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佩敏怒喝,轉而眼睛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似得,嘴角得意地翹了起來:「公主殿下何必再逞口舌之利?不如此刻跪地求饒,我還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給您一個痛快的死法。」
以往的情面?
黎鑰忍不住在心裡冷笑,原主自認為待人一視同仁。但是偏偏容佩敏恃才傲物,總認為同是身為女人的原主在刻意壓制她的才能,使她不得出頭。於是大小戰略討論中總是有意無意地站在原主的對面,常常尋釁滋事,但是大多都是些小事,受過懲罰之後原主便也不與她計較了。
可是容佩敏這個人眥睚必報,每每看原主的眼神中都有不易察覺的怨恨。說是看着以往的情面,不過是想要一向高高在上的原主趴在她面前求她,以滿足她的報復心罷了。
莫說心高氣傲的原主不會這樣做,黎鑰當然也不會這樣做。
黎鑰直接抽出長劍,直指對方冷笑:「目光短淺,在我身邊待了如此之久,卻什麼也沒學到。今日,我勉為其難教你最後一招:兵不厭詐。」
這話一出,容佩敏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看着這位公主殿下胸有成竹、像是早有預謀的模樣,內心陡然升騰起不祥的預感來,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過,打馬退了幾步,任由兩邊士兵上前,將自己護在了身後。眼睛緊緊盯着黎鑰,卻見對方攜劍當空一揮。
尖銳的唿哨聲頓時響起。
容佩敏心中警惕,見唿哨聲響過之後周圍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變化,心下一松。又笑了起來:「不過是虛張……」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並不是錯覺,感覺到搖晃之後,士兵們互相打量着,都有些慌亂了起來。連她騎在馬上,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陣陣顫動。
「咚咚咚咚」的聲音仿佛從地底下傳來,連平整的地面都跟着晃動起來,仿佛有千軍萬馬向着這個地方奔襲而來。
「報--!」
有小兵從後面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跪在地上,頭盔都歪倒在了一邊,聲音顫抖道:「後方有大量兵馬朝着此地而來,估計人數…人數…」小兵咽了咽口水,連頭也不敢抬起來,渾身哆嗦着:「不、不下十萬!」
「不可能!」容佩敏下意識否認,她熟知南朝的計謀,知道他們會兵分三路,一分駐守原地,其餘兩隊,一隊追擊吳閔兵士,剩下的則是前去放火!
她早已聯繫到吳閔,將計謀和盤托出。此時恐怕那部分火燒糧草的士兵已被敵軍一網打盡,而這邊她又配合着吳閔士兵的行動,裝作頹敗之勢,將人引進谷中,到時候裏應外合,將公主斬於馬下。
可是如今這狀況卻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容佩敏朝那邊看了一眼,看到黎鑰嘴角那抹嘲諷似的微笑時,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但是到底是屍山血海中爬過的人,瞥了眼因小兵的話而人心惶惶的手下。頓時冷喝一聲:「戰前假傳消息,你--該死!」
還不待那傳令兵反應,容佩敏手起刀落間,一片血紅濺落在地,那傳令兵的頭顱已經骨碌碌滾在了地上,面上猶帶着不解的茫然神色。
容佩敏的鐵血手段,一下子鎮住了士兵,頓時沒有人敢有何動作。
就在此時,本以為靜寂的山谷周圍陡然出現了不少軍旗,那軍旗的模樣,赫然是南朝將士的!他們不聲不響地立於高位,將四周緊緊包圍了起來!
譁然之聲頓起,羚羊谷地勢奇特,周圍山峰陡峭,如同齊平的地面,難以攀爬,莫說是一隊士兵,就是個人也難以攀爬上去,當時選擇這個地點時,充分考慮了周邊環境,確認過羚羊谷周圍環山無法埋伏,才確定了此處。不料此時,南朝士兵居然不聲不響地包圍了周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吳閔士兵自以為守住了谷口,包圍了南朝的大軍,卻不料,將自己送進了別人口中。
連谷內吳閔的士兵們也是面有異色,只因他們熟知地形,才可以做到多次戲耍南朝士兵,每每讓他們無法捉住。但是卻也從不知道,這麼多人怎麼能上得了羚羊谷!
黎鑰端坐馬上,看着容佩敏等人慌亂震驚的神色,揚聲道:「凡我南朝降將士,殺敵十人者,得百金,百人者千金。生擒容佩敏者,得千金,封百戶候。」她頓了頓,眼睛投向容佩敏那邊:「降者不殺,可上陣殺敵,將功補過!」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混亂起來,前後皆有夾擊。包圍入口的吳閔士兵此時因為外面氣勢洶洶的陣勢慌亂不堪,不少朝着谷內退來。哄哄鬧鬧之際,容佩敏那邊果然有人猶豫地放下了武器。
「我投降!」
「我願將功抵罪!」
「我降!」
「……」
不少士兵參差不齊地放下了武器。
「不許降!」容佩敏一腳踹向身邊放下武器的士兵,她的力道極大,那士兵被她一腳踢了出去,摔開在幾米開外,吐了口血,沒了聲息。
見她越是這樣,投降的士兵反而越多,最後容佩敏眼睛都發紅了,也只能看着眾人擁簇在黎鑰身前,對她兵戈相見。
容佩敏幾欲吐血。惡狠狠地瞪向黎鑰,就是這個人!這個人!
