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偲嶼和厲廉之間相爭激烈之時,白月也沒少做準備。到時候萬一厲廉失敗,她也不會陷入太過被動的局面。
箬家父母也被她安撫下來了,箬青水被送進了軍校,這邊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
厲廉偶爾會和白月視頻,告知現在的基本情況。看他神色悠閒的模樣,想來那邊的進展不錯。
約莫大半個月後,靠近傍晚的時候。白月從公司下班驅車回家,卻被幾輛黑色的車子跟蹤了。自從厲廉告知她陸偲嶼在競選家主上失敗了時,白月暗暗警惕了好幾天。因此在發現自己被車子跟蹤時,倒也沒太過被驚嚇。
此時回白月家的車流量並不大,那幾輛車緊緊貼在她的車子後面。在一個人煙稀少處,其中一輛車子猛地提速跟了過來。另外幾輛也跟着貼近平行,像是要將白月車子逼停似的。
從後視鏡看到疾馳而來的車子,白月方向盤一打,輪胎在地面發出『跐溜』一聲。幾乎是貼着另外一輛車子沖了出去,將倒車鏡都給碰掉了。兩車相鄰的瞬間,白月從車窗看到了裏面隱隱約約的影子。
白月當初擔心的是陸偲嶼會借切絲爾特家族的力量對付她,此時車裏面的人不知道有沒有攜帶危險的武器,來這個世界的時間尚短,她的身手還沒有練起來。若是和受過訓練的壯漢對上,難免會吃虧。
而厲廉給的人被白月重點安排在原主父母身邊,正在趕來的路上,她只需要拖過這段時間好。
那輛黑色車子裏的人似乎被白月突然衝過來的動作嚇到,車子有一時間的停頓。趁着這個時間,白月率先沖了出去。
白月的車技不說多好,但起碼能穩穩地壓住後面的人,憑的基本是種不怕死的勁頭。一時之間,後面的人拿她也完全沒辦法。
直到急駛時,前面幾輛車攔住了白月的去路。
……那幾輛車根本不是厲廉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月,車子根本無法從橫在路中間的車子間衝過去。急剎車導致輪胎在路上滑過刺耳的聲響,堪堪停了下來。
『刺啦!』
與此同時,身後追她的車子直接將她包圍了,車子劇烈的燈光刺得白月眼睛微微眯了眯。
前面的幾輛車子中沒多久走出來幾個人,到了白月的車子跟前。二話不說一棍便敲在了白月那一側的車窗上,幸而車窗上的玻璃還算是結實,密密麻麻的蜘蛛狀紋路蔓延,卻沒有飛濺出任何一片。
在壯漢再次揚起棍子敲過來時,白月已經解下了安全帶。猝不及防間猛地將車門一推,用的力氣不小。只聽得『哐當』一聲,外面的壯漢一時不察被大力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個時候,白月順勢下了車。
那個大漢臉色變了變,立時上前伸手想要拽住白月胳膊似的,被白月再次揮開了手:「陸偲嶼讓你們來的?」
她說着也不管大漢變化的臉色,徑直往前面攔住她的幾輛車子,最中間的一輛走去。這邊車子便的幾個黑衣男人似乎想要伸手攔住她,也不知道車子裏面的人說了些什麼。他們俱都收了手,且退後幾步,放白月走到了車子旁。
後面的車門已經打開了,白月側頭看了一眼,便見陸偲嶼定定地坐在後面的座椅上。面容依舊淡淡的,翹着腿看過來時眼底帶着些不易察覺的疲倦。
白月直接坐了進去,順手拉上了車門:「這麼大陣勢找過來,是來報仇的?」
陸偲嶼揉了揉額頭,唇角泛出一抹笑紋,眼睛依舊深邃含情:「找你敘舊的。」
「都是我太低估你了,沒想到你能給我帶來這麼大的麻煩。」陸偲嶼早已為自己看清了眼前的女人,將人掌控在手心中。結果還是出乎意料,先是被這個女人發現了他和青水的事,後又被她聯合厲廉將他拉下馬來。
白月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沒有言語。
陸偲嶼主動開口:「你既然能將錄像拿出來,證明你現在恨不得沒有青水這個女兒,也不害怕她到底會不會被這些東西毀掉。」他頓了頓,定定地看着眼前容貌美麗的女人:「多年前你父親害死了我的母親,如今你於情於理也得賠我一條命。」
「你想要箬青水?」白月反應極快地冷笑兩聲,毫不留情地罵道:「你可當真不要臉。」
白月和原主都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是除卻箬青水口中早前的初次見面。在記憶中兩人相識時間並不久,這陸偲嶼以前身邊的女人形形色色,難不成真被『天真爛漫』的箬青水吸引了?
