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務困難得超乎白月的想像,與第一個任務相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從新手模式突然進入了超級hard模式,難度不止增加了一點半點。
白月一邊擔憂的同時,一邊從又心底浮現出隱隱的不甘心來。她在自己的世界裏本來就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性子,只是第一個世界裏的安穩平靜將這份倔強消磨了一些。她經歷過死亡,所以不害怕死亡,但是自己想死和死在別人手上是兩碼事。
祁御澤說完了話,手上的槍並沒有放下,而是挪到了白月的肩膀上,一個用力,被指着的白月猝不及防就被推倒在了床上,肩膀處隱隱生痛。
「你做什麼?」
白月心頭浮現出不妙的預感,下意識開始掙紮起來,可是整個人如同被一支手.槍釘在了床上,根本沒辦法掙脫開來,看着祁御澤伸的手伸向自己腰間的動作,只能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做什麼?」祁御澤單手解開了浴巾,一下子朝白月壓了下來,制住白月微乎其微的掙扎,伸手捏着她的臉頰迫她抬起頭來,咧嘴笑出了一口森白牙齒:「履行丈夫的權利。」
白月的身體條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身體裏屬於季白月的懼怕浮了上來。
祁御澤這個人根本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哪怕季白月算得上是他的第一個女人,第一次都險些被他折騰得去了半條命,他在床上就如同野獸一般,暴躁而血腥,每次都會在季白月身上留下滿身的青紫傷痕。
雖說兩人已經成了夫妻,但是這種事情總是讓季白月避之不及,因為祁御澤帶給她的只有痛苦,可祁御澤這個人太過強勢,季白月根本沒有膽子反抗。
想到這些,白月將心底那份顫慄臣服的念頭壓了下去,反而更加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哪怕她的反抗在祁御澤面前根本就不夠看,可是手腳、牙齒甚至腦袋,但凡只要身體還有能夠動彈的部分,她都不放棄給祁御澤帶來阻礙。
祁御澤臉上在混亂間不小心被指甲劃了幾下,幾乎被氣笑了,狹長的眼睛微眯,語氣狠厲:「怎麼,今天見到了舊情/人,就不想被我碰了?」
白月根本不想理他,趁着祁御澤的禁錮稍松,連忙爬起身來後退了幾步,連滾帶爬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一隻手抓住了腳腕拖了回去,白月手下胡亂扒拉着,掌心不小心就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
她眼睛一亮,拿起來半轉過身子就對準了祁御澤。
「放開我!」
她手裏拿着的是剛剛祁御澤手裏握着的槍,似乎被他毫不在意地隨手扔到了床上。
祁御澤的身子未再次壓下來,手裏還拽着白月的腳腕,腦袋上就對上了一個黑色的物體,他側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嗤笑了一聲,單手就伸向了白月。白月還以為他要過來搶她手裏的槍,連忙後退,可祁御澤的動作看起來很慢,實際上卻根本讓人躲都躲不開,眼看着手中的武器就要易手,白月眼神一凜,咬牙抬手就是一槍。
「砰」地一聲近在咫尺,白月感覺到有咸腥溫熱的液體一下子噴濺在她的下巴甚至眼睛上,她眨了眨眼鏡,眼前酸澀難受無比,充斥着暗紅色的一片。白月握住槍的手似乎被震得不住地哆嗦,連槍也握不住了,「啪」地一聲就掉落在了床上。
祁御澤身體劇烈地顫了一下,他踉蹌了一下穩住了身子,緊盯着白月的神色,片刻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嘖嘖。小東西,嚇到了?」
伸手勾起白月的下巴,祁御澤的手指在她眼角重重摩擦了下,看着她眼睛眼角染上些濃重的猩紅,與膩白的肌膚撞色鮮明,看起來有種妖異的美感。
「呵。還當你膽子有多大!」祁御澤像是在觀賞某種玩賞品,冷笑着將一冰冷物品重新塞進了白月的手裏,白月想要躲避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帶着她的手反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左面胸膛的位置抵住了,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誘哄着白月:「剛剛那一槍不准,往這裏打。」
「你瘋了!」他的力氣太大,以至於白月一時擺脫不了,看着手下的槍對準的位置,白月有瞬間的動搖。儘管她心底對祁御澤殘存有濃厚的怨恨與殺意,但是並不代表她現在可以毫無顧忌地克服心理障礙,親自動手殺人。