人一旦失去了理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容佩敏舉劍朝着黎鑰奔來,卻還未到黎鑰身前,便已被人擒住。
黎鑰下馬,一把捏住容佩敏的下頜,卸掉了她的下巴,看着對方憤慨不甘的神色,輕輕笑了起來。湊近她的耳邊道:「我知道你是皇姐的人,還沒向皇姐復命呢,怎可這麼輕易死去?」
看着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容佩敏背部一下子佈滿了冷汗,相比於死於黎鑰手中,她更怕的卻是黎辛,她可以想見,若是自己落在了那位手中,就算她沒有背叛,但是依照對方的性子,她絕對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鑰擺擺手,任由兩個士兵將滿臉灰白之色的容佩敏拖了下去。
如果不是她來得及時,那麼按照劇情,原主就是死在了容佩敏的暗算里。這次該報的仇她自然會報。
翻身上馬,看着慌亂一片的吳閔軍士,黎鑰閉了閉眼,平復心中些許厭惡之感。
再次睜開眼睛,戰氣凜然。
「殺!」
一拍戰馬,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頭!
…………
許是吳閔士氣潰散的緣故,這一戰異常的順利。順利地鳴鼓收兵,壓着戰俘返回了兵營。少數吳閔士兵卻是注意到了,谷外氣勢洶洶黃沙漫天的軍隊根本沒有出現,然而這疑惑僅存一瞬,就被一壯漢打斷。
「屬下不負公主所託,公主殿下請看!」
他一揮手指向東南方向,那裏赫然是吳閔的大本營。此時那一角天空漫天紅霞似火,隔着這麼遠,似乎都能感受到滔滔烈火。
眾人哪裏還不明白,先前還有懷疑的吳閔兵士。此刻面色垂頭、面色蒼白。明明派了大量兵士鎮守,卻還是被人燒了糧草。沒有了糧草,這仗還打個屁!
「做的不錯。」黎鑰倒是好心情地笑了笑。
此後又是休整了幾天,將一切安置好之後。這才搬兵回朝。
這次大勝的消息早已傳回了京都,對於這個戰無不勝的二公主殿下,京都百姓夾道歡迎。早早地街道兩邊就擠滿了人,引領而望。
正午時分,不知誰喊了一聲『來了。』街上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顯得整齊的馬蹄聲與鎧甲聲愈發的明顯。
南朝民風開放,此時眾人居然都穿上了祭祀時的衣物。這衣物表示尊重之意,按照原主記憶中來看,這倒也沒什麼不妥。不過黎鑰卻仍舊有些驚異,衣服顏色普遍鮮艷。五彩繽紛。
男子衣物開衫,胳膊臂膀都漏在了外面,女的則上身短衫,下身參差不齊,有些像是及膝裙的模樣,本是返璞歸真之意,但是讓見慣了現代服飾的黎鑰一看,感覺就有幾分奇怪了。
乍一看,衣着整齊的將士們像是走錯了地方,頗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眾人自發來迎接士兵,便沒有什麼虛禮一說。這隊伍中,難免有妻兒父母前來相迎的,卻礙於紀律,不敢上前。
「無需拘禮。」
黎鑰朝身後吩咐了一聲,頓時眾人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不少士兵眼睛通紅,看着年邁的爹娘,以及剛成親就分別的新婚妻子,被家人拉到了一邊,抱頭而哭。
也有不少年輕的姑娘,紅着臉含羞帶怯地為年輕的士兵送上了花環、潑灑着美酒。
沒有人制止,便愈發熱鬧起來。
黎鑰身為公主,自是沒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但是身上也濺了幾滴酒液。濃厚香醇的酒氣發散在空中,個個面色通紅,酒不自醉人自醉。
南朝盛產美酒,民眾個個也是一等一的好酒量。黎鑰看來他們所說的祭祀,也算是一年一度的『酒祭』,豐收季節感謝『酒神』的賞賜,那幾天裏,南朝子民便穿上祭祀服,舉行各種評酒大賽,個個灌了一肚子酒。
想到這裏,黎鑰也忍不住唇角帶笑地放鬆了下來。驅馬在眾人擁簇下緩緩地走着,看着有些士兵已經抱起酒罐喝了起來,只是笑看着沒有阻止。
南朝人這麼愛酒,士兵們也憋了這麼久,應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公主殿下!」冷不防一個稚嫩的聲音喊道。
扭頭向着發聲處看去,感覺有什麼東西向自己襲來,黎鑰下意識伸手一擋。卻仍舊被潑了一頭一臉,舔了舔順着頰邊滑下的酒液,辛辣而濃郁。
黎鑰:「……」
周圍幾人都被這變故驚得呆了一呆,幾人連忙跪下,周圍不知發生何事的也跟着跪下了,這樣一來,站在其中的,不耐煩地揮開貌似是父親的人按在他頭上的手,正甜笑着看着她的小男孩就無比醒目了。