「我並不是在和你商量。」陸偲嶼道:「你怨恨她搶走了我,在你身邊她定然只能吃苦。還不如讓她同我一起出國,眼不見心不煩。」
「陸偲嶼。」白月沒有理會他的話語,直接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怎麼?」陸偲嶼下意識接口。
便見白月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我一直覺得有句話是對的,對付非常人必須用非常手段。」
陸偲嶼表情有些不解,但見到身邊的人臉上的表情時詭異地竟然後背一涼。他開口想說些什麼,便見對方出手如閃電,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
有什麼東西被他咽了下去。
陸偲嶼到底是個大男人,被制住的同時下意識開始掙紮起來。只是再次讓他意外的是,他剛一掙扎,換來重重的打擊。
被拳頭砸中的地位看似凌亂沒有規律,但兩三下下去,陸偲嶼喉間差點兒湧出一口血。
他眼底紅血絲瀰漫,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白月,滿是不敢置信。在他的認知中,這個女人容貌漂亮,身體妖嬈。出了工作能力強了一些,也只是個普通女人而已。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手段?
「唔……!」隨着拳頭的重擊,陸偲嶼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猩紅。
「咚咚咚」的連續*碰撞的動靜絕對不算小,只是陸偲嶼之前太過自信,將車上的黑衣男人都給支走了。此時雖有人覺得不對勁往這邊走了過來,但陸偲嶼已經被白月收拾得差不多了,額頭泛起青筋、嘴角青紫地蜷縮在座位上。
「老大!」有人察覺到不對勁兒,看到車內的情景時,猛地一拍車廂,伸手來拽門。只是在他出力之時,白月故技重施一下子將門推開了。大漢有防備,也被推得退離幾步,手還牢牢地拽在車門上。
同時,不遠處響起了汽車鳴笛的聲音。這樣大的動靜,絕對不是同一輛汽車發出來的。
那些趕過來的汽車『砰砰砰』地直接朝攔路的車子撞了過去,來勢太猛以至陸偲嶼的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怔楞在了那裏。
有幾人已經圍了過去,而白月面前的大漢驚愕過後。伸手想將白月往車上拽,像是要先行離開這裏的模樣。只是白月怎麼肯能讓他離開?
她身手不怎麼樣,但是留下個把人還是沒問題。
見白月出手,身手凌厲使得面前的壯漢由輕視變為不敢置信,最後『砰』地被一拳打倒在地,鼻尖喉間酸澀感湧起,暫時沒爬起來的壯漢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厲廉的人很快趕了過來,將陸偲嶼以及他手下的所有人都制住了。
為首的人看了躺在地上的大漢一眼,面上沒什麼變化地讓人將之拉走了。只是待他看到後面車子裏口鼻出血的陸偲嶼時,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悄悄地抬眸瞄了白月一眼。
…………
本來競爭家主失敗,陸偲嶼要是不那麼自負,。失敗過後速地轉移到了其他的國家,倒也沒什麼。可他偏偏在這個關頭帶人來『綁架』切絲爾特現家族的夫人,擺明了將把柄再次遞到了厲廉手中。
落到了厲廉手裏,不管他怎麼對待陸偲嶼,切絲爾特家族的其他人也不好有什麼意見。
要不是原主的心愿中有箬青水這個女兒,不願自己女兒被陸偲嶼『欺騙』。否則按照白月的做法,她定然將這兩人湊到一堆。
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什麼都沒有的陸偲嶼,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一如既往地自信。
半年過後,在厲廉的耳中,白月得知幾乎失去一切的陸偲嶼得了種怪病。經常無緣無故地渾身疼痛,卻查不出任何症狀。哪怕痛的在地上打滾,除了服用越來越多的止痛藥外,什麼辦法都沒有。
在怪病的折磨下,陸偲嶼什麼也做不了,生生被折騰得老了十來歲似的。
聽到這樣的消息時,白月唇角勾了勾。她沒辦法明里對他下手,暗中下手總是能夠的。這些疼痛能伴隨着陸偲嶼許多年,發作起來如同骨頭被螞蟻啃噬,又痛又癢。
這個時候,每月一度和白月視頻中的箬青水開始逐漸安靜下來,也不和先前一樣哭哭啼啼的。
她的氣質不像以前那樣青春活潑,渾身變得沉悶不已。甚至除了越來越黑之外,她身上竟然有了不少的肌肉。
有一日她恍惚都看了白月好半晌,才沉默地小聲道:「媽媽,對不起……」
言罷便掛了電話。
往後的通訊中,箬青水再也沒有提過陸偲嶼的消息。有次甚至提起了學校中的話題,並不是抱怨而是小小的趣事。她言談中小心翼翼地觀察了白月半晌,見白月表情沒怎麼變化,她才抿了抿唇,小幅度地笑:「媽媽,晚安。」
顯然棍棒教育有了初步的成效。
白月看過那個學校錄的訓練視頻,畢竟屬於軍校。每天早上五點要起床,若是不起來一鞭子上去了,或是大冬天一盆冰水潑上去。不僅如此,起床集合遲到還會被懲罰負重跑,跑不完沒飯吃。
不僅有各種高強度訓練,紀律十分嚴明,一切按照軍事化管理。而且學校里也奉行強者為尊,拳頭為大。
箬青水以往剛進學校時,按照她哭哭啼啼的性格。加之不受喜歡的華國人身份,她受的欺凌必不會少。只是她面對的是男生還好,面對同她一起被送進這所學校里的女生、個個都桀驁不馴送進來磨鍊性子,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她好過?