何況就算她動了手,祁御澤這種禍害恐怕也死不了。
白月的眼裏還是剛剛濺進去的血液,此時看什麼都帶着些詭異的猩紅。看着祁御澤肩膀上汩汩流出的鮮血,瞳孔緊縮。伸出另一隻尚未被禁錮的手猛地推了祁御澤一把。
理所當然的沒有被推開,反而她的拒絕讓祁御澤本還在笑着的臉色募地陰沉了下來,他將手裏的槍一下子扔遠了,捏着白月的下巴就狠狠地親了上去。
「祁御澤!你不要命了?!」
兩人此時看起來都有些可怖,就像是從兇殺現場跑出來的,祁御澤除了剛剛那一槍造成的傷口之外,還有之前胳膊上的傷口,兩處傷口都在噗噗往外冒血,兩人掙扎糾纏間連白月身上也蹭上了不少。
白月剛一開口,就被祁御澤暴躁地咬了一口,一下子痛的她差點流出了眼淚,兩人唇齒間逐漸有血腥味蔓延開來,也不知道這血是來自於誰。
「我還死不了。」
兩人分開之時,祁御澤在白月耳際吐出了一句話,他伸手一把將白月抱得更緊,掐着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壓在了身下,森然一笑:「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
瘋子!變.態!色.狼!
白月飄在了半空中,氣息不穩地看着下面交纏在一起的兩個身形,咬牙切齒地罵了幾句。
祁御澤這種人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標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連自己的命都不看重。正因為他什麼都不看重,反倒讓白月覺得萬分棘手。
讓這樣一個人愛上她?白月自覺自己還沒有那種人見人愛的魅力。何況祁御澤心裏頭還有別人,這種情況下更是難上加難。
她有些氣悶,沒想到季白月看起來軟綿綿的沒什麼性子,這次任務卻把她狠狠坑了一次。
這次下面兩人幾乎又鬧了半宿,白月被迫聽了半夜的牆角,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快到天亮時她才回到了身體裏,第一感覺就是身體疲倦無比,每根手指頭都有些酸軟無力。
被子下兩人都是赤/裸着的,祁御澤的胳膊還攬在白月的腰間。白月嘶着氣將他的胳膊移開,邁着酸軟的腿,正準備下床時冷不防又被人用力拉了一下,重新跌進了祁御澤的懷裏:「去哪?」
祁御澤的聲音還帶着未睡醒的沙啞,有種慵懶性感的感覺。他並未睜開眼睛,手卻又在白月赤/裸的背部上下滑動了起來。
白月有些煩躁地將他的手一把推開,泥人也有三分脾氣,被迫聽了半夜的活春.宮,她現在滿肚子的火氣,聲音里自然帶着些冷意:「我去洗澡。」
祁御澤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白月一眼,將她又重新拉了下來,手壓在她腦袋後將她摁在了自己的胸口,淡淡道:「待會兒去。」
「……」白月瞥見了祁御澤眼底的青影,心底滿是惡意。也虧得他能夠睡得着,受了傷之後還劇烈運動,這種人怎麼不失血死在床上呢?
被迫貼在他的身上,鼻尖縈繞着男人身上黏膩冰冷的血腥味,白月根本就毫無睡意,再怎麼疲憊也不可能在這種幾乎滿床血的情況下睡着。可是禁錮在腰間的力道太大,她掙了兩下,沒逃開也就不再繼續掙扎了。
也不知道睜着眼睛躺了多久,祁御澤終於起了身。在他起身之後,白月連忙抱着衣服去了另一個浴室。
等梳洗結束後回了房間,她驚訝地發現本該離開的祁御澤居然沒有離開,而是西裝整齊地坐在沙發上等着她出來。白月瞅了眼沙發旁邊的醫藥箱,心裏明了,祁御澤這次沒有叫她,應是不想自討苦吃,所以自己包紮了傷口。
往常祁御澤從未在這裏過夜過,就算再晚他也會離開。他根本不拿這裏當自己的家,反倒像是個偶爾過來的旅館。
祁御澤留下來,他不開口,白月也懶得去問他為什麼還在這裏,就當房子裏沒這個人,自己該幹什麼幹什麼。等收拾整潔之後,自顧自去廚房裏利用冰箱裏剩餘的食材烤了土司煎了蛋熱了牛奶,等她端着溫好的牛奶出來,看着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上的祁御澤時,差點控制不住將手裏的杯子砸過去。
「你幹嘛?!」
「還不錯。」祁御澤將最後一口吐司塞進嘴裏,順手就拿過了她手裏的牛奶杯喝了一口,隨即皺皺眉將牛奶放在了桌子上:「太甜了。」
看着祁御澤嫌棄的臉,白月極度後悔自己沒有往杯子裏投.毒。
「我沒請你吃!」白月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說的清楚,她都被祁御澤的不要臉氣笑了。昨天兩人還在針鋒相對,他拿着槍那樣的威脅她,害得她差點連命都沒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今天祁御澤居然覺得他們可以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飯聊天了?