大約五六歲的男孩子,正甜笑着,看到黎鑰看向他,笑意更甚,臉頰處的酒窩看起來越發可愛。
「公主殿下,酒好喝嗎?」
他左手環抱着一個小巧的酒罈,右手還拿着個小瓢,顯然剛剛那一下就是他潑過來的。
小男孩外貌精緻,黎鑰余光中不動聲色地瞄了眼他周圍跪在地上的幾人,從那幾人腰間滑過,瞳孔微縮。微微笑了起來:「很好喝。」
「真的嗎?」小男孩眨眨眼,想到了什麼似得踹了身邊男人一腳:「快把我抱起來。」
男人沉默而迅速地抱着小男孩,聽他的命令將他舉到了黎鑰身前。
小男孩兩手抱着酒罈,遞給了黎鑰,聲音脆嫩道:「公主殿下,給你喝這個。」
身後有人想要上前接過,畢竟身為皇室公主,這外來之物需的驗過之後才能入口。
黎鑰伸手制止,接過小男孩手中的酒罈,在小男孩期待的眼神中,一手高舉,醇厚的酒液自酒罈口傾倒而出,黎鑰張口,接入嘴裏。
原主酒量不錯,因此一小壇酒並不算什麼,只不過令黎鑰驚奇的是,這酒卻並不像是普通的酒。口感清冽、後勁十足……至少南朝,從未有過這種酒。
一壇酒後,黎鑰雙頰微微泛紅,眼角眉梢帶着些動人的色澤。
她將空酒罈示意小男孩:「如何?」
「好棒好棒!」小男孩激動的臉都紅了,連連拍着手,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公主你一定要等着我長大,來迎娶公主!」
周遭頓時一片靜謐。
唯有黎鑰輕笑起來,伸手捏了捏男孩的小臉,感受到抱着他的黑衣人猛地繃緊了身體。似是沒有察覺般說道:「可是等你長大,我就老了。我可等不了那麼久。」
小男孩揉着被捏的臉,極為為難地皺起了眉,最終下定決心般看了黎鑰一眼,眼睛突地亮了起來:「那嫁給我哥哥好了!。」男孩子一本正經地推銷了起來:「我哥哥他雖然是個老男人,也沒什麼人情味,但是他麵皮生的極好,而且沒有侍妾通房,公主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這便是黎鑰不太喜歡古代任務的原因,男子太早啟蒙。十三四歲就有專人對其進行性教育,派人身體力行地教導。到了該娶親的時候,則是侍妾通房一堆。
雖然不記得自己之前的事情,但是想必也是十分膈應這種事的。古代任務都是能避則避。
眼前這個男孩子才五六歲,尚且都能說出『侍妾』『通房』這樣的詞語來,這樣一來,黎鑰心中更是莫名牴觸了起來。
她緩了緩神,壓下這些想法。嘴角微彎的弧度分毫未變,不經意問道:「你的哥哥……是誰?」
「我的哥哥是神y……唔!」
男孩子洋洋得意的表情還在臉上,卻突然說不出話來,他拍了拍胸口。試了幾次還是說不出話來。回頭猛地瞪了眼抱着他的人,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了上去。
黎鑰正想再說些什麼,不過那邊卻有人來傳話,說是皇上讓她早些進宮。
點頭應了,回頭看着那邊還在『啪啪啪』挨抽而悶不吭聲的男子,黎鑰嘆了一聲,朝男孩道。
「要和去宮裏看看麼?」
男孩子張了張口,卻突地意識到自己不能講話。又瞪了抱着他的男子一眼,伸着雙手,猛地沖黎鑰點頭。
「過來。」
黎鑰乾脆地抱過他,坐在高頭大馬上。邁了兩步,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你們跟着來吧。」
先前抱着小男孩的男子和幾個跪在地上的男子聽聞,互相之間傳了眼色,恭敬又井然有序地跟在了身後。
至此,黎鑰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小男孩的身份了,聖子的弟弟。
小男孩未說完全的話卻是『神域』,說起來這個世界南朝、夏新、北茂三國鼎立。周圍小國相鄰,打打鬧鬧中倒也保持着平衡。
但是神域卻是完全凌駕於這三國之上的,從來沒有人找到過神域真正的位置。傳說中他們一族住在雪山之巔。行蹤飄忽,卻個個武功高強。
而神域聖子,卻是神域的領導人。傳說神域聖子是聆聽着上天的旨意,維持世間平衡、驅除世間變數之人。聖子的更迭更是由上天直接決定的。
他們甚至有權利否定三國皇帝的決定。當然,與這權利對應的,是他們絕對的武力。強者為尊、一力降百會。
三國之中,竟無人敢說個不字。
曾經的夏新極為忌諱神域之人,卻又未按照對方的吩咐,對着其他國家發動了進攻。只是這仗還沒打起來,就傳來了夏新新帝登基的消息。讓眾人為之一振。無不對神域的神出鬼沒的動作更加警惕起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97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