縱然箬青水已經服了軟,不過想到原主上輩子被箬青水和陸偲嶼兩人傷害的事情。白月直到三年期滿,才將箬青水從那所學校里接回來。
來時還要人提行李的箬青水,此時身子筆直地站在學校門口,旁邊放着個超大的行李箱。見了白月說的車子時,還不用司機下車。她伸手輕鬆一提,碩大的行李箱直接被她輕巧地提在了手中。
走到了她身邊的司機上前,伸出手道:「小姐,我來。」
這司機是厲廉的人,如今被分派來聽從切絲爾特家主夫人的派遣。箬青水和他對視一眼,也沒拒絕,直接伸手將皮箱遞給了司機。
司機單手一接,手上便是一沉。連忙又伸出一隻手,才將行李箱托着放到了後備箱。放好了行李箱,他暗暗捏了捏手指。便見箬青水依舊站在他身邊,沒有進入車裏的意思。
便伸手示意,並上前拉開了車門:「夫人在裏面等着小姐。」
看着車門的方向,箬青水張了張嘴,又合上了。她垂在身側的指尖捏緊了又鬆開,連續好幾次,才深吸了口氣垂頭往已經拉開的車門的方向走過去。
甫一進入車廂,淡雅的清香便將她包裹住了。有一道視線落在了箬青水身上,她身子下意識坐的筆直。垂着頭目不斜視,視野里只能看到自己有些發黃的帆布鞋。
和視頻中一樣,箬青水這幾年都是貼緊頭皮的短髮。皮膚變得黑紅,不算瘦且渾身都有了肌肉。一身洗的發白的衣服,腳下是她以往口中的『廉價』帆布鞋。
「變了很多。」半晌後,那道聲音微微開口。
不知為何,箬青水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猛地抬頭看向白月的方向,嘴裏發苦地喊了一句:「媽媽……」
箬青水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在期待些什麼,卻見面前的人這幾年似乎沒怎麼變過似的,依舊年輕漂亮。以前兩人素顏走到一起,曾被人當做姐妹,如今只怕她自己比眼前的人還要蒼老一些似的。
自慚形愧的感覺讓她心裏如同梗着沙子一樣,握着拳的指尖愈發用力,指甲深陷入粗糲的掌心。
「往後準備做什麼?」白月的語氣平淡又客套,讓箬青水心底越加不好受起來,先前仍舊存在的點滴期待被碾的細碎。
箬青水心灰意冷地自問:她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麼?能夠這樣平和地談話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這些年她還以為自己媽媽在郊區別墅對自己已經足夠嚴厲,幾乎讓她恨上了對方。可直到到了軍校動不動鞭子加身時她才知道,沒有人無緣無故地欠另一個人什麼。
在軍校里,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擠壓。沒有人會看在她的外貌家世上討好她,巴結她。他們只會將髒衣服扔給她,讓她去洗。將吃完的瓜子殼全扔在她的床上,將沒有喝光的飲料倒在她的頭上,將哭哭啼啼的她關在廁所里。
一旦她向老師告狀,面對的首先是來自老師的質問:你為什麼不合群?
她初時不懂,總在夜間流淚思念着陸偲嶼,直到被變本加厲地欺負,後來再也忍不住地爆發了後。她才明白過來,在這個學校里她該做的事情不是哭鬧,而是趕上去。
箬青水開始鍛煉身體,開始忍住眼淚,開始用拳頭說話。這對於她來說非常辛苦,辛苦到沾了床板能睡着,忙到沒時間傷春悲秋。因為想念別人根本沒用,渾身都是傷的她只能自己處理傷口。
這個時候,她想得最多的反倒是陪着她長大、將她當做公主來養。她出了任何事,比她還要擔心着急的媽媽。只是,媽媽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親昵地待她好,只會冷眼看着她,只會恨她的背叛。
腦中思緒有些混亂,好半晌箬青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地道:「我、我想去支教。」
她以前見過的地方太小,才會覺得陸偲嶼說的話都是真的。明明是遊走於她和媽媽身邊,騙走兩個女人感情的人渣,卻被毫無腦子的她一度信任。
到底是有恃無恐,只因媽媽對她無條件的好,讓她犯賤地以為這種好會一直都在。
「……聽起來還不錯。」白月沉吟半晌,聲音仍舊沒什麼溫度:「準備什麼時候動身?需要什麼和我說一聲。」
箬青水悶悶地『嗯』了一聲。
明明是關切的話語,此時聽起來卻讓她的心底猶如刀割。
箬青水清楚地明白,眼前這個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她了。幾年前做的事情,將是每個午夜夢回揮之不散的噩夢,內疚後悔會折磨她一輩子。
……這些,都是她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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