「以前學過?」祁御澤的聲音難得的平靜,看起來頗有和她聊天的架勢。
祁御澤的這種詭異態度讓白月根本接受不了,但是想到季白月心愿中那個「讓祁御澤愛上她」的任務,白月只能努力按捺住自己心底的不耐煩,面無表情應道:「家裏請的保姆做的飯不合口味,自己學的。」
季白月身體不好,經常孤零零地一個人待在家裏,幼年時期陪伴她的只有一個保姆,偏偏保姆做的飯菜不合她胃口,季父季母沒有回來,她又不能自己重新請一個保姆,以至於很早她就自己嘗試着做東西吃了。
後來滿懷期待地試着為季父季母做了一桌菜,可季父季母卻皺着眉讓她好好養身體,不要折騰這些有的沒的。甚至以為她會烹飪只是她太過無聊時的興趣愛好,根本就沒耐心了解一下具體的原因。
想到這些,白月心情又不爽快了起來,加之還被祁御澤吃了自己的早餐,火氣蹭蹭蹭往上直冒,壓也壓不住。一個沒忍住就朝祁御澤冷笑道:「你之前就沒調查過這些?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活的像個公主一樣,無憂無慮不食人間煙火。覺得是我搶了季夢楹該有的生活,是我害得她顛肺流離流落孤兒院,讓她吃盡了苦頭,所以她理應拿回她的一切,而我則要償還我犯的錯?」
最為無辜的明明是季白月,她才真的算得上是命運多舛,剛出生時就因為搶不過季夢楹,在季母肚子裏差點憋死,落下個先天體弱多病的身體。後來又因為季夢楹的調皮失去了父母的寵/愛,自小到大孤單一人。好不容易有了個能夠細心照顧她的男朋友,卻因為季夢楹喜歡上了,她不僅得拱手相讓,還得名聲狼藉,在他們的愛情里扮演一個背叛者的角色,灰溜溜地退場。
腦海里的這些想法就像引起了季白月殘存情感的共鳴,當她說到這些時,就突然有些止不住內心酸澀怨恨的情感了,那股恨意來勢洶洶:「我的父母、男朋友、包括季家女兒的身份、甚至我的婚姻、我的幸福、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只要她想要,我就得雙手奉獻給她?」
「你覺得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該得的?!」白月胸口上下起伏,被季白月的情感衝擊的她眼睛有些發紅,猛地拿起杯子潑向了祁御澤:「人渣!」
滴答滴答的牛奶順着髮絲滑落,那種粘稠的感覺絕對算不上愉快。祁御澤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緊握着的拳頭上面青筋暴露,盯着白月的眼神陰沉的可怕。
自從他奪了季家的大權,膽敢忤逆他反抗他的人都被他送進了地獄,他從不在乎手上沾了多少血腥,也從不在乎自己手上有多少無辜的性命。當他還是弱者時,他遭受別人的欺凌,當他成為了強者,他就可以主宰別人的性命。
——這本就很公平。
季白月這個女人只是他所做的事情中,微不足道的一筆。當初發現季夢楹喜歡上別人,他初時是極為憤怒的,但是憤怒過後卻又不忍季夢楹受委屈,便去調查了她喜歡的人。
這一調查,卻發現季夢楹喜歡的男人早就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而且兩人感情很好。在對對方女朋友的調查當中繼而陰差陽錯,又陸續牽連出了季夢楹的身世。拿到所有的資料過後,他對季家這位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姐的觀感就降到了最低點。
和他們完全不同的,天真爛漫得可怕的大小姐,甚至在姐姐失蹤後,無知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該屬於姐姐的一切。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他一手安排了所有的一切,甚至一步步將所有人的反應精確算計在內,最後在所有人的不贊同中娶了季白月。
當初娶季白月時怎麼想的祁御澤記不太清楚了,或許是因為不想她破壞季夢楹和男朋友的感情,或許是為了能夠光明長大出入季家。但是婚後的季白月的確是有些讓他失望的,她和充滿生氣、活潑開朗的季夢楹完全不同,她安靜且性子太軟,整個人完全沒有存在感,就像是可有可無的擺設一樣,甚至後來變得毫無生氣,就像是即將枯萎的鮮花,讓他毫無興趣。
只是最近這兩天白月的表現反倒讓祁御澤有些刮目相看了。人似乎還是那個人,但是她好像終於學會反抗、學會報復、學會仇恨了。
而且……那雙眼睛也活了過來。
這樣的她,倒讓祁御澤多投注了幾分注意力。
