出十年,你必將是兵部尚書,出將入相,現在放棄我覺得太可惜了。」
黃宗羲豁達得哈哈一笑說道:「我拜認了一位老師,是先父的朋友:蕺山先生,這個機會可不能輕易放過呀,能跟隨蕺山先生求學的機會那可是很難得呀!」
一聽蕺山先生,王之正歪着腦袋想想問道:「你說的是劉宗周?」
黃宗羲得意的點點頭。
王之正驚嘆道:「劉宗周願意收你為徒?我的天呀,這劉老先生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一向看不上世家子弟,怎麼會收你為徒?」
黃宗羲嘻嘻一笑說道:「心誠則靈嘛!」
王之正指了指他說道:「你找什麼藉口,我都不會放你走,可是你既然跟隨劉宗週遊學,我卻不攔你!呵呵呵,先帝都說過,劉宗周是個厲害人物,魏忠賢把他罷了官,他竟然設宴請魏忠賢慶祝,說感謝魏忠賢救他出樊籠,哈哈哈!」
黃宗羲聽聞,也是哈哈一笑說道:「劉老先生把魏忠賢整的沒有辦法,還硬着頭皮去吃了他的飯。後來,我父親與高攀龍,七君遇難之後,劉老先生寫文哀悼,痛斥魏忠賢……」
說到這裏,黃宗羲的語氣變得沉重了起來。
王之正寬慰道:「明日皇上就要命詔書,解除東林黨黨禁,皇上說,解除黨禁以後,捉拿魏忠賢,然後就為你父親和七君子們翻案。」
黃宗羲笑道:「終於等來了這天,想當年我手刃崔應元,斬殺李夔龍,抓捕孫雲鶴,也算是為父親復仇過了,到時候送魏忠賢上路,弟弟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王之正呵呵笑道:「只怕你師傅劉老先生也難的輕閒,按照皇上的做派必定會詔令他出山為仕!」
黃宗羲擺擺手說道:「如果師傅出山為仕,我就跟着他出山,不管師傅做什麼,徒弟都要緊跟其後!」
王之正指着黃宗羲笑道:「劉老先生不地道啊,我培養出來的人才,不吭不響就給我挖走了,到了也不請我吃頓飯。」
黃宗羲微笑着說道:「還不是因為你位高權重,師傅最反感就是跟你們這些達官貴人交往。」
王之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達官貴人?……我……呵呵呵,你問問劉老先生能不能等一段待到我辭了官也師從他呀?」
黃宗羲神秘的笑道:「王兄確定不是開玩笑?」
王之正真二八經說道:「開什麼玩笑,我像是在開玩笑?!」
黃宗羲拱拱手說道:「那兄弟替你給師傅推薦推薦。」
第二日,黃宗羲的辭呈遞給了崇禎帝。
崇禎帝看到黃宗羲要辭官,頓時有點着急也有點生氣的對貼身太監徐應元說道:「去把黃宗羲喊來!」
黃宗羲來到以後,跪倒在地說道:「皇上,微臣才疏學淺,只有蠻力,而缺經世致用之才,待到遊學歸來必定效忠與皇上!」
崇禎帝搖了搖手中的詔書:「黃宗羲,你看看這是什麼?」
說着就遞給了徐應元。
徐應元交給黃宗羲,黃宗羲展開一看《解除東林黨禁詔》。
黃宗羲讀完之後,熱淚盈眶跪倒在地說道:「終於等到了這封詔書!皇上英明,真乃一代雄主!」
崇禎帝笑容可掬的說道:「在信邸,朕承諾給爾等的,都會兌現!你也不要辭官,好好在禁衛軍干,不想從軍,我給你調到兵部做職方司。」
黃宗羲苦笑道:「皇上,微臣感懷皇上恩德,但是新朝不缺人才,而微臣卻缺乏治時之才,請求皇上允准。」
崇禎帝這才知道黃宗羲去意已決:「太沖,你真要走,朕不攔你,你走吧,但是記住,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學成以後,還要回來!不但你要回來,劉宗周也要回來明白麼?」
黃宗羲微微一笑拱手道:「微臣謝皇上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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