祁御澤陰沉的眸光變了幾變,盯着白月有些發紅的眼睛,隨後不知為何卻又忍耐了下去,鬆開了拳頭,轉身甩門離去了。
…………
祁御澤的性格古怪,白月雖說有心思完成季白月的心愿,但是一面對祁御澤時,她就跟只刺蝟似的,本能地防備起來。是以雖然祁御澤近來回來的次數多了起來,兩人相處的時間比之前增加了,但是多數時間兩人之間還是劍拔弩張,氣氛根本緩和不下來。
季家每周都有一次家庭聚會,上次因為惹怒了祁御澤半途被拖了回來,沒有見到季家父母,這次白月自上車之後就識相地沉默不言,只拿祁御澤當空氣看,一路平安到了季宅。
當祁御澤的手伸過來時白月十分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跟着他一起進了門。
司琛和季夢楹比他們早到,此時正聚在沙發旁談笑着什麼。見到兩人進來時反應不一,季夢楹挽着季母的胳膊,笑着沖兩人招手,倒是顯得有幾分熱情:「祁哥哥,白月,你們又比我們晚來,都遲到兩次了!」
季母就坐在季夢楹的旁邊,一聲高雅的旗袍,挽在腦後的發,看起來是個保養良好的中年貴婦,聽見季夢楹的聲音,她轉過身來沖祁御澤笑着點了點頭:「回來了。」
得到祁御澤的點頭回應之後就跟沒有看到白月這個人似的,視線根本沒在她身上停駐,反而側頭看向了身邊笑容嬌俏的季夢楹,撥弄了下她的頭髮,聲音里滿是戀愛:「別鬧了,既然等的人都來了,剛剛不是早就喊餓了嗎?趕緊讓劉嫂準備開飯吧。今天你爸專門下廚,做了你愛吃的菜色。」
季夢楹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睛,抱着季母的手臂搖了搖,復又看向季父:「爸,媽,你們對我真好!好愛你們!」
季母臉上的笑容加大:「你是我女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季父也坐在一邊,臉上帶着笑意看着這對母女。
白月笑容不變地看着這邊父/母慈子孝的場景,心裏頭卻直犯噁心。同樣都是季家的女兒,季父季母對兩人的態度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為了季夢楹他們可以拋下忙碌的工作為她下廚做飯,卻和與季白月一起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季白月長相與季父季母相似,白月都要懷疑季白月是不是親生的了。
以往季白月遇到這種情況會委屈會黯然不解,可是白月卻完全不會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心情,她看着面前的場景,甚至有餘裕沖望過來的司琛笑了笑。
還沒來得及做更多的交流,手臂突然被攥住了,白月回頭看向祁御澤,眼裏露出徵詢,卻見他唇角帶笑,眼裏露出警告的意味。
白月暗地裡冷笑,垂下眸子,隨着他的力道倚在他身上。
食不知味的聚餐。
季白月自小因生病的緣故,口味偏向清淡,平日裏更是有很多忌口的東西,可是這些也只有前一個保姆勉強知道一些,季父季母並不知曉。如今餐桌上的飯菜讓白月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多是辛辣刺激的葷腥類或是海鮮類,看着這些,白月覺得自己腸胃都開始攪動了起來。
「白月,你怎麼不吃?」
季夢楹側頭看她,用公筷給她挑了一筷子魚:「嘗嘗這個,爸親自做的老碗魚,味道特別棒!多吃點兒,爸爸下廚的機會可是難得啊。」
季父季母坐在主位,白月本來是和祁御澤坐在一邊,卻被季夢楹硬拉去了季母那邊,季夢楹挨着季母坐,白月就坐在季夢楹身邊,對面就是祁御澤。
安靜的餐桌上此時季夢楹這麼一問,基本上將所有的視線全都拉了過來。白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看着盤子裏紅艷艷的魚肉,輕輕笑了笑:「我忌食這些東西的,吃完會過敏。相處了這麼久,你都不知道呢……『姐姐』。」
季夢楹楞了一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抱歉,我是真的……不清楚這些……白月……」季夢楹說着也有些委屈:「我以為我們是雙胞胎,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我特別愛吃魚,我以為你也會喜歡。」
在大學裏兩人相處時間不算短,若季夢楹真是真心想交她這個朋友,而不是拿她做跳板,怎麼會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不知道?
「對啊,雙胞胎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白月若有所思地看向司琛,微妙地停了幾秒:「不過我可做不來奪人所好的事情。」迎着對方探究的目光,白月繼續說道:「我記得司……你挺愛吃魚的,可以……幫我吃掉嗎?」
注意到她動作的眾人品出了她的意思,桌上的氣氛陡然冷了下來。不顧季父季母暗下來的臉色和季夢楹瞬間漲得通紅欲哭無淚的表情,白月認真地看着司琛,等待着他的回應。
片刻後她垂下眸子,落寞的表情和幼時的季白月同出一轍。就連不想吃東西便會將東西讓司琛吃掉這點兒習慣也和以前吻合。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司琛明明該拒絕的,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季夢楹的男朋友,再怎麼說也應該站自己女朋友一邊。
可是看到季白月的神情,就像骨子裏已經刻下的習慣,司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讓劉嫂將白月面前的盤子拿給了他。
季母看不下去了,將筷子不輕不重地放在了盤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微嘆了口氣,側頭安慰般地拍了拍季夢楹的手背:「夢楹啊,這是你爸專門為你做的魚,別顧着別人了,你多吃點。」
似乎是被這一聲驚醒,待看到季夢楹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時,司琛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頓時心裏內疚叢生。補救般的為季夢楹夾了菜,他身高腿長,更是起身越過不是很寬的桌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多吃點兒,待會我們還要去看電影。」
季夢楹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又看看季母,不過一會兒又笑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嗯!」
季母這才神色柔和下來,擦了擦嘴角,放下餐巾看着白月,往常優雅的聲音含了些微怒:「如果不想吃飯就出去,找什麼藉口?盡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人心情。你什麼時候不能吃魚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白月當真被季母這種理所當然的表情氣笑了,面上也帶出了幾分嘲弄的笑意,她清澈的目光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祁御澤,恰與對方有些複雜莫測的目光相對,頓了一會兒才轉開視線,語氣平靜地講述道:「我八歲時吃魚過敏,進了醫院,住了一周左右才出院,當時因為嚴重過敏而一度休克。」
季母楞了一下,表情懷疑:「可你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們這件事。」
「沒告訴你們?」白月垂下眸子,聲音愈發冷淡了,帶着股刺骨的涼意:「當時你們都在出差,保姆打電話給你們,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你們打發了,隨意打了些錢過來。」
「你們大概是覺得啊,像季白月這種病秧子,再怎麼折騰也死不了,所以並不在意罷了。」
季白月經常住院,小小的發燒感冒半個月都好不了,平日裏身上似乎都帶着消毒水的味道,剛開始季父季母也許還會回來看看她,可後來習慣了她這動不動就生病的破敗身子,對她住院這件事都習以為常了。
說完後白月的視線掃過沉默着的眾人,看着眾人表情各異的臉色,季父季母的沉默、季夢楹的擔憂、司琛眼裏的複雜、祁御澤的面無表情。突然就覺得有些興味索然起來,季白月身體裏的委屈酸澀需要她替她發泄出來,但是白月卻覺得這種事情說了和沒說一樣,季白月是說不出來甚至沒有機會說出來,可是就算現在白月當着他們的面說出來了又能怎麼樣?
眼前這些人,心都是偏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白月站起身來,推開面前的餐具,平靜地笑了笑:「祝你們用餐愉快。」
…………
白月內心裏翻騰的情緒讓她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以至於剛出了季宅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時,第一反應就是拎起包砸了過去。
她以前得不了手,如今依舊得不了手,祁御澤順勢拎着她的包,一臉陰沉地拽着她就往停車的地方走,他身高腿長,步子邁得太大,以至於白月被他拽的有些踉踉蹌蹌的。
白月心情並不好,如今看到祁御澤時簡直暴躁到了極點,她不住地掙紮起來,另一隻手也不停地拍打着祁御澤的胳膊,想要掙脫他的手:「放開!」
「別鬧!」祁御澤被她的不配合鬧得不堪其擾,臉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壓低了眉頭看了不停鬧騰的白月一眼,長臂一展,將她整個人扛了起來。
天旋地轉中白月還沒叫出來,柔軟的肚腹就磕上了祁御澤硬硬的肩膀上,頭朝下地被人扛了起來,肚腹間被撞得生疼,腦部也有些充血了。
這個姿勢並不舒服,白月簡直恨死了祁御澤,亂踢亂踹中白月也不知踢到了哪裏,只感覺祁御澤的身體一僵,稍後「啪」地一巴掌拍在了白月的屁股上。
白月頓時殺了祁御澤的心都有了。
…………
坐進車裏的兩人臉色都有些發黑,白月不耐煩地甩了甩手:「我現在又跑不了了,放開!」
「你說的是真的?」
祁御澤非但沒有放開白月的手,反而答非所問地問了一句。
白月冷笑:「假的!」
祁御澤嘴角抽了抽,沒有答話。
白月側頭看着沉默的祁御澤,越看越覺得他不順眼:「怎麼,又要為你的小情/人抱不平?掐着我的脖子警告我,讓我別去招惹她?!」
「別胡說!」祁御澤有些警告地看了白月一眼,視線在她修長細膩的頸部不易察覺地停頓了下,隨即有些煩躁地一掌拍在了方向盤上。
他的手似乎碰到了什麼鍵,車子頓時「滴滴滴」地尖銳叫了起來。
白月嚇了一跳,看着祁御澤煩躁的表情,忍不住咕噥了幾句:「神經病」。
手被祁御澤緊緊拽在手裏,腕部細嫩的肌膚被他手上粗糙的繭子磨得有些刺痛,扯又扯不回來,她乾脆任由祁御澤拉着她的一隻手,自己轉過身背對着他,眼不見心不煩。
祁御澤面色更黑了,忍了又忍,最後咬牙切齒地發動了車子。
…………
「說了我不去!」白月一把推開了桌子上的盒子,盒子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盒子裏一條淡藍色的,樣式簡單,只在裙擺處鑲了鑽石的裙子就落在了地上。
祁御澤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他撿起地上的裙子看了幾眼,因家裏鋪着厚厚的地毯,裙子並未染上髒污,祁御澤捏着裙子將裙子展開來,淡淡地看向白月:「不喜歡?」
淡藍色的裙子看起來帶着幾分仙氣,裙擺處不規則的細鑽亮光閃閃,看起來的確討喜,白月都能感覺得到心頭生出的歡喜。
只不過近來的祁御澤越來越不正常了,若是以往的情況,他哪裏考慮她喜不喜歡,早在她拒絕的時候就黑着臉摔門而去,或者拿陰沉暴戾的目光盯着她,妄想讓她妥協了。
淡藍色的裙子的確是季白月最愛的衣服,白月自己也喜歡這種顏色,可是礙眼的是眼前買來衣服的祁御澤。
白月沉默着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本來就耐心不多的祁御澤面色也漸漸變了,他捏緊了裙子看向白月,聲音里含着威脅:「要麼你自己動手,要麼我幫你。」
「你幹嘛不帶着季夢楹過去?!」白月最煩他這樣威脅她,順勢就將手中的抱枕砸了過去,相比之前平靜的日子,她簡直煩透了現在這個動不動就回來擾得她不得安寧的祁御澤:「你這個膽小鬼,明明喜歡着季夢楹卻連追求都不敢,反而拿我當個擋箭牌!有本事利用女人,你有本事直接把她搶回來啊!」
說完白月就覺得自己衝動了,看着神色難辨的祁御澤,察覺到不對勁的她轉身就打算回房間。明明祁御澤離她還有段距離,但是白月準備起身時,肩膀卻一下子被不知何時來到身前的祁御澤用力按住了,重新坐了回去。
祁御澤顯然是氣得狠了,壓在白月肩上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也緊繃了起來,離得近的白月看得有些心驚肉跳的,心裏惱悔自己壓制不住情緒,幹嘛要惹惱眼前這個神經病?
祁御澤摁住白月之後好半晌也沒說話,過了良久才似乎平靜了些心情,眼裏的森寒之色慢慢褪了下去。將裙子丟給了白月:「我只給你一分鐘。」
白月咬了咬牙,看着面無表情的祁御澤,抱着裙子進了房間。
祁御澤這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好,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怒火衝天。一開始的躍躍欲試全讓季白月給破壞掉了,他從來沒送過女人衣服,這是他頭一次親自送別人禮物,也是頭一次升起帶着她去見自己的朋友的念頭。
卻被這個女人一句話就給破壞了。
往常破壞祁御澤好心情的人早就不知道被他丟去哪兒,但是輪到季白月時,他不知為何,卻反常地生生忍住了一腔戾氣。
…………
祁御澤和朋友聚會的地方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包間裏每個男人身邊都坐着一兩個衣着暴露,上凸下翹的尤物,嬌聲軟語說着些什麼,薄薄的衣服穿了和沒穿一樣,眾男人也是駕輕就熟地調笑風聲,顯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看到這樣的場面,和祁御澤一起進來的白月蹙了蹙眉,面色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到這裏時,白月就抬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祁御澤一眼,擰着裙擺就打算離開,卻被一把攬住肩膀拉了回來。
看着室內的場景,祁御澤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全都出去。」
眾人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周圍的女人們瞬間都給打發了出去。
早在祁御澤進門時眾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了他身邊的季白月,後來看到季白月毫不給面子地甩祁御澤臉子時,眾人心頭都有些不屑,更有些看好戲的成分在。哪成想祁御澤居然沒發怒,反而順着她的意將包房裏的女人都趕了出去,此時各個都有些驚訝地盯着她瞧。
他們這些朋友其實有聽說過祁御澤結婚的消息,但是祁御澤連請帖都沒給他們發,想來是並不重視這場婚禮了,所以眾人也就沒當回事,連祁御澤傳說中的妻子見都沒見過。
此時見了白月眾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頂多是覺得好奇,往常不近女色甚至看不起女人的祁御澤居然帶了個女人過來,而且看起來還足夠的重視。
眾人的目光看起來隱蔽,實際上似有若無的讓白月覺得並不舒服。此時五六個人松鬆散散地坐在各處,有兩三個正在和祁御澤說着什麼,祁御澤偶爾點頭,看起來並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白月站起身就想坐去旁邊,剛起身站起來,祁御澤就看了過來:「去哪兒?」
他本來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突然出聲後引得眾人都朝他這邊看了過來,他說話的對象白月霎時就成了目光的聚焦點。
「洗手間。」
白月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示意他放開捏着她胳膊的手。
…………
白月靠在洗手間的台子邊站了一會兒,就有女侍應生過來帶她回去,好像是生怕她上個洗手間就半途跑掉似的。
跟在侍應生身後回去的路上,白月在心底冷笑。
祁御澤做戲的能力當真一流,害怕將季夢楹拖入了黑暗世界,就強忍着心痛將她讓給了別的男人照顧。對於她這個「替身」,卻不放過一點兒利用價值。
和祁御澤待在一起久了,白月似乎對某些方面極為的敏感。今天祁御澤帶她來見的這些人個個看起來都不簡單,縱然都噴灑了香水、穿得人模人樣,但是掩飾不掉他們身上那種黏膩冰冷的感覺,聞着就讓人作嘔。
這些恐怕都是知道祁御澤真實身份的人,換句話說,屬於祁御澤那個黑暗世界的存在。祁御澤如今在這些人面前對她表現的愈發喜歡,甚至體貼遷就,她以後可能就越加危險。畢竟,祁御澤捨不得將季夢楹暴露在危險之中,但是對她這個所謂的「妻子」,可就沒辦法考慮到她的死活了。
白月回到了祁御澤身邊剛坐下,手就被祁御澤握住了。還未開口,就看到隨後而來的侍應生將幾個托盤放在了她的面前,一眼望去托盤上基本都是些水果和清淡的點心。
迎着眾人偶爾投過來的微妙眼神,白月面無表情地拿起一個點心狠狠咬了一口,心底將罪魁禍首祁御澤罵了個狗血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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